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叽会终于来了。

    局里要开一个全市性的中等规模的会议,向市财政要了一笔钱,为了从会议预算里节支一些钱出来给大家做福利,选择了流芳宾馆这样的中措宾馆作开会场所。尤奇被抽到会务组,提前一天去宾馆做诸如预订房间安排餐饮悬挂会标之类的筹备工作。

    这就不是他有意去找叶曼,而是天意将他往叶曼身边推,不见都不行的了。

    尤奇n流芳宾馆,两只眼珠就忙坏了,四下搜寻叶曼的身影,却没有见到。甚至抽空往四楼跑了几趟,也难觅芳踪。筹备工作基本就绪之后,他忍不住向一位女服务员打听:

    "小姐,怎么没见到叶曼?""可能休假了吧?"

    "什么时候上班?""不清楚。"

    "是不是和男朋友到哪个风景胜地玩去了?"他注意着服务员的表情。

    女服务员笑道:"等她回来,你问她自己吧。"尤奇对这样的回答感到失望,心里空空的。会议如期召开,尤奇很少到会场上去,没事就在会务组的

    房间里看电视。他最烦开会,明明报告都发到各人手里了,看一遍不就行了,当官的还要坐在台上装模作样的念一遍,其结果是台上他讲,台下讲他,大会小会一齐开。几乎每隔个把小时,尤奇就要往窗户对面眺望一回一一对面正是宾馆员工宿舍,他可以准确地找到属于叶曼的窗口。叶曼的窗户打开着,但整天挂着一道果绿色窗帘。那窗帘看上去很厚,夜里,也不见窗户里有灯光。

    会议只有两天。要散会的这天中午,尤奇正准备小睡一会,偶往窗外一瞟,心中一跳:那果绿色窗帘拉开了,只是,没见到屋里有人。

    尤奇感到-阵猛烈的冲动,立即出门,下楼,穿过一道月亮门和一块空地,走进了员工宿舍楼。

    他屏住气息,走近叶曼的房间。房门开着,里面还是没人。他迅速地闪了进去,顺手掩上了门。接着他将窗帘拉上,挡住对面可能出现的眼睛。他在叶曼的床上坐下来,少女的芬芳气息立即包围了他。他贪婪地作了几个深呼吸。对面那张床空空如也,她的同伴搬走了,这也是天意吧?他想叶曼肯定就在附近,他仿佛能听得见她的呼吸,他会把她等来的。尤奇压抑着兴奋之情,打量着桌上五花八门的化妆品,墙上歌星们的照片,还有衣架上令人心跳的女孩的贴身物件。他的手在床单上抚摸一下,感到与叶曼有了间接的接触;接着他看见了叶曼的枕头,枕巾上亲切地散落着几根头发。他拾起一根发丝嗅了嗅,然后俯下身子,把脸压在枕头上,鼓动鼻翼痴迷地呼吸,让叶曼的气息充满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时尤奇听见门响了一下,蓦然回首,只见叶曼苗条的身子嵌在门洞里,一张脸绯红如霞。

    "尤哥是你!"叶曼惊喜地一声叫,随手关上门,扑过来搂住了尤奇的脖子,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

    尤奇倒有几分拘谨,好像不太适应,但他还是忍不住抱紧了她富于弹性的身体,心如兔跳。呼吸平缓之后,他双手捧起叶曼的脸庞,凝视她的五官的每一个部位。

    "你这么久不来看我!"叶曼噘起了小嘴。

    "我忙呵"他心里感到一阵歉疚,但话头一转,"你不也没跟我联系吗?"

    "人家是女孩子嘛!"叶曼拨弄着他胸前的扣子。"嗯,我该作检讨"

    "你不晓得,人家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好想你呢"尤奇嗅了嗅她的头发散发出的炒米般的好闻气息,再次捧住她的脸,问,"你还好吗?"叶曼凝眸注视他,清澈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忧伤的影子,说:"不好。"

    尤奇心里如扯动了一根筋,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叶曼勾下脑袋,片刻之后又摇摇头,仰起脸说:"没什么事,你来了就好你来了比什么都好!"说着像个无助的孩子,将脸贴在他的胸脯上。

