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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盛怒惩双鬼 一笑送花魁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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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人即如此上了山,今日的叮灵和叮当异常的兴奋,她二人自经昨夜变化之后,身体竟变地轻若鸿毛,姐妹俩只足一点地即可在空中停留好久,其间竟能像鸟儿一样,在林中辗转飞翔,如此举动自是把赏雪和瑛姑看了个目瞪口呆,即使是张入云见了,也是暗暗称奇,不想这二人灵秀竟被埋没了这么多,自昨夜一番引动,方得全部恢复。

    这玲珑山本不大,五人又都身俱上佳的轻功,只一刻钟的功夫,即已来到前一次众女洗浴的温泉旁,张入云见了自是不大自在,而此时叮灵二姐妹早已是旁若无人的开始解起衣赏,张入云看见忙闪出身来,口内与瑛姑赏雪说道,自己还是出外守着的好。

    赏雪见他竟和刘雨浓一般的爱惜自己家姐妹,也是笑道:“张公不必如此,近日我家公爷因此地住了花魁,已在前山布了数道阵法禁制,除非来人是个神仙,不然的话连鸟的都飞不进来。至于后山,是翔云庵地界,幺魔小丑自是进不来。上一次公一行人能误闯入此地,除了当时公爷忘情练剑之外,也实因大伙都没想到会有人自后山进到此间呢!”

    她这一番话,说的张入云又有些不好意思,哪知赏雪却还没完,依然笑道:“我看公还是随意走走的好,说不定就能撞着什么人!此去往北十数丈的地方,还有一座寒潭,那里景色气质和这里完全不同,我看公也是个清雅的人,去看看却是无妨。”说完话,却是拉了瑛姑也要一同洗浴。只空留下已闪过一旁的张入云。

    瑛姑倒是从未想过会在此地沐浴,只是难得这玲珑山上有温泉,况且昨日夜里经了一身的寒露,一时见了眼见如碧玉一般的泉水也是心动,再往后看时,见张入云已然退去,方大了胆解了衣赏放池。

    再说张入云此时退往外间,却是有些心闷,他倒不是为了赏雪与他打了半日的哑迷。只是不心里有些讪讪地不自在。他近日因和瑛姑在一起习武功行日深,已知道自己的根底,又得了昨日晚间和瑛姑一番阴阳互补之下,是知道若往后再修行下去,除非能得到剩余的白阳图解,不然的话只有如隐娘所言的阴阳双修一途。只是白阳图解是什么样内功心法,岂是那般容易得手的,一时心下不自在,却是信步而走。

    他历来是人定胜天的性了,此时知道自己的修行路径,却是大为不乐,又为赏雪刚一番说笑,是有些上心,近来他与女儿家在一起相守时日太多,自觉这长日以来,自己气质竟与原先有所不同起来。一时间动了自己的痴性,竟是次生了要和众人分开的心思。想到此,一时心起,却是依了赏雪的话,迈步向那寒潭所在处走去。

    只刚走出数十步,只觉身旁的花草树木竟已有了变化,越往前走,却是越显冬日的气象,待又绕过一方巨岩,眼前又是换了一番景像,满眼看去,竟是遍野的腊梅花树盛开,不但洁白如雪,并着清洌的冷香,一下只把人拉回到了冬季。其间又被刘雨浓精心装点了亭台楼,小桥流水,竟与方温泉处天然景象全不相同。

    这玲珑山却是洞天府地,被他刘府占了,专做修行之地,只为刘雨浓是未来的当家,是以以有如此方便的在此修行,可刘雨浓生来只爱近女色,不喜修道一流,却是把这后坊书斋只做了与众婢做乐的去处。日常却到这寒潭处,借了这里终年不散的阴寒气,竟是围了红泥小炉,只知饮酒作乐。

    刘老夫人虽见不得这个,但已得了高人指教,知道他却是要有这一番待遇的,是以时辰未道之时,只得任他胡闹。

    张入云哪里知道这些,只是他此时心里正不自在,得此地至寒的阴气一冲,却是甚感痛。一时信步而走,却只在花间走动。

    此时虽是午后,但地上竟还罩了一层厚霜,虽是他脚上留意,但终究还是留下一串足印,一时张入云即为自己破坏此地景色遗憾,又为自己功夫仍不够火候而心有不足。当下只见一阵寒风吹起,将四周花树吹的琼枝乱颤,继而又裹了漫天的花瓣在空中飞舞。

