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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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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其他人都进到了船篷里休息。

    施十七扔摇着撸,望着漆黑的江面前行,燕子飞靠在船舷上,看着他问:“沈亦侠为什么要你帮我?”

    施十七似乎很爱笑,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只见他擦了擦额头,笑道:“沈大公子不但要我帮你,他自己也要来帮你呢!他说若是你想见他,他就在坤城附近的灵州等着你。”

    “他为何要帮我?”燕子飞好生奇怪,自己和他不过一面之缘,如今自己被正道邪道两方追捕,沈亦侠既是沈家堡的大公子,又是名门世家,断然没有和自己站在一处的道理。

    却见施十七似笑非笑,瞧着自己的眼神另有一番意思,燕子飞心中一凛,莫非这又是什么圈套?不明分说,一掌按在他胸口,怒道:“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快说!否则我就一掌把你打到江里去!”

    施十七随手一拨,将她招数化解,顺势一按,又把她摁着坐下,道:“燕姑娘,沈大公子心中极为惦念你,对姑娘情深意重,还望莫误解了这份情义。”

    燕子飞被他一推竟毫无化解之力,坐在船帮心中又奇又惊,却再也不敢小觑于他,这时杨云城走出来道:“妹子,你回去歇着吧,我来摇橹,施先生留神指路即可。”

    三人在船头上站了一会儿,杨云城替过施十七,燕子飞钻进船中。

    昏暗的烛光中,只见龙逍靠在船壁,黑袍子隐约勾勒出他健硕的胸肌。小竹子依偎在他怀里,眼眸微闭,青丝拂面,衬着她越发冰肌玉骨,楚楚动人。二人一黑一白,在这夜色之中,在这渔火之下,竟是分外撩人。

    谢阑还没有睡,见她进来只是扫了一眼,取出一壶水来喝。燕子飞发现谢阑的手也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有力,让她突然有种想变成他手中水壶的冲动。

    水壶悬在空中,燕子飞才发现谢阑并没有喝,而是看着她,那一汪夜空般的眸子深不见底。燕子飞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了三下,咽了口唾沫,干巴巴道:“寂灭如何?”

    “还好。”

    燕子飞不想多说,背着身子倚在小竹子身边打算睡觉。她心里还是有点生气,明明一起经历那么奇妙的事情,见到了传说中的剑圣,他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实情说了出来。当然,谢阑这么做没错,不过也让她看清了现实,小竹子说的对,他们这些修仙问道的人,是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的。

    脑中不由想起杨离羽对他说的话,燕子飞心中一阵冷笑,如此冰冷无情的人,怎么会懂得七情六欲,谈什么拿得起放得下,第四把剑想拿起了恐怕是难了吧。

    一叶扁舟,荡漾在烟水蒙蒙的河面上,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清晨时便起了雾,常言道:“十雾九晴”待雾气散去,定是晴空万里。

    “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江面较之之前已窄了许多,已成河流,在山中蜿蜒而展,两岸皆是崇山峻岭,一片苍柏翠色,在雾中若隐若现,偶尔可听得山林中鸟兽之声,荡漾在河水两畔,鼻中闻着清晨涩香,只觉心旷神怡。

    山里似有能学舌的鸟,听得小竹子唱起词来,一时兴起,也跟着学了起来,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如此聪明的鸟当真少见。几人在船上听的有趣,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到山上,那鸟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燕子飞笑的肚子都疼,趴在窗沿上笑道:“这是什么鸟,要是能捉来玩那才好呢。”

    小竹子展目望去,只见山川连绵,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叹道:“这么聪明的鸟,还是就在这山中自由自在的才最好,若是被人抓起来,关在笼子里,便少了这许多生趣。”听她话中似有深意,燕子飞望了她一眼,见她眼中似有愁绪,暗想她如今在外快乐无比,可是因为在圣教便如鸟儿没了自由,所以才心甘情愿和龙逍在一处?

    施十七摇着撸,道:“前面就是灵鸢谷了,各位,我就不进去了,在这外面等着你们,若是出来了,只要招呼一声即可。”

    燕子飞忙出来看,只见茫茫雾色之中,有一处隐蔽的山谷,想必那就是灵鸢谷了。

    忽闻远方有人唱歌,歌声远远传来,唱的是:“幽人在何所,紫岩有仙躅。月下横宝琴,此外将安欲。材抽峄山干,徽点昆丘玉。漆抱蛟龙唇,丝缠凤凰足。前弹广陵罢,后以明光续。百金买一声,千金传一曲。世无钟子期,谁知心所属。”

    燕子飞奇道:“这里怎么有人唱歌?”

