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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力争不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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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敬过了。新嫂嫂自也回了茶。屋中的男人们先去切磋几盘棋,内堂中只留这一对女人睁眼空看着彼此。楼明傲揉了揉了瞪得生疼的眼睛,一呼气:“还有茶不?!”

    “小妹要喝什么,临安龙井还是碧棠?!”新媳妇倒也做足了温婉贤淑,缓缓起身要去制备,“这南面的碧棠是明桓亲自带回来的,说是你喜欢。他这个做哥哥的,面上摆着那个劲儿,可心里从来都是最疼小妹的。”

    “尤如绣。”楼明傲一挥袖子,忙将这酥酥麻麻的声音挡在耳外,“我面前,你还装什么装?!”

    尤如绣脚下一顿,回了半个身子,立马回复原状,脸一拉嘴一瘪:“自己倒去!”

    “我说…这可是真的?!”至此时,楼明傲仍心存疑虑,从来都觉得这女人是玩笑人生。她说自己看上上桓辅之时,更是以为在言笑,没想这女人是暗谋在心,深藏不露。如今大摇大摆怀着孩子入夏府,倒也成了有恩夏家的大红人了。毕竟,将上桓辅这厮冥顽不灵脱身红尘的男人从和尚庙前拉回了烟火囱边,她更是开天地之盘古第一人。

    尤如绣歪在软榻上悠哉的扶了软腰,一手抚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你说这个?!货真价实!你要不信,再过四个月由你亲自验货。”

    “我不是说这个。”楼明傲冷眉纠结而去,“而是…他…你…实在想不通他八竿子也打不着你啊。”

    “他是打不着,不兴我出手捞啊?!”尤如绣大大咧咧道,全然不知害臊为何,“我那是认准目标一个,死活追去,他上天我不入地,他去滁州,我就先到那等他。姑奶奶我苦苦追了他十年,他同楼明雪相见也不过十日,我忍他念着她十年,怎么算十年一过也该是落到我手心里由我稳稳攥住了。”

    “看不出,你尤如绣有这个恒心。”所谓知人不知面,知面不知心,便是如此。

    “废话,姑奶奶为他我本子投大了,不捞回来实在亏啊。”说时那个起兴,连连拍案,由头至尾将自己套狼的一番血泪史哗啦啦吐出,听者云山雾绕,说者一把鼻涕一把泪。由山庄的暗送秋波,到滁州的贴膏药随行,悉数讲来,楼明傲从前只觉得自己活得精彩,不料听尤如绣娓娓道来,一口气随之悬上悬下,终于由着最后一句总结陈词稳稳而落。

    “最后嘛…还是托了老祖宗那句箴言。”尤如绣灌了一口温白水,因说得尽兴容灿如春花,且浮着丝丝得意,“生米煮成熟饭最好不过了。”

    半口茶水忍住未喷出,生生咽下喉,景仰之心滔滔而来,但看尤如绣一如观望起圣哲明烈:“所以最终拍板而定就是因为……你扑了?!”好个降妖之法,妙哉神焉!

    尤如绣眨眼回忆了一番:“算也算是吧。”她先扑,而后互扑,稀里哗啦便也这样了。

    “啧啧啧啧。”楼明傲连啧几声,有嫂如此,实乃“幸焉”啊!

    凤眼一扫,红唇微抿:“我好歹也是新媳妇,往后由着你在公婆那边罩我了。”

    这个厉害的尤物,还用得起自己照应?!楼明傲自也是首次叹为观止了,连连摆头问道:“上桓辅就这么好,用得着你下这个大本?!他比司徒远倒是强了何处?!怎你对着司徒远就是千躲百藏,全然无视?以你这修炼,别说一个司徒远,十个也不在话下?!当日在山庄你若出个手,绝没我当主母的后话。”于她眼中,天下男人一般黑,任一个也未必可靠?!

    “品种好啊。”秀眉扬挑,微哼了一声,下颔轻抬,“你瞧瞧公婆那是一对伉俪佳人,百年模范。真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间传说。我家明桓便是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一脉相承,极品的种呐。你说我跟着这般传统优质的男人还用担惊受怕吗?!”

    “那我也算的上是承袭极品,怎就不见我一双人啦?!” 听着这般头头是道之析,点头之余亦不忘反驳。

    尤如绣甫一叹气,邪邪睨着她:“我说,你老人家那是几生几世几双人呐!”

    杏目圆睁,从来都是自己损她的份,今儿被这丫头损上几句,气立马不顺,歪声邪气道:“绣绣,你别激我。小心我把你当司徒远小老婆的事儿端出去。”

    “随你。”尤如绣倒也是个震慑不住的,拍屁股起身,言语利索,“为人小妾多年,却也能清醒自持保以冰清玉洁的身子,你觉得这说去是在骂还是夸我有风骨呢?!”

    实以苦笑不得,楼明傲连连叹气着,反被尤如绣一并拉起来。

    “走吧,公公婆婆都在堂外,只你我里间嘀嘀咕咕。别让人说了咱女人家不懂规矩。”

    眼前霎时黑过连绵一片……规矩?!由她口中脱出怎就这般别扭?!