    张入云见了,虽为眼见奇丽景色心醉,却又为那花瓣终要落地而哀伤,一时意气处,却是尽全力一口真气吹去。他此时功力比当日峨嵋绝顶之时高了太多,当下一口罡气吐出,只把那满天花雨,一下直吹至十数丈高处,久久不曾落下。

    只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张入云心头灵机一动,已知有人到了自己身后,想到赏雪先前与自己说过的话,当下正欲掉转回头看看来人,却不知对方已是先开了口。

    “你这辛苦修来的纯阳真气,却是平日里只做催花用地吗?”一阵略带沙哑的声音只在张入云耳畔响起,虽是声间极低,但已能听出说话的人心里略带着忧伤。

    张入云闻得这声音,心头一惊,转念想到周氏兄弟昨夜也在昆明,却是一时明白了过来。当下转过身去,果见离自己两丈,果有一位长身玉立的佳人手扶花枝正看着自己,一袭白色的长衣,配着冷雅奇秀的面容,直让人知道这人比花娇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果然是崆峒姚花影,一时间张入云心头电闪,想到赏雪古怪的言辞,又想到香丘年前在十方岩说过的一席话,虽是心有疑虑,但一时已明白了大半,只是再往下细想,他却是不敢,也不愿,一时心头震动,却是呆在了那里。

    今日的姚花影,虽只是一袭白衣,但却是如同被笼在烟波之中一般,此地这银树琼花一脉寒色,显得她羽衣飘舞,直如凌波仙下了凡尘,加上她自见了张入云之后,面泛哀怨,眉前又笼上了一层薄霜,直把张入云惊地一时止了呼吸。

    虽说张入云在这半年里,已见惯了美女,犹以近日来,是日常与佳人为伴,此前虽也在水镜寺一晚同时见到崆峒和峨嵋四女的绝世容貌,却只以为四人之间,只有气质之分,若以相貌而论却是不相上下,但今日再见姚花影,却是改了他先时的心意。

    不错,若论容貌,姚花影确是艳压群芳,是他张入云生平仅见美丽的女。

    再说张入云此时见到姚花影,实未料到在此间能见到她,再又想起赏雪先时讲的哪些风言风语,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姚花影却是以为他一时见自己美貌,却愣在那里,这在她素日行走江湖时,虽是时有生的事,但她却不希望在张入云的身上也看到。再加上昨日夜里周氏兄弟对其的一番描述。不由又有些让她疑心,一时心里微犯娇嗔,脸上也显了颜色。她双眼本炼得异术,此时嗔念一起,顿时间那本如泉水一般幽静的双眸,竟自便地如九幽寒潭一般地深不可测。

    张入云此时只为心有疑惑而不敢与她说话,却忽见她脸上变了颜色,尤其其凌厉的目光,竟如同一双黑洞一般几将自己心神摄走。他炼的是纯阳功夫,尤其因一身的外功入道,是刚劲十足,立时间就起了警兆,当下两眼也是一阵神光迸出,当即就见姚花影的目光敌住。

    那日在水镜寺时,二人无意之中比斗目力,姚花影就已不敌于他,此时二人再次相较,虽是各有进益,但张入云功力进展只比她还来的大些。一时间姚花影只觉对方目光如炽,当下里却又如当日一般,红了面孔,一颗芳心之在自己胸膛里乱跳,先前满脑的疑问也已不知所踪。

    此时她心慌之下,只得收了目光,将头偏向一边,当下里只恨自己为何十余年的修行却是比不过眼前这年青男,为何每每见他,都又被其克制,此刻自己心智已乱,却是再提不起什么精神,责难于他了。

    一时间她心肠软了,口内竟柔声说道:“不想几个月没见,你竟生地比往日高一些了。”说得此话时,姚花影心里也不由一惊,万没料到,自己竟会说出这件微不足道的事。她却不知,她与张入云却是数中有定,虽其身精研先天神数,但却不能为自己的将来卜个清楚,以姚花影此时的修行,张入云却正是她命里的克星,而那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又何尝不是她初见张入云时,想说的话呢!

