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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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便启程回邺,林洛想到坐马车的各种弊端:晕车、速度慢、还可能被吃豆腐,果断选择骑马。于是原计划两天的路程因骑马一天就返回了,林洛也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骑马——虽然少不了被共乘一骑的曹丕揩点油。

    回到大司空府,曹丕去曹操处请罪,尽管事出有因,但是曹操可不会因为他受伤就减轻对他的处罚。林洛则去“遭骗”的姬妾处请罪,为了弥补她们,她给每个人都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好在之前阿福已经解释清楚是因为公子受伤才没空开私塾,否则林洛只怕她以后很难在司空府待下去。

    想到自己当初信誓旦旦说要为自己赎身,林洛不胜感慨,她终究是输给了曹丕、输给了自己的心。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幸好距离曹丕登基为帝还有十几年时间,一切都来得及,她可以用心经营这段感情。况且历史记载也不一定属实,能舍命救她的曹丕怎么会赐死她?

    林洛正对着镜子发呆,房里一片安静,一只飞蛾扑的飞向烛火,寂静里顿时一片炸溅声。

    回到司空府曹丕常常忙于邺城重建的事,曹操已经决定常住邺城,因而毁坏的房屋街道都需要修缮。本来这种小事交给手下一个小官吏就行,但曹丕赈灾拖延了时间,所以曹操给了他这么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为了让曹操看到自己认真的态度,曹丕接受幕僚的建议搬到州牧府住下,和官吏一起吃住。林洛原以为他的离开只会给她带来清闲,没想到少了他在身边自己居然无聊到看史书打发时间。

    一个月后,修整工作终于结束,曹丕从州牧府搬回青耀院。箭竹找到正在临字帖的林洛,“夫人,还是您给公子敷药吧?我怕公子的伤一直不能好是我抹药抹得不好。”

    林洛想了想,曹丕应该是忙得没修养好吧!正常人像他那样劳心劳力都会吃不消,更何况他有伤在身?但是也不排除箭竹照顾不周,便点头答应了。

    夜里曹丕沐浴后,林洛被箭竹传唤进屋。她走进去,曹丕像以前那样光着膀子对着她。她不知有诈,拿起药瓶走过去,轻轻抚摸着这条狰狞的伤口,虽然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但是依旧满目疮痍,林洛感觉一阵揪心。

    正当她伤神的时候,曹丕的眼里已经盛满了笑意,感觉到她的指尖轻轻在背上游走,心里微微荡漾。

    “痛吗?”

    曹丕忍着笑:“痒”,话音未落,他便一手将她拉进怀里。林洛吓得惊呼,满心担忧地想着他的伤,直到看到曹丕的笑脸才知道上当受骗。不等她出手相向,曹丕就抓住她的手推向头顶。

    他的吻由起初的细嚼慢咽到最后的狼吞虎咽,“作案地点”也由软榻到床榻。林洛觉得自己仿佛是水中的一叶孤舟,随风飘荡,完全失去掌控航向的能力。

    第二天上午,她从一片狼藉中醒来,记忆的碎片像卡了的磁带,断断续续出现在脑海中。

    曹丕惊喜地问:你还是处女?!

    林洛趁机喘气嗯了一声,然后就淹没在他更为猛烈的动作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林洛的天灵盖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她从来都不把自己当作甄宓,但是那一刻,她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就是甄宓,她与甄宓早就是同一个人了。

    多少次沉沦后,曹丕搂着汗水淋淋的她幸福地说:“宓儿,我心悦你。”

    她说:“我也是,子桓。”

    林洛猛的想起什么,掀开被子,殷红的鲜血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甄宓嫁给袁熙七年还保持着处女的身子。这是为什么?难道袁熙有什么隐疾?

    她扯着散了架的身体费了好大劲才穿上衣服,每痛一下便在心里大骂曹丕混蛋。本想着见了他定要报复回去,然而事实却是一看到曹丕林洛就吓得落荒而逃,尤其是看到他那张春风得意的笑脸,林洛莫名其妙的心慌。

    曹丕本来因吃了个大饱而心满意足,但是林洛连着几日都故意躲她,这令他十分郁闷。

    箭竹搡着他的肩膀说:“公子威武啊!听底下的丫鬟说那夜您差点把床拆了,难怪夫人见了你都避着走。”

    “看来我对你们都疏于管教啊!要不要让你去城防营待几天?”