    龙逍抽出长刀,道:“大家小心,当心有诈。”听他这般说,杨云城立即招出仙剑,警惕四周。

    小竹子忽道:“他应该没什么恶意,这词中并无他意,只是诗人以幽人自居,空有美玉制作而成的好琴,空弹着失传已久的广陵散,却唯有自娱来消磨时光,遗憾生不逢时,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向往的是什么。”

    龙逍脸皮一热,放下刀瞪着燕子飞道:“说了让你多读书,你看看,什么都不懂,哎,没用。”

    燕子飞指着自己鼻子,被龙逍都骂懵了,喃喃道:“我没说什么呀?”

    待船靠了岸,杨云城背着寂灭,几人下船,告辞了施十七,便向那山谷中走去。

    薄雾笼罩山谷的清晨,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细雨,整个天地一片烟波浩渺,仿若置身于水云之间,又仿佛身在九天仙境之中。

    目光所及,有青翠挺拔的树林,又有脚下层层觅觅的草地,踩上去犹如踩着吟啸城最昂贵的毛皮地毯,舒服至极。

    原来这里就是灵鸢谷,果然是钟灵毓秀,在这么一处雾气氤氲、恍若仙境的地方,连人都不由自主恍惚起来。

    雨丝细如牛毛,落在皮肤上,带着一丝柔情、一丝情动。

    小竹子神色迷茫,脚一软身子便向后倒去,龙逍就在她身边,当即将她扶着,问道:“你怎么了?”却不知,此情此景,正是小竹子心中盼望了千万次,周遭所见,耳中所听,都带着些许缠绵、暧昧之意。

    “龙大哥,你娶我可好?让我做你的妻子,照顾你一生一世。”

    小竹子向来脸皮薄,怎会突然当众说出这种话来,龙逍疑惑不解,看向燕子飞。岂知燕子飞竟然一脸谄媚,拉着谢阑的手,道:“道长,你为什么长的这么好看,你是神仙吗?你肯定是天上的星星变成的人吧?我愿做你的第四把剑,把我收了吧?”

    这边小竹子又道:“不,这些都还不够,我要随着你三生三世,永生永世!”

    杨云城背着寂灭,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匪夷所思的画面。

    龙逍倒是很开心,拉着小竹子的手柔情蜜意的看着她,一边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一边轻声安慰着她。

    谢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次抽出手又被燕子飞奋力扯回来,语气似乎都有些不淡定了:“燕子飞,你这是耍什么花招?”

    杨云城正值青春年少,对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见他们忽然变成这样,真是叫人羞红了脸,想着还是快点离开,给他们一个私密空间才是。

    燕子飞忽然抱住谢阑,登时叫他有些乱了手脚,口中叫着:“师叔,我真的好想你,你回来了吗?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燕儿真的离不开你,自从你走之后,这些年燕儿过的太苦了。我还没有跟你一起去赏遍人间风景,可是我也活不了多久了,都怪这该死的灵妖心,反正最多四五年,师叔,我就到下面去陪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燕子飞说着说着抱着谢阑大哭起来,龙逍本来还以为这里面景色动人,她们女孩子本就思虑较多,有些想法也是正常。但了解燕子飞的为人,她一般从不将自己师叔的事情对外人讲起,如此抱着谢阑大哭实在怪异,忙冲杨云城叫道:“别走!杨兄弟,这……这……你别误会,她们绝不是故意这样的,小燕子功力尚浅,小竹子这几日一直为寂灭输送真气,定力不稳。她们肯定是受了某种迷惑,快想想办法!”龙逍想走却被小竹子死死抱着不撒手,只得辩解道。

    “哦?迷惑?”杨云城将寂灭放下,让他靠在树旁,起身道:“若非药物、花粉之类,那便是妖魔作祟了。”

    谢阑立时醒悟,当即结了法印,一掌按在燕子飞脑门。

    霍然从她脑后冒出一阵青烟,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尖叫,听那声音凄厉至极,想必是被谢阑破了功,受了反噬。这时杨云城已经做出了反应,按说谢阑作为伏魔典范御星派的弟子,该是他出手才对,但是奈何此时燕子飞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谢阑不撒手,杨云城便很有眼色的招出了仙剑。

    杨云城抬眼看向前方,冷冷道:“九生剑派弟子在此,是谁在此妖法惑人,速速现形!”

    话音一落,他剑指一挥,招出仙剑,双手一开,化作无数闪烁着蓝芒的剑影,剑气冲天,蓝光灿烂夺目。

    杨云城面若寒霜,凌空抓下一把剑来在手,冲着四周观望了一圈,眼中似有蓝芒闪过。忽然抬手自上而下劈了下来,漫天剑影更是如破空之势,朝四面八方劈下。

    刹那间,妖魔尖叫,蓝光铺天盖地,狂盛如山。

    “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