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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 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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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光辉从天空中洒下来,被覆盖了整个希安原址的白色尘土反射着,反而出现一种朦胧的美感,而突兀地伫立在这一片光辉之中、顶部还有着直插天际的笔直光柱的萨宁大圣堂也因此而显得无比神圣,已经连续数日都在圣光池边长时间祈祷的圣女艾丝蒂尔同样也因为其引人注目的虔诚而被暗中称赞,虽然大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每天都这样长时间祈祷,但是有心人联系最近整个大陆突然爆发开多处战争的情况断定,这位温柔而纯洁的女性肯定是在为那些因为战火而遭受苦难的无辜者们祈祷,于是大家注视这位圣女的目光更加充满了敬仰,反而没有任何人去向她询问缘由了……因此没有任何人知道,低垂着头在圣池边上长时间祈祷的艾丝蒂尔,其实是满面诱人的潮红、双唇紧咬,呼出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热度。

    可恶的沙尔多!

    艾丝蒂尔极力忍耐着体内如同野草般顽强、经历数天圣光的洗礼也依然没能根除的那种**的煎熬,恨恨地咬着贝齿,心中充满着奇特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思绪——沙尔多已经知道了她最深层的秘密,对于她的潜伏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按照以前她的想法就应该马上想办法把他除掉才是,然而她现在却是每次一想起那个混蛋都会感到燥热难耐,呼吸急促,甚至有一次差点呻吟出声——

    肯定都是药物的原因,没错!

    艾丝蒂尔匆忙地挪开了心里的念头,轻声地背诵起祈祷的经文来,借此稳定自己突然乱了的心绪。那天事情发生之后,同样担心是不是圣堂里有人对自己起了不良心思的艾丝蒂尔认真地排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被衣服遮盖的迷药小囊上,而经过短暂的试验之后,她已经确定了事情的‘真相’——虽然她记不清自己何时选择了‘虔诚之息’来熏衣服,但是那种迷药可是她特有的,其他任何人也不知道配方,所以只可能是一个巧合。

    一个充满了绯色的奇诡巧合,巧合到艾丝蒂尔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命运’这个词,然后又赶紧甩头将它忘掉——这个词实在是太暧昧了,暧昧得她几乎喘不过起来。

    自己不可能和他有什么未来的……绝不可能。

    这思绪从艾丝蒂尔心中流过的时候,她的心脏如同忽然被针刺到,收缩得紧紧地,不由得轻轻地叹息出声。

    然而这声叹息却让远处等待的大圣堂侍从以为圣女结束了今日的祈祷,匆匆地小跑了过来。

    “艾丝蒂尔阁下,莱特帝国皇帝索普曼迪斯陛下的使者正等在门外。”

    侍从小声地汇报着。目前的萨宁大圣堂处于很奇怪的状态,虽然名义上比艾丝蒂尔拥有更高领导权的光辉神殿各位长老都在,但是大圣堂的人却仿佛完全忘记了他们似的,依然按照之前的做法,所有的事情都向大圣堂目前的最高领导人圣女艾丝蒂尔请示报告,可见两派人马之间的矛盾已经积累到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地步了。

    “索普曼迪斯的使者?”

    艾丝蒂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以防被侍从听出什么破绽:“他是带着什么样的使命来的?”

    “他没有说……不过应该和莱特帝国最近的军事行动有关。”

    侍从不是很确定地回答。莱特帝国最近的大事不少,但是都比不上新皇索普曼迪斯陛下准备发动战争这件事情。而光辉神殿几百年来一向在莱特帝国的军事行动中提供医疗服务,侍从因而猜测皇帝陛下的使者可能正是因此而来。

    “……让他进来吧。”

    艾丝蒂尔稍微考虑了一下之后就做出了决定。莱特帝国的首都因为萨宁和法哈路之间的恩怨而变成了死寂之地,如果真是来要求治疗部队的话,这倒是个缓和一下两者之间关系的好机会。

    “是。”

    侍从恭敬地对圣女行礼之后离开了,而艾丝蒂尔则一边努力忘却沙尔多的影子,一边开始站在大圣堂的角度考虑事情。

    没有等多久,一名身穿军装的年轻男子就在侍从的引导下来到了圣池旁,他依足规矩对艾丝蒂尔行礼之后,单刀直入地直接进入了主题:

    “光明圣女艾丝蒂尔阁下,我谨在此代表莱特帝国皇帝索普曼迪斯@安可欧瑟斯提姆@弗奥卢尔陛下,诚挚地邀请您前去浅翠丘陵地区旅行。”

    军人的腔调一板一眼,即使是完全按照‘传统的’修辞手法将参战说成是旅行,也丝毫遮掩不住那种战争的气息。艾丝蒂尔感受着这短短几句话背后隐藏着的残酷与血腥,微微地叹了口气。

    “请转告索普曼迪斯陛下,我很乐意接受他的邀请,并希望他不会介意我额外带去的同伴。”

    她以光明圣女的身份郑重地做出了回应,这也就代表着萨宁大圣堂的牧师部队承诺将参与这场战争。

    年轻军官一丝不苟地回礼,然而双脚却依然站在原地没动。

    “索普曼迪斯陛下希望您和您的同伴能够与我一同回去。”

    他迎着艾丝蒂尔疑问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开口。

    “……”

    艾丝蒂尔沉思了片刻后接受了这个要求,轻轻挥手,身旁的侍从立即领命前去召集牧师们。

    战争,真的来了。

    看着他匆匆的背影,艾丝蒂尔再次无声地叹息。

    ……

    ……

    博格菲克瑟的到来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或者是在安静地燃烧着的炽热木炭上浇上了一杯冰水,总之道格以前次的兽人伪装来到黑暗属地、还没能见到麦文迪许@钢角的时候,整个世界就突然乱了套,无数莫名其妙的战争一夜之间就爆发开来,眨眼之间到处都是战火和难民——万幸的是,诸神们暂时还没有出手,就连他们手下的亚神和使徒们也没有出现在战争中,但是这对于平凡的世俗世界的人们来说没有多少区别,战争始终是战争,无非是死亡人数的差异罢了。

    而当道格与麦文迪许@钢角扯皮完毕,带领着一队伪装成人类也依然膘肥体壮、看起来就不像善茬的兽人雇佣兵们回到光明属地之后,同样感受到了某种紧迫感的他也开始了在小国哈维斯特、也就是马上要被索普曼迪斯蹂躏的那个可怜公国的领土内进行自己的布置——说穿了,就是在一些重要的城镇和军事要地挑选一些无信者,直接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信徒。

    当然,守恒之神大人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那些人的‘自由意志’,他的新同伴们也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伙食里面的肉块太小了……不过新斧子不错。”——这就是咆哮盾卫者们的全部结论。

    为了隐藏身份,兽人雇佣兵们原本视若性命的巨盾和单手斧全部进行了换装,改成了菲菲安制造的某款四百年后流行歌剧中的华丽版本,据说同样是由那位获得了小金精灵奖的精灵族设计师定稿,看起来确实充满了异族的美感,让这群孔武有力的雇佣兵彻底与‘粗鄙’、‘简陋’这些形容词切割开来,绝对不会有人再产生一丝与兽人有关的怀疑。

    此刻,这群拿着华丽凶器的伪人类正在哈维斯特和莱特边境上的某个山谷中待命。

    “大头,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作为编外人员‘主动’要求参与这次行动的海克@贝格马斯欧无聊地抚摸着‘血腥肋骨’的斧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所称的‘大头’是指道格,这是兽人雇佣兵对雇主的传统称呼,历史极为悠久——据说其起源是因为第一个有正式记载的雇主头很大,花了当时的大萨满一整张岩羊皮来画他的头。

    “快了,莱特帝国的军队已经完成了边境集结,估计就是这一两天了。”

    道格回想了一下沉睡之囚们发来的消息后作出结论。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自己那趟沉睡者地牢的行动物超所值,这些被他顺手解放出来的、原本在各自的‘行业’里都有着极其卓越的地位(要不然也不会关在沉睡者地牢里)的骗徒、恶棍、暴力狂们,在性命的威胁和守恒神力的帮助双重推动下,发挥出了那些大把金钱培养出来的专业情报人员也比不上的作用,现在的道格刚遇到菲菲安之时那种单打独斗的情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整个大陆上几乎所有重要的城市,他都能随时掌握第一手情报,必要的时候甚至还可以按照这些囚徒的位置传送一个菲菲安出品的飞行侦查道具过去,马上就能获得活灵活现的现场直播。

    “大头,我觉得凭我们这些人足够去任何地方了,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个什么莱特的军队进入之后才行动啊?”

