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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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林洛摆好一桌饭菜只等曹丕回来,她特地做了四菜一汤,青蒲看到这样的林洛以为她的夫人终于开窍了,谁知道这只是林洛为曹丕设下的鸿门宴。

    曹丕回府后,厨子兼管家的阿福特地老远就告诉自家公子,夫人做了丰盛的饭菜等着他回来。曹丕淡然地笑了,缓缓走进厅堂。林洛看到曹丕进来,立刻殷勤地给他放好碗筷。

    曹丕熟知林洛的铁公鸡属性,早上才从她身上拔了一毛,晚上她却殷勤招待,他知道这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果不其然,林洛看他吃了几口,笑盈盈地说:“公子,我想办个宴会,请府里其他姐妹一起聚聚,和他们熟悉熟悉。”

    “唔——宓儿何时关心起其他公子的美姬了?”曹丕又吃了一口她炸的小鱼,果然滋味不错。

    “宓儿就是想交几个朋友。”

    她撒娇的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即便知道这是美人计,曹丕还是答应了。林洛看到自己的计划正逐渐展开,忍不住喜上眉梢,曹丕更因为笑得这样可爱的甄宓而味口大好。

    心情大好的林洛早早入睡,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忽然来了姨妈,这可把她吓坏了。古代没有卫生巾,她该怎么办?踌躇了很久,她从柜子里翻出几块新棉布将就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又被姨妈出现的湿溽感催醒。以前就是这样,害怕弄到床上洗被子麻烦,所以来姨妈的时候她睡觉就很警觉。再次醒来天已经快亮了,听着西厢房的开门声,她知道应该是青蒲起来了。为了避免弄到床上,她麻利地起来穿好衣服,打开门正好看到院子里的青蒲,她招招手示意青蒲过来。看到满脸囧态的林洛,青蒲关切地和她进房里。

    “夫人怎么了?”

    林洛扭扭捏捏地说:“青蒲,我姨妈来了。”

    “姨妈?是……姨母吗?”

    林洛自知失言,这时候可没把月经叫作姨妈,于是支支吾吾地说:“就是那个。”

    看到林洛这个样子,知心的青蒲立马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舒颜一笑:“没事,夫人可是不小心弄到床上了?”

    林洛点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奴婢这就帮你洗。”

    “不急,被子我自己洗就好。你先帮我处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

    “就是……我这里没有垫的……”林洛苦恼了,这个时代的卫生巾该怎么称呼啊?

    “哦!瞧我这记性,忘记在您柜子里放了,奴婢这就给您拿。”

    当林洛看到看到青蒲拿来的几块棉布,只能皱眉接受了。她本来要自己洗被子,因为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了,老林不可能给她洗衣服,所以从来都是她自己洗的。但是现在有了青蒲,她不仅安慰她照顾她,就连染了脏物的被子也抢着帮她洗了。

    早上要和曹丕学剑,林洛就不准备做早饭了,她换了一身衣服就去院子里做准备工作。压腿的时候曹丕忽然出现在身后,赞叹道:“起得真早,没想到你的学习态度这么认真!”

    “那当然,我可是交了学费的!”

    “好,那我教你一些简单的招式。”

    不等林洛反应过来,曹丕已经贴着她的背,握着她的手臂摆开架势。

    “敌守我攻,敌攻我守,这招便是最简单的攻式。”

    清秋的早晨格外清凉,曹丕温热的气息扑在耳侧,驱散了迎面而来的寒气。隔着薄薄的衣衫,她感觉到他健壮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仿佛自己的心也被牵动着跳起来。

    剑指前方,曹丕忽然抵着她的腿屈膝,她便以尴尬地姿势依偎在他怀里,几乎可以说是坐在他怀里。感觉到身后有什么硬物,林洛的心脏一阵狂跳,吓得瞬间跳起。

    “你……”她脸色绯红,气呼呼地跑进屋里。

    曹丕看到箭竹抿着嘴笑,怒吼道:“笑什么笑!”

    箭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公子还是太猴急,应该像之前那样温水煮青蛙成效更好。曹丕也没想到隔着衣服他的反应还是这么大,只能把尴尬埋下,把怒火发泄到箭竹身上。

    钻回房里的林洛已经热到不行,她呼呼地喘着气,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偷偷躲在被窝里看的闲书。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的她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曹丕那个该死的家伙是有心还是无意,让她接下来怎么见他?若是有心,那她的学费岂不是白交了!若是无意,那他的自控力也太差了!

