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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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荧与归燕的意识,因为葫芦仙的一句“回忆”,因为这个长命锁的存在而连接在了一起,她们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间,看到了久远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她们看到在一个空旷的房间之中,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男子年纪较小,脸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褪去,应该说只是一名少年。

    女子则有了一点年纪,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甚明显的伤痕,无声地诉说着她经历的过去。

    荧和归燕并不认识那名少年,只能依稀将其与那天在荒野之中遇到的修士联系在一起,但那名女子,她们已经颇为熟悉了。

    那就是陈娟,只是比她们见到的那位陈娟看上去要年轻一些。

    只见那个少年双手握拳,在胸前摇晃,显得十分激动,他高昂着头颅对陈娟说道:

    “我修炼,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成为像仙人一样厉害的人。”

    “好好好,咱们镇上也就属你天赋最好了。”

    “陈妈,我听说,那八仙之中,就属葫芦仙最厉害,这是不是真的?”

    “这我哪知道,我觉得他们都厉害。”

    “嗨,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嘶!不行,我得去找葫芦仙拜拜,求他赐我一两门法术。”

    这一段简短的对话结束之后,两人的幻影便消失不见,那是某个明亮的东西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让两人的身影都被淹没在光明之中,在强光之下,荧也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等到她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得清晰,荧发现刚刚的少年正在一片温暖的光线中奔跑,他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他的双手因为疲惫而难以挥动,双腿上甚至还有因为磕碰留下的伤痕。

    可他的脸上却洋溢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笑容,他笑得合不拢嘴,同时大喊道:

    “陈妈!陈妈!显灵了!葫芦仙显灵了!”

    “葫芦仙教给了我一个法术,他在教我修炼。”

    “不!师父,我应该喊他师父!”

    “师父在上,师父在上!我刚刚居然忘记行礼了,师父会不会怪罪我?”

    “怎么会呢?葫芦仙大人有大量,他不会计较这些的。”

    “你真是好福气,能够修炼的人可不多,你一定要好好听葫芦仙的话,到时候你说不定也能成仙。”

    “那当然!到时候镇上就不是八仙,而是九仙了!”

    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带着陈娟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浓烈,在这阵阵的笑声中,两人的身影却突然被一阵激流冲散,如同被扔到水中的水墨画一样,他们的身体变得模糊,变得溃散,最后消失不见,成为了一团意义不明的模糊的画面。

    等到画面再次变得清晰,周围的场景竟真的如同进入了水墨画一般,凌乱的线条划过她们四周,远处一片迷蒙,视野之中是大块大块的灰黑色墨块,俨然一幅暴雨来袭的画面。

    “陈妈!陈妈你在哪儿?陈妈?陈妈你没事吧?!”

    “陈妈?陈妈!”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师父突然让我回来,我才发现了这里的情况,还好,还好我来得及时。”

    “你不知道,我听说木仙和花仙的庙都被大水给冲没了,镇子上的人也……”

    “不管怎么说,你们没事就好。”

    “什么?!她出事了?”

    四周的线条逐渐变得密集,灰黑色的墨块也被逐渐覆盖,荧和归燕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们看不到彼此,就连声音也无法发出,就在她们感到困惑之时,一个微弱的光亮突然出现。

    那是一点烛火,不甚明亮,火光没有照亮任何地方,就连它本身都在不断摇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荧注视着这微弱的光亮,听到之前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也变得成熟。

    “师父说,我的天赋不够,就算修炼下去,也达不到他的那个境界……”

    “没事,我只是有点……唉!我早就知道,他早就跟我说过这个,可我一直以为,天赋不够,只要我再多努力一点,说不定还是可以做到。”

    “可是,太慢了,我等不下去,要是那年发洪水的时候,我能够、能够更厉害一点,能够成为仙人,那她也就不会……”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我知道,可是我放不下,放不下啊!”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得尽快变强,不管怎样,我都要成为仙人。”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只是有点……陈妈,你先睡吧,时候也不早了。”

    “是,放心,我不会瞎想的。”

    “……对不起,师父……”

    男儿有泪不轻谈,但在灯光没有照射到得地方,在那一片黑暗之中,荧明显听到了一阵呜咽声,那不是小声的啜泣,也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低沉的,来自内心深处的感情,在这无法看清的环境之中,反而被她更加清晰地捕捉到了。

    可很快,一阵寒风吹过,那摇曳的火光也彻底熄灭,周围的一切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最后,荧的视线中只剩下了阴霾,只剩下了一片浓重的灰雾,雾气弥漫,在空气中扭曲、翻滚,好似一张鬼脸。

    偶尔有一团更加深沉的雾气从灰雾的更深处窜了出来,又像是滔天的潮水,企图将一切吞没。

    透过这迷蒙的雾气,荧看到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背上了行囊,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远方,走向了未知的去处。

    “他走了,你的弟子还真是不像话啊。”

    “那湖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能够突破神物的影响,甚至让木仙和花仙直接入魔?”

    “箓仙和发仙也受到了影响,只怕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必须得尽快做出决断。”

    “真是没想到,我们庇护的镇子,居然也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不瞒你说,我感觉自己好像也……”

    “不,不会的,我还没事!”

    “我说了我没事!”

    一团雾气猛地朝荧扑来,带来了一阵衰败的气息与浓厚的血腥味,荧想要避开这种奇怪的味道,想要躲开这种衰败与哀伤的感觉,但她越是逃避,这种感觉反而越是强烈。

    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感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传来,灰雾终于消失不见了,可荧的眼前依旧模糊不清。

    她感到有一种温热的液体充斥着她的眼眶,她感觉四周都是冰冷的湖水。

    她不知道模糊她双眼的究竟是冰冷的湖水,还是温热的泪水,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中,荧同样只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

    他们静静地漂浮在水中,身体不断溶解,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都走了……”

    这一次的声音似乎是从荧的身体里发出的,荧听出来了,这是葫芦仙的声音。

    “只剩下我了……”

    “为什么只有我留下来了?”

    “为什么只留下了我一个?”

    “你说,你可以帮我将一切都恢复,让一切都回到我记忆中的模样?”

    “可我知道,那只是幻象罢了,那只是虚假的影像,最后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与悲伤。”

    “我知道,我明明知道,可我却无法拒绝,哪怕是毒药,我也只能饮下。”

    “我,与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