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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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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院里,卫渊脱力晕了过去。

    殷子都坐在堂前,下面跪着一众仆人。

    最前面的是一个满面愁苦的老仆,名唤召伯,他声音不稳,颤颤巍巍道:“世子……世子他确实自幼患有头疾,一旦发作便头痛难忍。可是,随着年岁渐长,已经许久没有犯过了……更遑论什么疯疾、伤人之状,还请公子明察……”

    大夫听了,也道:“这样的情况老朽也曾见过,只是小儿弱疾,长大后便好了。”

    殷子都点点头,卫渊没有疯疾,可今天的事情又作何解释?

    兰姑姑在底下看着,想起卫琳的吩咐,咬了咬牙,说道:“公子,奴有话说!”

    “世子他……其实患有疯疾!奴不敢隐瞒!”她最初有些慌乱,最后却一脸镇定。

    “哦?怎么回事?”殷子都眼眸半阖。

    兰姑姑不去看召伯震惊的神情,口齿清晰地说道:“奴自幼照顾世子,世子的情况奴一清二楚!世子生有疯疾,发作起来头痛难忍,控制不住便暴起伤人。王爷王妃遍寻名医却无法治愈,出于爱子之心便隐瞒下来,只有贴身照顾之人才知晓!”

    召伯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你胡说!世子好好的,你污蔑世子!”

    兰姑姑抬起头,丝毫不在意他的指责,反而问道:“你虽在世子院中当值,却一向只在外院司往来禀告之事,未曾接触世子,怎知实情?”

    召伯从前只是卫渊院中看院守夜之人,临川王府被抄后,他不离不弃,如今卫渊身边人少,他才能留在卫渊身边伺候。兰姑姑毫不客气,一番话气得召伯讷讷无言,指着兰姑姑的手颤抖着:“你、你……”

    兰姑姑又一剂猛料:“诸位莫非不记得,世子幼时,贴身丫鬟云儿、香环、春儿等都莫名其妙消失了?正是世子疯疾发作之故!”

    身后仆从哗然,他们也是府中旧人,这点辛秘还知晓,曾暗地猜测了许久,如今听了兰姑姑的话,才知真相竟是如此,一时间都心生畏惧,这小小的孩子,竟然这般可怕?!

    兰姑姑深深垂头,鬓间渗出冷汗,她握紧拳头,继续说道:“且,自从入了豫章郡,公子的疯疾越发严重了。郡主爱护幼弟,一直隐瞒,却不料发生这等事。实在愧疚不安,才命我阐明实情!”

    殷子都冷冷看着这口齿伶俐的仆妇,沉声道:“既是如此,看来表弟不能留在太守府了……”

    听到这话,兰姑姑顿时全身一松,眼露喜色。

    召伯急急摆手:“不可!不可,公子!世子他只是……”

    “召伯别急。”殷子都微微一笑,道:“然表弟贵为世子,又在病中,殷家绝不会怠慢。”

    “三姑,你带人把映日阁收拾妥当,起居事务都打点好。还有,以后让青扶跟着表弟。”他扫了眼堂下的仆人,道:“表弟身边的旧人就交给表妹好了,对了,召伯和兰姑姑也去表弟身边伺候吧。”

    轻飘飘的话一落,召伯满脸感激,不断叩头言谢,兰姑姑却面色灰败,神情慌乱。

    一应事务处理完毕后,殷子都松懈下来,才感觉到两腿无力,气息不匀。三姑扶着他坐在榻上,忍不住唠叨:“公子这又是何必呢?既然世子身患隐疾,又有伤人的危险,何不搬离太守府……也好对太守有个交代,毕竟姑娘伤得那么重……”

    殷子都知道她的顾虑:“三姑多虑了。表弟的疯疾是真是假还是一说;我怀疑这次绾绾受伤,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殷子都目光冷漠,这个人,当然是卫琳。

    “什么?!”三姑讶然。

    殷子都没有解释,接着说道:“而且,三姑未免太小看叔父了。”他眼里有些许笑意。

    三姑面上发红,一阵羞愧,她是殷子都的母亲徐氏的陪嫁,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把殷子都当自己的孩子照顾,难免多操心。

    “三姑,父亲与叔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哪有隔夜仇?且事情过去多年了,母亲也故去了,旧事都故去了……”

    殷子都安抚地拍拍三姑的手,三姑想到徐氏,神色黯然。

    “父亲不理俗事多年,叔父主动接下豫章郡的军务,这是他们的妥协,也是对往事的释然。”殷子都目光放远,想起两位别扭的长辈,心中泛起淡淡的暖意和无奈。

    殷子都的父亲殷玄比殷正大六岁,兄弟两感情一直很好,直到殷正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这女子不通礼仪,豪放如同男儿,哪能做世家夫人?更让殷玄不能接受的是这弟媳竟然已经珠胎暗结了!孩子当然是殷正的,殷正对这女子极为爱重,视为知己,夫妻两和美非常。后来殷绾绾出生了,殷玄才给了好脸。然而,女子始终不能适应大家族的生活,与殷家主母徐氏产生了许多矛盾,一言不合便挥鞭打人,后来徐氏意外身亡,她惊慌之下离开太守府,多年来杳无音信。

