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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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佳期走后不久,两位朋友也离开了餐厅。

    廖与齐依然坐在原位,目光不自觉的投往倪佳期先前的位置。

    ——人去座空。

    大概适才喝了酒的缘故,他觉得头有点昏沉沉,倚靠椅背,手臂慵怠搭在扶手上,修竹般的五指敲击着桌面:“倪--佳--期”

    其实,廖与齐也是D大学毕业的。

    不过,他高倪佳期两届,后来又提前两年出国留学,两人在同一个校园,同一片天空下的交集仅仅有很短的时间。

    期间,他一直在办理出国手续,基本都是在家里住,真正住宿舍也只有几天而已。

    而与倪佳期的交集就发生在他住宿那几天。

    一天晚上,他一如既往的准备去图书馆查阅资料,还没出宿舍,就接到院辅导员的电话,作为学生会主席,他要配合宿舍管理员监管和抽查一些常务事项。

    天气骤热,宿舍用电量迅速增加,女生宿舍楼是本院最早的一批建筑,线路老化现象严重,空调和电扇,还有五花八门的用电,使得电线接二连三的发生短路。

    管理员几番提醒,不要在宿舍用电功率过大的电器,比如:女同学们喜欢用来开小灶的电饭煲和电压力锅等等。

    跳闸断电的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管理员发现劝说无效,于是,联合学生会,搞突袭检查。

    辅导员在电话里告诉他,今晚要进行这个抽查任务。

    学生会几个人加上辅导员和宿舍管理员,一行人站在女生宿舍楼前。

    明亮的窗口,各式衣物影影绰绰,窗帘欲拉还羞。

    一些女学生听说要抽查,并且是廖学长本尊也大驾光临,各个情绪都分外高涨,四周过往的女同学干脆驻在原地,肆意欣赏传说中的男神。

    大家对于廖学长即将出国的消息都有所耳闻,这些刚进校门的新生知道不能来日方长,现下多看两眼也算是赚到了。

    廖学长果然名不虚传,干净利落的板寸,挺拔的立在人群中。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鹤立鸡群

    “这不合适吧?”廖与齐对管理员说,大晚上,进女生宿舍终归是不妥。

    其时,阳台上已经站了好多女生在观望,目光都是冲着廖与齐去的,甚至有女生在楼上喊话:

    “欢迎廖学长光临敝舍!”

    “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调戏的话和笑声传入楼下几个人的耳朵里,其中一个女生率先红了脸,同行的男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廖与齐,满眼艳羡。

    而当事人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手随意插兜,镇定自若。

    倒是一旁的辅导员沉不住气了,一脸阴郁。

    辅导员是个中年男人,平常和大家走的挺近,也爱开玩笑,但楼上的女同学们如此大胆邀请,还是让他略为保守的心脏受不了。

    于是,他提起嗓门,对着上面喊道:“你们的廖学长马上就上去了,赶紧把屋里打扫干净!”

    一语了,大家头上挂满了黑线。

    辅导员也不保守啊……

    “不抓典型好好惩制一下,我们就算嘴皮子磨破了也不管用。”宿舍管理员早已对此忍无可忍了,每天,隔三差五地短路、停电,真让人气急败坏!

    廖与齐还在试图阻拦此次抽查,旁边的男生打趣他,“那么多姑娘邀请你上去,你就不给她们一点儿面子?”

    廖与齐并不恼怒,握拳打在对方肩膀,“去你的。”

    众人正在意见不合之际,三楼的灯光突然暗淡了,不晓得是谁又把电线弄短路了,楼道里的灯管时明时灭。

    管理员立刻炸毛了!

    “我们赶紧上去!这群死丫头,太猖狂了!”

    辅导员也二话不说地跟上前去,廖与齐被推搡着进了宿舍楼,他脚踏进的那一刻,尖叫声响起。

    这个叱咤风云的校园男神,多少女生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化身,今晚,不知哪个宿舍能得到他的“临幸”。

    廖与齐目不斜视,充耳不闻,迈着大长腿,拾阶而上。

    ——这份淡定也是没谁了。

    到了三楼,楼道的灯又亮起来。

    这么多房间,去哪儿抓罪魁祸首?!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管理员说,闻着饭香味肯定能找到。

    于是,她走在最前面,引领着大家。

    不愧是在厨房出入几十年的煮妇,对各种调料和蔬果的味道了如指掌,宿舍里最基本的油盐酱醋更不在话下,后面的人还在一头雾水之际,管理员早已锁定目标。

    她敲了敲门,一个女同学怯怯地打开。

    一行人挤进本来就不够宽敞的宿舍,顿觉狭小局促,管理员站头排,挨个拉开衣柜。层层一目了然,衣物叠放整齐划一,想来,小姑娘们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

    管理员巡视一周,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可香味确是这间屋子无疑……

    这时,辅导员小声在她耳边道:“会不会是弄错了?”