    尤奇无比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耳朵,她的额头,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当他的手指触到她的唇时,被她一噙住,轻轻地咬了一下。他再也按捺不住,埋下头,用嘴接住她的唇,一阵昏天黑地的狂吻两人气喘吁吁,几乎窒息。后来,当他停下来喘息之时,叶曼拿两片湿漉漉热乎乎的唇在他脸上犁来犁去,弄得他满脸唾沫。他浑身滚烫,仿佛在燃烧。他偶尔瞟她一眼,只见她双眼微闭,满面娇羞的模样,令他爱心大动!他正想和她说句贴心话,说那句磨破了无数恋人嘴皮的话,未及出,忽然就被她顽皮地掀倒了。她的力气那么大!他简直猝不及防。与此同时她也倒了下来,两人纠结在一起,像两个在搏斗的人。翻滚了几下,她不动了,抓住他的手,引领到她的胸脯上。他的手开始还小心翼翼,但她自己将扣子解开后,他就放肆地搓揉起来。他的激情成了一头被动的羊,被她的鞭子赶上了欲望的高坡。他们手忙脚乱地宽衣解带她无忌地扭动着身体,连连发出急促的呻吟。她迥异于过去的举止使他大为惊异,四肢微僵,竟不知配合她的动作毫无疑问,她的熟练来自于经验难以自抑的迸射发生之后,他倦怠地闭上了双眼。他以复杂的心情窃听着叶曼弄出的塞塞搴率的声音

    他无力地瘫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一管牙膏,没经允许就被人挤空了。

    尤奇不可避免地想起在江边的那个夜晚,他如何勉为其难地维护她的"完整",如何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她还是她,那种书生气,简直可笑到了极点。

    尤奇你是个大傻瓜。

    他心里说了自己一句,爬起床来,心情混乱地穿衣服。叶曼说了句什么,他没听见。为了避免让她看见他的脸,他背对着她。她从背后搂住他,把仍然灼热的脸贴在他背上,这使他想起了在街上见过的摩托车手。他摩挲一下她的手臂,将她的手从腰间解开。

    "尤哥,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叶曼忽闪着明亮的丹凤眼盯着他。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没,没什么我们在你们宾馆开会,快要入场了呢。"

    "嗯,那你快去吧。"叶曼通情达理地点点头,抻抻他的衣襟。

    尤奇伸出右手,搂了她一下,然后走出了门。

    在门外他听见叶曼在背后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他想应该回头挥挥手什么的,却没有付诸实施,他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下午会议结束,他提着一袋会议发的纪念品撤离宾馆。下楼时,在电梯里碰到了叶曼,她没有穿服务员的套装,不像当班的样子。叶曼对他一笑,他也就回笑了一下。叶曼还想对他说什么,但电梯已到楼底。

    出电梯后他感到叶曼的目光盯着他的背,那目光希望他停下与她告个别,但他没有停,他夹在一帮人中间走出了宾馆大门。

    回到机关,尤奇就接到了叶曼的电话。"为什么不理我了?"

    "没有呵,我不是还对你笑了一下吗?""你笑得太勉强了。"

    "对不起,我实在太匆忙了。""不,我晓得,你有小心眼了。""你别瞎猜。"

    "是不是因为,我不是我了?"尤奇怔了怔说:"不是不是。"叶曼说:"我欠你什么吗?"尤奇说:"叶曼,我们谁也不欠谁。"

    "不,"叶曼说,"从今天起,你就要欠我的了。"尤奇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叶曼说:"因为你以后可能不想见我了。"尤奇刚想否认,叶曼挂断了电话。

    尤奇几乎彻夜未眠。脑子里交替出现与叶曼交往以来的

    种种画面。在黑夜的深处,在思想的深处,他对叶曼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进行了重新审视和反复回味。其结果是,在他心目中,她盼纯真、她的亲切丝毫未减,相反,显得更加难能可贵,更加不可或缺。

    相比之下,尤奇,你是那么卑俗呢。你应该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羞愧。你有什么资格苛求她?

    你有什么理由亵渎她对你的一片真情?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难道愿意失去她?不!那是不可想象的。你不但要见她,还要向她认错,求她原谅,让你一辈子都能呼吸到她身上的芬芳。你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此时,他真希望她有求于他,他说过,他会对她负责的一一如果她不作他生命中的常青树,他的情感之藤,该往哪里去攀缠呢?