    “属下错了,这就滚的远远的。”

    曹丕一个人怔怔的笑了,那床倒不是他亲自拆的,只是他对初为人事的宓儿做得太过,宓儿承受不了才抓破被絮的。曹丕看着远处晒太阳的某人,背上一阵疼痛,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给她剪剪指甲,否则下次又要被她挠破皮了。

    闭目养神的林洛打了个喷嚏,看看远远盯着她的人,立刻拿披风盖住脸。她已经想好了,上次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一次一定要也压他个上气不接下气。这几日她正厉兵秣马,整顿旗鼓,只待来日再战。

    终于六天后的某个夜晚,席曹会师,林洛把曹丕灌得半醉,然后拖到床上。曹丕眼神迷离,轻笑道:“我就知道你也念着这滋味儿。”

    林洛咬牙,抽出他的腰带:“是啊!永世难忘呢!”

    曹丕看着咬牙切齿的女人,笑得更加欢了,索性躺在床上任他摆布。谁知道她绑了他的双手栓在床头后,就给他盖了被子翻下床,然后从床底下抱出一堆又一堆竹笺放到被子上,嘴里还骂念:“让你压我!让你压我。”

    曹丕既好气又好笑,等她气喘吁吁把他压在竹笺下转身坐在床侧休息时,他才偷偷解开被绑的双手。待她准备离开,他猛的掀开被子,竹笺轱辘辘滚在地。接着惊讶的林洛踩着圆滚滚的竹笺扑进他怀里,然后一切又不在她的控制之内,唯一被她争取到的权力便是这次她在上面。然而即便位处上方,林洛还是最终的受害者。

    早上林洛撑着腰酸背痛的躯体指责曹丕,曹丕把她揽进怀里好言安慰:“下次我一定注意,绝不超过三次。”——林洛气的暴走。

    于是青蒲发现,这个腊月夫人总是三天两头闹着和公子分房睡,但是不出三天,不是公子把夫人拐回自己房里就是公子鸠占鹊巢占了夫人的房间。

    年声将近,曹操半个月前兵发平原,曹植随军出征,本来意气风发想要一展宏图大志,但是不过十几天时间,一封酸溜溜的信就被送到曹丕手上。曹丕正和林洛在雪庐赏雪,箭竹把这封信送到,曹丕便交给林洛拆了。

    “写给你的,为什么要我来拆?”

    “我给你剥花生呢!念与我听。”

    林洛清清嗓子,打开信:“吾兄子桓,几日不见,愚弟甚感思念。昔年兄长告弟以征战沙场实为苦寒,弟方今亲临,乃知所闻不如所见。初年随父出征多居账内,不知暑热不晓冬寒,今日与军同战、马革裹尸,三日不食熟食,日夜饮雪止渴,此时方知兄长所言不虚。弟已行至平原,袁谭不敌弃城而去,可怜其女,已被曹整抛弃,又遭袁谭不怜,两日前冻死街头。呜呼哀哉,如此世道,人如草芥,苦短无常,何其伤悲、何其伤悲!望吾兄保重身体,万勿挂念。”

    曹丕已经剥了一碟花生米推到林洛面前,林洛看他微皱的眉头,想来应该是对这封信深有感触。袁谭的女儿她也见过几面,是个柔弱的小女人,不过十六岁的样子,二十多天前曹操敕令袁整休了她送回给袁谭,没想到活生生一个人竟然被冻死了,果然是身处乱世命如草芥。

    她忍不住问:“如果换做你,你会不会休了我?”

    “不会,宓儿,我说过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不要多想,你和袁薰不同,你的父兄均已归顺,不会遭遇两难境地。说起来你应该很久没回过甄家,趁着这几日空闲,我陪你回趟中山无极。”

    “回甄家?!”

    “怎么?宓儿不高兴吗?”

    “不是,就是太高兴了。”林洛心虚的说。

    “你父兄有何喜好,第一次见面,我也好准备准备。”

    林洛更加心虚了,只能搬出百试不爽的救命符——失忆。曹丕也没再为难她,称道无须忧心,一切有他。

    三日后曹丕带领一支精兵驱车前往甄家,林洛害怕晕车,但是曹丕坚决认为该有的排场不可少,所以一行人跟在空马车后行了一路,直到快到中山,林洛才换装坐进马车。

    车外的炮竹噼里啪啦,林洛的心脏剧烈跳动。她安慰自己,能骗过奶娘也应该能骗过甄宓的家人。曹丕见车里的人迟迟不下来,亲自进去把她接出来。林洛脚步虚浮的踩着刚扫过的雪地,看到早就侯在外面的一排人。甄府的人见曹丕扶林洛站定,齐刷刷的拜见新姑爷中郎将,曹丕赶紧回拜回去,然后恭敬地对两个兄长行礼,林洛也随后温婉地叫道二哥三哥。

    甄宓的三哥扶起矮身参拜的林洛道:“快快起来,爹和女眷在屋里侯着,外面冷,且随我进去吧。”