    此时姚花影不意之下,流露真心,自己的心思竟被自己点破,一时娇羞竟是又红了脸,手里本扶着那腊梅花枝,再她一阵娇喘之下,连连颤抖,止不住地落下白色花瓣来,一时又是一阵花雨飘起,令在旁的张入云实不知是人比花娇,还是那花增了美人的颜色。

    半晌之后,张入云方清了清喉咙道:“也没什么,自那日在峨嵋顶与东方师兄一战后,因养了四个多月的伤,想是在床上躺久了,所以又长高了一些。”他这话虽说的不通,但言下却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姚花影听他提及峨嵋金顶一战,自是想到了当日的传言,一时心里又是一哀,轻声道:“不想你竟是武当派皇甫师叔祖的弟,辈分这么高,连我也要比你矮上一辈呢!”

    这话说地张入云却是有些着慌,却是连连罢手道:“我也不算无双姐姐的弟,当年也只为了好玩,她授了我一些粗浅的武艺。”此话一出口,他便已后悔,只为当年无双曾严命自己不要与人说这桩事,此刻自己竟一时说漏了嘴,心下懊恼,不由地暗恨自己,竟是个见不得美人的软骨头。

    姚花影见他竟口出无双是其姐姐,心下是诧异,正待再次问细致些,却见张入云已向自己抱拳道:“小弟方不小心说漏了嘴,还望姚师姐能别记在心上,万勿告之他人。”说完却是一揖到地,神色甚是凝重。

    姚花影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性,眼看张入云如此,自是不得不答应,一肚想问的话,却是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心下正感心闷之时,却又听张入云道:“今日得见姚师姐,怎不见香丘。”

    姚花影此时正有些不自在,见张入云问询起香丘来却甚是热心,一时虽是绝色佳人,也不由得有些着恼。当下却是冷了声音道:“因家师令香丘做一桩事,是以她此次未和我出行,如今却是还在崆峒山中。”

    说到这里,口内却又道:“昨日里我两个姓周的师兄在昆明城聚仙楼内被人打了,动手的听人说却是极有可能是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你做下的?”当下说完这话,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张入云。

    哪知张入云听了这话,却是一点也不将姚花影的话放在心上,只展颜笑道:“不错,昨日打伤他二人的正是我,不过不该说是打伤,而应该说是被我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他二人即是你的师兄,难不成姚师姐今天是要在我这儿讨回场的嘛!只是我这点功夫,却绝不是姚师姐你的对手,小弟唯有甘拜下风了。”说完,却是怡然立在当场,好似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与崆峒派结下了不解的仇冤一般。

    姚花影本是一时生气说了刚的话,此时见张入云与她开玩笑,自是丢过一旁,只是见其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心里担心,却是不由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这次祸闯地还小吗?昨日你打伤了他二人也无妨,日后至多躲着他二人也就是了。只是你不该毁了毒龙师伯的金刚盾,又在语言中屡次怪责于她,又将将她自己苦心锻造的百炼金精剑在人前折辱。众位长老数她为护短,不然周氏兄弟也不能是今日这般模样,此时你惹恼了她,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终要给她找到你!”

    不料这话反而触却了张入云天生倔强的性,当下朗声道:“如你所说的这般,那这位毒龙老太太岂不是成了天王老了,在江湖之中却是横着走路的?我的本领确是低微,但依我的性,日后要是再见到周氏兄弟这样的人物,只怕教训的还要厉害,只保佑到时那人,千万不要有你师伯这样的靠山好。”

    姚花影听他竟称毒龙师伯做老太太,一时也不禁莞尔,只是此事到底非同小可,却不是意气说话的份,只得微嗔道:“无怪有人说你不知好歹,和你好好说话,却是不听,非要事后吃了亏长记性不成?”当下却又手指着寒潭前一地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走走,到前面空旷处说话如何?”说完此话,却是已经轻移莲步,向前行去。

    张入云听了她的话,自是一惊,低头思索,好像也有人和他这样面含薄怒的说过这番话,只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再定神看时姚花影已然去的远了,一时忙赶了两步,随其身后欠了半个身跟着。

