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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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婆子打发腿脚快的去喊程如山, 又让人去叫闫润芝,附近在家做饭的一些老婆子听见动静都过来看。

    程蕴之和闫润芝得到消息赶紧过来,闫润芝想和一个婆子把姜琳抬回家。可吓着的人和喝醉的差不多,自己掌握不了身体,格外沉且不好抬。程蕴之腿不行帮不上忙,他赶紧去大队借独轮车。

    “那大狗是谁家的?以前没见过啊。”有老婆子问。

    闫润芝坐地下抱着姜琳,心疼得直掉泪, “这么厉害的狗谁家养得起?咱们大队也就养两只土狗看大门。”一般狗哪有追着人咬的。

    冯婆子的孙子小杞子喊道:“六指儿的。”六指儿是程福万大孙子程信达的绰号,因为左手两个大拇指。

    大宝:“他家的狗?”

    小杞子:“前天他牵来的。”

    小宝一直在亲姜琳冰凉的脸蛋, 呜呜哭着,“咬我咬我,不咬妈妈。”

    大宝去一边拖那根大棍子, 眼睛通红:“我去打死那坏狗!”

    这时程如山飞快地跑回来,他穿着背心短裤拎着外衣, 跑得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单膝跪地, 用外衣裹住姜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感觉她皮肤冰凉,他握住她的下颌盯着她的眼睛,温柔又坚定地唤她,“琳琳, 不怕。”

    她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回应, 牙关却咬得紧紧的,身体也在发抖。

    他不止心疼,还有些心慌, 却断然拒绝任何胡思乱想,逼着自己只看眼前。

    “冬生,快把宝儿娘抱回去,已经去找赤脚大夫了。”虽然知道赤脚大夫没用,他们还是忍不住叫他。

    程如山却没急着走,而是把自己火热的手掌敷在她后心处,轻轻按揉抚摸,然后在她后背几处穴位上反复揉捏过去,直到她冰凉的脊背略略有点热乎气。

    冯婆子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一下。

    程如山亲亲姜琳凉凉的脸颊,贴着她耳朵轻声道:“姜琳,我带你回家。”

    他跪直身体想把姜琳抱起来,这时候文生飞快地跑过来,后面追着姜兴磊和商宗慧几个。

    “娘——”文生看姜琳软在程如山的怀里,胳膊软塌塌地耷拉着,脸颊苍白,身体还微微发抖。他脑子里轰的一下子,双眼登时发红,怒吼一声挥拳朝着程如山打过去,“敢打我娘,打死你!”

    姜兴磊忙拦他,“打错人了!”

    文生力气比他打,一下子就将他推倒在地,拳头朝着程如山挥过去。

    程如山抬手扣住文生凶猛的拳头,用巧劲将他带得弯下腰卸去力道,他盯着文生的眼睛,“文生?”

    文生垂眼看姜琳,急切地唤她,“娘,娘,你别死啊——”

    程如山松了口气,顺势将姜琳送到他怀里,“把你娘抱回家去。”

    文生立刻紧紧地抱住姜琳,程如山握住他的肩头,“你娘被狗吓着了,现在我去打狗,你把娘送回家。”

    文生看着他,看了一瞬,点点头,“一定要打死他。”

    姜兴磊急得蹦过去看姜琳,“姐,姐,你快醒醒啊。”

    文生嫌他蹦跶得再让姜琳烦,就把他推开,“不要吵!”他抱着姜琳走了,程如山让闫润芝领着大宝小宝先家去等。

    他安慰大宝小宝:“放心,有爹在妈妈没事的,妈妈睡一觉就好。”

    大宝双眼喷火:“爹,我和你一起去!”

    小宝:“我回家陪妈妈,你一定要给妈妈报仇!”

    程如山:“当然,你们回家陪妈妈等着。”

    他起身从商宗慧手里接过外衣穿上,对姜兴磊和商宗慧道:“去把那畜生找出来。”

    “如山,小杞子说是程福万家的,这大狗一般人家可养不起,看着像只狼呢。”冯婆子告诉程如山。

    程如山:“多谢大娘。”

    冯婆子忙摆手,“谢啥,俺们家儿子媳妇都在砖窑厂赚钱呢。”

    程如山抬脚去程福万家。

    根据冯婆子和孩子们的描述,程如山断定那不是一条普通狗,普通社员既养不起也根本要不来那样的品种。这种狗要么部队要么公安局,再就是有本事的人家才能养。按照他的了解,程福贵和程福万家以前都没养这样厉害的大狼狗。

