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我的江湖日常 > 初版第二卷七星迷影(被删除的花絮)B

初版第二卷七星迷影(被删除的花絮)B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千里堤防,溃于蚁穴。

    堪称防御无敌的大当家,会栽在这一柄小小的飞刀上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铿!

    刀锋刺入盔甲缝隙还不到一寸,我的手突然一顿,刀刃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紧紧抵住刀柄,用力往里乱戳,却是徒劳无功,只听到盔甲内部传出一阵轻微的金属刮削之声。

    我明白了……

    原来在缝隙内部,还有另外一层防护!

    我无力后退。

    这……还怎么打?

    “哈哈,哈哈,哈哈哈……”远处的二当家长长松了一口气,发出极其难听的尖笑声,“就凭你们这几个鸟人,还想杀大当家?乖乖受死吧。”

    轰隆一声,大地扬尘。

    大当家已经从倒地状态恢复过来,正以斧柄撑地,缓缓站起。

    彷如一座山脉,隆隆上升。

    我狼狈万分,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回徐浪身旁。

    “我说大叔,咱们还是撤吧?”

    徐浪看了徐徐逼近的大当家一眼,又望了望远处苦战中的车队保镖,一咬牙:“这种情况,我身为东家,怎么能跑?”

    你不跑,我可要跑了……

    我心中暗想,但又觉得这种时候一个人偷溜,未免太不讲义气。

    更何况,退路都被山贼封住了,自己又不会轻功,想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正犹豫间,大当家突然低吼一声,再次冲锋过来。

    “让我来!”徐浪突然往前迎去。

    我大吃一惊,想拦他,但已经迟了。

    只见徐浪从身后抽出一个长条状的木盒,他攥住那个木盒,错步避开大当家的冲锋,从侧面靠过去,狠狠将木盒拍在大当家身上。

    波……

    木盒在铠甲表面弹跳着,木质纤维从撞击处迅速炸裂,一块块、一段段,接连化为无数碎片,往四周溅射开去。

    这景象,看得我眼睛一缩。

    徐浪如果被大当家正面撞中,情形估计不会比那木盒好多少。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又让我眼睛瞪得老大。

    盒子粉碎,里面冒起一缕淡绿色的轻烟;绿烟迅速扩散,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大当家突然做了一个意义不明的举手动作。

    然后,他又摆出一个毫无意义的抬腿侧身姿势。

    再后来……

    我看出来了,大当家这是在抽筋,还是全身性抽筋!

    那绿烟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奇效?

    “看你还牛不牛?”徐浪露出笑意,“我这‘十香抽筋散’,可是用五百两黄金买来的,二十人的份量,全部送给你了!”

    噢,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色如霉绿,味似沤屎,吸入后能使人经脉逆乱,筋肉抽搐,轻则手舞足蹈、大小便失禁,重则半身不遂,七窍喷射黄白色浊液体,曾经搞翻无数英雄好汉的‘十香抽筋散’。

    今日见识,果然剧毒无比!

    大当家在那边跳着笨拙的雕像舞,徐浪转身对张横喊:“我这边已经解决了,你也该拿出压箱底的家伙……”

    “还有压箱底的家伙?”

    二当家一听,登时打了个哆嗦,一步踏错,被张横抓住空隙,旋即一刀劈在脸上。

    “哎呦……”

    二当家惨叫一声,捂着脸贴地滚开。

    “你这家伙,脸皮还真够厚的。”张横哈哈大笑,“可惜脸皮再厚,脑子不好使也是白搭——哪有这么多压箱底的家伙,骗你的。”

    镖师们见到这种情形,士气大振,个个奋勇作战,打得一众山贼连连后退。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逆转局势了?

    当然,价值五百黄金的十香抽筋散是逆转主因,可徐浪喊那一嗓子更是神来之笔,一举击溃了山贼的两位当家。

    事实证明,武功高强并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金钱和嘴炮也有奇效。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着徐浪竖起了大拇指。

    “哈……”徐浪也很得意。

    但突然之间,树林中震天的杀声戛然而止。

    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横脸色一沉,张口喊道:“小……”

    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黑线在半空中划过。

    划过的地方有树,树木倾倒。

    划过的地方有石头,石头粉碎。

    如果划过的地方有人……

    必定身首异处!

    那黑线,究竟是什么?

    我顺着黑线飞来的方向追溯,只见一座庞大的黑色金属山丘正在隆起。

    那是……

    大当家?

    抽筋抽得力竭倒地的大当家,此刻居然又站了起来。

    他怎么做到的?

    “别……以……为……”大当家说话了,他说得很慢很慢:“只……有……你……们……有……药……”

    对啊,没人规定大当家不能吃药。

    当然,我们就别去研究他被捂在一副充满屎尿的盔甲里,究竟要怎样吃药这种细节了。

    重点是,大当家已经重新抡起巨斧,在树林中掀起了一轮接一轮的黑色风暴,摧毁妨碍他的一切事物。

    而离大当家最近的人……

    是徐浪!

    张横喊的那半句‘小心’,就是为徐浪喊的。

    然而,太迟了。

    当死亡的黑线轻轻划过徐浪腰间,他整个人就像纸折的娃娃一般,瞬间被吹飞,一头栽在山坳之间。

    “大叔!”我低呼一声,心里充满了愤怒。

    虽然认识还不到一天,我对这个中年商人还是挺有好感的。

    并不是说他对我有多好,关键在于他对人生的乐观态度和冒险精神,让我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死。

    我踏前一步,挡在了大当家的面前。

    “怎……么……”大当家发出嘴中塞满东西般的嗓声,“想……帮……他……报……仇……?”

    “没有。”我淡淡道,“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件事能做的。”

    “什……么……事……?”大当家嘟囔道。

    “很简单。”我扬起一个拳头,“就是把你揍趴下。”

    “哈……哈……哈……”大当家连笑起来都是颤音,“凭……什……么……?”

    我没说话。

    但我扬起的那个拳头,突然冒起了淡淡的红光。

    以眼还眼,以血换血,燃血之殇,天魔解体!

    ……

    如果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根被点燃的蜡烛,那会是怎样一种体验?

    就像我现在这样!

    现在的我,能体会到蜡烛、木柴、火炭、灯油、烈酒、禾杆、破布……等一切燃烧物的感觉。

    痛——来自四肢百骸,焚心煎魂的疼痛!

    突然响起一首古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没错,著名的七步诗,曹植觉得自己就是那釜中之豆,备受煎熬。可他有没有想过,那个‘煮’他的‘豆箕’,其实自身也是痛苦万分?

    (噫,我发现了什么意外的内幕了吗?)

