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梦梵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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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梵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来到医院的了,反正当她醒来的时候,眼前全是穿白大褂的身影,呼吸皆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手臂上还吊着不明的透明液体,据十九年来的历史经验,这里铁定是医院,无疑了。

    她依旧感到有些头晕,身体也恍若大病初愈般没有丝毫的力气。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自己能如此泰然自若地躺在了病房里,那么凯文应该已经把恐怖的蜜雪解决掉了吧?她现在已想起对方的样子,就有点不自主地害怕和颤抖,应该是患上“蜜雪恐惧症”没错了。看来下次就算是天塌了,梦梵也决定同凯文寸步不离,只有在他的身边,自己才能体会到真真切切的安全感。

    突然之间,梦梵觉得自己有了点死里逃生的悲壮感;事实上,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她已经有两次被杀未遂,倘若有人愿意帮她统计一下出血量,估计可以再填满一个夏梦梵。如今,梦梵也可以大声地宣告天下,自己是怎么都不会死的小强,不过这个结论,不知是该让她觉得自豪,还是感到悲哀。

    然而,她并没有什么时间多想,因为那个每次一出问题就会闪现出来的萝莉女仆,又一回如期地出现在了她的床前,微笑地询问着梦梵是否有任何需求,并代凯文向我问好。对于萝莉女仆的忠诚,梦梵几乎毫无质疑,想当初无论她提出多么刁难的要求出来,对方都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倘若世界上有超级女仆评比大赛,她铁定能拿第一。

    所以,梦梵也不再开难为对方的玩笑,能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再次见到她,心里其实挺满足的。略微叮嘱了几句,特别是凯文来的时候一定要叫醒自己,梦梵便又安心地沉沉睡着了。

    梦境变得翠绿而清新,依旧是那片草地,依然是那片森林,梦梵被摇动的小草挠得有些痒痒,然而她却舒服和安然地心满意足。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她还在为选择精灵之水还是凯文之血而较劲脑汁;可最终她的选择却是对的,不仅人没死,也未曾沦谁的同党,她还是那个她,不曾有意思的改变。如今终于又可以静静地躺在这里,安享天地之间最美的安宁。

    小女孩如约而至,脚步轻盈如同林间的精灵,脸上却依旧带着不符合年龄的严肃与冷漠。她静静地抱膝坐在梦梵的身边,后者呆呆地看着天空,她便久久地看着梦梵。直到最后,梦梵觉得她冷漠的视线盯得自己寒毛直竖,随即转而与之对视;可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小女孩的眼神立即回避开来,开始望向自己**的脚尖,仿佛一个犯了错又不愿说出来的孩子。

    搞不清楚状况的梦梵起身坐着,视线却不曾离开过小女孩,坦言道:“我想你这回出现,不只是为了让我陪你空坐着吧?倘若又有什么选择呀决定的,你就赶快说,这样或许可以思考得久点,省得又像上回一样手忙脚乱的。”

    等了许久,小女孩才有些犹豫地说道:“作为严肃和公正的沉默者,我本不应该干涉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含沙射影地提醒与暗示,但是我也会有疑惑,也想寻求其背后隐藏的答案,因为当你不顾一切地做出抉择之后,我发现自己丝毫不了解你的想法……”

    你以为你是谁,说了解我就可以将我看透吗?那样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梦梵在心里如是地想着,然而对面小女孩漠然的神色突然转为无奈,才意识到对方可能听得见自己想什么,只得尴尬地笑笑算作道歉。

    小女孩继续淡淡地说道:“所以我特意把你召唤而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这无论于你还是我,都十分的重要。

    “倘若你上次拒绝了凯文的血而仅仅饮下了精灵之泉,那么在你尚未进行吸血鬼猎人的血誓之前,任何一滴无意间饮入的血族之血都能使你瞬间毙命,就更别说救你于危难之中了。所以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机敏让你做出了至少此刻看来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倘若那天的两种液体不可混合,鱼和熊掌只能择其一,那么你又会作何选择呢?”

    “如果一定要在这两者之中做出一个选择,”梦梵微笑着说道,“我宁可只选择凯文的血,而绝非什么精灵之泉。因为我知道,无论他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此刻的我们早已互相深爱,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就此分开,更何况信任本是爱情的基础,我相信凯文不会那样对待我,无论是现在,抑或是未来。倘若我真的担心成为凯文的傀儡,当得知一切时,又何必努力同他复合呢?”

    “可是你所有的麻烦都是缘他而起,”小女孩一针见血地点到了要处,她仿佛依旧无法理解梦梵的选择,“倘若他不曾出现,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恐怖与创伤?难道你就没责怪过他吗?”

    梦梵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否认。或许她的确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或多或少都同凯文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但是她并不后悔与之相遇,同其相爱。她不会因为凯文给自己带来了麻烦而责怪、怨恨对方,毕竟前女友的报复事件在人类世界中也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更何况,失而复得的真爱,她不愿就这样轻易地放手。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最后她哑然失笑,似乎真的想明白一般,耸耸肩表示自己认输了:“只要你不后悔,跟着你的心走吧!无论你的人生抉择是怎样,无论你的命运将走向怎么的道路,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为你默默祈祷。”

    “在没有做任何事之前,你永远也无法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梦梵假装深沉地道了一句,事实上,能得到这个另一个自己的首肯,梦梵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突然,极远的天空传来萝莉女仆轻柔的呼唤声,梦梵立即意识到今天的闺蜜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突然她想到什么,跑到小女孩面前,请求道:“我能否抱抱你,算是我们走向同一的战线的仪式。”

