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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二十三章 万古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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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茶楼,在两位小厮模样的少年接引下,皞月踏进一间雅阁。

    我本欲随于其后,但正要跨入门槛时胳膊忽地一紧,一股蛮横的力道使劲得将我向后扯。

    行风长腿一跨,抢在我前头进了雅阁,还回头恶狠狠得横了我一眼,我尚未反应过来,只见黄少女狐疑得瞄了瞄我后,便亦步亦趋得随着行风进入阁中。

    我无奈得叹了口气,接着入内。

    像是早知众人会聚于此地似得,阁中香茗瓜果皆已备下,皞月如同个东家唤小厮招待我们三人。

    但行风无视于他的殷勤,进了房便径自行至四方桌的北侧,大马金刀地一撩袍即落坐于阁中最上席,一张肃穆冷脸,让房中的气氛沉闷压迫,连尘埃都像是凝止于半空中般不敢妄动。

    然而,皞月仍从容自在,对行风的倨傲无礼置之一笑,便转而向黄衣少女好声问道:“在下郎皞月,自太一城即有缘见过白公子与江姑娘,今日有幸再遇一仙姿玉色,敢问姑娘如何称乎?”

    少女怯生生得迟疑着没答,只快步朝行风挨近,落坐于他身旁。

    皞月无所谓得一笑后,向我摆手邀我入坐,我顺着他的手势坐于四方桌东侧。

    入坐后,北面又是一道锐利寒光逼人,我已不想理会这寒光的来源,便坐北朝南迎向暖和的南方,挑开话直入主旨。

    “郎公子,我们也莫要客套了,不妨直接谈买卖吧。我十分中意那块白玉胚,还望你割爱。我知道那是块稀世珍宝,不过,如同你方才所言,我们有缘……故而……”我诚心一笑,“希望你能去头去尾给个好一点的价格,便当是结善缘吧!”

    在我腆着脸劝说皞月时,忽闻白行风鄙夷得冷笑了一声,霎时叫我心里的不悦如洪水暴涨。

    幸而皞月的答言让我喜出望外。

    “江姑娘,我可以不收分文便将这玉胚赠与你,然而,有一条件……”长目瞄了行风与黄衣少女一眼后,他拿出白玉胚置于四方桌上,淡淡的银白色玉辉立即在阁中展开。

    “咦!这不是……”少女见了,疑惑得望向白行风,扯了扯他的衣袖。

    白行风眉心略蹙,向她颔首。

    不管那对什么、什么的男女眉来眼去,我强压下心头的五味杂陈,问皞月:“是何条件?”

    皞月招手,吩咐阁中随侍的小厮们烧水煮茶,并爽快说道:“我只要一幅画,类似于你们帮那花精附身的女子画的那幅。”

    双面画!

    但双面画并非我一人能完成,我怀着期盼侧首北望,然而,兜头即是冷水泼来,这……

    白行风对那黄衣少女笑得和煦,对我却是冷眼相向。

    看新人如春花,见旧人就眼花。曾几何时,从他口里说出的话是何等动听,今日一见这黄衣少女便与我这般生疏,太见异思迁了。

    不过……

    他似乎是与黄衣少女结识在先的,那、那我是什么人?

    白玉胚的光辉在我眼角诱人得闪了闪,不管了,先清楚皞月的条件再说。

    我再问皞月:“是帮你作画吗?”

    皞月的眸光在我们三人身上飘了一会儿,末了直定定得望着白行风,一直挂在唇上的那抹笑更发妖魅。

    他道:“这玉胚是来自西荒歧山的一处裂谷。传说在上古时期,神族将魔兽镇压于歧山山脉下,但万年前因不知名的原因歧山裂了一道口,魔气四散,魔兽群起而出,当时天界有一名神将率天军斩杀魔兽,随后该神将以自身血肉填补裂口,让西荒回归清平,而这块白玉即产自那道裂口中的补石。 ”

    皞月偏头,挨了近,搭着我的肩冲我笑,“我要的是这位神将的画像,江姑娘,劳烦──嘶……”话音未尽,皞月咬牙,像被我肩上什么物件札痛般急抽回手。

    我侧过头瞧着我空无一物的肩头,心中纳闷,这皞月待人虽和颜悦色,行为却十分古怪,况且他这要求分明是道难题,谁会知道万年前的神将生得何模样啊!

    莫非他是不愿割爱又不想撕破脸直说,因而刻意刁难我,要叫我知难而退吗?

    我正想要发问,却有人先我一步出了声。

    白行风冷笑,“小狼妖,不过千年道行便如此嚣张,你是嫌你的命太长了。”

    狼妖!

    皞月是只妖,怪不得他一头紫发有着迷离光泽,原来他还真不是人间物。我又瞧向一旁正扇着火炉烧水的小厮,见他们听见行风点破皞月身分却依旧神色淡然,莫非……

    黄衣少女惊讶得捂着嘴,指着皞月和小厮们大呼:“喔!原来满屋皆是狼妖啊,怪不得此处妖魔气味甚重,包括这个凡人女子和行风哥哥的身上都沾了气味。”

    闻言,我揪衣嗅了嗅,嗅不到任何味道,遂好奇问道:“是何种味道啊?”

