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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孟不拉克草原的神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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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在赵墨打下西喀喇刺之前,白见翔和赵墨就已经决裂了?”

    这是新疆北部额敏县孟不拉克草原上的一户牧民家。秋季的正午阳光透过帐篷,照得赵登峰昏昏欲睡,他躺在羊皮墩子上,心不在焉地挖了一勺酸奶子塞在嘴里,一边吞咽一边嘀嘀咕咕。

    视线所及,巨大平缓的浅丘长满了壮盛的绿草,恰似绿波起伏,大蓬大蓬的野花正开得灿然如云。这个深处三山环抱之中的辽阔平原,花季来得格外的迟,犹如一位被巨人庇护着的蒙古姑娘,有着丰厚而粗放的惊人美丽。

    额敏县是回族语,意思是“宁静平安之地”,是回族、哈萨克、蒙古等部族杂居之地。这里设县之前叫做“也迷里”,据说曾经是成吉思汗之子窝阔台大汗修筑行宫的地方。不过,按照白翦翦的研究,认为古代的叶密立城很可能就是“也迷里”的谐音。更何况,在蒙古话里面,也迷里是“马鞍”的意思,似乎也符合当初赵墨西征的原意。白翦翦更说,赵墨西征大军里面的王吉刺部似乎本来就属于蒙古的一个分支,王吉刺部族长坚昆是赵墨倚重的把兄,可以说赵墨的政权就是王吉刺、洪吉刺、白鞑靼、葛逻禄人几大部族拱卫起来的。蒙古族的王吉刺部如此重要,那么用蒙古语给城池命名也就是理所当然了。冲着这个猜测,两人再辛苦也得绕道额敏来瞧瞧。

    为了节约旅费,顺便亲身走一下当年赵墨的西征路线,两人没有乘飞机回国,反而绕道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到达了新疆额敏县。一跑到额敏,赵登峰遇到个汉人导游叫张健,和他吹嘘了半个小时,说起孟不拉克是窝阔台征服西域的古战场,并且绘声绘色吹嘘了一番,甚么“古尔汗点将台”、“天书勒石处”云云。赵登峰越听越嘀咕,反倒疑心那个什么点将台、勒石处和赵墨有些干系,于是马不停蹄,带上导游,租了个破吉普车就直奔孟不拉克。跑到草原边上,卫星导航仪坏掉,三人怕迷路,只好就近寻个新疆农垦兵团的牧民帐篷先呆着了。

    白翦翦正在用手表比划着太阳判断方向,听着赵登峰的嘀咕,倒是愁得笑了:“你个走火入魔的家伙,还想甚么赵墨,趁天还没黑,咱们回去找个旅馆是正经。在这牧民家过夜只怕要冻坏。”

    赵登峰哪里舍得,连忙摇头:“咱们费老大劲儿,还没看到古尔汗点将台,怎么就走?”不过他也知道衣服没带够,这么贸然呆在大草原上,半夜只怕冻得厉害,说起来也头疼。

    这家牧民叫做巴合提别克,是个哈萨克人,眼看赵登峰愁眉苦脸的样子,呵呵乐了,用吃力的普通话说:“小伙子,你想看古尔汗点将台?容易啊,我从小长在孟不拉克,对这里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骑我家的马,我带你们去得了——每匹马租金只要一百块钱!”

    赵登峰一听,好家伙,真能趁机做生意。可他一想到赵墨的遗迹可能就在这里,顿时活像注射了兴奋剂,说啥也不想空手而归。

    毕竟囊中羞涩,赵登峰一转眼珠子:“贵了,骑一匹马五十!三匹一百五!”

    “成交!”哈萨克汉子一挥手,爽快认账。

    “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讲价下来,赵登峰抱着很可能亏大乐的预期,有点忧郁地跳上主人家的黄骠马。白翦翦看他这架势实在挡不住,只好一边苦笑一边和导游张健也上了马,跟着巴合提驰向草原深处。

    巴合提意外赚了一笔小钱,心情十分不错,打马一溜小跑走在最前面,嘴里还有一句没一句哼着歌儿。马蹄粘着青草的芳香,风中是小鸟的轻唱。一路行来,大草原上繁华似锦,一切如此壮盛美丽,连巴合提口中略为忧伤的小调也显得明亮通透了许多。

    赵登峰觉得这歌音调豪情而不失婉转,十分动人,只是听不懂,好奇问:“巴合提大哥,这是哈萨克民歌吗?果然好听得很,说的甚么意思啊?”

    巴合提一怔,呵呵笑了:“不是咱们哈萨克人的歌,古时候传下来的,老辈人家说是唱给山神的。其实我不知道啥意思。反正好听就唱呗。”

    白翦翦忽然说:“这倒有些像通古斯-蒙古语。只不过发音被哈萨克化了。”

    张健插口说:“您还真没说错,前几年北京一个甚么研究院来了个老先生,听过这民歌琢磨了半天,他也说是蒙古语的变调呐。“

    “是吧?”赵登峰一下子来了精神,眼巴巴看着张健。“他有没有说歌词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额敏城就是当初的叶密立,这里流传的蒙古小调,要么来自窝阔台时代的蒙古源流,要么会不会是赵墨手下王吉刺部的遗音呢?

    对方被他忒仰慕地一盯,也有点得意起来:“老先生说,这歌叫做《神誓》,全国就咱们额敏县有这歌流传了。他还翻译了几段,我都记着呢!”

    赵登峰赶紧央他弄来看看,张健被他热烈央求一番,尴尬起来:“我没带身上啊。既然你这么着急,我大体背得两句……”

    他果然按着巴合提的音调,用汉语唱了几句。

    “我的神啊,我的去处是故乡。

    家乡明月美,更胜此处青草香。

    马蹄踯躅马力伤,我的归路远又长。

    苍鹰击翅向长天,鲤鱼欢跃在波浪,

    我的神啊,我的灵魂只能在故土守望;

    雪山日出雪野彷徨,旅人流浪天涯渺茫。

    愿得故乡的白雪,将我身躯永远埋葬。”

    也许是歌词太忧愤,明明是平和悠扬的调子,甚至是有点轻飘随意的唱法,偏偏有种异乎寻常的苦痛苍凉。

    赵登峰怔怔听着,忽然一阵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和白翦翦对看一眼,只觉天地苍茫,远古某一日的郁郁风雪,却似已压上心头。

    不论是窝阔台的无敌铁军,还是赵墨的西征雄师,他们来到过这片天神赐福的土地时,纵然英雄盖世,心中是不是都有着这样的郁郁乡愁呢?

    白翦翦却似乎想到了别的,近乎自语地说:“这个歌谣唱颂的人,与其说是赵墨或者窝阔台,我宁可相信她是白见翔。永远心在故国的亡国公主,到了赵墨势必称帝的叶密立城,矛盾更已经无法解决。他们只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张健本来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嘻嘻哈哈地唱歌,忽然听到“赵墨”,猛地一拍大腿,差点跳起来:“你们也听说过赵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