    然而对于梦梵的请求,小女孩断然拒绝了,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梦梵也开始脱离这个臆想的世界,然而对方的话却依旧清晰:“我们原本就并非敌对,因为我本就是你最冷漠也最中立的另一面,两人的心灵早已相拥,又何必那些徒有其表的形式呢……”

    梦梵醒了过来,原本正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却发现眼前突然多了个蓬头垢面的家伙,金色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四处乱窜着,脸上则黑一块红一块的不知道抹着什么,再加上那一脸关切的纯真表情,梦梵顿时睡意全无,捂着肚子爆笑起来,倒是吓了看望她的凯文一跳,脸上瞬间写满了莫名其妙。

    梦梵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乌鸡汤,看了看碗里的东西,又瞅了瞅一脸紧张正襟危坐的凯文,最后不确定地问道:“这个……是你做的?”

    之所以这么说,绝非是源于碗里的鸡汤惨不忍睹;事实上,凯文带来的乌鸡汤几乎可以拿去拍照作为样板供人学习,且不说鸡块切的大小统一整齐,就连作为辅料的红枣、枸杞子、花期参也丝毫不马虎,几乎让人不忍心就这样吃下去。所以,若非凯文找大厨帮他炖制,那么梦梵就算是捡到一个会烧饭又体贴的新好男人了。

    然而已经有数百年未曾做过人类食物的凯文可丝毫不这么想,听梦梵这么一说他顿时一位自己做的乌鸡汤极其地不尽如人意,边不好意思地解释,边试图讨回对方手里的“失败品”:“我是按照菜谱上做的,处理材料的时候略微改进了一下,因为不知道你的口味轻重,所以也没敢多放盐;如果你觉得不好的话,我可以再找人专门为你重做的……”

    “如果我非常满意,”没料到凯文居然误解了,梦梵赶紧赞扬地说道,“你是否愿意将剩下的半保温桶鸡汤都倒给我喝?”话音未落,她已窃喜地大大喝上了一口,瞬间整个人心满意足地如同午后慵懒地晒着太阳的猫咪。

    没想到梦梵居然如此喜欢,凯文欣喜地点点头,随后他把后来如何处理蜜雪的事情大致同梦梵说了一下,以便让对方放心。不过他有意忽略掉了蜜雪因吸食梦梵的血而变得微弱的事实,对于知道隐情的凯文而言,这可是一个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好在梦梵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乌鸡汤上,便也没有再多问什么,算是让凯文逃过了一劫。

    在医院住的几天里,除了每天有凯文准时送到的美味佳肴外,看望梦梵的人也不少,好在“严重贫血”这个理由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怀疑,否则梦梵实在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呆在了这里。大家在叮嘱她注意身体的同时,也纷纷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慰问品好小礼物,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奇怪的东西,诸如卡咕咚送来的祝福娃娃,虽然搞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娃娃可爱的造型还是让梦梵欣然接受了。

    不过,最让梦梵头痛的还是花束。虽然看上去还挺不错,也可以清新一下只有消毒水味的空气,可是倘若摆的满屋都是,就会让她产生一种迷失在五彩斑斓花丛中的感觉,一时间竟也眼花地分不清东南西北,看来童话故事里的花仙子也不是那么好当额。

    静养了一个星期,在梦梵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发福后,强烈要求凯文帮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临走前凯文倒了整整两大垃圾桶枯萎的鲜花,才算把梦梵睡得床位收拾出个模样来。李欣然晚些时候从学校过来时,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由于戴蜜雪提出了转学申请,原来欣然的床位又被空了下来,如今她俩可以再次心安理得的继续住在寝室里面了,为了祝贺梦梵的康复以及欣然的重磅回归,寝室里的其他女生决定周末大家一起出去好好庆祝一下。

    秋日里的阳光洒在宽阔的马路上,金黄的落叶悠扬地在空中翱翔旋转。刚刚出院的梦梵牵着凯文的手徜徉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如同一对逛街购物的甜美小情侣。被关在医院里憋得心慌的梦梵,如今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活动了,自然心情好的无以复加,享受着平淡却不失幸福的午后时光。

    然而,一副立在街面橱窗里的画突然吸引住了梦梵的眼球,让她不由得驻足观看。那是一副充满着奇幻色彩的油画,画家中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了心中的景象,却又不失油画本身的精巧技法;而画面所描绘的是一位美丽的天使静坐湖边的优雅场景,柔和的阳光洒在他洁白的羽翼上,一份高贵圣洁瞬间由内至外的投射出来,让人不由得为之敬仰。

    然而,这绝非是一张简单的宗教画卷,梦梵渐渐地发现了其中的隐情。天使指尖嬉戏般的轻触在平整如镜的水面,划出一道道七彩的涟漪,清澈的水面倒影着他矫健的身影,然而那影子绝非洁白神圣之物,黑色的长袍,尖尖的犄角,邪恶的笑容,以及那修长的指甲,即便是倒着的身影梦梵也能立刻判断出他恶魔的身份,在悠悠水波的掩盖下给人以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高贵天使的倒影居然是邪恶的魔鬼,画家到底想表达什么,梦梵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竟也一时无法领悟参透;然而,仿佛是回答她的疑惑,一个具有磁性的男声突然在耳边轻柔地响起:

    “天使因恶魔而存在,正义因邪恶而变得有意义,那么正与邪或许本就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