    黄衣少女抽了抽鼻子,神情虽是有些困惑,但仍是隔着行风探过头来。

    她眨着俏丽的丹凤眼瞧着我,并煞有其事得解释:“此处有种像是麝香的迷香味,又带着极淡的奇特花香,很难形容。你闻不到实属平常,妖魔气味别说凡人难以察觉了,若未曾与妖魔交过手,纵使是神仙亦未必能识别,我也是以前曾向行风哥哥学过才……”

    “但狼族的气味素来是妖族中最重、最令人反胃的。”行风打断,带刺的话语毫不留情得扎向皞月。

    对于行风的轻蔑嘲弄,小厮们手中温壶温杯的动作一顿,斜眼望来,而皞月不发怒不反驳,只背着手深奥得笑着。

    倒是黄衣少女先声夺人,一拍桌,指着行风趾高气扬得向皞月问道:“狼妖,你知道你面前坐的是何许人吗?”

    皞月从容答言:“天庭第一武将,白行风……”忽有瓷器击地之声纷乱得响,然而皞月不急不徐将话说完,“掌武神之位,爵号武安。”

    我朝声源望去,雅阁一侧的茶几及地上满是碎瓷,而两名小厮脸色青白,委地发颤,仿似魂魄亦与茶壶茶杯一同坠地粉碎般。

    黄衣女子霍然立起,喝道:“既然你知道,不赶紧逃命还敢拿这玉石来卖弄。”先前似个小媳妇般怯生生,但当她知道皞月是狼妖后,像是突然燃起了怒火,气势十足。

    皞月无视于她,斥退两名失礼的小厮后,他目光深邃得盯着行风,墨眉一挑,轻挑笑言:“又或者该以表字称呼你──”

    “白临云。”

    闻言,行风眉宇一亮,似是恍然了悟什么般冷冷得哼笑。

    “云姐……”黄衣女子歪头垂肩,皱眉怔愣,像是同我一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而皞月眸光一转,又望向黄衣女子,断言道:“而你……是天帝最宠爱的小女儿,龙湘,封号天荣公主,别号湘君。”

    黄衣女子一惊,跌坐回椅上,指着皞月的手指颤了颤,“你是何人?竟能详知我的身分?”

    似是早已知晓对方底蕴般,行风徐徐笑道:“狼?皞月,藏身在外已久的狼王庶子。”偏头侧向湘君,加重了语调,“正是公主您的未婚夫,狼族大王子,的同父异母胞弟。”

    一听,湘君面上的厌恶之情更加显露,她冷睨皞月,气愤道:“那是皇兄自行订的婚约,太荒唐了,我才不会嫁给个狼妖。”眼角一扫,似乎注意到雅阁内尚有一人身分不明,遂偎近行风,轻扯他的衣袖,指着我问:“行风哥哥,那她又是何来头?”

    “一个无关紧要的凡人,你无需知晓她的名氏。”

    语调持平,淡漠疏离,甚至瞧我一眼也没有。

    白行风一句再贴切也不过的描述,入木三分得点出我的身分,利落得划开了一刀,切割开我与他的干系。

    真痛快!

    血淋淋得痛快!

    人情冷暖如斯,人情冷暖如斯……

    这厢无关紧要的我被弃若敝屣,那厢被奉若明珠的湘君乖顺点头,并亲切搂着白行风的手臂,语带娇,笑得甜:“行风哥哥,不妨你当我驸马吧,如此我便不需嫁到狼族了,我会求父皇让你回复神职,那么你又会是天界最威风的大将军了。”

    我本如看戏般,见这一桌皇亲贵胄王侯将相,应是异族联姻,高唱一曲昭君出塞或和亲公主的琵琶曲,未料她突如其来的求亲让剧情急转直下。

    情节乱虽乱,但一位公主纡尊降贵大胆表露心意,如此直率大方、毫不扭捏的态度令我非常欣赏,我想为她喝彩,但现下我乱如麻的脑中没有半句好话。

    她表白时娇憨又认真的模样亦十分讨喜,让我有些想笑,但却笑不出来。

    可恨啊!为何我笑不出来……

    而白行风向我望来,冰冻了一整早的寒气登时消散,在我泛雾的视线中,见他双唇似扬非扬,有些微妙,像有些事正中他下怀、落入他掌心似得,但又见他眉峰忧虑得蹙起,像又有些什么事超乎他的预期般,十分复杂。

    我揣摩着他是该笑,有个貌美的神仙公主钟情他,甚至愿意委身于他,他是该欣喜的。

    攀龙鳞,附凤翼,一夕之间成为皇亲国戚,不费吹灰之力即享有尊荣和权势,这如何不让人欢欣鼓舞,若是我,我就赶紧嗑头谢恩了。

    但他扳开湘君紧挽着他的手,作白莲状尔雅言道:“公主,您的亲事需请您与龙渊殿下商量,而我的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啧啧!

    自命清高,矫情!我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