    他一边说,眼睛还不住地四下打量。

    “不可能!”管理员斩钉截铁,目光像机关枪一样继续扫射,大家也都紧随着她视线的方向。

    不一会儿,“猎物”再次被筛选出来。

    右边并排而立的衣柜里侧,还有一个灰白相间的小型布衣柜。

    当管理员走向它的时候,廖与齐敏锐的察觉到,宿舍女学生面露紧张和不安。

    其实,她们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毕竟是刚入校的新生,胆子还没长肥,眼看她们胆怯的模样,廖与齐竟一时心软,打算上前阻止检查。

    可他还没走到管理员身边,对方已经快速地拉开衣柜,黑色电饭煲应声滚落到地上,饭大概已经被盛出来了,锅底只有一点残渣剩菜。

    顿时,嘘声一阵。

    参与抽查的几个学长,心里都暗暗为宿舍的小姑娘们捏一把汗,这次是撞枪口上了!

    适才,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在锅上面,直到管理员弯腰去捡时,在场人员的目光立即被另一些东西所吸引:

    薄如蝉翼的黑色蕾.丝内衣,同样带蕾.丝花边的黑色小内,安静刺眼地躺在地上。

    ……画面让人不禁血脉喷张。

    由于都是服装学院的学生,大家对此面料、款式和品牌都有所耳闻,这套内衣价格不菲……

    浓浓的妖媚!

    明目张胆的挑.逗!

    四周鸦雀无声,没人上前去捡,住在此宿舍的女同学也同样呆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尤物。尚在弯腰的管理员愣了一下之后,继续她的动作,捡起电饭煲。

    “咦?这是什么?”她左手拿着电饭煲,右手拿起一个盒子,大概上了年纪,她的迷糊不像是装来的,她是真的不认识杜.蕾斯。

    廖与齐喉咙一紧,他还未从丝透的布料中缓过神来,一盒杜.蕾斯又映入眼帘。

    宿舍万籁俱寂之后,有了隐隐的骚动,一贯淡定如斯的他,也只觉惊诧。眼前的几个女同学,谁会穿这样的内.衣?!她们中也没有哪一个能驾驭这样的款式。

    关键,这盒杜.蕾斯放在一个女生的衣柜里。

    这?!这该如何解释?!

    不认识此物的满眼无辜,晓得此物的内心汹涌澎湃……

    “这是谁的电饭煲?”管理员也不把那套内衣放眼里,切入正题。

    室内一片寂静。

    “这是谁的衣柜?”她抬高声音再次质问。

    回应她的是同样的寂静。

    “柜子上有名字。”过了一会儿,学生会里的一个女同学提示管理员。

    对方恍然大悟,合上衣柜拉链,凑近脸庞,眯起双眼,一边看一边念:

    “倪-佳-期。”

    这是廖与齐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从此,“杜.蕾斯、蕾.丝内衣、倪佳期”这三条信息盘根交错,深深地植入他的脑海。

    所以,在他第一次见到她本人时,他固有的记忆重现。

    整个用餐过程,他内心是不平静的,他不敢确定,久远记忆中的那个名字和眼前的人是否有关联。

    刚才的偶遇,他已经确认,她就是当初管理员口中的那个倪佳期……

    廖与齐继续敲击着桌面,感觉很复杂,理不清,道不明。

    回国之前,倪佳期没有再见到廖与齐。

    她是搭早班机回国的,整个行程里,几乎都是在睡眠中度过。

    一个梦魇连着一个梦魇,醒来时,梦里的场景和人物似乎还在眼前,与其说是梦,可更像是回忆,倪佳期自己也分不清。

    深呼吸,梦散了。

    飞机快着陆时,她拿起化妆包补妆,对着小镜子涂上珊瑚粉唇膏。

    因为自身遗传了妈妈的良好基因,所以在化妆上从来不大费周折的做文章,化的妆一直都是淡淡的,似有似无。

    唯独对各式各色的唇彩有着浓厚的兴趣,这次在米兰又淘了不少,不过有好几管都是作为小礼物送人的。

    从B市机场出来,她直接打的回父母家。

    路遇堵车,耗了两个多小时,倪佳期并不着急,因为已经习惯了眼前一望无际的车流蜗牛般挪动。

    人真的很奇怪,不习惯这个环境的时候,各种抱怨,但在一个境遇里呆久了,一切就都习惯了,而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到了教师家属院门口,她下了车,拖着行李往自己家走。还没走到自家那栋楼,迎面就遇到了妈妈的同事,她张口打招呼:“阿姨好。”

    “佳期呀?”

