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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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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蛟一声断喝如同利剑一般斩断了他们的击掌,朱由校愤而不满,但没露于形,沉声问他:“壮士有话要说?”

    “当然,”裴蛟横插入他们中间,低首诡笑一声,直视朱由校,说:“你是不是想趁机离开我们呀?”

    “你什么意思?”

    朱由校愠色的质问。裴蛟已经两次坏了他的事了,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李旦说不定已经被他说服上岸了。

    好一个阴险的家伙,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让你知道做小人的下场!朱由校在心中恶狠狠的骂道。

    裴蛟转身对李旦恭敬的说:“义父,他既然是徐光启的学生,又是那个狗皇帝亲选的官,一定比那个杭州知府的官还大,咱们要是把他扣下与官府交换您的妻儿,不怕他们不答应。”

    此话一出,朱由校登时惊骇,李旦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其他海匪像是脑袋忽然开了巧一般吃惊,他们从来没见过裴蛟会有这么聪明的时候,今天他的智力真是大爆发。

    宗二是紧张的不得了,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如果皇帝真的被他们扣押,只怕凶多吉少,他早看出这群人中就数裴蛟最反对招安,处处做梗。

    “哈哈……”

    就在裴蛟得意的时候,李旦犹豫的时候,众人都认为这是好主意的时候,朱由校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裴蛟吃惊的问道,“都要成为我们的人质了还能笑的出来?”

    朱由校又笑了两声,很是不以为然的瞟了他几眼,幽幽的回道:“我笑你真是很蠢。”

    “噗嗤……”

    众人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但都努力的憋住,有的甚至背过脸去捂住嘴偷偷的笑。裴蛟在他们印象里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平时干点蠢事也是常有的事,但没人敢说他,因为他脾气火爆,又有蛮力,要是当面嘲笑他定然会大怒的与你拼命,所以背地里说他的人还是很多的。朱由校今日当面说他,可谓是第一人,所以都忍不住的好笑起来,同时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你说什么?”裴蛟脸色登时大变,脖颈上的青筋凸起,愤怒异常,拳头也握紧了,愤怒的双眼虎视他。

    宗二也做好了招架的准备,准备用身体护住朱由校。

    朱由校没有一丝惧意,不紧不慢地说:“你能想到的,官府自然也会想到,我不过是一个无用的人才被派来作为信使的,你们绑架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要让你的无知害了大头领的家人。”

    “你……”

    裴蛟不服的要辩驳,但朱由校不给他机会,他忙对李旦说:“大头领,你我已经击掌为誓,大丈夫顶天立地应当言而有信,你只要一天不归顺朝廷,你的家人就安全一天,何必多虑呢?”

    李旦满意的点头赞同,裴蛟看到如此,还要再劝,李旦大手一挥,狠瞪了他一眼,呵斥一声:“闭嘴!”

    裴蛟战战兢兢的不敢再言,但心中不服,生着闷气退后了几步。

    李旦喝退裴蛟,堆起笑脸,拱手赔道:“公子莫怪,都是我管教属下不严,冲撞了您,还望公子海涵。”

    “大头领识大体,在下十分佩服,不愧是当代枭雄!”朱由校回敬赞道。

    “公子过誉了,我不过是带着一帮人在海上讨生活而已。公子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李旦说完,对一直在他身边沉默的郑一官命道:“一官,代我送送公子。”

    “孩儿遵命。”

    郑一官拱手请道:“公子,请!”

    朱由校见他仪表堂堂,器宇轩昂,有着文人的气息,又有着武将的气概,眼中散发出睿智的光芒。

    朱由校为之一震,略感惊讶的问他:“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郑一官,是大头领义子。”

    “郑一官,好名字,如同‘正衣冠’,可知其形表,名子虽好但文气了些,壮士久在海上,如同蛟龙腾海,人中豪杰,不如有个响亮的名字。”朱由校欣赏的不由的说出这一番话。

    “公子美意,在下心领,名字是父母所取,不敢擅自更改。”

    “咱们后会有期。”

