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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关于裴景淮的那些小心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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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人称,信件,请注意查收!)

    我至今仍很难形容当时那刻我的心情,就像是被开了一个荒唐的玩笑。

    我从不认为我是一个多么值得被喜欢的人,我不够开朗,不够幽默,在很多时候也不懂得如何体谅。

    我脾气不好,不会说好听的话,对于浪漫更是一窍不通。

    我还是个工作狂,做不到为了爱情或是某人放下工作,或者任何……

    可我偏偏在感情中又总是欠缺安全感,对待爱情和另一半有着极高的需求。

    从我的视角来审视我自己,我确实不适合恋爱,也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爱人。

    所以我很奇怪,小孩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思来想去也只寻思出了一种原因,那就是——习惯性依赖,这种感情或许有些像是恋母情结?或者恋父情结?是一种在我看来有些病态的感情,总之,绝对无法将其称之为爱情。

    我在给自己做完思想工作后,准备和小孩好好聊聊,及时制止她继续犯错,我希望能够将我们的关系恢复到那个荒唐的亲吻之前,继续做可以信任的家人,相互给予陪伴和照顾,然后看着她越来越好。

    可她根本就不想和我好好谈谈,所以蓄谋已久的跑了。

    我至今仍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就这个问题,我和她聊过一次,她说:拜托,告白被拒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好吗?而且如果我不跑,咱俩后续还是谈不拢,你一生气把我扫地出门了怎么办?

    我问她:所以你就先自己跑了?

    小孩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你不气了,我再想想办法呗。

    她跑了之后,就她能逃跑的地点,我大概有所推断,无外乎就是求助“叛徒”周木,或者跑去江城找她姨妈和外婆,再或者直接去京城。

    前两种可能性,倒都还算好办,可如果是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有些难了,京城那么大,她要是在开学前有意躲我,我再找她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她,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楚,我给自己的理由是不放心,毕竟朝夕相处了三年,这三年也是她陪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难关。并且我自问对她的付出和投入也是尽心尽力,我可以允许她胡闹,但不能见不到她。

    于是我将电话先打给了周木,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但对于第二种可能性,我没办法直接打电话给她姨妈和外婆去问,因为我回答不出叶知让去哪儿了,她又为什么突然跑了?

    我总不能说,因为我不同意和她在一起,所以她跑了。

    这一回答还会衍生出很多问题,比如是什么样的契机,或者我给过她怎样的暗示,默许她动了这样的心思,并勇敢的付诸了实践。

    再比如,我是不是也曾做过什么逾矩的事,对一个刚成年的孩子造成过伤害,逼着她不得不离家出走,伤害又是什么时候造成的?是成年前,还是成年后?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

    诸如此类的问题实在是可以衍生出太多了,每一项似乎都会让人联想出我是个对自己侄女下手的禽兽……总而言之,诸如此类的种种猜测都是对我不利的。

    所以为了避免我被她愤怒的家人控诉,甚至是报警,我选择了直接去找她。

    后来,人是找到了,我也和她聊了,可这孩子可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就是不肯听话,还非得再试试我会不会为她心动。

    说实话,在当时那种情境下,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和她讲道理,在我的理解中,要想讲道理说服别人,就得先在心里说服自己,所以当她又一次大胆吻上来的时候,我内心平静的如一潭死水,就算她在那个当下,试探着吻十次八次,我都不可能产生任何波澜。

    甚至还会坚定想要靠讲道理扭转她荒唐想法的心。

    小孩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失望了。

    我也短暂的松了口气,我还安慰自己,说没关系,我家这小孩一直就犟,给她些时间,她一定能明白自己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

    于是我坚定的按照之前的打算,送她去京城上学。

    这大概也是为了弥补我以前去做什么都是一个人的遗憾,因为没有人曾像现在的我这样陪伴和照顾过那个年轻的我,所以我太清楚因为孤独而产生的羡慕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是比寄人篱下还要难受的存在,寄人篱下,对于年幼的我来说终有一天能够逃开,可羡慕却是心知肚明的得不到,是一种需要麻痹内心的无力感。

    我需要反复告诉自己,有家人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没有也无所谓,反正人总归都是要独立的。

    我愿意将其称之为自我欺骗。

    我不愿让这种情况,再被小孩重演,所以我坚持去了,哪怕她全程都在和我闹脾气。

    我也试着理解了她的不痛快,甚至还为她的勇敢而感到欣慰,我养大的小孩不是胆小的兔子,更不是唯唯诺诺的小猫,她会勇敢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这份勇气,证明我给足了她安全感,长大后的她是自信的,这几年我把她教的很好,这就够了。

    但周木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我这种想法是在自我麻醉欺骗,还说什么,就算小孩对我做了更过分的事,我也总有理由为她找到借口开脱,因为从本质上讲,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她分开,所以我会默许她做的所有事都是情有可原,是对的。

    周木说:老裴,你被她以家人之名套牢了。

    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因为我确实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我,去过没有我的人生,也想不出,如果我们不再联系,我会如何,是否还能习惯过回之前那种独自一人的生活……

    这种不习惯,在把她留在学校,然后我独自回到苏城后,得到了极大的体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我不去想和她有关的任何事,并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分开是早晚的事,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孩子总会长大,她不可能一辈子围着我转,我也不能永远守着她,现在这种状态是正确的,是一开始就预设好的。

    可我在自我洗脑的过程中,又觉得特别残忍,或许是因为曾经不曾拥有过,所以一旦拥有就会格外珍惜的缘故吧,我每每想起她的好,都会想她,如果她能一辈子不长大就好了。

    我想我可能是真疯了。

    更让我不开心的是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小孩,居然没良心的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也不知道她这个脾气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不找我,那我就只能想办法去看她,只要看到她好,我也就放心了。

    可我每次去,那个我一直逃避的问题,她就总是要提,提一次,我就头疼一次,在想她为什么就非要执着于什么乱七八糟的爱情,像以前一样做家人不好吗?