    尼祖恩格列没精打采地提出自己的意见。自从得知菲菲安扮演的那个雌性兽人不会跟随行动之后,无法见到自己心目中完美情人的年轻野兽最近连脖子后边的毛都蔫蔫地耷拉着。

    “如果我要找的东西在某个小村子里,我们这些人自然是足够了……但是我们的宝物现在正在哈维斯特的王宫地下藏宝室内沉睡,外面是这个国家最精锐的部队在守卫,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我们这点人连宝库的门都摸不上。”

    道格毫不迟疑地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他可是一心想让兽人和索普曼迪斯都两败俱伤的,两者不照面怎么行?

    “啊欠——”

    海克@贝格马斯欧张开血盆大口,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那我们来这么早干嘛……在莱特多吃几天饱饭多好……说实话这边的饭菜味道还不错,就是分量少了点……”

    他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旁边咆哮盾卫者们一致的赞同,乱哄哄地纷纷点头同意。

    “等行动成功之后,我会在莱特买上足够你们吃一个月的食物,让你们尽情地享受的。”

    道格微笑着开出了空头支票。虽然他没当过领导,但是至少还被领导过,知道一些通常的伎俩。

    “哦吼吼!!”

    兽人们很给面子地欢呼起来,只有尼祖恩格列暗中撇了撇嘴。

    “唿咕咕咕咕————”

    一声低沉的鸟鸣突然在山谷的另一头响起,所有的兽人都立即神色一肃,动作娴熟地迅速提起自己的斧子隐入了树丛之中,道格的手中也握住了两把普通匕首,小心翼翼地将身形藏进了树荫里。

    这个信号是前边潜伏的兽人斥候发来的警告信号,意思是有对整个团队‘有威胁’的目标出现了——

    问题是,这样一个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这样的队伍出现?

    道格紧握着手里的匕首,黄色的兽人瞳孔里闪烁着阴冷的杀意。

    ……

    ……

    再次见到索普曼迪斯的艾丝蒂尔,对这位皇帝陛下的第一印象就是陌生,极度的陌生。

    说起来,自从加冕典礼之后,她就几乎再也没有见过这位曾经的伙伴了,而眼下成为一国之君、正要挥动手中权杖施放战争这个恶魔的索普曼迪斯,全然没有了昔日第三皇子的阳光与温和,那双血色的双眸平静得如同深渊,暗红色的长发由一个镂刻着弗奥卢尔家族徽记的饰品端正地束在背后,轻轻地在那件刀锋般锋利的铠甲上滑动着,英武而又气势迫人。

    “艾丝蒂尔,很久不见了。”

    索普曼迪斯露出了艾丝蒂尔记忆中很熟悉的微笑,然而那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如此浓厚,令这个微笑也变得陌生起来:“很高兴你能接受我的邀请。”

    “这是我们的职责,索普曼迪斯陛下。”

    艾丝蒂尔很规矩地谨守着自己的礼节。她可是知道眼前的索普曼迪斯是被图唐卡门在加冕典礼前夕以不知名的秘法复活过来的,因而自然就对他有了一份提防——虽然他不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都和原来的索普曼迪斯一模一样,甚至一些微小的细节习惯也都毫无二致。

    不过萨宁大圣堂只需要一个亲近光辉神殿的国王而已,至于这个国王是谁则丝毫没有关系,无论这个以索普曼迪斯的身体和身份活着的是什么,只要他能够给圣殿提供足够的利益,就可以得到与索普曼迪斯一样的支持。

    “即使成为了国王,我也依然是我,没有改变什么。”听了艾丝蒂尔的回答之后,索普曼迪斯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对于圣女的表现有些不满——无论如何这也是一场以萨宁为旗号的宗教战争,艾丝蒂尔的表现却十分的公式化,丝毫不见同一阵营的亲密感:“艾丝蒂尔,你的疏离让我感到一种陌生的悲伤……我不喜欢这样。”

    “人们总是会改变的。”