    此时他跟着姚花影的背后,却将其背影一览无遗,虽是他不好女色,但也自觉姚花影的背影是其所有见过的女之中美的,难得她颈项纤背生地也是奇秀非常,合着她本是纤细的腰枝显佳人曼妙风采,再加上姚花影一双**又生地奇长,几下合在一起,纵是老实如张入云也是看的心旷神移。若是换了刘雨浓有这样亲近佳人的机会,只怕他此时嘴都要乐歪了。

    正在张入云意醉心迷之时,却忽见姚花影回过了头了,一时竟盯住了张入云双眼,眼光里竟好似看透了张入云心思一般。一时吓得他赶忙收起了自己心中妄念,心下暗暗称奇道:“怎么天下间美丽的女都是这么厉害,自已旦有坏心思,却俱都能被其觉!”

    再说姚花影只看了一眼他之后,却是一语未,便复又向前行去,空留下流了半身冷汗的张入云。

    这寒潭前确是空旷,一时姚花影行至潭前,只见得寒谭内顿时多一道美丽的倒影。张入云在一旁,见到半日未说话,自然自己也不便开口。

    半晌里姚花影却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眉头皱起,一付心事的样,到的后来,只见她伸手纤纤十指,自潭内掬了一丝泉水,方开口道:“我观你气色,好像近日来,你武功大进,是不是有这回事?”

    张入云见她竟忽然开口说起了武功,虽是不解,但却是很有兴趣,只是口内却说道:“也不算什么,近日里确是有些许长进,只是就算如此,我的功力也还得上乘。”说到这儿,他不由叹气道:“何况若说到将来,却又加渺茫的紧了。”

    姚花影自是知道他所指的将来是什么,见他神色有些颓唐,却与他打气道:“你现在的功力绝不只是进益了些许,只为你眼界太高了而已,若在半年前,只怕你两个张入云也敌不过我二位周师兄的联手。”

    张入云听了这话,却只微微一笑,他知道姚花影是在安慰于自已,只是他向来看不起周氏兄弟这样的为人,只胜过这二人,在他眼里看来,却实是微不足道的事。

    正在他沉吟之际,却听见耳旁传来一声龙吟,跟着就是眼见一道极耀眼的青光,侧眼望去,原来是姚花影已经将她的青鸾宝剑抽了出来。

    正在他犹豫之际,却听见姚花影开口道:“我要你武艺究竟进步了多少,你可别当儿戏,只管施出全力。”

    她就算不说这话,张入云也绝不敢大意,仍谁见了青鸾剑的锋利,如还敢大意,却只是活腻味了。

    旦见姚花影只手腕一翻,就是一个斗大的剑花舞出去,加之青鸾剑本有六七丈长的芒尾,顿时五六丈方圆之内尽被姚花影的剑光笼罩其内,若不是此处地势空旷,确是要损伤不少美景。

    张入云见她出手虽,却未有杀气,知其真的是在试探自己而已,心里也放落了一颗心,眼看剑光横扫而来,他自是无有兵刃可以抵挡,一时却是身形一晃,身已往左前方移了一丈五六,轻轻松松的避过了这一剑。

    姚花影见他轻身功夫确是不凡,心里也暗暗点头,却不答话,跟着就是反手一剑横扫而出。此一剑比方了数倍,张入云此时也不敢大意,他动作奇,只身一矮,人竟已横伏在地上。

    姚花影见他这一见避地有趣,当下也是脸上一笑,可她手上却是不慢,右手剑势还未老之前,却是左手一拍,立时一鼓强劲的罡气就已击了出去。

    张入云见她果也会罡气,偏运用时还可如此捷,东方文宇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其相比,心里当即一凛,但他身势也是奇,自然的以手驻地,竟腾空跃起几有三丈高矮。

    姚花影不料他还有此一手,心里也是一动,但随即却又换了忧色,此时张入云浮在空中,只如是一个活靶,只要她手里随意挥动宝剑即可将他斩作两截。

    只是想到张入云不该如此不堪一击,这反手一剑姚花影还是挥了出去。果然张入云早已瞧好了她这一剑,见她一剑击来,却是胸中浊气尽吐,力时身如一个砰陀一般砸在地上,虽是模样有些好笑,但却依然让他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姚花影见了,却是止不住掩口一笑,当下却是反手将剑归鞘,跟着就是挥拳纵身而上,与张入云敌在一处。二人都是绝顶轻功,只片刻之间,两人就已交换了七八十招。