    爱人有感情淡薄分开的一天,家人不会,家人会永远守护彼此。

    就这一问题,周木问了我一句话:如果叶知让有一天结婚了,她老公介意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让她和你联系,或者你们渐渐关系变淡,甚至是不再联系了,你能接受吗?

    我当时的回答是:为什么不能接受?她总要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周木追问:如果她的人生里不再有你呢?

    我回答:为什么一定要有我。

    在这种颠三倒四的回答下,暴露的是我乱七八糟的心。

    她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会带来见我吗?如果我不同意,她会听我的话再认真考虑吗?

    她结婚时,我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席?是像父亲一样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另一个人?那个人的品行如何?会照顾理解她吗?会懂她埋藏在心底的自卑和怯懦吗……

    一个又一个杞人忧天似的问题,彻底扰乱了我的睡眠。

    换而言之,我似乎是受了她和周木胡言乱语的影响,心乱了。

    甚至在我的一些梦境中,她在我面前的身份不再是我教养的小孩,而是我的……爱人,我……爱她?

    实在荒唐。

    周木提议说如果实在是觉得烦,不如试着去谈一场正儿八经的感情,感受一下什么是爱情,或许就能放下烦恼了。

    于是,我将想法告诉了小孩。

    不出意料,小孩生气了,还走了。

    我没有像想象中那般松一口气,反而更烦了,我想我大概没有办法去开始一段感情,这对另一个人是不公平的。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不见,我努力调整心情,可每天晚上一回家,家里处处都是她的影子,我再想起小孩又有好几天不给我打电话了,我就生气,在心里骂了她好几句没良心。

    周木说我有病,又不接受人家,还非得让人家围着我转,他说,说到底我还是最爱自己。

    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自诩我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对待感情极为淡薄,我对自我人生的规划,也不允许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事扰乱我的脚步。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叶知让,我就是乱得一塌糊涂。

    对此,我给自己的解释是,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位家人朝夕相处并互相关心这么久,我对小孩的上心程度更是仅次于对我自己,人面对自己的第一次总都会有特殊的情感,我想我应该就是这样。

    所以我用更多的工作,忙碌的充实自己,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是住在办公室就是去住酒店,我需要戒断荒唐的萌芽。

    但我不争气,还是担心,放不下她,只要和她一见面,她冲我多笑几下,撒撒娇,我就又完蛋了,她说什么是什么,只要别和我闹,只要让我能看到她,她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我都有办法去填平。

    叶知让这三个字,属实是充斥在了我人生的角角落落方方面面,就连瞧见她养的那只肥猫,我都能联想到她以前抱着猫自言自语时的样子。

    这种感觉,在我回老宅时也常有,我总觉得我父亲就坐在书房里,喝茶练字,或者处理棘手的文件,也许不多时,就会让管家把我叫进去,和我商量工作上的事。

    这种联想,是我性格上的缺陷和弊端,源自于从小的孤独,简称缺爱,我讨厌所有的习惯被打破,就像我有一把梳子,它原本好好的,但一旦断了一根齿,我就会浑身难受,就算我再拥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新梳子,我依旧会想起旧的那把,然后持续性难受很久,直到我彻底忘记它。

    人不是物件,我做不到彻底遗忘,何况我根本就接受不了失去我家小孩的消息。

    在这种矛盾心态的反复折磨下,我度过了一段十分拖沓且矛盾的时光,所以当大家读到某葡萄根据我和让让的故事进行记述的这部分桥段时,应该也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我的挣扎。

    如果没感觉到,那大概就是某葡萄的问题了。

    我的自持开始崩盘,是在那天小孩带我去酒吧看她朋友的演出时。

    在酒精,音乐和宋霁川的刺激下,我当时没来由的对她产生了一种荒唐的占有欲,我是真想就那样亲上去,那一刻,我之前的所有矛盾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我想永远留住她,只想让她看着我,让她永远存在于我的生命里,生活中。

    只要我唯一的家人愿意留在我身边,那我可以为她做出让步和妥协,甚至是给她想要的爱,我愿意试着或者学着去爱她,只要能让我好受一些。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不再将她称之为小孩,我开始试着将她视为和我一样的大人,虽然我依旧慢吞吞的,因为我也确实需要时间。

    后来,当让让在周木的指导下开始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时,我是开心的。

    我喜欢这种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觉,也因此找到了理由,顺理成章的去看她,和她相处,享受陪伴。

    爱与被爱的前提都是出于自爱,我想对自己好一些,所以我要去爱她,由此,我拥有了充分且恰当的理由去同她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