    殷家一夜之间没了女主人,年幼的殷子都和襁褓中的殷绾绾都失去了母亲。从那以后,殷玄投身道教,不问俗事,而一向狂放不羁的殷正却收敛性子,成了太守,专心养育侄子女儿和一方百姓。

    三姑讷讷道:“唉,我还不是……姑娘受了难,您不作处罚有失公允,恐太守心中不虞……”

    “叔父虽然疼爱绾绾,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此事错不在表弟,叔父一向喜欢表弟,有心教导,不会因此怪罪他的。”

    正说着,柒摇提着一个食盒进来,将一碗黑乎乎的药递到殷子都跟前,“公子,该用药了。”

    殷子都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气四溢,让人舌头发麻。

    三姑取笑他:“公子不是最厌苦药吗?怎么如今倒是干脆。”

    “当初年少不知愁,一梦方解世间苦。这点苦又算什么呢?”远远比不上至亲离世,故友罹难,是非颠覆,求而不得的痛苦。少年闭上双眸又睁开,笑容明亮轻柔,如同新生。

    晚间,卫渊便醒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披散着头发,静静地坐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衬得一双大眼睛黑得发亮,睫毛投下一片半月形的阴影,遮住了眼眸。他的嘴唇因咬伤而红肿,下巴尖尖,脸上带着婴儿肥,是个精致得让人又怜又妒的孩子。

    “渊表弟。”殷子都站在床边,少年身形修长,月光从窗外斜转进来,一片阴影落在床榻上,把小小的卫渊笼罩其中。

    这样的情形,殷子都心中有一种微妙感。年幼的卫渊他已经记不清了,记忆里的都是那个所向披靡,横扫千军的铁血战神或是积威甚重,睥睨天下的睿智君主。

    这个孩子,此刻无助又绝望。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在千军万马,阴谋阳谋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在这其中,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前世,他将他赶出太守府,对他来说,是一个结束,还是一个开始?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自责和愧疚,周围有太多心怀恶意的人,嫡姐,仆人,只有太守府才是完全接纳他的。可如今,他陷入了绝境。

    “表弟,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男孩抬起眼眸,脸上一片灰败。他声音低落,有些沙哑:“我没想过伤害殷姐姐。”

    “对不起……”他垂下头,任谁也不忍苛责这样一个孩子。

    殷子都表情一僵,脊背不自觉地挺直,全副心神都警惕起来。他太小看卫渊了,即使他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他很聪明,洞察人心,善于利用优势,两句话就让人心生不忍。

    “表弟,你以前犯过病吗?”

    卫渊抬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殷子都,开口道:“子都表哥,你相信我吗?”

    殷子都轻笑:“表弟先说。”

    卫渊终究是个孩子,他深深低下头,随意放在身侧的两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我记得小的时候我时常头疼,身体虚弱,有个游医诊断过,说只是胎中未曾养足,有些弱症,长大些身体康健了便好,不是大事。后来也确实很少犯了……”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整个人都颓丧下去:“今天,我和殷姐姐正在解九连环。后来姐姐来了,便帮我们解开。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想去回忆当时的情形,可女孩的痛呼,仆人的尖叫和嫡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满手的鲜血映在眼中,震惊、自责、伤心、沉重……铺天盖地一般要把他压倒。

    “我相信你。”殷子都轻叹,一只手落在他头上。

    “当时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两人都沉默了,月色清凉寂寥,夜风轻起。

    “以后,你便住在映日阁。你身边有召伯,我再把青扶给你,以后你的仆人都由你来选,你的一切事情可以自己做主。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管家说。”

    他留下这番话,走出门去,月白的衣裳在空中画出一道银色的弧度,优雅流畅彷如月光。

    “……表哥,我还能见殷姐姐吗?”他走到门前,听到身后卫渊忐忑又期待地问。

    他的眼睛一定比月光还亮,带着最单纯的炽热,穿透时光岁月,穿透战场孤城,穿过千家万火,穿透他的躯体,化作最光明的未来,展现在他的面前。

    “可以。”

    也许叔父说得对,你会是个好君主,重来一次,我选择相信你。

    夜色如幻,灯火静谧,太守府的亭台楼阁蜿蜒曲折,平静如画。他大步走在庭院中,夜风牵起衣角,轻尘扬起,通通被他甩在身后,他脚步轻快,此生,望不负真心,不负至亲。

    皎月与阴云在夜空中厮杀着,世间一片宁静,故事湮灭在黑暗里。一切,都将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