    可张入云越打下去,越觉奇怪,照理说来姚花影的功力比起他来只高不低,但每每二人掌力相交,却往往是姚花影败下阵来。一时直让张入云摸不着头脑,可偏偏姚花影招式精微,转眼间就能反败为胜,抢回先手。

    先一时张入云还以为姚花影与已相斗,不愿使出全力,是以自己随之也减了拳劲,哪知自已减了,对方也随之又减,几下里如此之后,张入云方明白对方只纯以招式来化解自己的内劲。

    此一举对他来说,却是对了胃口,当下却是精研起对方的招式来,为逼姚花影尽使拳法,张入云的掌力也不住的加大起来,到得后来,直搅得场内满天花雨被其化做了龙卷风一般。一时间只见风中二人衣袖飘飘,如两只蝴蝶在花中纠缠在一处,煞是好看。

    到得后来张入云已能知晓姚花影的拳意精法之所在,往往对方只以巧妙,细微的变化,来从容化解自己的力破千钧的掌力,虽看起来非常危险,却又是那么地自如潇洒。只是学习这套拳法要求学习的人,眼力不但要极好,身法也得极,而这两点,却正是张入云足以自傲的。且他素来胆量颇大,使这样的拳法,确是与他性格极为合适。

    一时姚花影还怕张入云不能尽行领会,二人直斗了半个多时辰,姚花影将个中变化,又演示了多次停手作罢。住手时,张入云却是将拳一抱,正色道:“姚师姐如此施恩,竟将这么精要的拳法教得小弟,张入云实在无以为报。”

    姚花影却不受他这一礼,只信步走向一旁道:“峨嵋派拳法向以纯厚见长,但你虽在的金燕门中拳法精义丢失的厉害,你已无法得其三昧,好似你好来又从旁处得了一些传授,但到底还差了一丝火候。此时你功力未到,还不怎显,日后却是个隐患。”

    说到这里,却又向前行了两步道:“我崆峒派拳法不比峨嵋派的精深,但数百年来也自有他的巧妙,本门向以精微二字为主旨,与敌相斗时,往往能以逸待劳,从容击敌。三大门派里,若是论拳法招式之漂亮华丽,却以本门为,但同时易学,也危险的武艺也是正是我崆峒派的拳法。”

    说得这话时姚花影又正色对张入云道:“你现时的武艺已得了一个字,同辈弟之中你就算不是的,也当是其中之一,只是你现下虽却还不够灵巧,功力上又比他人来的稍差一些,是以对敌时容易吃亏。我崆峒派虽不是你本门功夫,但你精擅外功,这拳法却是适合于你。只是你且要记住,今日我并没传你一式崆峒派的拳法招式,你也不算得了崆峒派精诣。”

    说到这里,她却又自觉自己在强辞夺理,倒是先笑了,口内并低声道:“依你现在的功行,却是只得其中一味也就足够了,千万不要贪多嚼不烂,反误了自己。”

    张入云听得她说此话,知是善意点醒自己,忙口中诺诺称是。

    哪知姚花影此时竟又开口说了一句令他心情激动的话,只听她一时柔声道:“至于你还未习全的白阳图解,前月我问起家师时,有闻见,许有可能于峨嵋左近的姑婆岭留存,你日后有暇不妨去碰碰运气,只是那里离峨嵋较近,你前去时,却需小心些好。”

    只她这清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张入云愣在了当场。

    张入云万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白阳图解的下落,竟会是这么容易得知,一时百感交集之下,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相谢姚花影,只怔在了当场。

    姚花影见他此时脸色不住变换,其神色之中喜怒哀乐变幻不定,心知他此刻心里激动,想到自己能为他做一些事,心头也很安慰。

    正在高兴时,却只见张入云只抱拳向自己道:“俗语道:大恩不言谢。如今得了姚师姐如此厚恩指点,日后张入云只有所成,定当厚报,不枉姚师姐一番苦心。”