    其实此刻曹丕也很郁闷,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控制力很好,可是刚刚突然的反应确实吓到她了,如果她真的不理他怎么办?日久生情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接下来几天时间,林洛都以身体不适让青蒲把吃的送进房里。青蒲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只以为林洛痛经,所以没怎么在意。直到林洛提出要宴请府上女眷,她才问到:“夫人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林洛又忍不住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已经好了。

    宴会这日,被邀请的女眷来了大半,林洛看到魏姬和吴姬穿着她做的衣服来赴宴,心想第二步已经成功了一半。

    在和曹丕打赌前她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挣那三百两,第一步是拜访女眷,接小笔订单打开市场;第二步是设宴宴请女眷,扩大市场,而这一步的关键就是魏姬和吴姬穿着她做的衣服出席,她们就是她扩大市场最好的广告。魏姬一身白底撒花绿丝裙为萧瑟的秋天平添了一抹绿意,吴姬一身水蓝色留仙裙则显得灵秀动人,她们两个人的身边都有几个女眷在攀谈。林洛微露笑意,这正是她希望达到的效果。

    正当她得意之时,箭竹却不适时的出现在她身后,低声说公子请她去书房议事。

    林洛斟酌:自从上次乌龙事件后,她和曹丕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了,现在他约她见面,是想解释什么吗?还是要对她做什么?书房应该不是个能干坏事的地方,而且他也不会选这个不恰当的时机干坏事。这么想着,她红着脸慢慢蹭到了书房。

    曹丕依旧如常坐在案前看什么,见她进来便随意地撩起眼眸,复又低下,淡淡地说:“父亲提倡节俭,你宴请女眷就算了,不要再借机兴事,否则就是我也难保你。”

    林洛远远地站在门边,默默筹算,第二步眼看就要成功了,而且这是她创业的关键一步,不能扩大市场怎么扩大规模增加生产获得更多利润?曹操提倡节俭是真的吗?

    看到林洛怀疑的神情,曹丕又淡淡地说:“曹整托人从西域买了一套夜光杯,前几日让父亲知道,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

    看来是真的,林洛可不愿触了曹操的霉头,低声应到:“哦。”

    “下去吧。”

    林洛哑然失笑地看着他,为了上次的事,她纠结了这么久,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难道是她的错觉,可是那清晰的感觉让她一见他就脸红耳赤——可能,他是无意的吧。

    “怎么?有事?”

    “额……就是想问问,学费能不能退给我?”不能实施第二步计划只能收回资金,自己不过和他学艺一日,让他退还学费应该无可厚非。没想到曹丕却不留情面地断然拒绝:“不能!但你可以继续跟我学。”

    林洛咬咬牙,为了昂贵的学费,她明天必须继续学习。

    从曹丕的书房出来后,林洛才想起今天这顿饭算是她白请了,本来想在宴会上大肆推销她的产品,现在却只能扯开一张笑脸看着她们吃后甩甩袖子走人。最后剩下三个女眷,拉着她扯东扯西,终于说出了她们的目的——想要一套衣服,不论多少钱,但一定要把魏姬比下去。打听后才知道和魏姬一样,她们都是曹操一路上收集的小美人。果然,争风吃醋的女人是会失去理智的。她们一个比一个敢出更高的价,而林洛却只能以身体不适一再拒绝,终于等她们离开,林洛忍不住抱着青蒲哀叹。

    原来想的赚钱大计胎死腹中,林洛只能另谋他计。一番苦思冥想却终无结果,她欲哭无泪,信誓旦旦说为自己赎身,该不会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林洛静静地坐在稀疏的梧桐下,一阵风吹来,空中地上满是落叶。北方和南方就是不同,这时候学校里的梧桐树叶应该才开始黄。在这异地异时空看到相似的情景,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开,是怀旧亦或思念?以前的人和事像漫天的落叶,声声敲打进她的心里,已经许久未想起的人也不可阻挡的出现在脑海——魏书桐的父母应该是见过这样的情景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吧。

    “夫人,天凉了,回屋里坐吧。”她回头看到青蒲正关切地看着她,心想如果母亲能一直在身边照顾她,或许她就不会负气一个人跑到洛水,也就不会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陌生的时空。都说人在受挫的时候最恋家,果然如此。

    她捡起几片落叶,乖乖地回到房里。关上房门,她取出首饰盒里的珠花,用细尖的一端蘸了墨,在叶子上轻轻写下此刻的心情:

    未来是多么渺茫又多么清晰,渺茫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抽身离开,清晰到已经明确死期、如何死亡。他真的会杀了我吗?

