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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离别 二 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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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珊站在葛晓明的背后,默默无言。他为她挡住了徐阳的狰狞,徐溱的鄙视,还有秦伯言的冷漠,他又一次为了她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朋友的对面。

    泪水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那些经年累月为萧楠积累的爱与恨在这一刻全部消散了。

    她的眼中终于只剩下了他。

    易珊笑了,在这么个剑拔弩张的时刻,她居然笑了,生了多年的病,顷刻间治好了。

    爱上另一个人,治好上一次的伤。

    她以为她爱过萧楠,爱过李益民,却原来都不是,萧楠是哥哥,李益民是知己,葛晓明,才是爱。爱他,却暂时不得不离开他。

    她不是白莲花圣母,故作清高,为爱退让。他这样爱她,护她,她不能让他背上道义的枷锁,对余嫣,他还有未尽的责任。

    余嫣用死亡摆了她一道,现在,她和葛晓明是死局,易珊仿佛看到了比十年前更沉重艰难的道路。

    他的背影近在咫尺,却又隔着千山万水。她喜欢他的背影,走路,做饭,看书,无论什么时候,都挺立着脊梁,长身玉立,浊世公子。

    低头,想再握一次他的手,可是,犹豫的一秒,急救室的大门开了,所有人都小跑着迎了上去,葛晓明也跟了上去。

    手,落空,心也跟着空了。

    看着他们一拥而上,围着医生的身影,易珊隔着一段距离,深深的凝视着那个她爱着的男人,淡淡一笑。回身,不去管余嫣是死是活,顺着冰冷潮湿的走廊,她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感冒似乎变得更严重了,头疼一波一波地侵袭着她脑袋里的每一根神经,呼吸也跟着心里密密麻麻的钝痛变得困难起来,她艰难地向外挪动脚步,不能回头,她怕一回头就会失去勇气,不顾一切回到他身边。

    “易珊,等等。”有人在后面叫住她,是宋云书。

    “宋先生,有什么事吗?”她竭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不让他看出异样。

    宋云书道:“你不用对我充满了敌意,很早之前我们见过。”

    易珊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没有什么印象,“抱歉,我不记得了。”

    宋云书浅浅一笑:“不用在意,我来是想告诉你,余嫣没事了。”

    葛晓明这几个朋友,只有他对她还算客气,易珊微微欠身,客气道:“谢谢你告诉我,她没事就好。”

    宋云书停顿一会儿,劝慰她道:“你不要因为余嫣,就放弃他。你对他很重要。”

    易珊勾起嘴角,“我没有想过放弃,只是不想他现在这么为难。”

    宋云书道:“你明白就好。”

    走出医院,易珊觉得晕得厉害,身体里一阵阵发冷,头上却冒着虚汗,眼睛里的事物都变成了重影,感冒加重了,下午的药算是白吃了。

    趁着还有力气,掏出电话,她向李益民求救:“师兄,我在省医院,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挂了电话,易珊跌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湿里衣,被钻进领口的风一吹,又是透心彻骨的冷。

    她还是矫情了,心底隐隐希望他放弃余嫣,追着她出来。

    可是,他没有。

    葛晓明比她更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就像当初他留在巴塞处理余嫣的事一样。

    总是要充分准备再走下一步,这就是成年人的恋爱。

    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擦得蹭亮的皮鞋,晕过去之前,她抓住那人的衣袖说道:“换家医院,别把我往里送。”

    那一晚,易珊烧到了四十度,嘴里不停说着胡话,把李益民急了个半死。好容易等到天亮,热度才渐渐退了下去。半夜里,葛晓明打了几个电话给易珊,都被李益民给掐了。

    他莫名不喜欢葛晓明,这个人看似温润,实际城府颇深,不说别的,葛家的背景注定了他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天色渐明,晨曦的第一道光从白色窗帘的缝隙里打进来,照到易珊的脸上。阴霾了多日的C城,放晴了。

    李益民探手摸摸她的额头,烧退了,他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没见,她胖了。原本清瘦凹陷的脸颊丰腴了一些,她得过厌食症,长肉是件很难的事,可见这段时间她过得不错。

    睫毛轻颤,易珊缓缓睁开了眼睛,李益民收回放在她额上的手,小声道:“醒了?”

    “嗯,”易珊点点头,喉咙有点干涩,“我想喝水。”

    李益民起身扶着她坐起来,把枕头给她垫在背后,然后倒了杯水放到她嘴边。

    “我能自己喝。”

    李益民也不勉强,把水塞到她手里,“别扯到针头了。”

    易珊这才发现她头上的输液瓶,“很严重?”

    李益民火道:“烧到四十度,你觉得呢?”