    想着想着,尤奇的眼眶就灼热了。

    天一亮,谭琴就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一番,话都没留下一句,匆匆走了。她对尤奇的心理状况一无所知。当然,他对她耖拶

    也一样。

    尤奇起床吃了早点,看看已到上班时间,就给李模阳打了个电话,谎称感冒了要去医院看病,请半天假。

    然后,他骑上自行车直奔流芳宾馆。

    他也不管叶曼是否当班,直接去了她的宿舍。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她门前,喘息一下,举手就敲。连敲了两次,没有反应。这时隔壁伸出一张睡眼惺忪的女孩脸来:

    "莫敲了好不好,影响别人休息呢,里面又没住人了。"尤奇讶然:"怎没住人,叶曼不是"

    "她昨天下午走了,合同期满解聘了。"

    尤奇惊愣了:"她走了?怎么会呢她到哪儿去了,你知道吗?"

    女孩摇摇头,问"你是她什么人?"尤奇说:"我是她的朋友。"

    女孩说:"你是她的朋友,她怎么不告诉你?"

    尤奇无言以对,只觉后脑有些麻木。他默默地退出宿舍。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叶曼?他后悔自己与叶曼交往这么久.只顾与她偷欢,居然连她的家庭住址都没问。他想起叶曼说过,守总机的女孩是她朋友,兴许她那儿有叶曼的线索。

    尤奇去了流芳宾馆大堂,用宾馆内部电话拨通了总机:"你好,是肖小芬小姐吗?"

    "是呀,请问您是?"

    尤奇说:"我是叶曼的朋友。"

    "哦,你就是那位国务院同志呵!"

    尤奇说:"别开玩笑,你知道叶曼去哪了吗?""对不起,她没说。"

    尤奇说:"真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呀!"

    尤奇不甘心:"那你知道她家住哪吗?"

    "好像在城西那一块吧,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

    尤奇急了:"你不是她朋友吗?""你不也是?还是男朋友呢!"尤奇噎住了:"你"

    "不过,我虽没去过她家,她家的情况还是晓得一些。她家很困难呢。"

    尤奇急忙问:"怎么个困难法?"

    "她妈有病,长期在家休养,她爸呢又下岗了,靠在街上踩三轮车赚点小菜钱,一家人的生活还主要靠她那点工资呢!"尤奇心里一沉,原来是这样。

    "哎,听说你是机关干部,那是个官喽?"尤奇说:"我是机关干部,但不是官。""你莫谦虚喽,机关干部都是官,是官就有门路。你不是叶曼朋友么?你帮她一把吧,给她或者她爸爸联系个工作。"尤奇想想说:"行,我试试看不过你也要帮我个忙,给叶曼留个话。你见了她就说我在找她,她要不来电话,我会把全城宾馆找遍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嘻嘻,行,那我叫她等你把所有马路都挖烂了再出来!就这样吧,不能和你聊了,经理晓得了要炒我鱿鱼。拜拜!"尤奇骑着自行车回局里,一路上神思恍惚,心情沉重。他没料到叶曼,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身后是一个如此困窘的家庭环境。他搜索枯肠,看有什么关系,能否给叶曼找到什么门路。但遗憾得很,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的他参加工作七年,非但没有朋友,熟人都不多,更别论用得上的关系了。这也是谭琴看低他的缘由之一。心爱的女子处境艰难,而他却束手无策,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尤奇在人群里穿行,感到这个城市于他是愈来愈陌生了。进了机关大门,他才想起请过假了的,上午根本不必来。可是不来局里,到哪里去呢?他竟有了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到办公室一看,李模阳不在,尤奇赶忙找出电话薄,翻到宾馆一类,一个接一个电话打过去:"请问,你们那儿有叫叶曼的吗?得问人事部?好,请转人事部没有叶曼?知道了,谢谢呵。"连打了三家之后,尤奇泄气了。全市的大小宾馆旅社有数百家吧,这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叶曼不一定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找到了也不一定还干服务员。如果叶曼不再主动找他的话,也许他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尤奇将电话簿甩到一边,颓丧地伏在桌上,双目无神地望着面前那堵白墙,心里空得如挖掉了一块。