    写好一叶,她放进不常用的首饰盒里,忍不住又拿起另一叶,写下了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一句话: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这些日子在温情里活的太惬意,都忘记了情只会伤人伤己,人还是淡漠点更好。

    林洛对着镜子咧开嘴,与其在这里伤神,还不如没心没肺去外面溜达溜达,牛顿从坠落的苹果发现万有引力的奥秘,或许她出去转转也能发现新的商机。

    林洛收起秋叶、锁上首饰盒的锁,大大咧咧迎着夕阳走出曹丕的青曜院。青蒲看林洛从房里出来后神情又变回以前在沁芳苑时的样子,当即吩咐阿瑛跟着去看看。

    阿瑛跟上去,看到林洛像个男人一样背着手、挺直背,大步大步的向前走。虽说以前夫人走路也不注意,可是今天这样肆无忌惮地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阿瑛跟不上,远远地看着她朝着半月湖的方向走去,急得不顾形象地小跑起来。等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却看到夫人悠闲地坐在亭子里和子建公子吟诗作对。

    林洛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又一次遇上将来的大文豪曹植,不过好像他每次出场的方式都惊人的相似。她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感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曹植就冷不丁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重复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嫂嫂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对湖闲愁?”

    即便面对的只是一个小孩,林洛还是感觉到莫大的压力,就像被语文老师提问一样,生怕暴露了自己的文盲本质。

    她斟酌了片刻,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附庸风雅,便说着大白话:“嗯……天气不错,出来走走。”

    “嫂嫂喜欢诗吗?”

    “差不多吧。”小时候记得妈妈常逼着她背《诗经》,按妈妈的计划,她应该背过《诗经》再往下背《古诗十九首》,然后是唐诗宋词。只可惜妈妈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偷懒,后来妈妈离开了,老林忙于店里的事情,再也没人管她背不背诗了。

    “回头我借你一本手抄的诗选。”

    “成!”

    她和曹植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阿瑛看天色渐渐黑了,恭恭敬敬地给曹植请了安,又提醒她家夫人该回去了。林洛忽然想起自己这顿不烧又会少二两银子,赶紧辞别曹植和阿瑛回去。

    她刚烧好饭,曹丕就拿着一本蓝皮书出现在她面前,“这是子建让我带给你的,听说你喜欢读诗?”

    “打发打发时间。”林洛敷衍地回到。

    “子建若是知道你拿钟繇亲手誊抄的选诗打发时间,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再借给你了。”

    钟繇的墨宝!林洛接过来,里面的字果然俊秀飘逸,比曹丕的字好看很多,比自己的字——自己写的那简直不是字,这让她自惭形秽,决意要练好毛笔字。尽管心里起伏不定,但是她尽力维持表面的平静,把书交给青蒲收好,坐下吃饭。

    “今晚怎么只有三个菜?”

    “多了吃不掉浪费。”

    曹丕觉得林洛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便不再多言,只在饭后她离开时提醒明天早起学剑。

    天亮后林洛如约来到后院,曹丕已经到了,而这次手里拿的不是剑,而是弩。

    “你下盘不稳,想学好剑比较难,可以试试弩。”说着把手里的弩递给她,又吩咐箭竹,“你的箭术更好,你来教夫人。”

    林洛看这次是箭竹教她,因而放心大胆地迅速接过,然后跟着箭竹的示范动作一起做。

    曹丕在旁边指点:“手臂保持,掰动开关。”

    只听得空气里传来刺破声,箭心正中三环,就连一直瞧不上她的箭竹也露出惊艳的神色。

    曹丕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恢复如常:“很好,第一次就上靶了,而且下手够果决!你以前学过?”

    林洛摇摇头,只是她的灵魂支配大脑发出指令,身体里的细胞好像立刻活跃起来,那种感觉就像她跳进湖里、如鱼得水。

    后来连射几箭她都表现得比较好,最好的一次竟然射到七环,这事又一次勾起了曹丕的好奇心。林洛离开后,曹丕吩咐箭竹:“去甄家把夫人的奶娘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