    心里胡乱想着一些事情,总算分散了来自体内的痛意。

    时间一久,也就麻木了。

    我一骨碌爬起身来。

    看看四周,满地都是打滚的痕迹。

    咳,一不小心就痛得满地打滚了……

    “不……用……担……心……我……等……你……休……息……好……再……打……”大当家伸手一指,冰冷的铁面罩上,仿佛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小兄弟,你没事吧?”李竖担心地望着我。

    “还好,还好。”我收敛心神,擦去满头大汗。

    因为疼痛,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现在想来,那马花花果然是个女中豪杰,居然能够忍住如此剧烈的痛感,在众人眼前不动声色地杀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每个月都得接受一次痛感锻炼,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二当家焦急大喊:“大当家,别玩了,赶紧动手哇。”

    “知……道……了……”大当家不满地嘟囔一声,铿锵作响的朝我走来。

    我心中一凛,赶紧调整心态,准备开始最后一搏。

    天魔解体真法全力运转之下,我能感觉到体内有源源不断的内劲涌现,不但量足,品质也很高。

    现在我再使用惊雷刺,威力至少也是之前的三倍,而且完全不受内劲气量限制,想用多少次,就用多少次。

    然而,一切都是以燃烧体内血液为代价的。

    人体若失血超过百分之七十,就会有死亡的危险。

    我身体里的血液,究竟能够燃烧多久?

    不知道。

    我只知道毎拖延一个呼吸的时间,我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来吧!”我以脚尖轻点地面,内力源源不断涌出,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气劲漩涡,硬生生把我推到了三丈多的空中。

    大当家的身形再高大,此刻也要仰视才能看得见我。

    而他刚一抬头,我就反手把几柄飞刀扔了下去。

    随着嗖嗖嗖几声疾响,飞刀一柄接一柄撞上黑铁甲铠,迸出大片火花,轰然炸裂!

    同一人,同一招,射在同一个目标身上,结果却和之前完全不同。

    嘭!嘭!嘭!

    大当家庞大沉重的身躯连连后退,坚固厚实的黑铁铠甲已经凹陷进去,巨大的气浪更是将方圆十丈之内的树冠都吹歪了。

    我叉开双腿,晃晃悠悠地站在两根树枝之间,俯视着摇摇欲坠的大当家。

    手指一弹,一枚树叶在内劲的裹挟下激射而出。

    看似轻巧的树叶,落在铠甲表面,扬起了一股肉眼也能看见的气劲波纹。

    大当家双手虚抓一把,结果什么都没能抓住,终于轰隆倒地。

    盔甲再厚再硬,也挡不住气劲爆炸时引发的一**剧烈震荡。

    局面,已经完全逆转!

    我轻轻跃下,飘然落在大当家身旁。

    虽然隔着厚厚一层冰冷铠甲,我依旧能清晰感觉到:困在里面的那个人正处于一种血脉倒逆,气息紊乱的状态,一时三刻根本别想动弹。

    不过,还死不了。

    这种弱势崛起,越级打怪的酸爽感……

    其实还真没什么意思。

    脚边,大当家无力的抽搐、挣扎,再也没有原本那种铁塔不倒的气势,反倒像一只肥大的钢铁蠕虫。

    再看看远处,那些衣衫褴褛的山贼,一个个穷凶极恶,拼死搏杀,但他们为的也只是活下去。

    “算了,结束吧。”

    如果有足够的飞刀,我完全可以一招鲜,用惊雷刺连珠轰杀大当家。

    可惜我没有。

    我叹了口气,抽出最后一柄飞刀,再一次伸进大当家盔甲颈部的缝隙。

    飞光掠影第三式:冲天钻!

    多亏天魔解体真法将我的修为硬生生拔高了一个等阶,才能使用这一新招式:把大量内劲灌入飞刀,经过层层压缩,最后定点定向猛然释放,藉此产生堪称恐怖的冲击力,对目标造成威力十足的贯穿性伤害。

    我没有多废话,双手一合,内力连绵输出。

    蕴含着过量内力的飞刀,夹在盔甲缝隙中不断跳动,仿如一尾活鱼。

    四层、五层、六层……

    飞刀中叠加的内劲越多,冲天钻的威力就越强,理论上最高能叠加到十层。

    不过在叠加到第八层的时候,我感觉到有点不对。

    撤!

    我突然撒手,急速后退。

    失去了人力控制,卡在盔甲缝中的飞刀猛烈跳动。

    我再退。

    当退到十一尺的距离时,飞刀爆炸了。

    最接近爆炸的大当家整个人抖了一抖,然后一切便归于平静。

    看来被秘法强行拔高的修为,终归没办法控制好招式,导致施展失败。

    大当家死了?

    我站稳身形,凝神静观。

    大当家没动静。

    “活……他还活着!”李竖突然惊叫起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疑惑道。

    “我是说东家,东家没死。”李竖忙说。

    “东家没死?”我猛然醒悟过来。

    李竖的东家,不就是徐浪么。

    我转身一看,只见徐浪已经在李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虽然脸色惨白,前襟沾满吐出来的污血,但至少还懂笑。

    被大当家抡了一斧子,他怎么活下来的?

    “活……他还活着!”李竖又叫了一声。

    我怔住。

    事情,不妙哇……

    锵……锵……锵……

    身后,金属摩擦声渐起。

    我不用看就知道,大当家居然又活过来了!

    “哈哈哈,小鬼,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小的们,咱们大当家是无敌的!”二当家又在那边鼓舞士气了。

    最后一柄飞刀也用完,不过就算还有飞刀,半成品冲天钻也没办法突破大当家的铁甲防御。

    天魔解体真法运行到现在,我已经觉得有些晕眩,看来血液也差不多燃烧到极限了。

    怎么办?

    我扫了一眼身边的人。

    大当家、二当家、李竖、徐浪、张横、老坳。

    或许,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眼前……

    ……

    “大当家,赶紧一斧头怼死他!”二当家大叫大喊。

    “好……”大当家慢悠悠捡起地上的巨斧,摆出了一个很夸张的姿势,一看就是要出大招了。

    我很清楚,到了这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徐大叔,把你救命的家伙给我。”我急忙道。

    “救命的家伙?”徐浪先是一愣,但马上醒悟过来,赶紧从腰间解下一件东西递给李竖,李竖再抛给我。

    我接过那样东西,捏在手中沉甸甸的。

    商队几十号人的性命,就都托付在这东西上面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二当家伸长了脖子,待看清楚之后,露出了不屑的讥笑:“我还以为是什么神兵利器呢,原来是一根烂棍子……”

    “不对,这不是棍子。”

    我一个滑铲冲到大当家身前,避开横斜里扫来的斧头,趁着他还没有站稳,将手中的长条状物件重重顶在大当家的下颚上。

    “这其实是……剑鞘啊!”

    没错,就是在瀑布山洞里找到的那套剑鞘,徐浪把剑鞘插在腰间,恰好挡住了大当家威能无匹的一斧。

    连大树都能一击砍断的巨斧,竟然会被这毫不起眼的旧剑鞘挡住?

    看到没有,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宝贝啊!

    我用剑鞘对准大当家下颚的盔甲缝隙,虽然因为剑鞘太厚,没办法刺进去,但剑鞘的尖端恰好能够卡在缝隙外侧,不至于滑动。

    内劲疯狂输出!