    嚯!好大的声音!这教授的嗓门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高。

    “好久没回来了吧?你妈昨儿还在我面前念叨你呢。”

    “两个多月没回来了。”她看着对方提着篮子,“阿姨是去买菜么?”

    “是啊,待会儿到我们家吃吧?”

    倪佳期甜甜的一笑,“不了,我妈正做着饭呢。”

    告别之后,倪佳期继续往家走。

    迎面都是熟面孔,这个聊几句,那个寒暄一会儿,打开自己家门时,她觉得喉咙都在冒烟。

    李澜和倪睿鸣一个接行李,一个拿背包。

    “累坏了吧宝贝儿?”李澜关切的问她。

    “路上不累,进了小区,打招呼累的够呛。”她弯腰换好拖鞋,穿过玄关,往里走。

    倪睿鸣哈哈地笑,“都是邻居,打个招呼是最基本的礼貌。”

    倪佳期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接过李澜削好的苹果,一手拿着遥控器换台,“妈,我在米兰时候,特别想吃你做的菜。”她夸完李澜,——咔嚓,咬掉一口苹果。

    “真的假的?”李澜系好围裙闻讯来到走出厨房,手里还拿着一小捆香菜。

    “假的!”倪佳期说完后,冲她做个鬼脸。

    李澜鼻子一哼,“跟倪睿鸣一副德行!”她转身折回厨房。

    “嘴欠!”

    倪佳期和倪睿鸣在她身后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相视一笑。

    书柜上,层层叠叠的摆放着各种书籍;桌子上是李澜的插花,整个家,温馨暖人,外面再繁华纷杂,一来到这个地方,所有的焦虑忧愁都被弹净。

    倪佳期长舒一口气,回家的感觉真好。

    周一,李澜和倪睿鸣骑着自行车拿着教材到校园上课。

    隔着窗户目送他俩并行消失在教学楼拐角,倪佳期从阳台折回客厅,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娱乐新闻,又把一缸金鱼调戏了一番后,实在无聊至极。

    于是,拿起车钥匙下楼。

    漫无目的地驱车溜达好似散步,生活节奏突然慢下来,倪佳期很不适应。

    仅仅半个月前,她还在杂志社以泡面度日,不分白天黑夜争分夺秒准备时装周的工作。转瞬,她竟然拿着大把时间开车遛弯,想着想着便于心不忍。

    不足二十迈的速度,让路旁的行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后面的车辆不断跃过。

    在十字路口,倪佳期打了转向,她决定回家,着手工作,时间的点点滴滴浪费,让她浑身不自在。

    刚转过弯,手机响起,她戴上蓝牙耳机接听,聂灵钧清清脆脆的声音,珠子断线般洒下来。

    “佳期姐,回国了吗?”

    “已经回来了,现在在马路上遛弯,正准备回家。”倪佳期回答,又问她,“有事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就不能问候问候你了?”

    倪佳期可以想象出来她此时嘟嘴的表情,于是,笑着说:“不是,我是说你工作那么忙。”

    倪佳期自身不是多话的人,跟聂灵钧认识时间并不算长。

    之前,只是工作需要,两人有了交集,相处中也很愉快。后来,合作结束,她也没有想过进一步发展,比如说:做朋友。

    “我可以忙里偷闲啊,给佳期姐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一语未了,倪佳期心头一阵暖:这个热情的小姑娘……

    “我想给你个大大的惊喜,敢不敢接?”聂灵钧开始卖关子。

    “你直说吧。”倪佳期直截了当。

    “真没趣……”

    倪佳期笑起来,“好吧,让我来猜一猜,什么惊喜呢……难道是你来B市了吗?”

    “你好厉害!一下子就猜对了!”聂灵钧在电话那头高呼。

    倪佳期顿了一下,苦笑,她觉得如果真和聂灵钧成为朋友的话,她的智商会降低几个百分点。

    “我来B市参加一个开幕式,是前段时间新接的代言,在B市开分店,要不要来看看?衣服都是最新款,很漂亮的喔。”

    聂灵钧代言的服装品牌是前年刚上市的,以简洁大方的设计,尤其是黑白经典配,迅速崛起。总部设在S市,先后在几个二线城市陆续开了分店,试营成功后,取得了一套较为成熟的运行经验,又将目光盯上了B市。

    杂志社的好几个同事都穿过这个品牌,口碑很不错。

    倪佳期兴趣渐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姑娘又这么可爱,便一口答应“地址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