    姚花影见他如此隆重,反而不太自在,当下笑道:“你不必如此,我也只随口问了家师一声,举手之劳而已。旦有能相助到的地方自是好事。只是这姑婆岭也不是什么善地,去那里走一遭,只怕也不是轻易走得的。况且家师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万一张师兄辛苦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花影却是罪过了。”

    张入云听了却满不在乎,他长久以来也只是靠着心里一丝希望而支撑到现在的,如今看起来,姚花影对他说的好似只是一个叫作姑婆岭的希望,可对他来说却是今后人生唯一的目的地。与那些名门大派的弟比起来,他好似没有什么选择,但也正因为如此,张入云早已养成凡事旦有一线希望,即绝不放弃的性格,这在他长久的人生旅途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为他日后成为一代豪侠奠定了强大的精神基础。

    姚花影见他还是一副凝重的神态,怕他太过挂在心上,反而不好,当下又道:“只是你此去却需加意的小心,千万别过于激进,宁可小心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果然这句话引起张入云的好奇,却是问道:“是不是那姑婆岭内禁制重重,前去求宝的人太过危险。”

    姚花影是有心帮他,此时见他作问,却只把厉害抛在脑后与他说道:“这是自然,峨嵋派自来不容外人窥伺他门下宝物,若有他人前去寻觅自是困难重重。你不是数中相定的得宝人,此去确是危险,要知峨嵋派禁制向为各宗派第一,而在那姑婆岭下得禁制的,又是其上一代的长老,法力是惊人,你此去虽是为宝而去,却也要小心自己身家性命呢?”

    张入云听了道:“我入得那里,只求将图解一观而已,别的东西我一样不取也就是了,再说谁又希罕那些只能倚仗一时的法宝!”

    姚花影听他如此一说,却是笑了只道:“你这话说的甚是有理,只是于这世间却是不通,人世间哪一样东西不是被人造来,为走捷径用的。这灵丹法宝自身无罪,获罪的只是背后使用的人而已,你若只为看不起那使用法宝的人,而轻慢了法宝,却是过于迂腐了。”

    张入云听她说的有理,面上一红,当下轻笑道:“我知道这么想是有不对的地方,只是想到自身的本领,还是只用自身修行的好,若是倚仗这法宝利器,却也不算得什么了,再有那只以为得了一两件威力巨大的法宝兵刃,却以为能放肆无忌,那就不堪了。”

    姚花影却气道:“你还说呢!那两枚金精剑与你有什么仇冤,你却要把它放在……。”说到这里,姚花影略嫌污秽却是止了口,接着又道:“还有那金刚盾,是被你生生地毁了。”言及此,姚花影也觉张入云在聚仙楼那般举动实在过分,此时仔细想来,实令她心惊。

    一旁张入云答道:“我是从来不再意什么污秽的,何况那金精剑,自得炼成以来,于那炉火之中,怕不要经历过几千遭,此番落了凡尘,止不定经过那泔水污物一番洗涤,却是行将大成呢。至于你说的那金刚盾,我只为不服毒龙师太,将这样的佛家法宝交在周氏师兄弟,这两个不成材的人手里害人,一时气将其毁了的。何况它虽是佛家法宝,却是只做伤害他人用的,日常被它制住的妖魔鬼怪想也不少,此番被我害了,按说也算得上是因果遁环报应不爽。”

    姚花影见他这一番说辞,却如孩童一样的不通,偏又有些自圆其说,知他根性执拗,一时竟也拿他没办法,只得开口道:“你呀,你说的即无理,又是一篇歪理,先下时辰不多,我却没功夫再与你斗口了。”只是将此话说出口之后,姚花影旋即脸变地通红,只为她自觉一时话中有些过于亲热,她本害得心病,当下警醒起来,却是羞愧无地。一时间只把那绿牡丹,硬生生羞作了红牡丹。

    却不知张入云此时正为方一通胡言正在后悔,哪里又能瞧出她的心事来。

    只是他听得姚花影说起时辰不多,却是不解,只问道:“时辰不多?如此说来,姚师姐却是马上就要走了?”