    易珊朝他笑笑,讨好道:“我以为自己就是感冒了,昨晚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李益民道:“你还是别请了,一见你电话,准没好事。”

    易珊知道他在生气,不敢触霉头,自顾自端起水杯喝水,李益民也坐下来瞪着她不说话。

    “对了,”易珊试探着问道:“昨晚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

    “有,葛晓明,”李益民大方承认道,“不过我没接,直接挂了。”

    “

    你。。”易珊急了,“你怎么给挂了?”

    “这会儿冲我吹胡子瞪眼,有意思嘛,昨晚不让他送你上医院?”李益民吼道。

    易珊和他大眼对小眼,一会儿便败下阵来,是啊,即使李益民告诉他自己病了,他能怎样呢?不过是让他为难。

    看她蔫了,李益民有些不忍,问她道:“你们吵架啦?”

    “没有,”易珊摇头,“他前女友回来找他了。”

    李益民一听,刚下去的火又拱上来了,“他去找那女的了?妈的,老子现在就去找他算账,这才和你好了多久,太他妈欺负人了,市长儿子就有特权吗?”

    易珊惊讶地看向他,“这是哪儿跟哪儿,别东拉西扯!”

    李益民道:“你就这么没出息,说都不能说啦?”

    易珊不敢回嘴,只好低头装死。

    李益民不耐烦道:“说你的破事儿!”

    易珊肩膀垮了下来,“那女孩昨晚自杀被送到了省医,葛晓明现在陪着她。”

    “那你打算怎么办?”看她这幅与世无争的德行,李益民就知道她现在又想逃,“把他让出去?”

    让出去?他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何况她根本舍不得,“师兄,我没有这么想,我就是想让,也得他同意。”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打给他,说你病了。”李益民把电话递给她。

    易珊挥开他的手,“你别逼我。”

    李益民气道:“我就知道!你他妈能不能积极点,每次遇到事情都是躲,如果你当初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你和萧楠的事,我们早就不一样了。”

    易珊哑然,从来都知道李益民心里存着这道坎,他不说,她默认,没想到会在他们之间彻底结束后,他向她说出了这份不甘。

    “易珊,你的性子软,遇事不积极,这与你小时候的境遇有关,我理解,”他在她面前鲜少有这样严肃的样子,“但是,男女之间感情的事不同,不是你想躲就可以轻易躲掉的。何况,只有你们两个人相对而行才能靠近,如果你只固执地坚持做自己,那么他只会渐行渐远。当初因为一点可笑的坚持,我失去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姗姗,我想你幸福,只有你幸福了,我才能安心。葛晓明在我看来,不是良人,他的家世背景太过复杂,但只要你喜欢,我总是站在你这边,不想你轻易放弃。”

    “师兄。。。”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李益民说,但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句简单亲切的称呼。李益民的遗憾是失去她,易珊的遗憾却是没有爱上他。她总是欠他一个由衷的解释。

    不过,彼此遇见便已是幸运,人总是在不经意的得到和失去中,才能获知什么是最重要,最不能失去的。

    葛晓明便是她的不能失去。

    易珊拨通了葛晓明的电话,几乎在拨通的一瞬间,电话就被接了起来,葛晓明疲惫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易珊,你在哪儿?我找了你一晚上。”

    握紧手里的电话,她的心里泛着难言的沉涩,“你别着急,我在市二院。昨晚发烧,现在在这里输液。”

    “严不严重?”他的语气更加急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不等易珊回答,他便挂了电话。

    “他来了?”李益民问她。

    易珊笑着点头,李益民揉揉她的头发,“傻瓜,是你的就不能放手。”

    “我先走了。”他起身道。

    “去哪儿?”易珊问他。

    “我回家,”他直起腰,伸伸胳膊,没好气道,“我搁这儿坐一晚上了,你还不放我回去休息,还有人性没?”

    易珊红着眼眶,吸着鼻子,轻声道:“滚蛋吧你。”

    薄薄的嘴唇弯起浅淡的弧度,李益民低声道:“这次滚远了。”

    今后陪着她,守着她的人,再不是自己。

    “师兄,萧楠是得不到的梦,你是谈天说地的知己,葛晓明才是握在手里的真实。对不起,我做了十年的梦,梦里错过了你,现在终于醒了。”

    李益民自嘲地笑了,她清醒了,可他还在继续做着关于她的梦,那个小丫头永远不会明白他到底有多爱她,夏日书海,纯澈眼眸的凝视便是他沉沦的开始。

    李益民走后,易珊独自靠坐在床头,想着心事。葛晓明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眉头深锁的模样。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碰见了李益民,两人错身而过,彼此眼中都是深寂的冷漠。葛晓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在他看来,这个人要比萧楠带给他的威胁要大许多,萧楠不过是回忆里的影子,而李益民才是现实中的对手。

    “易珊。”葛晓明叫她。

    她从沉思里抬头,入眼是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他总是能很快很快地赶到她身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想,他便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