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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又想起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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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躺在床上,闭眼的那一瞬间突然又想起了您,想起了您曾经的点点滴滴。窗外又开始下雨了,雨点打在窗户的遮阳棚上,滴溚滴溚的,细细的,像很轻柔的音乐。这是一个多雨的季节,人说春雨贵如油,可我不喜欢下雨,就像上小学中学时总担心下雨上学的路程一样,我不喜欢到处湿湿的一片。我努力闭着眼睡觉,可您总在我的脑中浮现,没有一点睡意。

    于是我穿衣起床,时间是三月九日凌晨四点左右。我给自己冲了杯果汁,剥了个橙子,橙子是春节回婆婆家,婆婆偷偷放在车厢里的。橙子很红,咬在嘴里有些酸,还有些甜,那时候您好像是喜欢吃这东西的,不过您好像更喜欢吃梨子还苹果。呵,这么多年了,有些模糊了。坐在电脑前,翻看您的照片,您的照片并不多,照片上的您与我的记忆中是一样的,微笑着,慈爱地看着我。

    又要清明了,我想您了,亦或是您在想我,挂念我吧。要为您写点什么吗?好像已经写得太多,写得有些酸,写得有些虚假了,其实文字也很难表达我对您的思念,文字也只是自己心灵的慰藉,您,是不会知道我的思念的。

    侃侃的老家在这深夜里反复地吟唱。侃侃唱的是外婆,而我想的是您,我的奶奶。我总忘不了那个很冷的刮着风的春节后早晨,天还没有亮,您站在阳台上,风吹着您的白发,伴着嫂子的吵闹声,看着我们离去,消失了大门外,消失在晨雾中,我看不清您的脸,却能看到你眼中的泪、无助与寂寞。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心还是一紧一紧的,只可惜我当时没有能力带着您走。当我再回去的时候,没有了您站在门口期盼的身影,您已经被一堆黄土代替,您的坟上已经长出了新草,而您走的时候却是那样的孤独与凄凉。

    您年轻时守寡,一人背着小姑,拉着大姑,扯着二叔,带着爸爸颠着小脚一路走来,那些艰辛,那些磨难,随着您的去世而慢慢被遗忘了。想起您怕二婶的那种似孩童般的眼神,可我却没有能力让您不再有那种眼神;想起您背着堂弟,在阳光下摘着棉花,您的发如同棉花一样白,心里酸酸的;想起您站在村口遥望爸爸回家的山口,想起您眼中的牵挂,想起您走时眼角涌出的泪水,心总是很痛。您的牵挂也随着您的去世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渐渐淡了。

    想起您对我说:

    “四啊,你要改改你的脾气啊,女孩子性子不要太急太烈了,不然会很苦的。”

    “四啊,你要好好学习,不然对不起你妈妈。”

    “四啊,你给你爸爸写信,叫他不要挂记我,叫他好好照顾自己。”

    “四啊,你将来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妈妈,对你妈妈好。”

    “四啊,你将来找朋友的时候一定要找个脾气性格好的,互相让着点,不要太要强。”

    “四啊,只怕我死的时候你们都不会在身边的,奶奶这一辈子苦啊,可惜奶奶没有上过学,自己写不出来。”

    想起我与妹与村里孩子打架的时候,你颠着小脚,吼叫着一路奔来,使我们免了被打之苦。想起您偷偷地塞钱、塞吃的给我们,您说我们姐妹太苦,您说是爸爸害苦了我们,但您叫我们不要记恨爸爸,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原谅着爸爸的错误与不可理喻。

    算算日子,今年是您去世的第十年了吧。十年,时间过得可真快的,转眼就是十年,可您好像昨天还与我在一起。可十年又是很漫长的,十年,您的坟里应该只有白骨了吧,十年了,您却一直在我的记忆里。十年间,回去的次数好像并不多,可每次回去总要到您坟前看看。春节上坟本来是男孩子的事,可我总是要去的,总想去看看您,哪怕只是一堆土。我跪在您坟前,轻轻地与您细语,但我听不到您的声音,您能听到我的思念吗?我想你是能的。

    我总是梦见您,梦见您头上包着白色的帕子,穿着深蓝色的侧面扣的对襟衣服,里面还有白色的衣服,脚上穿黑色的小小的布鞋,像活着的时候那样整洁。活生生地在梦里与我说话,或坐或站或躺,只是感觉您有些遥远,因为梦里我好像从来就没有拉过您的手或者接触到您的身子。姐姐说她老想您,可您总是不进她的梦里,按理您对姐姐的感情应该是最深的,因为她是家里的长孙女,也许您是牵挂着我,总是挂念着我老大不小的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吧。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梦到您的时候,我白天甚至是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过您的,您总是那么突然又那么自然地走进我梦中,就像以前您在门口等我放学回家一样。

    常常想如果您还活着,我一定会把您接到我身边,让您有一个幸福安宁的晚年,可是您却不可能再活过来。如果也只是安慰自己的话,您活着的时候我没有能力对您尽孝心;您走的时候我没有回去给您送终,跪送您;您走了,我却只能用这些支离破碎的文字表达着对您的思念。

    逝者已去,生者还得活着。所以我努力地好好地活着,我不想让您在另一个世界还带着牵挂,好好活着也算是对您的孝心吧。今年清明我还是不能回去为您上坟,但今年您十周年祭日的时候我是要争取回去的,哪怕只是在您坟前站站,哪怕只是听听您坟上小草的低吟,我也是要回去的。

    天快亮了,街上的路灯也熄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又想起您总在我深夜还不睡觉的时候说:“四啊,睡了啊,明天还上学呢。”现在没有人叫我睡觉了,我也不用上学了,可我却想您。

    我该去睡觉了,陪着黎明的雨声。这次您是不会入我梦的,因为今夜我想起了您,想起您,您是不会进我梦的,可我却很想您进我的梦,把您想说的话,未了的事在梦中托给了。我只能祝福您在另一个世界健康地幸福地生活,把对这个世界的牵挂全部遗忘。

    奶奶,很快,我就会回去看您的!

    二oo八年三月九日凌晨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