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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与农谈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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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许多官员到午门请愿,要求进宫面圣,朱由校刚刚用过早膳,程化祥就匆匆的来禀报,朱由校就等着这一天,不安抚好这些朝中官员他根本无法安心出宫。

    朱由校命摆驾午门。

    登上午门城楼,朱由校向下望去,一排排跪着整齐的官员不下数十人,一眼望去,大多数是旧派官员。看到他们跪在地上请命的样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虽然不喜欢这些迂腐的官员,但又不得不用他们,眼下还无法将他们革出朝廷,只能先暂时任用。

    随着程化祥高亢的叫声:“万岁驾到!”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都抬起头来,仰望午门上方,当他们看到朱由校威严的站在城楼上时,齐刷刷的高呼“万岁!”。

    呼声毕,大礼过,朱由校扫过下方的官员,肃穆的大声问道:“卿等在此,有何事要奏?”

    跪在最前面的是礼部尚书罗万化,可以说他是旧派人士的代表了。

    只见他挺起上身,拱手朗声禀道:“启奏陛下,臣等听闻万岁有恙,前来探望。”

    “探望?”朱由校冷哼一声,脸上甚是不悦,微怒道:“朕前日是有些病恙,但现在好了,可有人却造谣生事,说朕龙体不愈,还有说朕遇到了刺客,重伤在床不起,或是早龙御归天!哼!如此 居心叵测,朕甚为愤慨!”他的声音越说越大,震慑的下面有的人开始颤栗。

    朱由校开始喘着粗气怒喝起来,“你们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也相信这些谣言,说是来探视朕,恐怕是来验证谣言的吧?!”

    “臣等不敢!”众臣叩头山呼道。

    “不敢?看看你们,跪在这里像是逼宫似的!”朱由校怒指他们道:“外朝有内阁首辅兼军机枢密处首席大臣孙承宗在,你们有什么事还做不了主要找朕吗?朕要你们干什么!”

    官员们都把脑袋贴在地面上,被朱由校呵斥的个个汗流浃背,面对皇帝的指责和怒骂,他们后悔来这了。

    朱由校大口喘息了一口气,道:“都回去吧,以后在有这种事情发生,朕绝不轻饶!”

    大臣们一听赶紧的谢恩悻悻的离开,边走边在心里大骂:哪个龟孙子造的谣,害的大清早的在这里被皇帝训骂!再有人造谣说皇帝病了或不在宫里,老子一个大嘴巴子非抽死他不可!

    看着他们走远的,朱由校心里乐开了,这为他微服出宫打好了掩护,也辟了谣言,以后再有谣言也站不住脚了,因为有了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冒险进宫面圣了。

    不稍几日,天还未亮,在东貹门外,宗二带着几个彪悍的随侍,侯光远也已等候多时。他们便装着身,朱由校身披斗篷衣,与前来送行的孙承宗和徐光启告别。

    朱由校特别嘱咐,若有紧急事务,可用宗二特别训练的信鸽传递消息。

    交代完要事,朱由校登上马车,在夜幕下悄然的离开了。

    静静的夜晚,四周一片宁静,北京城门还未打开,宗二上前亮出腰牌,很快,一个车队和几匹马在广阔的平原上向南飞驰。

    在马车内的朱由校,闭上双眼,思考着到江南后,他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又有多少难题需要他解决。

    天空已经慢慢亮起,坐在马车内的朱由校朦胧中感到了光亮从车窗透射进来,他睁开了惺忪的眼睛,轻轻的掀起窗帘探出头,向外看去。

    他们走在官道上,说是官道,但也并不是多么平坦的道路,坐在马车内的朱由校也感到十分的颠簸。

    窗外,清晨凉爽的气息呼吸起来是沁人心肺,还在迷蒙中的他此刻神清气爽,困意全无。

    太阳已经露出尖角,映射的朝霞如火炼般的迷人,道路两旁的田野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劳作,长出的麦苗已经有半人高,望去一片,不见田野的尽头,还传来优雅的山歌。

    “停下!”朱由校冲着马车喊了一声。

    驾车的马夫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在后面跟着的侯光远的马车一个猛的勒住缰绳,挺住了,坐在里面的侯光远还在睡着觉,这猛然刹车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踉跄的差点扑倒。

    忙探出头来问:“怎么回事?”

