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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没开始的情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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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握着她那双手时,感觉已经不如从前了。

    她特地从南昌来看我。

    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她的面容,她走路的样子,从记忆中跳出来,闪现在人流中,我一眼就认出这个我一直在等的人。

    她第一次来北京,走出车站,我拉着她的手。她微微有些胖了,她的手也不象以前那么娇韧了。毕竟她已经是有了一个两岁小孩的女人。

    十年以前,她和我同在一个工厂同一个车间上班,她的长相也正象大家给她“荣誉”---“厂花”---一样,清纯可爱,那时她17岁,刚高中毕业。因为这个荣誉,她的名声一直不好。

    她上夜班的时候,总有许多男孩陪着她熬夜。

    认识她是一次车间开会,她坐在我的身边。我看到她的手里拿着一本古代汉语。

    漂亮女孩与古代汉语,我好奇地开始和她说话,同时我发现她的声音挺美。她的母语是闽南语,闽南人能够说这么好的普通话更让我好奇。

    在她的劝说下,我答应和她一起去参加了一种拿文凭的考试。

    后来我分到一间宿舍,和她的宿舍相隔两个房间。在工厂里我从不搭理女孩,19岁了,我好象没谈过恋爱,我也不愿意,我象个有志青年一样想着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小县城。

    我每天都听得出她上楼,然后经过我房间的脚步声。甚至常常期待那种声音出现。车间的其他男孩总是往她的房间跑,工厂的生活闷得只有去追女孩才会有点解脱。

    我答应和她一起去参加考试,但那以后,我好象没再和她说过几句话。其实我真想和她坐下来聊聊天说说话。这种日子持续了几个月。而这以后她来我房间的次数多了,她刻意的打扮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幸福感,甚至脸红。

    工厂的工人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被调到厂部去坐办公室,一次聊天时,她说我更适合去办公室上班,我说应该不要等太久,我这人更适合去做领导,每天可以穿着干净的衣服,不必和车间的灰尘打交道了。当时一句开玩笑的话,没想到几个月就实现了。又过了几个月,我坐到了一个职务很高权力也很大的位子。20岁进厂领导班子,这在7、8百人的国有企业是很难得的事。

    我和她见面的机会少了。我换了宿舍,我的新宿舍里每天总是有好多好多的女孩,她们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要帮我洗衣做饭。一位县领导私下里告诉我,要我和他的小姨子交朋友。

    她不再来我的宿舍。

    考试的日期到了,考试地点是150公里远的市里,那天我没派车,两人一起坐上长途车到市里去。看得出,她的心情比任何一天都好。三天的考试,我们有三天的时间在一起。

    这三天对我们来说考试已经不重要了。

    我第一次拉着女孩子的手,第一次有种心跳的感觉。

    这几天我们住在我表哥家,我表哥一直暗示我:这女孩不错,别错过机会了。

    考完试,她回家,我回厂里。

    一个星期了她一直没来上班,她的车间主任来找我,问我把她拐卖到哪去了。厂里已经很多人知道我同她一道去了市里。她的主任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几天后,我收到了她从泉州寄来的信,泉州是她的老家。她不想回来上班了。长长的信里没有一句离开工厂的理由。

    之后,她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到了哪年年底,她突然给我来电话,说她回来了,让我有空去她家坐坐。她家离我们厂不到一公里。那天为了陪几个香港来的投资商,把她给忘了。她第二天就走了。

    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年,她给我的消息是,她已经结婚了。和她的丈夫去了江西南康,做成衣批发。从她疲惫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艰辛。

    我知道一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几天我们仍然天天见面,她告诉我,其实她经常回来,只是没让朋友知道,每次要离开家的时候,总是不停的掉眼泪。一个人坐在陌生的长途车上茫然失措。

    我准备到北京来的时候,我去了南康。那是一个早上,我顺着地址找到她南康的房子,她正在刷牙,她望着我远远的走近,她的牙缸掉到了地上,我站住了。她的眼泪不停的涌出来。

    她并不适合做生意。在她的店里,她更象一个模特架子,常常有客人开口就要买她身上那件衣服。

    我走的时候,她送我到赣州。

    几年后,她来到北京。这时候的她不再象一个掉泪的小女孩,一脸坦然,一脸认命的样子。她在南昌又买了一个店面,很有钱了。在我住的地方,她看到一双女孩的鞋,然后微笑地说:你有女朋友啦。

    我说是的,要不要见一面?

    她没和我女朋友见面,我也没打算让她们见。

    几天后,她回了南昌。

    我们没再联系。

    我想她的女儿应该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