    他这一问却是勾动了姚花影的愁肠,当下却是收了羞愧的心思,一弯似含烟波的柳烟眉,却是笼在了一处。只听她轻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昆明城内我已不想再待,门内又有些急事,我得赶回去。”

    张入云此时已多少能猜到姚花影此去却是和刘雨浓有关,只是他除无双外从来不涉足,也不作想男女情感这桩事。身即无觉,自然不能体察个中细微处。虽见姚花影此时不乐,却未想到与已有关,一时见她不说话,也只得止了口。

    二人静默了半晌,听得姚花影轻声道:“前番香丘曾和我说起你样样好处,未想到你却和她这么合得来,只在峨嵋相处一日,即成良友。”

    张入云不想她忽有此一问,只是他心里坦荡,却也未曾想到别处,只直声道:“也没什么,香丘活泼可爱的很,而且性很爽直,谁与她相处都很随心意,所以比较谈得来。”

    当下他说这话时,却不想姚花影竟睁大了一双秀眉盯着自己,一时他始料未及,心里却是一颤。再一时又想到上一次在十方岩时,曾一时不意,竟欲吻她的一桩事,顿时方心中的坦荡却是丢了个干干净净,一下心中有鬼,竟是头角见汗,实害怕姚花影张口责问自己这桩尴尬事,心里正在暗骂着自己不堪的同时,却又暗怪小香丘怎么逢人便说自己这桩臭事。

    张入云被姚花影睁大了眼睛看了半日,心里虚不敢说话,但近日来因与瑛姑等人相处惯了,多少知道一点与女孩相处的路径,当下却是大了胆主动开口道:“姚师姐,你这样盯着我,是不是小弟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师姐见谅。”

    果然姚花影听了他这句话,脸却是忽然红了,只低头道:“我只奇怪你怎么会说与香丘相处时很随意!要知她平日里是刁钻古怪,十人之中若有一个能得她好性情,已算是难得,没料到只与你相处一日,却是对你满口夸赞,难不成你倒是很会哄女孩开心?”说完这句心里话,她却是掉转过脸去,生怕张入云看出她心思。

    张入云不想她有些一问,虽觉突兀,但只照直说道:“师姐取笑了,我哪有这本事,小弟也因为生性有些乖张,而交友甚少。”说到这里,又觉不妥,怕姚花影误会自己对香丘有意,忙补充道:“我只知别人对我好,我也对他好这个道理而已。”

    说了这话,却见姚花影并未转过头来,只听她轻声道:“哪,如此说来,却都有哪些人对你好呢?”

    张入云以为姚花影只是随口一问,当下便照直答道:“有我母亲,无双姐姐,小香丘,沈师姐……,还有就是你了。”

    只在他说到沈绮霞时,姚花影却是一震,一时开口道:“你还说你不会哄女孩,说了半天却都是女。”

    张入云听了,却是心下一惊,这长日以来,他倒是没想过自己在短短的半年间,竟认得了这么多出众的女,现下想来,确是平生里一桩桩的奇事。想到此心里却道:“幸好没说隐娘,瑛姑,叶秋儿等人的名字,不然地话,的确是容易让人误会自己是好色之徒。”他虽是如此天真作想,却不知,只刚他道出的那几位女,任谁人听了,纵不嫉妒于他,也定会认定他是个酒色之辈。

    想到这里,张入云忙开口遮掩道:“怎么会?我只是还没说到男的,如我六师兄李连生,还有义弟都也对我很好啊!”

    姚花影聪慧过人,又是心有所专,怎能看不出这是张入云在托辞遮掩,只一时想到张入云如今却是身处花丛,心里却是嫉妒,当下忘情却是口不择言道:“哪你所遇上的这么多女之中,却是以谁美?”说出这话时,只觉得自己过于直露,心下大惊,惶恐之际生怕张入云看穿她的心思讥笑于她,一阵虚之下,身已是摇摇欲坠,只得赶忙伸手扶住身旁一株花树。

    张入云万没料到,冰清玉洁如姚花影这样的女,竟也会有如此的好胜心,惊异之下却是只盯着姚花影的面庞。目光扫视之下,却是令姚花影心下虚,一阵娇羞过后,面上红的愈加厉害。张入云却只觉得眼见这女儿家的面孔竟好似芙蓉花开一般,只闪地他眼前一阵晕眩。

    姚花影本是花中魁,加之她又比其余女大了几岁,一身众女之内独有的成熟之美,就是优雅如沈绮霞也是及不上的,此时她又是一阵娇羞之下,花容曾颜色。张入云又非圣贤,一时瞧得心醉,当即脱口而出道:“自是以你美。”