    一层、两层。

    五层、六层。

    十层、十五层。

    二十层,三十层!

    简单来说,武功招式都有其独特的结构性:同样的气劲,构筑成不同的形状,也就能发挥出千变万化的作用。

    而谈到结构,难免涉及到稳定性这种东西——就像盖房子一样,结构不稳,房屋就容易崩塌。

    冲天钻这一招,最稳定的状态就是叠加十层气劲,多了少了都不行。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

    使用一般飞刀,叠加十层内劲已是极限,这和武器的材质有密切关系。

    在瀑布洞穴里找到的这个旧剑鞘,不但材质惊人的坚固,还极其适合承载内劲;即使我一股脑儿往里面猛灌气劲,在剑鞘特殊材质的包裹下,膨胀变形的气劲结构依旧不至于崩溃。

    当然,这也是有极限的。

    五十层。

    这已经是我自身经脉气量的两倍多。

    我能感觉到,只要再多灌注哪怕一丁点的气劲,整个气劲结构便会瞬间崩坏。

    足够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才刚刚过去一个呼吸的时间,浑浑噩噩的大当家还没来得及完全回过神来。

    而本应用在飞刀上的武功招式,就这样被我以剑鞘使出,近距离发动。

    噗!

    一声类似放屁的闷响。

    也就是大当家这样的傻大个,还处于半痴呆状态,才能容许我使用蓄力如此悠长的招式。

    气劲,贯脑。

    大当家,卒。

    我将剑鞘往旁边一扔,放松之余,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一场战斗,对我来说,却好像经历了十多天的痛苦折磨。

    是的,十多天啊!

    然后,我就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黑幽幽的树林、亮晃晃的鬼影、哗啦啦的流水、哐铛铛的铁甲……无数奇怪而扭曲的影像在我脑海中反复盘旋。

    突然,一张千沟万壑、各种肉疣、黑斑丛生的鬼脸猛地出现在我眼前。

    “鬼啊。”

    我本能地往后一缩,后脑勺猛地撞上了某种坚硬的物体。

    “奶奶好厉害,你还没治他就醒了。”一把稚嫩的童声说道。

    眼前,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

    我渐渐回过神来,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这个老妇人拉开我的眼皮,查看我的瞳孔,由于脸孔凑得太近,才导致了刚才那可怕的一幕。

    “这是什么地方?”我撑着床板坐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幽暗小屋,四面墙挂着许多不知名的干瘪植物,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药香味。

    “这是我家。”女童抢着说。

    “这里是绀桐镇。”老妇缓缓道,“小坳送你过来的时候,你体内血气枯竭,经脉逆乱,还差半口气就去见阎王了。”

    “多亏我奶奶医术高明,用了好厉害好厉害的药,才把你给救回来的。”女童骄傲地说。

    “小坳?”我微微一愣,才明白她指的应该是老坳。

    也对,老坳也就五十多岁,论年纪,这个老妇当老坳的娘那是绰绰有余。

    既然老坳没事,那徐大叔和张横他们,应该也安全吧……

    “我躺了多久?”我急急问道,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昏迷了一年半载的。

    “两个时辰。”老妇说道。

    “才两个时辰……”我大大松了一口气,“那老坳他们在哪?”

    “在风来客栈。”女童说。

    “我去看看。”我挣扎着下床,脚刚碰地,脑袋一阵晕眩,重新跌坐在床上。

    “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老妇道,“不过出去多走走,让血气活动起来也是好的,只是别做太剧烈的运动……”

    我点点头,问:“大娘,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老身姓姜,镇子里的人都叫老身药婆婆。”老妇道,“你去吧,今天晚上回来吃药,药钱、诊费都已经付过了,你得住在这里几天,观察观察病情。”

    我点点头,拿过架在床边的竹杆,撑着往外走。

    “大哥哥,我给你带路。”女童拿着一根麦芽糖棒,边舔边跟了上来。

    离开小屋,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清爽又新鲜的空气让我通体舒畅。

    四周一看,到处都是砖墙、飞檐、节瓦、棂窗,脚底下青石铺路,沁着丝丝潮气,俨然是一座颇有历史底蕴的古镇。

    “咱们镇子以前是东西南北十三州货运的中转站,人特别多,特别繁华。”女童介绍道,“不过最近几年嘛,外面的山贼越来越多,很多货商都改了路线,镇子也变得冷冷清清的……”

    一边听她说,一边沿着街道走,经过几条胡同之后,便看见一间三层小楼,门口洞开,门前一杆长幡,写着龙飞凤舞的‘风来客栈’几个大字。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费小花。”女童说。

    我摸摸小花的小脑袋,说:“你跟我来,哥哥给你买个包子吃。”

    “我不要包子,我要糖。”小花说。

    “不知道客栈里卖不卖糖啊……”我带着小花往客栈里走。

    呼!

    劲风激荡,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剑从客栈内疾射而出。

    而剑的落点,赫然竟是我身旁的小花!

    ……

    什么叫进门杀?

    这就是活脱脱的进门杀!

    只不过杀的不是我本人,而是我身旁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飞剑来得太快太突兀,我的眼睛虽然看得一清二楚,动作上却很难反应得过来。

    每当这种时候,就要靠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来救场了。

    技能:必中,发动!

    叮……

    竹杆轻点,金木交击,飞剑顷刻改变了方向,斜斜插在门楣之上。

    看着兀自颤动不休的长剑,我不由得擦一把冷汗——如果打山贼的时候我把技能用了,现在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呢,这个小女孩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客栈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击中在我和小女孩身上。

    其实除了掌柜、店小二之外,客栈大厅内仅有两桌人。

    靠里一桌,正是咱们的熟人:徐浪、张横、老坳、李竖,以及几个镖师与伙计。

    而另一桌,只有三个人。

    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灰衣的男子。

    两名头戴软帽,身披锦袍的官差。

    这三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对峙而立,关系似乎颇为微妙。

    我还留意到,两名官差都有佩剑,而其中一人的剑鞘是空的,那柄飞剑应该就是他的东西。

    不过看情形,官差并不是有意扔剑伤人,而是与那灰衣男子争执时发生了意外。

    “小兄弟,好身手啊。”沉默了半晌,仍有佩剑的那名官差拍着手说,“不如过来一聚?”

    徐浪一听,脸色顿时大变,站起来拱手道:“大人,这个孩子是在下的侄子,他并无意冒犯大人,还请多多见谅。”

    官差瞄了徐浪一眼,又打量了我一会,最后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赶紧拉着小花溜到徐浪的桌子边。

    这个时候,灰衣人发话了:“既然答应了这宗交易,我自然不会食言,你们要的东西……三天后老地方见!”