    驾车的马夫指着前面,“前面停车了。”

    侯光远抬眼一看,朱由校已经下了马车,站在路沿边上向田野上舒情的望去,他也赶紧下车。

    朱由校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感受这夹杂着麦苗清香的气息,心情格外舒畅,这是他登基以来最心旷神怡的时候,此时他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更像一个踏青的游者,享受这世间最神怡的清晨。

    侯光远急慌慌跑过来,恭恭敬敬的问道:“公子,何故在此停留啊?”

    朱由校吐纳着清新的空气,指着前面一望无垠的农田,农田里种着玉米,这是他登基以来极力推广的作物。今日看到这些玉米在大明的国土上推广种植,大为欣慰,悠悠的说:“爱卿,你看这里多美,一眼望去,朕心里从未有这么畅快。”

    侯光远恭敬的附和道:“是啊,臣看玉米长的这么好,今年一定是大丰收。”

    朱由校心情大悦,看着农田里的零星散散劳作的人们,喜道:“若我大明都像这里一样丰收一片,百姓安居乐业,朕还有何忧。”

    “陛下天纵英姿,是大明圣君,您中兴大明,指日可待!”侯光远恭敬道。

    朱由校“呵呵”一笑,“朕一直以为爱卿是干吏之才,不会这些阿谀奉承之事,想不到你也会这般油腔滑舌啊。”

    侯光远脸色一红,不好意思抬头,低沉不敢再说,朱由校斜视瞄了一眼,“呵呵”的爽朗着笑着,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侯光远四周环望,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求助似的看向宗二,站在旁边的宗二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回道:“我们一已到了大兴县的地界了,出京三十里了。”

    “大兴县?”朱由校重复了一遍。

    这时几声高亢洪亮的山歌响起,是田里的老农一遍干活一遍唱气的山歌。

    “去,”朱由校将手抬起,指着田里百十步远正在弯着腰除草的老农对宗二说:“去把哪位老农请来,朕有话想跟他谈谈。”

    “遵旨。”宗二领命,向身后的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点头应命,飞奔过去。

    远远的看到,那名侍卫和老农说了几句,那老农向这里瞅了两眼,放下手里的活跟着走了过来。

    老农脸上没有诧异的表情,而是很轻松,甚至洋溢着喜色,跟着侍卫走到朱由校跟前。

    “老伯,”朱由校尊敬的称呼道,“打扰您劳作了,在下是京城来的,路过此地看到您这里的庄家长的好啊,今年一定是个大丰收吧?”

    听到朱由校这么平易的话,老农也乐呵呵的,双手霸权一拱,喜道:“是啊,”然后指着一片玉米地说,“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来没见过能长这么好的庄稼,公子您看看,这一片片的,多喜人啊。”

    “是啊,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了。”朱由校感慨的一句。

    “这多亏了当今的圣上啊!”老农拱手向北拜道。

    他这一句话,朱由校吃了一惊,心想,这老农怎么会说出这话,我就在他面前,莫非他知道我的身份?这不可能吧!大明朝后期政治昏暗,天灾人祸不断,谁不知道老百姓心里是骂官骂皇帝,就差骂到太祖爷朱元璋了。

    “这是为何?庄稼长的好是你们辛勤劳作,上天护佑风调雨顺,和圣上有什么关系?”朱由校疑惑的问。

    老农一听就不高兴了,绷着脸,手一摇,道:“可不敢这么说,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不知道咱乡下人的事,你可能不知道,这田里长的庄稼可大有来头。”

    朱由校眼眉一皱,侯光远和宗二也奇怪起来,种庄稼这还有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侯光远追问道。

    老农解释道:“我们听说,这些种子是当今圣上还是皇长孙的时候让徐光启大人从南方洋人手中带过来的,这庄稼叫玉米,产量高,是麦子的好几倍呢!”说着,老农的喜形眉俏,额头上的皱纹也清理明晰,朱由校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老农又说道:“加上麦子,俺们一年能打两次粮食,比俺们以前种三年的粮食还多啊,俺这一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呵呵…”老农笑的更开心了,古铜色的脸上闪着幸福的笑容。

    老农已经说的合不拢嘴了,脸上神采奕奕,兴奋的已经不把朱由校当做外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这里原来是国舅爷郑国泰的地,圣上抄了他的家,把这片地分给了俺们,”说着他激动了起来,眼睛湿润了,“当今圣上真是圣明天子啊。”说完,他竟然跪下向北深深的叩起了三个响头。

