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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险恶的阴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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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血债

    市公安局楼外乱成一团,李斌良一下车,就看到一条白布上写着黑字的横幅高悬空中:“还我儿子,还我丈夫。”

    到底是儿子还是丈夫啊?刚才郁明说得简略,李斌良听得匆忙,一时不明白横幅上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横幅举在两个人的手上,两个女人,老的白发苍苍,年轻的三十多岁许,但是,二人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满脸憔悴和痛苦。

    两个女人身旁围着很多人,除了郁明和几个维持秩序的警察,还有好多记者在拍照、录像、采访,也有一些围观的群众。

    记者们发现了李斌良,立刻奔向他,长短麦克、录音机、手机伸向他的嘴边。

    “李局长,吴有民到底是怎么死在看守所的,能说说吗?”

    “我们刚刚知道,吴有民是因为儿子被害才上访的。几年前,他儿子被铲车轧死,吴家的人说是杀人,公安机关却认为是交通事故,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是啊,父子两人,儿子被车轧死,父亲上访多年得不到解决,自己却死在看守所,你认为这事正常吗?”

    正常?正常个鬼,要是正常就怪了!

    李斌良想这么说,出一口心中的怨气,可是,面对的是记者,他只能克制地说,吴有民的死因正在进行调查,很快会取得突破,到时会公布真相的。至于吴有民儿子死亡之事,自己当年不在碧山工作,因而并不知情,他现在就要接待两个上访人,请大家支持自己的工作,散了吧……

    李斌良要郁明把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带到自己办公室。他已经弄清,老女人是吴有民的妻子,年轻的女人则是吴有民的儿媳,也就是吴有民死去的儿子的妻子。这也就解释了她们的横幅上写的“还我丈夫,还我儿子”八个字的原因。

    走进办公室,李斌良要婆媳二人坐到沙发里,给她们倒上两杯水,然后告诉她们,吴有民的案件即将突破,到时一定还她们一个公道,至于她们另一个亲人死亡的事,自己真的不知情,请她们现在谈一谈。

    进屋后,老女人一直抽泣着,她看上去有六十多了,大半的头发都白了,显得十分苍老憔悴。可是,有了林希望父母的经验,再考虑到吴有民才五十多岁,那么,她不会比吴有民大太多。至于年轻的女人,虽然看上去三十多岁,也很憔悴,考虑到公公婆婆的年龄,她可能不到三十岁,面容肯定也是命运的折磨所致。

    两个至亲横死,她们是什么心情,李斌良无法设身处地地体会,但是,他却能想象,如果女儿苗苗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会是什么感受,因而,他对二人充满同情,再次让她们放心大胆地说,如果真有冤情,自己一定帮助他们。

    年轻女人一张嘴就哭起来,还是老女人把事情说清楚的。

    老女人、吴有民的妻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平的方形纸包,打开后,先拿出一张照片,让李斌良看。这是一家五口人的照片,年长的夫妻看上去五十来岁,年轻的夫妻二十几岁,年轻的妻子怀中还抱着一周岁许的大胖小子。虽然看得出都是农村居民,但是,一家人显得很有精神,面庞洋溢着明显的幸福。

    李斌良是经过分析判断,才知道这张照片可能是过去的吴家五口人。

    “局长您看,这是我儿子,瞧,身体多好,多精神,我儿子别看年轻,可孝顺了,对我……儿啊,我的儿啊……”

    老太太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为什么,李斌良心底的酸水也被老太太的哭声勾起来,差点从眼睛里涌出。他极力控制住情绪,劝老太太不要哭,说事儿。可是老太太却哭得更厉害了,又拿出另一张照片递给李斌良。

    李斌良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顿时如同电击一般,被强烈地震撼了。

    照片上是一团血肉,依稀可辨出,那是人的躯体,有四肢,有头部,但是都轧扁了,轧成了一团血肉……

    没等李斌良发问,年轻女人也哭起来:“这就是吴众啊,是我丈夫啊……”

    李斌良很快明白了,这团血肉就是年轻女人的丈夫,是年老女人的儿子,是照片上的年轻男子,现在,变成了照片上的血肉。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费了很大的劲儿,李斌良终于弄清,吴有民的儿子吴众在自家承包田里干活时,被一辆铲车活活辗死。

    骤然一听,真让人无法相信,铲车是建筑工地施工使用的,怎么开到农民的承包田里去了?

