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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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我好冷,我头痛。”花儿倦缩着小小的身体,紧紧地依偎着妈妈,此时街上的路灯已经关了,灰蒙蒙的天有些亮了,冬晨寒冷的空气透过周围编的竹栏的缝隙飘进那个并不太温暖的小小的窝。

    “孩子,坚持住,一会儿天亮了,太阳就出来了。”妈妈紧紧地抱着花儿,想把自己的温暖全部给花儿,此时东方的天空有点亮的光。

    “妈妈,我会像哥哥一样死去吗?”花儿又缩了缩身子,有些艰难地说。

    “不会的,孩子,你会好起来的。”妈妈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她想起了星期二傍晚大儿子冰凉僵硬的尸体孤独地躺在河边,她已经失去了三个孩子,其实她也很怕,怕再失去她最后的儿子。她知道她必须坚强,不能让小儿子看出她的半点恐惧与担忧。

    “妈妈,我怕,那几个小孩又来了。”花儿浑身颤抖,昨日下午的一幕又出现在他脑中。

    这段时间以来不是下雨就是阴天,天气很冷,感觉已经进入寒冬了。花儿除了每天中午的时候跟着妈妈和哥哥出去玩会儿,方便方便外,大部分时间娘三是互相依靠着躺在并不温暖却还能避风的窝里,懒懒地睁着眼睛看过往的行人、听周围各种的声音,然后吃那个面无表情的老太太倒在那个大碗里的剩饭菜汤。但花儿总是很快乐,只要稍微暖和一点就喜欢出去与旁边的一个小伙伴玩耍嬉闹。前几天,花儿的哥哥自己出去玩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后来花儿看到妈妈在偷偷流泪。花儿问妈妈,哥哥去哪里了,妈妈小声说去了天堂,然后便望着那个棚子的上空。

    昨天太阳突然出来了,天气出奇地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花儿很想去河边的沙子里玩,可妈妈不准他自己出去玩。花儿很喜欢那一大堆松松软软的沙子,花儿喜欢在沙子上跑,花儿总想那是不是电视里说的沙滩或者沙漠呢?在阳光下玩沙肯定更好玩,所以花儿趁中午妈妈睡午觉的时候自己悄悄溜了出去。

    花儿一路小跑,想象着他的阳光下的沙子,阳光照在身上明暖暖的,有丝丝的风吹在身上痒痒的。花儿远远地看到那堆沙子堆得更大更高了,花儿感觉很兴奋。他在沙子上又跳又跑又刨,原来有阳光的沙子会很暖和,原来有阳光的沙子会这样好玩,花儿玩得忘乎所以。

    花儿不到半岁,与他一起出生的共有四个兄弟姐妹,花儿是最小的,其中有两个出生没几天就死了,只剩下花儿和哥哥与妈妈相依为伴。花儿所以叫花儿,是因为他身上的毛是黑白相间的,花儿没见过他的爸爸,但他并不在意,他只喜欢在那个不大的坝子跑来跑去,可天冷了以后他便不敢再多出去玩儿了。

    花儿在温暖的阳光下玩了很久的沙子,然后看到河水,突然想在阳光下的河水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波光粼粼的呢?于是花儿决定下河堤去看看冬天的阳光下的河水的样子。河边有几匹运沙子的马在辛勤地来回劳动着,还有三个男孩在玩。

    他们看到花儿跑过去了,眼中突然发出光来。

    “你敢不敢像那天我弄死那条小狗那样弄死这条?”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孩问。

    “有什么不敢的?那么小。”穿红色运动服的男孩说。

    “那你去啊,我打赌你不敢。”穿蓝色棉衣的男孩说。

    于是那个穿运动服的男孩过去一把便把花儿拎了起来,花儿看着他,花儿以为他会像天天牵着狗从窝外面走过的那男孩一样友好,所以花儿对男孩笑了笑。可是突然男孩猛地把花儿扔到河水,花儿突然感觉很冷,怎么这么好的阳光,河水怎么还会冷呢?花儿想,然后努力地游上岸,花儿是第一次下水,第一次游泳,可他游得不赖,虽然小小的身体有些吃力。

