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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9 乐开秘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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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凯文的话语很轻,宛如一道拂面的微风,带着一份深秋的凉意;然而,这份淡淡的忧伤,却在瞬间深深地叩动了梦梵的心弦,恍若铃儿随着风的摇动而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呤,悠悠地传递着简单而暖人的情愫。

    或许是因为生命的永恒已让其感到厌倦,如今的凯文从未为自己的安危担忧过什么,真正的消亡反倒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救赎;然而但凡威胁到梦梵的事情,却如同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一般,能令其瞬间变得紧张不安。这既是源于那份深深爱,同时也源于对失去的担忧。而这份几乎入骨至髓的忧虑,说多愁善感不过是表象;只因为在曾经的岁月里,无论是大火烧死的弗朗西斯,抑或是虚情假意的蜜雪,以及那可望却不可及的冰羽,每一个他曾真心以对的人,却未有过完美的收场。失去的太多,使他甚至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还有守住幸福的能力,自我的封闭成了最终的结局;虽有些孤高自傲的意味,但至少,他人会有何样的命运都已与自己无关。

    只是,命运的玩笑常常令人措手不及,梦梵的出现无疑改变了许多事情,让他决定再次敞开心扉,其中的勇气丝毫不亚于当初梦梵对自己身份的接纳。只是,这份久违的温暖也使那风尘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不断地提醒着他那个一尘不变的结局。

    当深情凝视的两人最终回过神来的时候,伊蒂丝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只余下一张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或许,她只是希望能给他们更多的时间独处,那流淌在空气中满满的爱意,让人不忍心去搅扰。

    纸条上的留言简明扼要,却令梦梵二人如同火烧眉毛瞬间跳了起来——

    倘若你们有魔法阵其余部分的线索,最好立即拟定计划赶紧行动,一旦被虚缠上,不仅很难逃出其魔掌,更可怕的是,它会不断缩短每次恐怖暗示的时间,直至被其彻底控制,所以一定一定要在沦为傀儡前做一个了断。祝你们好运,也祝你们幸福。你的,伊蒂丝。

    综合骷髅头中纸条及可怕梦境所提供的零星线索,不难发现他们所要找的地方与音乐演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刨去到音乐魔法专区翻阅成百上千本乐谱或专著这项浩瀚工程,位于迷失之屋西北角的琴房似乎最值得前往一探究竟;这也便是为何一小时后,梦梵二人会出现在一间满是灰尘的大房间里被呛得不住咳嗽的原因。

    阳光从满是灰尘的窗户照射进来,那份本应有的灿烂仿佛被过滤了一般,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是恍若老照片般昏黄,如同走进一段封存的记忆。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出现太过突然,惊扰到了那些沉睡的精灵,颗粒状的灰尘悠悠地扬起,在半空中游荡着,与日光交融的瞬间幻化出无数道迷人的光柱来,流转着似有若无。

    这里与其说是高雅的演奏室,倒不如称之为“被人遗忘的乐器陈列厅”——一件件精美绝伦的乐器如同稀世珍品般存放在密闭的玻璃罩内,与博物馆恒温控湿的情况有所不同的是,每一个格间里的乐器似乎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季节,并且这些气候看似同“妥善保管”没有丝毫的联系。诸如,一把做工精良小提琴被固定在皑皑的冰雪之中,琴弓则直接冻进了冰块里;它左边的萨克斯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如同垃圾一般地丢在了沙堆里;而其右边的竖琴更是悲惨到直接被泡在了海水里,其旁几株生死不明的水草正懒洋洋的飘摇着。或许,正是因为玻璃罩的存在,使这些看似近在咫尺的东西,变得遥不可及,也使一个个迥异的场景与满是灰尘的空间彻底隔开,幻化成为了一道道连接不同世界的窗口。

    然而,就在梦梵准备为这些遭受“虐待”的乐器扼婉叹息的时候,展示台旁的说明栏却令其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且惊讶地捂住嘴巴连连后退,似乎与它们离的越远越好。那张微不足道的纸片,与其说是什么简介乐器,倒不如说是在罗列罪状——每一个陈列在这此的乐器,其名下都有成千上万的亡灵在哀嚎,此刻“至高无上”的地位,全然是成河的鲜血铺就而成的。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平静下来的梦梵叹了口气,看来,事到如今很有必要好好控制一下自己随时都会泛滥的同情心了。

    相比之下,一眼便知晓是何种状况的凯文,并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去关注那些“不洁”的乐器,反倒是一架未受到任何礼待的三角钢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或许是整个音乐室中唯一一个没有从玻璃罩起、没借助气候封印,也是唯一一个能真正触摸到的乐器。凯文轻轻地走到其旁边揣摩片刻,仿佛是好奇心的驱使,他缓缓地坐在了柔软的钢琴凳上,布满灰尘的皮革发出轻微的挤压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琴谱架上放着的,是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或许是出于未来不可知的忧虑,抑或只是不想打破这份亘古不变的寂静,他并没有急于触动琴键,却在内心中悄然地演奏起来。微微地眯起眼睛,恍若品味着陈年美酒般陶醉,凯文努力感受着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所带来的律动,让每一个无声的音符深深地叩动自己的心弦。

    待凯文再次睁开眼睛,不由得因突然出现在身侧的梦梵忽地一惊,同时也彻底回过神来;令他有些诧异的是,自己刚刚竟完全地沉浸到了乐曲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靠近。

    相比之下,斜依在钢琴旁的梦梵则面带虑色,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无意识的用手指轻轻地在琴面的灰尘中来回画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事实上,即便不去询问凯文,她也能猜出对方此刻在想些什么,毕竟这留下的提示太过于明显;只是,其后所产生的结果会如何,却是无法预期的,毕竟他们四周被封印着的,无不带来令人发指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