    姚花影问得此话时就已后悔,却没料到张入云竟也是直言不讳,当下心中一窒虽是脸上不胜娇羞,但此时却是心绪大佳,一时终没忍住却是掉转头来看着张入云,却只见他此时正眼带迷茫的看着自己。

    只这一眼姚花影,就已知道张入云却是未看穿自己的心思,心里一阵放心之后,却又略显失望。一时间满腹的心事,却是乱作了一团。

    看着眼前张入云,虽也称的上青年俊,但在平日里的所见也只中庸而已,单论外貌,只怕周氏兄弟也要比他强上三分,实不知自己竟会看上他那一点。却只知道自前番红叶禅师处雨夜一番对眸,却是长日以来就是放不下张入云那一双亮地吓人的双目。

    此时姚花影心乱之际,忽又想起其师玉音师太日常所说的自己终生见不得“**”二字,此番前来刘府,也是其师避重就轻,今世虽不能拨,但到底也为自己谋一场大富贵,只为来世做想。

    姚花影天纵奇,为崆峒派近两百年来杰出的年青弟,打小入门之后,但凡师门所授的艺业任务,无不做的妥妥当当。平生所遇,也都是事事顺心,无往而不利,自然养成她心高气傲的性。可如今她的师父却是屡次劝其今生嫁人,不求今生,只修来世,自是为此气苦不已,此时眼见自己好似真的躲不过数中安排,心里焦急,想着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只怕还是要白费,当下却是眼前一黑,便欲栽倒在地。

    张入云在她身旁已观察了好久,见她面上阴晴不定半日,到末了却是眼见着昏了过去,当姚花影身欲倒之时,不容自己不扶,适时只得抢上一步,托在她的臂弯之下,将其扶起。

    姚花影只是一时乱了心思,只一被张入云触碰到自己肌肤,心下一颤,立时便清醒了过来。她原本气苦,只此时见张入云正绷着的脸,一副生怕自己会被人误以为唐突佳人可笑表情,确是好笑。

    加上他这时一双手正扶在她腋下着力处,一身的男气息止不住地钻入姚花影的鼻息内。纵是心高如姚花影,此时也是一阵心神荡漾,直把刚心中委曲给通通抛在了脑后。只是到底男女有别,二人如此倚在一处不是礼数,忙身挺起与张入云分开。

    一时姚花影只觉周围有异,心头警兆一生,却是立将满腹心思丢在一旁,只对张入云笑道:“现在时辰不早,我也要起身了。”

    张入云未料她说走就走,惊道:“姚师姐怎么说走就走,去得这般急?”

    姚花影道:“我本就说过要走,此时和你说了半日的话,天色已然不早,自是要起身了。”说到这里,却是又对他笑道:“还有你哪几个侍女连那赏雪都太过好奇,已在旁伏了半日,我若再不走,却也不成话了。”

    张入云听她这么一说,静心屏气查听,果然有四道极轻微的呼吸声远远地隐在二人身后二三十丈处,心里惊叹姚花影功力高绝处,却也为自己家里几个顽皮的女孩摇头不已。

    果然姚花影因被人窥伺,心下害羞,去意甚坚,当下只略一客套,便已展动身形离去。

    叮灵二姐妹被瑛姑二人拉了半日早已不耐,眼见着这么美丽的姐姐却要飘然而去,心下焦急,忙双双跃起,娇笑着直奔姚花影而去。

    姚花影轻功比张入云还要高了好些,当下展开身形,却是去如流星一般。二姐妹见一时追不上,当下竟是足不点地,双双凌空飞起,只作两只燕一般向她冲去。

    姚花影没料到二人竟能在空中飞行,不免口中也“噫”了一声,三人此时身形已靠的甚近,眼看就要追上,却见她忽然回头冲着叮灵二姐妹一笑,身形一拨也是凌空飞起,当下排云驭气,竟是升上了天空。

    姐妹俩刚学会飞行不久,却是及不得远,又不如姚花影飞得高,过得片刻见追不上了,只得落加地面。只留下二人气呼呼地涨着一双小脸和在一旁已惊地呆了的张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