    兰亭中,霞光隐退,风凉心静,正是好夜好景。

    东池边夏相正与上桓辅对弈,恰小允走至棋盘旁,立于一侧观望了好久,忽开口道:“舅舅,你黑子落错了,本有扭转之道,却被自己封住了三口气。”

    上桓辅满头是汗,听这一声更下不来台面,脸色涌现潮红,立马唬脸道:“小屁孩懂什么,一边挖泥巴去。”

    小允不吱声,只腹语自己又不是阿九,早已不玩泥巴了。

    另一端,立着桐木雕案,司徒墨立在案前画着荷塘初莲,墨色时浓时淡,形离神似,画风脱骨自现,十年间,他倒也循规蹈矩的依着母亲的调教——出落而成一代风雅贵公子。但问烟花水粉之地,何人不知他司徒墨的风名,何人不想收藏一纸他的墨宝。听闻京城之女为一睹他的芳颜不惜当街涌动以候其车轿穿纵人息,又闻数名初嫁妇人因偶睹其绝世之颜,以禁食逼得休书一封。以楼明傲通俗易懂之言为,此人间百年难遇之蓝颜祸水,却也是她调教而出的。

    远远望见母亲自池畔款款而入,笔下生辉,挥袖间一抹清丽佳人跃然纸上,配这荷塘之景,一动一静,一形一神,正得妙处。他淡淡地笑,明若灿华。

    尤如绣随楼明傲入亭间之时,上桓辅已连输两局,神情极为不自在。只尤如绣迎上垂首帖耳轻语几言,恼怒之色便也散去,更是不顾老父在棋盘对面,牵上尤如绣之手行至石栏之处,亲密说笑起来。

    楼明傲作势回了上桓辅的位子坐下,忍笑对夏相言:“看见没?!这就是你儿子!输了棋就给老子甩脸色,媳妇一来,他顿时没事。”

    夏相神色不动,端上盏茶,淡淡品着,须发迎风:“五十步笑百步,你这个女儿也不见得孝顺到哪里去。”虽以嗔怒之言,只眸中宠腻戏爱之色丝丝顿显,豪无掩饰。而今,儿女众孙皆以承欢膝下,子孝婿德,女智媳淑,此一生,便也无憾无愧了。

    说笑间,夏夫人缓缓而至,眼眉一扫众人,笑意微敛:“韶儿病了,可是有人去伙房间帮个忙掌勺之类,否则这一家老小可要饿着肚子大眼瞪小眼了。”自夏相却官后,再无官朋入堂以礼招待的需要,夏夫人不喜外人太多乱了自家规矩,反倒是能散的都散了,只留着两个小丫头和年迈不得遣的老嬷嬷。那韶儿是从小长在夫人身边的,人也勤快麻利,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皆是交予她打理,实得两夫妻的信任。眼见得掌事的病了,这团圆饭但不知要如何开火了。

    “韶儿病了,我们自己做嘛,家里又不是没有女人。”上桓辅此时揽着尤如绣回了半个身子,眼一瞥楼明傲道,“好妹妹,你先去伙房打个下手。你那个手艺,也是不错的。”

    楼明傲本也没什么异议,偏看不惯这厮一手拥着女人一边打发自己的模样,冷眼对上,不无客气道:“又不是只我一个女人。这倒是什么规矩,不指使自己女人,指唤起妹妹了?!”

    “绣绣怀着孩子呢。”上桓辅眼一瞪,忙宝贝的搂紧怀中人,“你又没怀。你要是怀着,我岂敢劳烦你出手?!”

    尤如绣挣扎了一番,小声道:“我随她一起去。倒是你们兄妹俩有完没完?!不见面天天念叨,见了面三句话不到就吵闹,实在碍眼。”

    “嗯。看得我也碍眼。”夏相随声附和,又吞下一口茶。

    “得,我去我去。”吵得无趣了,楼明傲自也缴械投降,谁让她只这么一个难缠的好哥哥呢,“家里最闲是我,没老没病没怀孕的女人也是我。我不去谁去。”

    “岳父大人,还是我去吧。”甫一声自身后袭来,听得楼明傲汗毛霎时迎风而立。世上作呕的词藻她听多了去,尤以此一声“岳父大人”最甚。

    绯色小身影自身后窜上,直冲入夏相怀中,一仰头,笑得极为灿烂:“外公,可有想阿九?!”

    “自是想了好久。外公就一直坐着等啊等,想着我们小阿九怎么这么拖拉,好半天还不到?!”夏相亦随着笑成了一团花,可见隔辈亲这话一点也不假,何时见他对一双儿女笑成这个模样倒是新鲜了。

    身后,司徒远一袭青衫,缓缓浮上,竟似个幽魂般,脚步轻到没个声响。楼明傲翻一白眼,目光忙扫向他处,只要不落那影子上就好。

    “楼儿在户科辛苦劳累。反倒是小婿园子里闲着一天。我去就好。”司徒远温温的声音漫上,不急不缓。楼明傲闭着眼睛也能想出这厮假言善笑的模样,他倒是巧言令色,明知这个岳父大人绝不敢让他堂堂千岁之躯下伙房料膳。这话,也就这么说说。听者一闻,但绝不能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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