    婆婆和儿媳说,他们是故意的,想占我们家的承包田,我们不同意,他们就把我们轧死了。

    李斌良问,是谁,为什么要占她们家的承包田,轧死了她们的亲人?

    回答是,开铲车的叫王壮,是强煤集团的,是强煤集团让他干的,目的是强占自家的承包田。

    不太可能,最起码,不会这么简单。李斌良深入追问终于得知,原来,他们家的承包田下被探查出藏有煤矿,强煤集团想把他们的承包田买下来,可是,给的钱不多,她们家不同意,几次谈判不成,就出了这事。

    李斌良的心又咚咚跳起来。

    “王壮就是那么把车开进责任田里,把吴众辗死了?”

    “是啊,冯海当时在场,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铲车开来了,就要推我家的承包地,吴众正在地里干活,上前拦着不让,那个铲车就掉过头来,倒车,往吴众身上倒,冯海在旁边看到了,就给他摆手,打招呼,不让他倒,可是他就是不停车,就那么往后倒。冯海一看不好,叫吴众快跑,可是来不及了,铲车开到吴众身上,把他活活轧死了,轧成这样……”

    婆媳二人勉强说完,把照片往李斌良面前一推,又痛哭起来。

    李斌良喘着粗气问,后来怎么样了。

    婆媳说,后来把开铲车的王壮抓了,可是,他说他是没注意,把铲车开进吴家承包田的,也没看着铲车后边有人,更没看着冯海打招呼,是误把吴众轧死的。再后来,公安局就说,这是一场意外事件。

    意外事件?意外到这种程度?你一个铲车,意外地开到了人家的承包田里?然后又意外地把承包田的主人辗死?这……

    “后来怎么处理的?”

    媳妇说:“后来,王壮判了五年刑,还判他赔偿我家三十万元,可是,他只赔了五万元,说家里没钱,只有这么多。”

    婆婆说:“局长,你说,这不是杀人是什么呀?为什么不枪毙了王壮,说是意外呢?对,我家老头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到处上访告状的,可是告了四年多,找了很多地方,也没人管,他是因为这才几次去北京的,想不到,现在他也死在你们看守所了。局长,咋能有这种事啊,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呀……”

    李斌良的喘息不但越来越粗重,也越来越急促,可是他无法发作,也不知去对谁发作。他强忍着性子再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后来什么,对,后来,强煤集团多给了我们一些钱,到底把承包田霸去了,开了个大煤矿,赚了大钱。”

    等等……强煤集团,强煤集团公司……

    “强煤公司的老总是谁?”

    媳妇说:“这你能不知道吗?强子,强哥呀!”

    “岳强发?”

    “就是他,肯定是他指使王壮轧死吴众的,可是你们公安局就说是意外,你说,我们能咽下这口气吗?这可好,告来告去没告出头儿来,自己反倒死在你们看守所了。李局长,你必须还我们一个公道……”

    婆媳再次放声大哭。

    李斌良明白了。

    既然是岳强发,那么完全可以相信,婆媳二人说的是真的:为了自己开煤矿发大财,强占别人的田地,取别人的性命,岳强发绝对干得出来。

    可是,身为人民警察、公安局局长的你是怎么做的?不但没去追究岳强发的责任,反而拘留死者父亲,致使他在看守所内死亡。这成了什么,你成了什么,成了同谋,岳强发的同谋。这极可能是一个阴谋。瞧,设计得多好啊,先把吴有民关进看守所,把他弄死,这样,他就再也不能上访,也就再不能给他们、包括岳强发本人和他的帮凶添麻烦,消除了影响,而且又能借机追究公安局、实际也就是追究自己这个公安局局长的责任,甚至把你撤职。

    真是一箭双雕哇!

    李斌良郑重地对这对婆媳表态:吴众被害时他还没有来当局长,但是,吴有民是死在自己任局长的时候,自己负全部责任,一定查清事实,还她们一个公道,而且,还要努力追究当年吴众死亡的真相,如果真像她们说的这样,一旦掌握证据,一定要一查到底,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