    中午,心灰意冷的尤奇丢下饭碗就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已是下午三点,等赶到局里时,已迟到了三十分钟。李模阳的脸色就变得十分严肃了:

    "尤奇呀,进机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严格要求自己嘛。"

    尤奇不以为然:"不就是迟到了,会么,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李模阳说:"迟到那样的小事,我才懒得说呢,我是指生活作风上的。"

    尤奇心里一跳,硬起嘴说:"你看见我有生活作风问题了?"李模阳说:"我也不是说你已经有生活作风问题了。我是给你提个醒,敲敲警钟。年轻人,以后的路还长,不要在这个问题上跌跟头!你要出了事,我这个当科长的也有责任嘛,你说是不是?"

    尤奇迷惑了,说:"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李模阳说:"我也不是说你已经出事了,总之,打打预防针有好处。刚才有个女孩子电话找你,声音娇滴滴的,说要你晚上见她。"

    尤奇立即知道是谁了,心里蹿过一道热流。李模阳说:"她还说在你知道的地方。"

    尤奇觉得李模阳太可笑了,但他心里高兴,也懒得跟他计较,笑道:"李科长,你的好奇心也太重了,这样很累哟!"李模阳说:"你小子,我晓得你心里不服。有领导关心你,

    你应该觉得幸福才对嘛!"

    尤奇撇撇嘴笑笑,不睬他了。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钱包,有三百多元。他随即去了财务科,从出纳小梁私人手里借了五百元。他找了-个小信封,把八百元钱装起来。他想给予叶曼一点的帮助。

    晚饭后,夕阳刚刚沉入西山,尤奇早早地来到江边大柳树下。天光明亮,江风轻柔,尤奇心里兴奋而舒畅。见证过他的恋情的柳树,叶子已开始泛黄了,对即将履约而来的叶曼,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一大片晚霞从西天一直铺到他的头顶,像一块巨大的橘红色地毯,映得江水都泛红了。尤奇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象征,他全身都沐浴在一片迷离的红光里。

    一个白色身影越过马路,向江堤游移过来。尤奇一眼认出是他翘首以待的叶曼,一袭薄纱似的白连衣裙将她装扮得亭亭玉立。他向她迎了过去。在相距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两人面对面地伫立不动了。她的面容纯洁而沉静,直视着他,他发觉她忽然之间成熟了很多。

    尤奇抓住她的两只手,紧紧捏着。

    她扭过头,望着江面上一条滑动的小船。

    半响,尤奇才轻声说:"叶曼,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也许,我无意间伤害了你"

    叶曼轻轻摇头:"不用,你没伤害我。"

    尤奇凝视着她小巧的鼻子:"我从肖小芬那里晓得了你家的一些情况,我没想到是这样。"

    叶曼仍看着江里:"这样的家庭很多,又不光我一个。"尤奇说:"我想到你家去看看。"

    叶曼说:"谢谢你,不用看。"

    尤奇说:"我真想帮你一把,可是我能力有限。"叶曼无声地摇摇头。

    尤奇心里有些难受了:"叶曼,你怎么跟我也客套起来了?"叶曼不吱声。

    尤奇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信封,塞进叶曼手里:"我也帮不了你的大忙,这点钱,你先拿去用吧。"

    叶曼将信封塞回他的袋:"我不能收你的钱。"尤奇问:"为什么?"

    叶曼说:"我可以接受别人的帮助,但不能收你的钱。我不乐意。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贱。"

    尤奇恳切地说:"怎么会呢?你心地那么纯朴,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觉得你贱呢?能够帮你,我会非常快乐,这只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啊!"