    朱由校向李旦,及众人恭敬一番,在他们的目送下离开了,从他们上来的地方踏着浮梯而下,在船上等的坐立不安的两名船夫见他们俩下来,悬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们立即起航离开,靠近海贼船这么近如同芒背在刺,十分的不舒服。

    宗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砖头看了一眼海贼船,松了一口气对朱由校说:“真是有惊无险,公子,您真是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朱由校叹了口气,望着茫茫大海,感慨的说:“太祖虽然英明神武,却忽视了这广袤的蓝色国土,我大明自郑和后再无海上之人,可谓国之不幸,民族之殇。朕立志重建海上霸业,招安李旦就是突破口,他们有着强大的海上武装船队和航海经验,正是朝廷所不及,正好为我所用开拓海外。”

    “陛下乾坤在胸,微臣眼界狭小,不能为陛下分忧,真是惭愧。”

    听到宗二的奉承话,朱由校“呵呵”一笑,他久在君王的身边,憨厚忠实的他也学会了奉承。

    …………………………………………

    在岸上,张印玉早已将官兵都撤到了后方,仅留下十几个护卫官兵和侯光远等人在码头上焦急的等待。侯光远是站立不安,一会儿左右来回踱步,一会儿又踮起脚尖向海上遥望,希望看到皇帝的船只归来。

    杭州知府张印玉像是丢了魂似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精神气,虚汗不住的流淌,全身也没有一丝力气,被两名士兵架着勉强站着,但整个人如同没有骨架似的,瘫软。

    游击将军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从来没见过知府会怕成这个样子,能让知府吓丢了魂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眉头不由的紧紧的锁了起来。

    “怎么还不回来?”

    侯光远焦躁不安的自言自语,这已经数不清是多次说同样的话了。

    望着西斜的太阳,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再不回来,就趁着天黑派兵进攻。”侯光远沉不住气的说。

    “不可呀!”游击将军劝道:“海匪的船比我们的大,火炮也比我们的犀利,晚上打海战更是比我们强,强攻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什么?”候光远瞪着眼睛愤道:“连海匪都剿灭不了,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

    “我们要是能剿灭海匪也就不招安了。”游击将军嘟囔着回道。

    “你……”候光远气的火冒三丈,大怒:“你还敢顶嘴,我……”

    他正要举起手来扇他,手还没到半空就有人指着海面上惊叫:“看!有船!是我们的船回来了!”

    这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遥向海面。

    果然,他们看到一艘帆船向这里驶来,桅杆上还挂着他们官府的标志和一张白旗,这正是知府张印玉派给朱由校的官船。

    看到船,张印玉猛然来了精神,脸色也有了润色,力气也是从脚跟升上来,一把推开搀扶他的两名士兵,站直了身子遥望海面,等待船的靠岸。

    “谢天谢地,公子平安归来。”焦急的候光远心情轻松了一半,看到船就看到了希望。

    侍卫们列队站在码头上,也都欣喜起来,只要皇帝平安,他们就一身轻了。

    帆船越来越近,侯光远眯起了眼,终于看见了站在船头上的朱由校和宗二,欣喜的如同返老还童,精神大放,呓道:“好好,公子平安归来,真是大明之幸,苍天护佑呀!”

    朱由校也看见了他们,对宗二笑道:“我倒是把侯卿忘了,他能从山上跑下来还真难为他了。你看他那样子,没少为咱们担心。”

    “侯大人忠于陛下,心系朝廷,是忠臣。”

    “就是有点顽固迂腐。”

    朱由校淡淡的说道。

    在众人的期盼下,船缓缓的靠了岸,在抛锚的那一刻,已经有几名侍卫急忙将船板搭起,迎接朱由校的平安归来。

    侯光远更是慌忙的上船,惊喜又担忧的跑到他面前,关心的上下打量一番,“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朱由校笑道:“让您担心了。”

    “您怎么能去海贼船呢?公子,您是什么人,怎能做这样危险的事!”侯光远带有责备的口气说。

    朱由校笑呵呵的说:“我去给大明要了一只水师,这么大的买卖我能不去吗?”