    说完,灰衣人一拍桌子,身形虚晃,已经如燕子一般掠出大门,瞬间不见踪影。

    两名官差冷哼一声,也一拍桌子,身形犹如火箭一般冲天而起,直接跃过客栈二楼的栏杆,各自回房间去了。

    “都是高手啊。”我吐吐舌头,“不过,他的剑忘了拿……”

    我想去仔细瞧瞧插在门楣上那柄剑,却被徐浪一把拉住:“不关我们的事,别节外生枝。”

    真的不关我们事?

    我心里嘀咕着,却还是点点头,重新坐下:“大伙儿没事就好。”

    “这话该我们说吧。”张横笑道,“你小子根本不知道,你当时那副模样有多吓人——眼睛是红的,皮肤是白的,浑身往外冒烟气,就跟传说中的域外天魔差不多。”

    域外天魔!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是修为不够,却要强运功法,导致走火入魔。”老坳悠悠道,“幸亏我的师傅就在这个镇子上,不然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救得了他。”

    “你的师傅,就是药婆婆?”我问。

    “算是吧。”老坳模凌两可的说,顺手摸了摸费小花的脑袋。

    “废话不多说,这次死里逃生,我们吃点好的庆祝庆祝。”徐浪笑道。

    当即点了一大桌菜,牛、羊、鸡、鹅,都是些常见的肉食,不过以这一带的独特焖煮方式熬制,香味浓郁,口感细腻,肉质入口即化,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饭饱酒足之后,徐浪摆出一副神秘的模样:“小兄弟,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贩运的究竟是什么货物?”

    “多见识见识总是好的。”我说。

    “来。”徐浪带着我来到停放货车的院子里。

    他让守车的伙计撕开封条,盖子刚揭开一丝,里面便咕嘟嘟往外冒白烟。

    “这是什么?”我十分好奇。

    徐浪伸手往车斗里一抓,将一样圆乎乎的东西塞在我手里。

    “这……”我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不是个桃子么?”

    “没错,你倒是个识货的。”徐浪笑道。

    “该不会是三千年一熟,闻一闻就能延年益寿,吃一口就能长生不老的天宫蟠桃吧?”我愕然道。

    “哪有这么夸张。”徐浪道,“就是普通的水蜜桃,车里面还有一些其他水果……你别小看这些普普通通的水果,我可是用西域天蚕丝织成的绸缎作容器,再用采自北海孤岛的玄冰来冷藏,才能把南方的时令水果,运到北方贩卖。”

    “原来你是卖水果的。”我一口咬下,桃汁横流。

    又香又甜,冰凉爽口。

    “哈哈哈。”徐浪大笑,“你是不是觉得奇怪,这几车水果能值多少钱,不但储存方法昂贵,还要千山万水的运送——我告诉你,你现在吃的这个桃子,只要到了中州地区,就值一两黄金!”

    我差点没把桃核给吞了进去。

    感情这一车车运的不是水果,而是黄金啊。

    以现今的物价,一两黄金能折算成一百两白银。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几十车的水果,如果全换成白银,至少也值七、八十万两。

    比起我在黑风别苑那场豪赌,区区几十万两似乎不算什么,可对一般百姓而言,几十万两白银,已经是祖宗十八代加在一起都赚不到的巨款了。

    如果每年能多运几趟,说不定比源州那帮大佬更赚钱呢。

    “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赚钱。”徐浪又说,“首先这一路上的运费、保费,各项花销就贵得很,再加上储藏的费用,走一趟满打满算也就赚个十多万两银子,更何况还有其他风险……”

    想到这次的山贼事件,我点头道:“行走江湖,拳头果然要够硬才行。”

    “众生熙熙攘攘,皆为名利啊。”徐浪迎风而立,叹息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猛地瞥见徐浪身后的屋顶处,有道白色影子一闪而过。

    “有什么不对?”徐浪觉察到我的异样,问道。

    “这……可能是我眼花……”我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四周,再也没有发现一丝可疑的迹象。

    真的是眼花么?

    那个屋顶的白色影子,分明就是我们在水潭瀑布遇到的白色鬼影啊!

    ……

    夜风吹在我的脖子上,带来一股透心的寒意。

    我打了个冷战,头脑顿时清醒不少。

    白色鬼影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难道是那头猩猩追上来了?

    可要真是猩猩搞的鬼,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啊……

    而且我隐约感觉到,出现在屋顶的白色鬼影,似乎正用眼睛盯着我!

    这种感觉没有什么根据,却足以令人脊背发凉。

    “我……好像又看到了白色鬼影……”我说道。

    “会不会是因为你太累了?”徐浪四下张望,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疑惑道。

    “有可能。”我皱眉道。

    因为失血过多,我时不时就会陷入一种晕乎乎的状态,看东西偶尔也会产生模糊感,所以还真不敢说得太肯定。

    感觉这东西,毕竟不是百分百可靠的。

    “还是得小心点。”徐浪道,“我到镇子之后,总有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一起到了镇子……”

    “徐大叔,你可别吓我。”我苦笑道。

    “说不定我也是太累了。”徐浪哈哈一笑,“走,带些水果回去,让大家都尝尝。”

    暂时把白色鬼影的事情抛到脑后,我和徐浪分别提着两篮冰镇水果,回客栈与大伙儿大快朵颐。

    夜色渐深,偌大的客栈却只有我们一桌人,店小二在柜台边打着呵欠,穿堂风不时掠过空旷的大厅,带来充满萧索的回声。

    “敬小七、老景、阿布、何申、马动、李阳图、张源当……”到了席末,徐浪举起酒杯,念着一个个在山贼大战中遇难的名字,毎念一个,便往地面洒上一杯烈酒。

    镖师和伙计们也跟着洒。

    末了,徐浪环视众人,高声道:“所有遇难的兄弟,抚恤金白银五百两;重伤者三百两,轻伤者一百两。此外,这一趟大家都辛苦了,酬金翻倍!”

    “还是东家够意思。”张横拍着桌子站起来,“我也敬东家一杯……”

    又敬完一巡酒,众人才逐渐散开。

    我看时间已经不早,还得把费小花带回去,于是告辞准备回药婆婆那里,却被徐**住。

    “小兄弟。”徐浪一脸神秘地说,“我有件宝贝想让你看一看。”

    “看就看罢,不用笑得这么猥琐。”我耸耸肩。

    “老坳,你带好小花。”徐浪转身吩咐,“我和小兄弟有事情到房间商量。”

    究竟是什么宝贝,要弄得这么神秘?

    我的心不免忐忑了一阵子。

    跟着徐浪来到客栈二楼,脚步声在悠长而昏暗的走廊中回荡、交织,恍惚间,竟然产生了一种有人跟在身后的错觉。

    行至走廊末端右转,只见房门旁挂着猩红色的漆牌:天十三。

    天字十三号房?

    进门后,徐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闩上,窗关好,倾听隔墙有没有耳朵,又逐一检查床底、衣柜、幔帐、角落……

    喂喂,是不是神秘得过份了?

