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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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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英雄,也不是美女,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百姓。但她绝对是个优秀的母亲。她的故事,瞬间将我抓住。在困境面前,她不等不靠,不吃救济,不怨天忧人。只用自己辛勤的汗水,赢得尊重,赢得爱情。而今,曙光正悄悄走进她的身边,让她收获着成功和喜悦。象她这样,在中国的大街小巷中,不止一个。而是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她,为了生活,为了把子女培养成有用之人,象牛一样辛苦,象草一样坚韧,他们是这个社会不可或缺的基础,他们是大地上真正不屈的脊梁。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叫韩国英,比我高两届。曾是班上的团支部书记。在校时,经常见她在学生队伍旁边,指手划脚,发号施令的指挥模样,令人羡慕。她的家在北关村,是校内外远近闻名的模范家庭。她那时的高中,主要课程,是拾肥往附近生产队的庄稼地里送,捡石头送到学校集中砸碎卖钱,搞勤工俭学。

    知识贫乏的年代,没有书读,只要劳动好,成绩就自然跟着上去。学生们被愚昧玩弄,还天真地当自己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幸福种子。也无法预计这个社会,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高中毕业后,我一直在外读书和工作,偶尔回老家在大街上,遇见她肩挑手提,做着小本生意,便微笑着打招呼,她喊句老同学,一晃而过,一别又不知道几年才遇上。星期天早上就这样遇到她。

    我低着头只顾走路,目光被搁在地上,一个篾筐中大红枣吸引,正要上前询问“老同学,这是新城的枣子,才甜,买点”多么熟悉的声音!“嗯,原来是你呀!”称上一斤后。话自然转向了她的家庭。

    北关村靠近县城,许多田地都卖给了机关做房子,国英一家得了些做房的钱,留下私家菜地和极少田地耕种。生活来源便成了问题。无城镇户口,就业没保障。82年,国英经人牵线,在父母的帮衬下,与下面乡镇一个农民的儿子结婚成家。另起炉灶。83年大女儿呱呱坠地。

    男人经人介绍在县幼儿园帮厨,月薪从开始200元加到现在,也只将近700元。仅够糊男人一个人的生活。男人本分地道,有了固定的职业,无法也不敢另求门路赚钱。一家大小的生活来源,便由国英担当起来。在电视没有问世,电影票很走俏的年代,她每天向电影院票房的伙计要20张价内票,守在电影院门前,一手抱着女儿,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向行人兜售,一张赚一毛钱,一天只赚2元钱。

    大女儿快一岁,国英不小心怀上了第二个孩子,生产队无人过问,盼男儿的侥幸心理,国英将第二个女孩生下来。家里一家大小四张嘴。就靠男人那点工资,能养活吗?孩子刚刚满月,国英就开始寻找另一种赚钱方式。到农家果园或商家进点苹果、梨子、干红薯片,做起不到200元的小本生意,挑着担子,走东串西。从每天赚几元钱开始,到10元,20元不等。她的脚步,到过县城所有的街道,她的声音,响遍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风里雨里十几年,她受过酷暑的焦烤,挨过霜雪的冰冻,市容整顿时,还躲避过城建的追踪。大女儿在父母的教育和爱护下,顺利地考上武汉音乐学院。通知书下来,村里人都说,这通知书只有扔掉算了。国英说,孩子是个苗,做家长的,如果不将她呵护着长大,将来怎么养活自己。读,坚决读!钱吗?慢慢积攒!从此,大街小巷上,她叫卖的声音更响亮。似乎那幅挑担子的肩膀更硬朗。

    三十年来,她累计向城建部门交纳管理费约2万元,月平100元。还有近10年的时间,月交税60—80元不等。大约向国家作贡献近1万元。直到前两年,税务将盘点库存商品不到500元的小商贩,一律定成免税范围,国英才走出纳税人的大军队伍。现在,她的货担变成三轮车,条件虽好点,照样是那样辛苦。

    国英说:“老同学啊,这故事真能写厚厚的一本书,可我无处诉苦,也无法悲伤,再苦再累,我要撑着。这些年,我用自己辛勤的汗水,赢得了家人的尊重,丈夫的爱。如果我好吃懒做,这个家就要散。最小的叔子前年考取了师范,全村人都说他家没钱,读不成。我四处借钱凑学费,最后还拿600元钱,象送自己的孩子一样,将他送进校门。”听到这里,我的喉咙突然发梗。只好低着头,不去正视她的眼神,暗暗地尽力将眼皮收拢,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听她讲自己的磨难。

    “这么多年,我没好好玩过一天,除了帮人接新娘,我没有任何社交。我没有象有些女人提着钱包到处抹牌,不顾孩子不顾家,玩疯得婚也离了,家也拆散了,孩子也没出息了。我没有穿一件象样地衣服,更没有时间打扮自己。有时下雨下雪,生意做不成,还得担回家,孩子她爸要上班,没空帮我。”“还好,总是遇到些你这样的同学,帮我开称,照顾生意。”

    说到去年她二女儿考上武汉科技学院二本,学习装潢造型设计。成绩排在班上前五名,按规定暂时贷着款上大学。大女儿大学毕业,在北京找了份教书的工作,男朋友在北京一个军校读研究生时,国英的脸上,露出了自信温和的笑容。我知道,那笑容的背后,不知藏匿了多少岁月的风霜?涵盖了多少无法向人倾吐的酸楚?凝集了多少回告诫自己坚持的暗示?

    我说,大女儿可以暂时不供养了。国英说,不行,她现在还象刚出笼的小鸟,翅膀还没长硬,还得贴点,看得紧点。我决定给她拍照时,她招手叫我慢点,说身上穿的红绒线马甲照相不好看,要换上春装照。离开她后,星期天一天,我被她的故事搅得不得安宁,我要把她的事写出来,献给那些在恶劣环境下,仍然以坚定地信念,向生命的彼岸泅渡,不辞劳苦的百姓们。

    2006/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