    这种狗认主儿,一般人不会半途养一只成年狗,毕竟太凶容易出事。

    所以程如山当即便断定事情没那么简单。

    原本程如山以为得花点力气找这只狗,惹了事家里人肯定会把它藏出去,没想到那狗就在程福万家的院门楼下面啃猪蹄膀呢。

    程如山打量它一眼,的确是只恶犬,撕咬肉的时候狰狞可憎。

    那恶犬正啃骨头,突然感觉危险降临,蹭得一下子跳起来,低声咆哮着,朝着程如山龇牙咧嘴,凶悍瘆人。

    它死死盯着程如山,随时准备展开攻击,它这样的个头,成年男人都会被它扑倒在地咬住喉咙。

    姜兴磊和商宗慧在后面拿了棍子,姜兴磊举着棍子就要去打那狗。

    程如山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出去,“你们去外面等。”他不退反进,迎着恶犬大步走上去。

    “吼——”恶犬看他居然敢挑衅自己,四脚蹬地,突然发力,弓着身子朝程如山的小腿撕咬过去。

    野兽都会估量敌人的实力,眼前的敌人太高大,不适合一跃而起攻击咽喉,它选择伏地身子偷袭下盘。

    没有人的皮肉可以扛过狼狗的利齿,一口就能让他鲜血淋漓,撕下一大条皮肉来!

    谁知道眼前的男人却突然腾空,他双手在门框上方的砖墙一搭,身体便轻盈跃起躲开它的攻击。

    恶犬在下面低吼咆哮,却怎么都咬不到程如山。

    “黑豹,干嘛呢?”程信达从屋里跑出来。

    恶犬听见他的声音,汪汪地狂吠起来,通知主人危险。

    程如山听见有人出来便一跃而下,一脚朝它踢过去。

    程信达怒吼:“住手,不许打我的黑豹!”

    恶犬嘶吼着,前爪压低,凶狠地去撕咬程如山即将落地的那只脚。

    程如山那一脚并不是为了踢中它,而是越过它半身,避开它锋利的牙齿,同时迅速挥手,一瓦片狠狠地砍在恶犬的耳后。

    “嗷——”一声,恶犬疼得一下子滚在地上。

    程信达:“黑豹——”他嘶吼着,朝程如山撞去。

    程如山一把推开他,一脚沉重地踢在恶犬的心脏部位,砰的一声,踹得那恶犬飞起来摔在影壁墙跟上。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开始不断地抽搐。

    程信达吓得尖叫起来,“啊——杀人啦,杀人啦!”他猛得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盖住自己的狗,“你这个恶霸,你杀了我吧!”

    这狗是他外公养的,从它小时候就和他特别亲近,为了这狗他经常去外公家住,自己有肉不舍的吃都留给它。而它最听他的话!

    屋里的老婆子、孩子们都冲出来,“怎么啦,怎么啦?”

    程如山面色冰寒,没有一点感情,看向他们的眼神就跟那狗看人的眼神一样,凉薄无情。

    他盯着程信达:“这是你的狗?”

    程信达撕心裂肺地喊着狗的名字,看它痛苦的样子如丧考妣,他恶狠狠地瞪着程如山:“是我的,是我的,你杀了它,我恨死你了!”

    程如山冷冷地问:“是你放它出去咬人?”

    程福万的老娘颤巍巍地过来,指着程如山,“你、你这个鳖蛋,你、你干啥?”

    程信达愤怒控诉:“黑豹不小心挣开绳子跑出去,它根本没咬人,你为什么要杀了它!你怎么这么坏!”

    程如山:“你是怎么让它追着我媳妇儿咬的?”

    程福万老娘骂道:“你这个鳖蛋,你说什么?谁能让自家的狗咬人?这是我们亲家的狗,又不认识你媳妇儿,怎么会咬她?是不是你们孩子招猫逗狗的……”

    “你闭嘴!”程如山瞪了她一眼。

    程福万老娘被气得一哆嗦,“你、你、你和个恶霸似的。”她问孩子们怎么还不去找程福万和马开花等大人回来。

    孩子说已经去喊了。

    姜兴磊和商宗慧几个也过来说,还有和姜琳一起的老婆子和小孩子,他们纷纷说那狗追着姜琳和大宝小宝咬。

    小杞子道:“疯了似的,嗷嗷咬,差点就咬着了。”

    程福万老娘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不是没咬着?没咬着怎么还这么凶地上门来打?怎么这么坏?”她自觉得了理,狗没咬人还被人给打死,她哭天抹泪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世道啊,光天化日之下跑俺家来杀人啊!”

    冯婆子忍不住怼她,“当年你儿子跑人家去打砸抢杀人的,你咋不说?”

    程福万老娘却不干:“村里的狗整天撒着,也不是真咬人,不过是逗孩子玩儿呢。就咬人也不是故意的,咬一下也不能怎么着,烧点狗毛搽搽就好了,何至于来杀俺的狗啊。俺可怎么和亲家交代啊——”

    她扯着嗓子一个劲地喊,认定自家的狗挣脱铁链子跑出去,姜琳和孩子们见了大狗害怕就跑,你一跑那狗可不就追?你干嘛跑?你不跑它也不会追你!它又不是真的要咬你,它和你逗着玩儿啊!