    好不容易做完了准备工作,徐浪才郑重地从身后掏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来。

    “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徐浪压低了声音,微笑道。

    “剑鞘!”我马上回答。

    “猜中了!”徐浪作势一拍桌子,但紧接着又降低了声调。“可你肯定猜不到,这件剑鞘究竟有什么来历。”

    说话间,他轻轻将锦盒打开。

    盒盖才揭起一半,内里已透出殷殷红光。

    只见一段暗赤色的梭形剑鞘,静静躺在锦缎衬布上面,在灯光的映照下,隐隐有光芒流转。

    如果不是事先猜到,我怎么也认不出,这件宝贝居然就是之前那截烂铁一般的破剑鞘。

    “很吃惊吧。”徐浪得意道,“我刚开始也吓了一跳——我把剑鞘送到金器铺去,用酸水浸洗之后,外层的锈壳剥落,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这件玩意,究竟有什么来历?”我赶紧问。

    剑鞘是一件异宝,这事情我早就心知肚明了,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徐浪搞得这么神秘?

    “你知不知道三十三国?”徐浪不答反问。

    “听老人讲故事,知道一点。”我说。

    所谓三十三国,是一千三百多年前一个群雄纷起的战乱时代;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在那一个时期,涌现了许多被老百姓津津乐道的英雄人物,流传至今,演变成老人家、说书先生口中的传奇故事,为人们所熟知。

    虽然号称三十三国,其实花开花落,几度春秋——有些人凋零,有些人崛起,最终仅余三国鼎立,成为最大的赢家。

    “要说这剑鞘的来历,首先得从三十三国初期,曹校尉行刺董太师事件说起……”徐浪悠然道。

    “七星宝剑!”我瞪大了眼睛。

    “哎。”徐浪叹息道,“我正篇还没开始呢,能不能别剧透?”

    “就当我没说,你继续。”我摊手道。

    “且说那董太师挟天子以令天下,朝野上下无不痛恨,却慑于董太师的武力而敢怒不敢言……”徐浪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势,“唯独曹校尉一人年轻热血,带着家传宝剑去刺杀董太师。谁料还没动手,就被太师觉察,曹校尉灵机一动,说是带宝剑来献给太师,太师爱不惜手,曹校尉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呢?”我配合地问。

    “后来没多久,吕温候于风义亭击杀董太师,这把宝剑自然就落到了吕温候的手里。”徐浪说,“又过了几年,温候折戟白玉楼,这柄宝剑自然归刘皇叔所得……”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我点头道。

    “都说宝剑赠英雄,你觉得,皇叔会把这柄宝剑送给谁?”说到这里,徐浪故意卖个关子。

    “皇叔阵营中,称得上英雄,又懂使剑的人……莫非是赵老将军?”我猜测道。

    “哈哈,你终于猜错了一回。”徐浪笑道,“七星宝剑太短,不适合战场搏杀,所以皇叔把宝剑送给了自己部属中极其重要,却又不用上场打仗的一位……”

    “日月武侯!”我和徐浪同时喊了出来。

    我笑。

    日月武侯是谁?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龙之谋士’,孔日月啊!(我再笑……)

    ……

    “你在笑什么?”徐浪奇怪地问。

    “没事,我只是笑点低……”我收起了突然来袭的笑意,“从理论上讲,七星宝剑确实很有可能落在孔日月的手上——可这七星宝剑再珍贵,那也不过是一件古董而已,用得着这么神秘么?”

    “当然不会只是一件古董这么简单。”徐浪正色道,“这其中,还蕴含着一个大秘密!”

    “哦?”我轻轻触碰赤铜剑鞘,感觉到上面传来丝丝凉意。

    “接下来我要讲的,乃是野史中的野史——话说日月武侯得到这七星宝剑之后,一直带在身边。”徐浪继续讲故事,“直到他北伐六丈原,大战司马国师,胜负未分,却因病重而亡……说到这里,你想起什么和七星宝剑有关联的东西没有?”

    “难道是……七星灯?”我迟疑道。

    七星灯,全称七星续命灯阵,据说是地仙鬼谷子传下的不死秘法,日月武侯当年自知命不久矣,于是摆下七星灯阵为自己延寿续命。

    当然,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武侯座下大将魏将军误灭七星灯,导致秘法失败,武侯回天乏力,最终命陨六丈原……

    “虽然都有七星二字,可除了名字,七星灯和七星宝剑其实没什么关系。”徐浪摇头道。

    “那我还真猜不到了。”我无奈道。

    “其实嘛,你并没有猜错。”徐浪笑道,“虽然两者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日月武侯做的一件事,却将两者强行扯上了关系。”

    “还能强行扯关系?”我也笑了,“想不到日月武侯也很会扯呢——那么,到底是怎样扯上关系的?”

    “古诗云:壮志未酬身先死,武侯知道自己死后,天底下再也无人能制得住那司马国师,所以决定要从坟墓里爬出来……”徐浪继续道。

    “爬出来?”我目瞪口呆。

    “这是通俗说法。”徐浪道,“用道家术语来讲,就是肉身还魂,死而复生!”

    “这么说,还是和七星灯有关吧。”我说。

    “没错。”徐浪道,“日月武侯表面上让人将自己薄葬,实际上却命人暗中修筑了一座巨大的地下陵宫,地宫中设置巨大的七星灯阵,能保他肉身不腐,终有一天可以还魂重生——而这七星宝剑,正是开启武侯陵宫的关键所在!”

    “武侯陵宫……武侯陵宫……”我当即双眼放光,忍不住拿起剑鞘反复观察。“如果这传说是真的,那我们还真找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别激动,事情还没说完呢。”徐浪又道,“武侯临死之前,把这七星宝剑交托给属下姜、魏、马、赵四位将军,叮嘱他们务必在下葬七年后开启陵宫,这样就可以让他复活……”

    “我猜,最后肯定没有开启。”我说。

    就算真的开启了,那也不可能复活罢……

    “确实没有开启。”徐浪道,“因为四位将军之一,曾被日月武侯评价为‘后脑生有反骨’的魏将军盗走七星宝剑,率领部下投奔敌国,却被马将军追击、斩杀;而最可惜的是,七星宝剑在这场争斗中不慎遗失,就此断绝了武侯复生的机会。”

    “日月武侯大概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吧。”我叹息道,“能算天下三分,却算不了自身生死啊。”

    嗯?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突然发现,刚才我和徐浪的对话中,隐藏着一个小小的‘矛盾’。

    不过这终究只是野史传说,谁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倒也不用太在意这些小细节……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武侯陵宫探险?”徐浪意味深长地说。

    “我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带上我?”我提出疑问。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早熟的孩子呢。”徐浪道,“不说你救了我一命,也不说这剑鞘是你先发现的,单说一点——隐藏在剑鞘里的秘密,目前只有你一个人能揭露出来。”

    “只有我能揭露?”我愕然。

    “你看看这个……”

    徐浪掏出一张粗草纸,在桌面上摊开:上面沾染了大片的暗红色污渍。

    我随即发现,那片污渍很明显是一截剑鞘的形状。

    难道这张纸是用来擦掉剑鞘表层锈壳的?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我挠挠头发。

    “你留心上面的纹路。”徐浪提醒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再次细看,这才发觉在污渍中间,有着一根根细微而弯曲‘线’。

    我又看看剑鞘。

    剑鞘上面,根本没有这种线纹!