    “哈哈哈。”几个男孩恶作剧地大笑。

    花儿刚上岸,又被扔到更远的河水里,花儿又开始拼命地游,但那个黑夹克的的男孩开始用石头扔他,不让他上岸。另外两个男孩也开始扔石头,花儿的身上被石头撞了几下,他感觉很痛,可他并没有放弃游泳,他还想着他的沙子。

    花儿就这样被扔到水里几次,然后又被拎起来扔地上,其中一个男孩用脚使劲地揣他,花儿感觉很冷很痛,他发出凄凉的呼救声,可是河边除了几个人牵着几匹运沙子的马,河堤上边有喝茶晒太阳的人,可又有谁在意他的叫声呢?况且他那弱小的呼救又能有几人能听到?花儿没见过血,不知血是什么颜色的,但他看到自己身上好像在流一滴一滴的红色的东西,他知道那绝对不是泪。花儿的冷与痛远不上他内心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男孩为他如此不友好,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如此无视他的求饶与恐惧。他只想逃,逃离这可怕的河边,回到妈妈的身边。可怜的花儿刚艰难地行走几步又被拎起来,他已经无力反抗,他也不知道如何反抗。

    正当花儿将再被扔进冰冷的河水的时候,几个男孩把他扔下,看着河对面,然后踩了他几脚。原来是对面有人听到花儿的惨叫,并且看到花儿被虐待,他们吼那几个男孩把花儿放了,花儿顾不得痛,拼命钻进旁边的草丛里。毕竟做了亏心事,几个男孩还是怕别人发现的,所以骂骂咧咧地走了。

    花儿等他们走远了,才挣扎着歪歪斜斜地慢慢往家走,此时阳光依然明媚,只是风有些大,有点冷的感觉。花儿走了很久,周围没有人在意他的不正常,周围的人只是带着笑享受着阳光。花儿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到处找他。

    “妈妈。”花儿小声地忍着冷和痛,吐出这两个字。

    “花儿,你到哪里去了?”妈妈过去。花儿已经没有力气多说,四肢一软,倒下了。

    “花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妈妈焦虑的狂叫也没能使花儿站进来。

    花儿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很冷很冷,头很痛,妈妈正心痛地看着他,而天也快黑了,旁边放着大碗冷冷的剩饭,而那个老太太只是冷冷地在旁边看了几眼便走开了,没有看他的伤,也没有找医生。

    一夜,冷冷的一夜,花儿就在昏边中靠着妈妈度过。

    “妈妈,他们还会来吗?我怕,他们来了。”花儿不停地抖着,他已经没有力量再站起来,他也不有办法向他的妈妈讲述他所不遭遇的一切。他只是感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慢慢地他已经听不到妈妈焦急地呼叫,他也感觉不到妈妈身体的温暖。

    太阳出来了,透过竹栏的缝隙照在花儿的身上,而花儿已经感觉不到温暖,也感觉不到冷和恐惧。

    “终于还是死了。”十点左右,阳光更好了,老太太冷冷地站在窝边,而花儿的妈妈咬着花儿小小的躯体不停地狂叫。

    下午两点左右,花儿静静地躺在河边的垃圾桶里,阳光照在花儿的身上暖暖的,只是花儿死了!而花儿的妈妈守在垃圾桶旁不停地低呜着,可她却够不着花儿的小小身体。

    几天后,花儿曾经生活的那个并不温暖的窝不见了,花儿的妈妈也不见了。一切都平静而有序地进行着,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而花儿好像根本就没来过这个世上,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过一只叫花儿的小狗。而花儿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的旁边那个开狗肉火锅的店发出幽幽的热热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