    所有人都愕然了,朱由校更是没有想到,一个农民竟然是如此纯朴,在他们心里,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好皇帝。

    在朝堂上,他雷厉风行罢黜官员,捕杀大批贪官污吏,弄的朝廷是一片颤栗,百官战战兢兢,天下恐惧,犹如回到了太祖那个敢犯必惩,有贪必杀的时代。

    但在老百姓这里,他们是阳光的,轻松的,甚至是向往的。

    朱由校伸出双手,将老农扶起,慨然道:“老丈,有你这句话,当今圣上的心里宽慰了许多。”

    “呵呵,”老农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圣上怎能听俺一个种地的话,俺没别的,只能在家里天天给他烧香磕头,求上天保佑俺们这个圣上。唉,当官的只知道糟蹋老百姓,还好有个为民做主的好圣上,杀了那么多贪官!”

    朱由校笑了,“大明天子嘛,天下万民之子!”

    “哎呦,”老农惊道:“可不敢这么说,大逆不道啊!”

    “呵呵,不怕,”朱由校笑道:“圣上也是人嘛,他要坐稳江山靠的不是百官,而是百姓,古人不是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如水,君如舟,朕是如此,才能永葆大明国泰民安。”

    “公子说的是,但不能这么说啊,大逆不道啊,咱不能评论圣上的,”老农脸上已经有了些焦急,但转感觉有点不对劲,双眼一紧,眉头皱起,惊讶起来,“刚才您说‘朕’?”

    朱由校猛地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冷不丁的自称“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侯光远和宗二更是不知所措,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如果在这里暴露了身份,那么江南就去不成了,还没离京多远呢,就前功尽弃,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将来史书会成为非常荒唐的一件事。

    朱由校脑子一转,赶紧笑嘻嘻的解释说:“老伯听错了,我说的是‘真’,真是如此,真是如此……”

    朱由校的额头上冒出一点冷汗,侯光远和宗二也是虚惊异常,两人都暗暗佩服皇帝的机智。

    老农也是惊吓出一身冷汗,“嗨,我还以为遇到皇帝了,吓的俺差点站不住……”

    “哈哈……”几个人都爽朗笑起来。

    “老丈,我们该走了,日后有缘咱们再见,”随后他又对宗二说:“咱们耽误了老伯点时间,赏他十两银子。”

    宗二应命,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放到老农的手上,老农吃惊的双掌直摇,“不可,不可,俺怎么能要公子的银子……”

    “拿着吧,”宗二将他的一只手拽过来,银子“啪”的放到他的手上,“公子给的,老伯一定手下!”说完,转身离去。

    朱由校喜滋滋的上了车,心情格外舒畅,更是喜悦,他这是第一次听到一个淳朴的百姓对他的评价,作为一个皇帝,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起到成效,虽然百官对他恨之入骨,但能让百姓认可,他就感觉这是最大成绩。

    毕竟,历史是由人民书写的,将来传颂他的功德的也是广大的百姓,而不是官员。

    老农手捧着银锭,手不自主的颤抖起来,看着远去的车队,他的眼睛湿润起来了,在原地跪下,向车队深深的叩起。

    此次出来,朱由校觉得真的是太直了,他兴奋的在车上坐不住,让侯光远过来跟他乘坐同一辆车,朱由校在车上与他大谈起来,侯光远也只一味的奉承,除了“圣上英明,陛下圣明”等话,就是附和的一些话,着实让朱由校当了一回说者,侯光远当了一回听众。

    不知不觉,已经行至中午,朱由校意犹未尽,还在侃侃而谈,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接着便是乱哄哄的一群人在向一处奔去,经过他们的车队时,宗二命人警惕起来,朱由校和侯光远在车内也是吃惊不小。

    这群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车队,可以说是忽略不见,只是匆匆过去而已,这让他们大惑不解,侯光远探出头来,问道:“怎么回事?”

    宗二驱马上前来回道:“禀大人,是一群村民往东头去了,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噢?”侯光远眉头一皱,向朱由校转奏。

    朱由校大好的心情被这乱糟糟的搅的一点兴致没有了,这么多人竟然奔向一个地方,那里肯定出了什么大事,他思虑一会儿,皱眉道:“派人去打听,速来禀报!”

    “遵旨!”

    宗二派一名侍卫骑马飞奔了过去。

    朱由校就在车里静静的等待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