    艾丝蒂尔平静地微笑,看着索普曼迪斯的目光透出了一点哀伤,不过随后她马上又掩饰了过去:“请原谅我情绪不佳,我只是为那些将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伤害的无辜者感到悲哀。”

    “风吹过的时候,总会有砂子滚落。”

    索普曼迪斯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口中则说出了弗奥卢尔家族开国祖先的名言,淡淡的声音里无形的杀伐之气悄然扩散,首当其冲的艾丝蒂尔只觉得一阵窒息,直到在马上行进了很久,她也依然能够感觉到那种渗入肌肤的刀刃般的森冷。

    这支向哈维斯特公国境内前进的小分队战力不俗,索普曼迪斯这次带了足足两百名手下最精锐的宫庭禁卫军士兵,除了军队之外,通常的敌人都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艾丝蒂尔原本以为他们是前往哈维斯特境内的先遣营地所以并没有在意,而当这只小分队在跨过国境线很远一段距离之后依然马不停蹄地行进的时候,圣女感到了一丝不安。

    “索普曼迪斯陛下,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营地?”

    艾丝蒂尔靠近索普曼迪斯轻声询问。先前出发的时候,索普曼迪斯以旅途操劳为由安排全部高阶牧师在国内休息,此次行动只带了几个低级牧师,因为还没有正式宣战所以艾丝蒂尔也没有在意,而此刻看着索普曼迪斯似乎另有打算,圣女就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他们的治疗能力较低,如果真要发生大规模的遭遇战恐怕起不到多少作用。

    “我们的目的地就在前方。”

    索普曼迪斯回避了圣女的部分问题,而他手下的宫庭禁卫军士兵们似乎早就知道此行的真正安排,在艾丝蒂尔的注视下,毫不迟疑地转入了一座不起眼的山谷之中。

    “索普曼迪斯陛下,这里是?”

    艾丝蒂尔看着那些士兵们沉默地开始进行一些看不明白的布置,疑惑地皱着眉头询问。这些士兵一来就到处挖坑,然后往里面填上砂石,再从自己的背囊里拿出一块块陈旧的、雕刻着模糊的花纹的石砖迅速地垒砌起来,甚至还有一个两人高的东西被几名士兵抬着匆匆从艾丝蒂尔的面前经过,然后就被放到了那些新垒起来的砖墙后面。

    似乎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因为有些士兵专门负责阻挡那些低级牧师们,带着硬挤出来的笑容将这些满脸好奇的客人们聚拢在了一起,甚至还组成了人墙来保护他们。

    就连艾丝蒂尔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多看了两眼,然而身为圣女和密谍的敏感让她很快就发现,那个两人高的东西竟然仿佛是一个神像——

    圣女的心中猛地一跳,屏住呼吸又去看那些陈旧的石砖,已经有所察觉的她马上就辨认了出来,那上面雕刻着的赫然正是残破的死亡之主法哈路的标记!

    “索普曼迪斯!难道你想——”

    艾丝蒂尔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在看到索普曼迪斯平静的双眼之后戛然而止。

    已经不需要询问了。

    “我曾经对那些只知道压迫平民的贵族们说过,我们会在哈维斯特的土地上找到答案的。”

    索普曼迪斯对艾丝蒂尔微笑了一下,笑意却丝毫没有抵达眼中。

    “但是一旦被别人识破的话,你要怎么面对整个大陆的责难?连萨宁的光辉都会因此而黯淡!”

    艾丝蒂尔低声地争辩着。这种手段实在不稀奇,一旦暴露就会成为丑闻!

    “不会的。”

    索普曼迪斯依然平静地微笑,“因为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为一个竟然用萨宁的信徒作为祭品的邪恶异教国家发言。”

    “萨宁的信徒作为祭品?……不,你们快过来!!”

    艾丝蒂尔先是迷惑,随后猛地恍然,惊慌地转身去招呼那些低级牧师,却绝望地发现,那些先前‘保护’他们的士兵脸上微笑已经变得冰冷,手上的剑刃却被新鲜的血液浸得温热。

    平淡无奇的几声人体倒地之声过后,一名正在牧师的白袍上擦拭自己兵刃的军官突然神情一动,扭头发出了一声厉声高喝:

    “什么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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