    尤奇重新将信封塞进她手中,但她不把手攥拢来,她任信封落到了地上。她神情还那么平静,可她骨子里是那么固执。尤奇无可奈何,只得快快地将信封捡起。

    沉默片刻,叶曼仰起头说:"尤哥,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说吧。"尤奇说。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怎么想起问这个?"尤奇有点诧异。"我就想知道。"

    尤奇想了想说:"因为,你身上的青春气息令人陶醉

    还有,和你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什么都不要想,感到自己是个男人看到你,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怜爱的感觉。""是这样啊"叶曼轻声道,捏了捏尤奇胸前的一粒扣子。

    尤奇忍不住将她搂在胸前,心里冒出一股温温的酸酸的东西。

    过了一会,叶曼轻轻将他从胸前推开,咬咬下唇说:"尤哥,其实,我约你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嗯,你说吧。"

    "我谢谢你魁我好,可是,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就好到今天为止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叶曼眼里泛起了泪光。"这是为什么?不,我不愿意!"尤奇叫道。

    "这种事,不会有结果的。我不想因为我,破坏了你的家"

    "我的家早坏了,它不是因为你才坏的!叶曼,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尤奇信誓旦旦。"难道我不想可是不行,我知道不行的,只能到此为止了。"叶曼猛地转身,捂住自己的嘴,飞快地向堤下跑去。尤奇赶忙追过去。因为是下坡路,他不敢抓她,怕将她弄倒。到了堤下马路边,他才抓住了她的右手。可是她的劲很大,拖着他踉踉跄跄往前跑。路边行人多了起来,纷纷朝他们看。尤奇不敢太用劲,又顾忌旁观者里有熟人,只好松开了手。叶曼趁机一阵猛跑,眨眼窜出去十几米,身子一躬,钻进了一辆出租车。等尤奇跑到跟前时,出租车嗖地开了出去尤奇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车屁股一扭,消失在远处的人群之中圈尤奇怀疑是谭琴在背后做了手脚,要不然叶曼对他的态度不会发生这种令人困惑的逆转。

    也许,谭琴早就察觉了他们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弄清了叶曼的情况,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其不意地找上门去,一顿辱骂加上一番规劝,义正辞严,怒不可遏。人家一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好抹去伤心的泪水,退出这场情感角逐。

    这是小说中也是生活中屡见不鲜的情节,而败下阵来的,往往是所谓的第三者。

    尤奇观察妻子那张有些陌生了的脸。他发现,谭琴这几天开朗多了,也和他有话说,不经意间,嘴角眉梢还流露出那种似乎是阴谋得逞之后的笑。

    这天吃晚饭时,尤奇有意旁敲侧击:"谭琴,这几天情绪不错呵。"

    谭琴说:"唔,工作顺利,心情舒畅。"尤奇说:"有什么得意的动作吧?"

    谭琴说:"谈不上得意,效果还不错。"尤奇说:"别人恐怕不是你的对手。"谭琴说:"承蒙夸奖,我不过是尽力而为。"

    尤奇说:"我发现你很有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谭琴说:"你那双眼睛,也能看见我的优点?"

    尤奇说:"你以为就像你看我一样?该客观的时候,我还是客观的。我不像你那样煞费苦心。"

    谭琴说:"如今不煞费苦心,能做成一件事情?"

    尤奇说:"所以你成功了,你的成功也让我孤单了。"

    谭琴说:"你不正喜欢独往独来,心无旁骛,好沉浸在你高尚的写作之中,当别人灵魂的工程师吗?"

    尤奇立时哑口无言了。

    这一顿饭把尤奇都吃糊涂了。他不知道,谭琴是确与叶曼无涉,还是她斗争经验过于丰富,隐藏得太深?

    夏天就这么对付过去了,接踵而至的是凉爽的秋天。不再有烈日的暴晒,尤奇也就有了去街上蹈踺蹈罡达的习惯。通常是在傍晚,或者中午那短暂的一两个小时,他双手插在裤口袋里,沿着人行道,慢慢悠悠地逛过去。最吸引他眼睛的,不是商店,也不是娱乐场所,而是宾馆旅社之类。偶尔地,他会走进大堂里,在沙发上坐一会,眼睛悄悄地巡视服务员的脸,想象他所熟悉的那张面庞突然闪现在面前。好几次,他夹在如过江之鲫的人群中默默前行,忽然感到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盯着他的背,于是他猛地回过头去——也许,叶曼正站在街头,哀怨地望着他呢。可是,也许只是也许,没有叶曼,没有哀怨的眼睛,只有一些与他毫不相于的人影。

    无论如何,尤奇难以相信,叶曼就这么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这天下午,尤奇去人事局办完事,还有点时间没耗完,就一如既往,沿街道步行,用想象喂自己的心。路过莲池宾馆时,他正往大门里望,一辆出租车在身边戛然而止,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钻了出来。尤奇无意间瞥他一眼,心里一紧:这不是金鑫吗?