    徐浪将那张粗草纸轻轻折起,再递给我看。

    经过折叠之后,断断续续的线纹组合起来,竟然变得有点像一张地图。

    又或许……那就是一张地图!

    可惜,即便原本真是地图,如今也只剩一些地图残片而已,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猜,应该是在你对付山贼大当家的时候,大量气劲从剑鞘内部爆发出来,才在锈壳上形成了这么一些线条。”徐浪道,“我听说,曾经有人把文字用某种特殊手法刻在铁器内部,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但烧红之后往木头上一烙,就能够烙出文字和图案来——这剑鞘的秘密,和那个应该有些相似……”

    “你烧过这剑鞘没有?”我问。

    “试过了,这剑鞘的材质很特殊,根本烧不红。”徐浪道,“我让张横试过,也没成功,目前看来,只能靠你再灌输一次气劲,把里面的纹路逼出来了。”

    “我真正的修为,还不如张老大呢。”我苦笑道,“对付大当家那次,我是用了一种很伤身体的内功法门,短时间内恐怕没办法再用了。”

    “那就好好修养,不急,反正我们现在只有剑鞘。”徐浪笑道,“想找到剑身,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呢,更何况这剑鞘上面,应该还镶着七块宝石……”

    武侯陵宫的事情虽然挺激动人心,可终归只是一个传说,我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走一步算一步罢。

    “小花,回家了。”回到客栈大厅,我拍了拍趴在饭桌上呼呼大睡的费小花。

    “噗……嗯……呐……”小花嘟着小嘴说梦话,根本不醒。

    我无奈一笑,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小跛子。”静静坐在一旁的老坳,突然道,“你之前强运秘法,弄得体内血气亏空;一个月之内绝对不能再运转秘法了,不然小命难保哇。”

    说完之后,他便迳自上楼去了。

    大厅空荡荡的,回响着老坳的脚步声。

    “徐浪、老坳、鬼影、山贼、剑鞘……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某些看似并不相干的人、事、物,背后说不定隐藏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困了,还是先回去罢。”

    我打着呵欠,一转身,就看到了插在门楣上那柄长剑……

    ……

    这是一柄材质上乘,手工精良的青钢长剑,剑柄上点缀着七颗星星。

    七星宝剑?

    这是巧合么?

    冥冥之中,我仿佛看见一行文字出现在面前:这是某人遗下的长剑,你想把它拔走吗?

    “既然没人要,那小爷我就不客气了。”

    我向周围扫视一圈,见四下无人,气劲暗吐,悄然将青钢剑拔走。

    一边拔,我还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提防那两名官差突然杀出来抓贼。

    并没有。

    说不定,拔剑和不拔剑,会让人走上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呢……

    “安静得有点诡异啊。”

    没事发生,反倒让我心中隐约生出一丝不安。

    把青钢剑收好,我抱着费小花原路折返。

    此时夜深人静,一路上除了遇到几只乱叫的野猫,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回到药婆婆小屋时,恰好响起了三更的鼓点。

    药婆婆默不作声地坐在饭桌旁,见到我只是点了点头,接过小花回房去了。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却偏偏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气氛。

    压抑归压抑,满身疲惫的我还是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在梦中,我看到了一个浑身火焰的女子,以一种夸张扭曲的姿势缓缓爬到了我的身上,她身上飘荡的火舌不时燎舔着我,带来一股股热意。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算是一场春梦罢?

    可惜,我并没有这种癖好。

    所以当火焰女子整个贴上来的时候,我闷哼一声,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一张开眼睛,我居然真的看到了浑身火焰的女子。

    准确来说,是火焰女童。

    费小花!

    欸?我也没有这种癖好呀……

    “大哥哥,你总算醒了。”费小花跨坐在我身上,嘴里含着一根麦芽糖,一脸淡定的样子。

    “你着火了……”一时间我还回不过神来,愣愣的说。

    “哦。”费小花偏着脑袋一看,随手拍掉了肩膀上的小火苗。

    我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原来着火的不是费小花,而是房梁。

    房梁、桌椅、柜架、墙柱……但凡能够点着的东西,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家具被烧得噼啪作响,浓烟弥漫四周,头顶还不时有火星飘落。

    失火了!

    这个小女孩都不会害怕的么?

    我来不及多想,翻身一滚,抱着费小花滚到了床底,先撕下一块布让她捂住嘴鼻,然后贴着地面往外爬。

    身处火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量别让自己吸入燃烧引起的浓烟;充满尘粒的浓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成年人呛死。

    “你奶奶呢?”我一边爬,一边问。

    “不用担心她。”费小花说。

    你这个答案不标准啊。

    我略微一愣,也没再追问,继续往门口爬。

    爬出房间,外面的火势更大了,身旁不断有火焰冒出;由于屋内狭窄,连躲都没法躲,幸好我早有准备,气劲外放,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把火焰挡在外面。

    火焰能挡,热力却是挡不住的,我感觉自己快被烤成人干了。

    好不容易爬到门口,就听头顶嘎啦啦一阵乱响,我心知不妙,赶紧缩起身子,往后滚开。

    轰隆一声,瓦片、木梁、泥灰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儿砸下来,把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仔细一听,整间屋子都在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

    照这样下去,在被呛死或烧死之前,就得被活活砸死啊。

    选哪一种方式好呢……

    呸!呸!呸!

    小爷我肯定比乌龟还长命!

    噫?这个形容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静心屏气,顶着呛人的浓烟半蹲起来观察四周。

    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当堂凉了半截。

    没错,还挺解暑的。

    原来除了被塌方堵住的门口外,整间屋子就只有两扇窗可以通风透气,却都用手臂粗的铁栏杆封死了。

    头顶倒是有塌开的‘天窗’,可那至少有一丈多高,墙壁着火爬不了,以我的内功修为也没办法‘一飞冲天’直接跳出去。

    至于天魔解体真法……那更别想了,我本来就失血过多,现在又差不多被烤成人干,这样的状态再去燃血?一不小心得变人体蜡烛……

    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它熊的被困在这个破地方了!

    莫非我的一世英名,今天就要栽在这里?

    “咳咳……咳咳……”

    这时候,躺在我脚边的费小花强烈地咳嗽起来。

    我低头一看,发现她捂住嘴巴的手已经松开,双眼却紧紧闭合。

    伸手一探,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毕竟是小孩子,虽然不哭不闹,身体终究熬不住啊。

    我捏紧拳头,嗖地站起。

    在关键时刻,男人就应该挺直腰杆!