    “水师?”侯光远丈二摸不着头脑,吃惊起来。

    没等愣神的侯光远反应过来,朱由校笑呵呵的下了船。

    在岸上早已等待多时的张印玉规规矩矩的站在码头上,朱由校的脚一踏上岸,他立即下跪口呼:“微臣杭州知府张印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他身边的游击将军被他突然的举动着实惊呆了,十几名官兵也吃惊的看着知府的异样举动,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眼睛看错了。

    地上,只有张印玉一个人跪着,其他人都呆住了。

    朱由校也着实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瞪侯光远,用眼光责问他,是不是他透漏了他的身份。

    侯光远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慌张的跑下船对跪在地上的张印玉喝道:“”张大人,你干什么!不许胡闹!”

    张印玉诚惶诚恐的伏地回道:“罪臣不知是陛下驾临,还让陛下为使出入险地,真是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圣上岂能乱认?!你不要胡闹!”

    侯光远明白,皇帝怀疑是他透漏了他的身份,若不将此掩盖下去只怕他百口莫辩。

    “陛下英武不凡,器宇超盛,言语里表皆透出神威,身边又有雄壮的锦衣卫护佑,不是圣上是谁?微臣冒死不敢认错。”

    “你……”

    候光远气呼呼的还要斥责张印玉,朱由校抬手阻止了他,威而不怒的说:“不要再斥责他了,既然让人看出来了又何必再隐瞒呢?不错,朕是当今天启皇帝朱由校。”

    话音刚落,游击将军和他身后的官兵震惊的腿脚不听使唤似的跪下高呼“万岁。”

    十几人的官兵们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天颜,是又惊又喜,在他们心目中,皇帝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只可遥想不可真见,没想到他们这么幸运见到了皇帝,可谓是无比荣幸,都不由的偷偷爬在地上偷瞄朱由校几眼,看看皇帝长什么样。

    朱由校自暴了身份,候光远也不再说什么了,乖乖的退到他的身后。

    朱由校肃然的对他们说:“朕微服出宫,尔等不要声张,要严守秘密,务使他人知晓,有泄露天机者,杀无赦!张印玉,”

    “微臣在。”他战战兢兢的应道。

    “你招安海匪李旦,是为大功一件,然方法不当,险些前功尽弃,朕就不予计较,速把李旦家人放了,明日清晨天一亮就把人送过去。”

    “微臣遵旨。”

    候光远惊诧起来,不明的问道:“陛下,您放了海匪头子的家人,他们还会归顺朝廷吗?”

    朱由校瞥了他一眼,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正是我们之间的互不信任才造就的今日招安之难。他若诚心归顺,还他家人如何,他若有异心,不还又如何?”

    候光远哑口无言。

    “宗二,”朱由校叫道。

    “臣在。”

    “速飞鸽传书内阁首辅孙承宗,命他以朝廷的名义,颁赐李旦为怀远将军,官从三品,封靖海侯,赠丹书铁券。六百里加急送来。”

    “遵旨。”

    交代完要事,张印玉起身恭恭敬敬的对朱由校说:“陛下鞍马劳顿,是臣下的无能,今日已晚,请陛下到杭州行在歇息。”

    他这么一说,朱由校确实感到饥渴,肚子也不自觉的“咕噜噜”叫起来。

    他没有去杭州,而是就近去余杭县,在那里的驿馆休息,虽然条件差点,但总比一般客栈要好。张印玉派兵保护,对余杭县令说是一个重要的客商,其它的事不要多问。

    住进驿馆,朱由校安稳的吃喝休息,静待朝廷消息。

    他还有一件心事,那就是努尔哈赤兵犯山海关。虽然山海关有袁崇焕镇守,且兵强马壮,固若金汤,对此十分的放心,但是他一躺在床上就揪起心来,睡不着。毕竟是兵战国之大事,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他又有一点奇怪,今日看了县衙的“塘报”,上面无非关于一些朝廷琐碎的事,并没有提及山海关的战事,这不符合常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写在塘报上。

    第二天天一亮,张印玉就派人把李旦的家人送了过去。

    李旦见到家人,欣喜不已,流着泪连连赞道:“官府守信,招安是真,我等应率众归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