    林洛紧紧地跟在曹丕后面,生怕行差就错。眼见着就要进屋了,曹丕稍慢半步对跟在身边的林洛低声说:“有我在,别慌。”林洛点点头,有他这句话蹦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去,终于不像之前那样两股瑟瑟了。

    前脚刚踏进门,大厅里立刻扑通跪了一地,这阵仗感觉不像是迎接新姑爷,倒像是拜活佛。想来曹丕之于甄府就是一座顶大的靠山,所以这群人才这么隆重的迎接他。

    曹丕见除了下人、女眷也都跪下,立刻上前扶起她们:“嫂子们长于宓儿,按理该我们先拜见,如此大礼受之不起,还是快些起来。”

    女眷见新姑爷虽身份尊贵,却不自大,都欢欢喜喜的站起来。林洛被阿瑛蹭了一下才猛然回神,立刻对着最年长的妇人福身道:“嫂子好。”

    来之前就听说甄宓的娘死的早,大哥又英年去世,所以现在当家的是二嫂樊夫人,这个女人跪在最前面,应该是二嫂无疑。

    林洛猜的不错,妇人柔声应到便拉着她一一介绍:“这是你二娘——三娘——这是你三嫂——那两个是你两个哥哥的如夫人。”每介绍一个,林洛都耐起性子拜见,但是到两个如夫人,林洛却楞楞的不知道该怎么行礼。是叫如夫人还是问问她们姓什么,然后带着姓叫夫人,正当她顿住的时候,两个如夫人已经低眉顺眼的矮下来叫道小妹。她这才傻愣愣的挤出一句两位夫人好。

    看看周围人的神情,似乎刚刚她的表现并无差错,林洛这才把心妥妥的放下随樊夫人一起去看卧病在床的上蔡令甄逸——甄宓的亲爹。

    拐过一道道长廊,穿过一个又一个角门,走进一个院落,林洛终于见到了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他躺在床上,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看到林洛便满眼惊慌失措。这时候樊夫人立刻上前安慰他:“爹,小九回来了,是小九,您别怕。来,小九快来叫爹。爹啊,小九不记得以前的事,您莫乖她生疏。”

    林洛慢慢蹭上前,老人抬起干枯的手,她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握上。老人此刻的神情有些复杂,最终愧疚地抽出手把脸撇到一边去。樊夫人不自然地陪笑道:“爹怕是要休息了,我们先出去吧?”

    林洛立刻点点头,她巴不得早点离开呢!刚出门,曹丕就在甄宓两个兄长的陪同下走进院子,林洛免不得又陪他进去一趟。她领着曹丕过去时,老人正看着床顶发呆。

    林洛轻声说:“爹,这是女儿的夫婿子桓。”曹丕立刻上前坐在床榻,握着老人干枯的手叫岳父大人。林洛看着眼前女婿见岳父的画面,不自觉的想如果此刻见的是老林,他又该作何反应,会像现在的甄老一样带着一丝怀疑来回打量她们夫妻俩?还是两手一拍,庆幸甩了她这个拖油瓶?

    在甄府住了一天他们就返回邺城,这次的探亲之旅就此作罢。但是林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甄府的丫鬟似乎都不怎么敢和她搭话,尤其是她好奇地问起老爷子的病时,一个个支支吾吾,只说大约半年前突然中风才成这样。还有老爷子见到她的反应,她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是惊慌而愧疚,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哥哥嫂子倒是待她很亲切,尤其是两个哥哥,跟在他们身边鞍前马后,唯恐照顾不周。曹丕待他们也十分亲近,竟比她这个“亲妹妹”还来得熟络,一番比武较量后,曹丕赏识二哥的武功,允诺年后可以来邺城,他可以在军营里给他安排个一官半职。林洛那时更加确信,甄家上下如此待她正是为了获得曹丕的赏识,争取到冀州新主的信任重用。

    回府后曹丕闲来无事押着林洛学琴,弹了半晌,他又忍不住亲热一会儿。林洛对他无时不刻伺机揩油的行径已经慢慢适应,等他亲热后神色自若的收拾残局。

    “宓儿,新年就由你来操办吧!”

    “为什么是我?”

    “父亲这次出征没带夫人跟在身边,府里还都是些美姬小妾,由你操办也没有人敢不服。况且你鬼点子那么多,是最适合不过了。”

    虽然她近来有些惫懒,但是既然如此她便应了:“好吧,有什么要求吗?”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一点,父亲倡俭,你别搞得太奢靡就行了。”

    “那好办,大年三十一起吃个年夜饭,初一再请武将一起聚一聚,搞个武艺比拼什么的。哦!还可以把你的那些诗友叫上,一起喝喝茶作作诗。有文有武,既风雅又可以促进大家习武的积极性,我想父亲知道也不会反对。”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