    顺便……在铁盘子上拿点吃的。

    小屋中央,药炉旁边,用细铁链吊着好几个这样的铁盘子,上面放着一些常用的药材和辅料,一方面是防虫蚁,另一方面也是方便熬药时取用。

    我一眼瞅见铁盘上放着几枚果子,心想真要死了,做个饱死鬼也好,于是站起来,伸手去拿。

    没想到手指轻轻一捏,果子居然噗的一下碎成了粉末。

    “这……是被火烤得太干了么?”我苦笑摇头,甩甩手,果干粉末四散飘落。

    看着簌簌掉落的碎末,某个名词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爆炸!

    我的眼睛顿时亮了。

    视线一转,落在斜对面的屋角——那儿堆放着大捆大捆的山草药,当然,早已被烈火烧成了焦炭。

    就是这个!

    我一把握住从身旁垂下的铁盘子,重重往下扯。

    烫、烫、烫。

    虽然还没到烧红的程度,但整个盘子的温度和刚刚烧开的热水差不了多少。

    我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开始往盘子里灌注内力。

    我和小花的性命都靠你了——飞光掠影第一式:惊雷刺!

    一片赤红的火场之内,陡然闪起一道耀眼光芒。

    铁盘打着旋儿,滴溜溜的落入草炭堆中。

    我弯腰伏地,用身体护住费小花,同时全力运转铁背经,内劲源源不断放出,在背部形成一团浑厚的气劲甲壳。

    这正是铁背经达到第五层境界(已有小成)时领悟到的绝技:龟虽寿。

    乌龟虽寿,还靠缩头!

    轰隆一声,粉尘飞扬。

    这是以铁盘为载体的惊雷刺爆炸了。

    但很可惜,以惊雷刺的威力,根本炸不穿小屋的青砖石墙。

    不过,我靠的并不是惊雷刺。

    那一大堆山草药烧成的炭粉,此刻正随着爆炸气浪扬得满屋子都是。

    当密密麻麻的炭粉大军在这个近乎密封的小空间中接触到火焰……

    嘭!

    粉尘……爆炸。

    ……

    嘭隆一声,石花四溅、尘烟弥漫。

    坚硬厚实的砖墙上,已然多出了一个两尺多宽的大洞。

    我抱着昏迷不醒的费小花,顶着满头黑烟,从这个大洞中跳了出去。

    娘呀,总算活过来了!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

    等等,这空气……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新鲜呢?

    我抬头一看,这才惊觉——原来屋外的世界,同样是一片火海!

    每一间屋子,每一个窗户,都在往外冒浓烟,半空中飞扬着点点火星,耳边尽是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还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人在呼喊、哀嚎。

    一觉醒来,好端端的一座宁静小镇,竟然变成了一处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如果说是不小心失火,一般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烧成如此可怕的规模。

    难道是有人故意纵火?

    我拍了拍费小花的脸,发现她双目紧闭,小脸通红,额头滚烫,呼吸时急时缓……

    就算不懂医术,我也知道,小花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得赶紧找人救她才行——药婆婆失踪,眼下我认识的郎中,就只剩老坳一个人了。

    找老坳,当然得去客栈,可还没走几步,耳边突然传来咔啦啦一阵怪响,我本能地往后一缩,一栋冒着烟火的小楼轰然倒塌,把整条大路给封死了。

    豆腐渣工程害死人啊!

    没办法,我只好抱着费小花转入街角的窄巷,冒险蹿过几道喷烟的窗户,七弯八拐之后,总算找到了正路——隔着一堵矮墙,风来客栈的幡旗就在眼前招摇。

    整座古镇,到处都是被烧垮的建筑,唯独这风来客栈好好的,连附近的草坪都没碰着一点火星。

    客栈大门洞开着,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非常安静。

    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的眼皮剧烈跳动了几下。

    不对劲!

    我眯着眼睛,留心观察四周的情况……

    不细看还好,仔细一看,原来在那些烟火弥漫的燃烧建筑角落之中,赫然潜伏着一个个人影。

    看情形,这座风来客栈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诱饵。

    而让客栈成为诱饵的前提,就是一把火将整座镇子烧个底朝天——这么狠的手笔,钓的究竟是哪条‘大鱼’?

    冥冥之中,我仿佛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对我竖起中指。

    如果按照我平日的做法(我平日有做过这类事情么?),肯定是先悄悄摸过去,无声无息地解决掉那些埋伏的家伙,再堂而皇之从大门走进客栈。

    然而,没有时间了。

    我一摸费小花的脉搏,心内暗叫不妙。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呼吸却越来越弱,真不知道还能撑多少时间。

    拼了!

    我一咬牙,撕开衣服将小花绑在身前,然后左手拄竹杆,右手握钢刀,默运一口气,脚尖轻点,越过矮墙,径直向客栈大门冲去。

    十丈、七丈、五丈……

    九尺、六尺、三尺……

    离客栈越近,我的心就越紧张,铁背经早就运转到极致,时刻提防可能来袭的敌人或暗器。

    三寸……

    两尺……

    七寸零三分……

    奇怪,那些埋伏者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前面没动静,说不定杀招藏在后头。

    我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就在脚尖踮入客栈门槛的一刹那,我眼前蓦然一黑。

    敌袭!

    我将竹杆舞得呼呼作响,护住了身前要害。

    喵……

    一只通体纯黑的老猫打着呵欠,从我脚边溜了过去。

    临走的时候,还用尾巴勾了一下我的裤腿……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我应该松一口气。

    但我的神经依旧紧绷。

    也许敌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呢。

    客栈大厅内,一张张桌椅摆得整整齐齐,在灯笼的照射下泛出暗红色光芒。

    没敌人,没机关,没陷阱。

    什么都没有。

    就连那只黑猫,也不见了踪影。

    我愣愣地站了一会,才咧嘴苦笑——难道我猜错了,那条‘大鱼’并不是我自己?

    这倒是好事一件。

    不过,老坳他们在哪儿?

    正准备大喊几声,我的眼角余光却瞥见楼梯角那边有道白影一闪而过。

    白色鬼影!

    我脊背一阵发凉的同时,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冲了上去。

    今天,本小爷非把你的真面目给揭发出来不可!

    当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白色鬼影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二楼转角处。

    除了我的脚步声之外,在这条昏暗而悠长的走廊当中,并没有任何人类经过的痕迹。

    才离开多久?整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已经变得非常陌生。

    “徐大叔?老坳?张老大?李竖?”

    我感觉头皮发麻,于是挨个呼唤着人名。

    声音在长廊中回荡,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可恶,怎么能被一个影子吓倒?

    我把心一横,迈出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末端拐弯处,突然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孔!

    “去死吧。”

    我手一扬,把竹杆给甩了过去。

    脸孔立马缩了回去,竹杆砸在地板上。

    我跑过去一看,转角处赫然侧躺着一个人,背对我。

    “李竖?”

    我把他翻过来,心里一哆嗦,手上的大刀差点就剁了下去。

    没错,确实是李竖,但那张脸白实在得有点吓人。

    刚才看到的那张惨白脸孔,是他么?