    尤奇顾不得多想,上前一步,一把扼住金鑫的右腕,大喝一声:"金鑫,你这个骗子!"

    金鑫却不惊不乍,笑道:"哟,尤奇呀,好久不见啦!"

    尤奇怒不可遏,猛力拖他:"你骗老子一千五百块钱,走,到派出所去!"

    金鑫站着不动,仍笑着:"为一千五百块钱,动这么大火呀!要去也只能去法院打官司,去派出所是错了地方呢。我给你打了借条是不?我没有骗你的主观故意,充其量只是一个经济纠纷。你还是国家干部,连这个也不懂?"

    "你狡辩,走,到派出所去说!"

    尤奇还要拖他,这时一个穿黑制服的保安颠颠地跑过来了,用手中的警棍指着尤奇凶狠地吼道:"快松开,否则不客气了!"

    尤奇一愣,说:"他是骗子!"

    保安说:"胡说,他是我们金总!"尤奇立即傻了眼。

    金鑫大度地笑笑,冲保安挥挥手:"走吧走吧,误会了,没事。"

    保安走了,尤奇还傻愣着,他简直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自觉地松开了金鑫的手。

    "走,到我办公室坐坐,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金鑫轻轻地一推尤奇的后背,尤奇就不由自主地随他进了莲池宾馆。

    到了大堂一侧的总经理办公室,金鑫往大班桌后一坐,一招手,一个漂亮的小姐便沏了两杯茶上来。

    "说起来,这点事,是有点对不住你呢,本来那天要还你钱的,临时有事,赶回武汉去了。后来想给你打个招呼,一忙,又忘了,嘿嘿,还请你包涵呵。"金鑫笑眯眯的,右手在皮靠椅扶手上自得地拍打着。"不过,我也没想到,你把一千五百块钱看得这么重。当然,公务员嘛,收入不高,一千五百块不是个小数目。现在就让我来亡羊补牢吧。"

    金鑫打开保险柜,拿出一摞钞票,点了一千五百元出来,往桌面上一抛:"你点点。"

    尤奇去拿,金鑫却又按住钞票一角:"按规矩,一手还钱,你是要一手还借条的。"

    尤奇就说:"那我回去拿借条。"

    金鑫又咧嘴一笑:"嘿嘿,逗你的呢,咱俩谁跟谁呀?你回去把借条撕掉,或者寄给我,都行。"

    尤奇收起钱,感到刚发生的一切虚幻得如在梦中,不由得把这间装饰豪华的办公室打量了一番。无论金鑫如何包装自己,在尤奇的感觉中,骗子的身份还是对他更合适一些。

    "感到惊奇是吧?"金鑫叼起一支烟,有模有样地吞云吐雾,"其实这很平常,改革开放政策好,时势造英雄呵!这莲池宾馆,连亏了几年,不是我接手承包,根本就办不下去了。我有何能?我朋友多,关系广,能拉来贷款,而且是从外地拉来的贷款。拉本地银行的算什么本事!找市领导批张条子就可以搞定。关系就是金钱,权力就是生命呵!尤奇,不是我说你,在为人处世方面,比起谭琴,你可要差多了!"

    "你知道谭琴?"尤奇瞥他一眼。

    "政德公司副总经理,莲城女能人,商界新星,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对了,今晚我请你吃饭,邀几个朋友来。他们要知道你是谭总的丈夫,非巴结你不可。"

    尤奇当然不能吃这种嗟来之食。他腾地站起:"我还有事,告辞了。"

    金鑫连忙起身挽留,但尤奇不再理他,埋头就走。在这里他有一种时空倒错的奇怪感觉,他只想快点从这感觉里走出去。所以,经过大堂时他也没有朝周围看,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很近的地方交错而过,他竞丝毫没有察觉。

    尤奇到了门外,仍有一双噙着泪水的眼睛透过玻璃注视着他,他仍懵然不知。

    命运就这样无情地捉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