    “快……快逃……”李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断断续续的说,“有……有鬼……”

    “是真有鬼,还是有人搞鬼?”我将一丝气劲输入李竖体内,在他经脉中游走一圈,发现他血气止滞,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徐大叔他们人呢?”

    “东……东家被白色鬼影抓走了。”李竖似乎清醒了一点,“我和张老大他们分头搜寻,黑暗里有东西突然给了我一下……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记得了……”

    傻瓜,分头行动这是大忌呀!

    我心里一万只***奔腾而过。

    “走。”我把李竖扶了起来,“你们之前在什么地方汇合的?带我过去。”

    “小心!”

    李竖身体软绵绵的,眼光却猛地一凛,低呼道。

    走廊中突然多出了一种声音。

    一种尖锐器物刮削墙壁的声音!

    我急忙回身横刀。

    哐!

    黑暗中,火光迸现。

    某种攻击被钢刀挡住了。

    凭借微弱的光线,我分明看到了一道黑黝黝的影子,顺着墙壁与天花板的夹角飘了过去……

    ……

    这是什么鬼?

    我眼睁睁看着那个黑影在墙壁上高速滑行,转瞬间便消失在走廊深处的黑暗之中。

    一个白色鬼影还不够,又来一个黑色的?

    “赶紧走!”

    我怀里绑着费小花,一手捉刀,一手搀起李竖,一瘸一拐的往楼梯口撤退。

    此时此刻,我心里浮现一个奇怪的名词:绝命奶爸。

    什么鬼!

    走了几步,就听到暗处又响起了细微的刮削声。

    声音迅速扩大,须臾已到身前。

    我横刀一架。

    铿!

    刀身颤抖不休,冲击力从虎口一直传递到手肘,整条小臂都在发麻。

    好大的力道!

    黑影一击无功,即刻遁走。

    这家伙直来直去,倒也容易抵挡,只是攻击威力颇大,倘若不小心中了一招,恐怕立马就得玩儿完。

    “你被这家伙袭击过么?”我问李竖。

    “有……不过,还有……其他……”李竖有气无力的回答。

    单这一个黑色鬼影已经够麻烦了,还有其他?

    “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我几乎是拖着李竖在走。

    “走……走……走不了的……”李竖喘着气说,“咱们……咱们……被困在这里了……”

    “困在这里?”我直皱眉头。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客栈走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概有十来丈的距离;我虽然带着两个拖油瓶,又要时刻防备黑色鬼影袭击,可好歹也是有内功在身的人,气劲运转起来,行进速度并不算太慢,按理说应该已经走到楼梯口才对。

    可前方拐角处一转,依旧是昏暗的走廊。

    这……不对啊!

    难道是我走反了方向?

    “你……你没走错……”李竖却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这条走廊……已经出不去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愣在原地。

    你这间是客栈还是鬼屋,居然自带鬼打墙?

    更要命的是,费小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估计撑不了太久。

    就算能离开,徐浪、张横、老坳他们……还活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仔细给我说说。”我叹了口气,让李竖靠墙坐下。

    无论如何,先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好考虑对策。

    李竖点了点头,喘着大气说:“散了酒席之后,我回到客房,正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突然有人猛拍门……”

    事情,大约发生在一个时辰前……

    “走水啦!走水啦!”走廊里面有人大喊大叫。

    所谓走水,就是失火的避讳**。

    李竖惊醒,推门一看,发现拍门的人是客栈掌柜。

    除了掌柜,走廊里还挤着一大串人,徐浪、老坳、张横几个也在其中。

    “怎么,火烧到哪啦?”张横一把揪住店小二的衣襟,嗡声喝问。

    “没,没……还没烧到这里……”店小二惶恐回答。

    “没烧到你们嚷根鸟毛啊?”张横没好气地推开店小二。

    “可除了咱们客栈,外面都烧成火海啦。”店小二解释道。

    “那等烧进来了再叫啊,还让不让人睡了?”张横口中喷着沫星子。

    “客官你有所不知。”掌柜忙赔笑道,“咱这家店有点特殊,除了大门口,并没有其他通到外面的门窗,一旦这火势烧进来,咱们逃都没地方逃哇。”

    “没有后门就算了,居然连扇外窗都没有?”徐浪好奇的问。

    客栈里的房间虽然有窗有门,可那都是连接到走廊的;仔细一想,确实没有能够看到户外风景的门窗。

    “给活人住的地方哪有不开外窗的?”老坳突然冒出冷冷的一句,“这个地方……恐怕不是给活人盖的吧?”

    此时恰好有一股阴风吹过,所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怎么可能呢。”掌柜擦了一把冷汗。

    “不对!”张横一把揪住掌柜的衣襟,瞪眼道:“你爷爷我什么人没见过?真话瞎话一眼就看出来了——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壮士饶命啊。”掌柜吓得腿都软了,“这不干我事……其实这间客栈,以前是灵堂……”

    原来在多年以前,绀桐古镇由于地处交通要冲,每日往来商旅无数;然而时间长了,难免有些客死异乡的可怜人,无亲无故,尸首无人处理;于是当时的商会便出面筹集善款,建起这一座灵堂,专门用来供奉那些无法落叶归根的异乡客。

    后来商旅改道,商会解散,镇子的经济迅速凋零下来;失去了商会的资金支持,灵堂自然开不下去,这一座三层楼房也就被贱卖,改建成如今的客栈……

    听到掌柜的说法,徐浪一阵皱眉:“就算原先是灵堂,那也不应该一扇外窗都没有吧?”

    “这个嘛,我就不太清楚了……”掌柜赔笑道。

    “说!”张横怒吼道。

    “是,是。”掌柜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的说,“据说原先也是有外窗的,可灵堂建成之后没多久,每逢深夜,附近的人家都能听到楼里传出哭声,最后不得已,才花大钱改建,把窗户都给修成了墙壁。”

    “灵堂就算了,居然还是闹鬼的灵堂?”徐浪哭笑不得地说。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深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十分难听的刮削声。

    那种声音,有点像木匠在刨木头。

    可这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人会刨木头呢?

    “会不会是刨木头做棺材的声音?”李竖小心翼翼地说。

    “别乱说话。”徐浪摇头道。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几个胆小的客人当场尖叫起来。

    “难怪老子刚才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旁边有什么东西在动。”张横被这一咋呼,宿醉登时醒了大半,“东家,这个地方不能待,赶紧撤!”

    “怎么撤?”徐浪无奈道。

    那条传出刨木声的走廊,正正是通往一楼的必经之路。

    “管它做官还是做棺材,咱们人多,冲过去!”张横咬牙道。

    “对,咱们人多,冲,冲。”毕竟是人多胆气壮,当即有许多人附和张横的意见。

    可没等他们采取行动,原本断断续续的刨木声突然变大、变尖;有道阴影在墙角一闪而逝,将站在最靠外的一个伙计猛地被扯进黑暗之中……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