    程如山见程福万还不回来,只有他老娘和孩子在这里嗷嗷喊,他冷哼一声,伸手去抓那恶犬的尾巴。

    程信达哭得不成样子,眼神恶毒地盯着程如山:“你敢碰它试试!”

    程如山没理睬他,一把抓起狗尾巴拖到院子里,然后大步走进堂屋,从墙根的刀架上抓出两把刀来。

    程福万老娘和家里孩子吓得哭爹喊娘的,都以为程如山要杀人,有去喊人的,有往外跑的,乱成一团。

    程信达眼睛血红,他去抄了一把镰刀朝着程如山挥过去,“我要杀了你!”

    程如山手里的尖刀一挑就把程信达的镰刀抢过来,顺势用镰刀柄在程信达的胸口一撞,将他顶得后退两步跌在地上。

    程信达没想到程如山这么厉害,他胸口仿佛被人撞个洞一样疼,然后他就看着那恶魔开始祸害他的黑豹。

    “啊——”他惨叫一声,瞪大了眼睛。

    ……

    今日程德才和他弟弟都没在家,他们要商量开个什么厂子。兄弟之间也是矛盾重重,想不好到底开什么,是自己开还是合伙,是弄砖瓦还是弄水泥,一直商量不定。他们想去公社找大爷程福贵,可程福贵最近烦得很没空搭理他们,他们就找了程福贵一个儿子,一起去他们舅舅家取经。

    程福万今天去了一趟公社,然后去看看小麦出苗情况,还有生产队的一些尾巴儿,都要找人收收。

    马开花则带着俩儿媳妇儿去后头庙子村纺纱织布,她想着学学回头要么就在水槐村也弄一个,看别人搞副业自己总是眼红的,砖窑厂大队不让开第二个,那她可以弄个纺纱织布。

    等程福万得到消息回家,就见商宗慧和姜兴磊还有俩青年在他们家大门口用砖头支了锅灶,下面烧着旺旺的火苗,上面的大铁锅里正煮什么。

    他嗷嗷叫着冲过去,“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商宗慧家和程福贵家也是多少年不对付的,他根本不怕程福万,“你猜啊。”

    程福万刚要发怒,就看到一滩血,吓得他冲进院子里,发现那血竟然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屋里。那情形,就好像当年他们冲进程毅家,把他们家砸得到处是血一样。

    “娘啊——”程福万没看到自己老娘和孙子孙女们,吓得冲出来,然后就闻到门口大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儿,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姜兴磊和商宗慧得了程如山吩咐,在这里看着锅,直到把狗肉煮烂为止。

    姜兴磊看了一眼滚倒在地的程福万,“他以为煮的是谁?”

    有人把程福万给掐醒,告诉他,“快去大队部吧,大队在审你家信达呢。”

    程福万急道:“我家信达怎么啦?”

    “说是训练狗咬人。”

    程福万大喊着冤枉死人,拔脚就往大队部跑。

    姜兴磊也想去看,可姐夫勒令他在这里守着锅,他不能违背。他真的想去把那个程信达揍得爹娘都不认识,敢对姐姐做这样恶毒的事儿!

    程福万连滚带爬地去了大队,此时大队书记、大队长、治保主任、会计、妇女主任都在列,程福万发现自己老娘、孙子孙女们也都在,他这才松了口气。马开花和俩儿媳妇儿得了信跑回来,也冲进去,她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地主恶霸行径!”

    程玉莲瞪了她一眼,“来,你们先交代一下,怎么训练恶犬咬人的。”

    马开花勃然大怒:“放屁,谁训练狗咬人?那狗是我们亲家养的,从来不咬人,就拴在家里看门。”

    “那它今日追着咬人?”程玉莲认定是他们故意的。

    马开花:“程玉莲,你少他娘的污蔑人。那狗自己挣开链子跑了,谁家也有这样的事儿,怎么我们家的就该死?”她一拍巴掌就哭骂起来,无非和她婆婆一个强调。

    什么“你见了狗你不能逗,招猫逗狗可不咬你?”“你没逗那你跑什么?你一跑那狗可不就咬你?”“它不是真咬你啊,它逗你玩儿呢!”

    要说一个可爱的小狗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可那像狼一样的狗,你说它逗着玩儿不咬人,当人家是傻子呢?

    更何况还有冯婆子等老婆子和孩子们作证。

    枸杞子:“那狗就是咬大宝小宝和他娘去了,嗷嗷追着咬。”

    冯婆子:“给我们吓得要死,倒是没咬我们,专盯着姜厂长咬。”

    “你们这些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你们这是巴结谄媚!你们不实事求是!”常继红歇斯底里的,程信达可是她宝贝儿子,怎么能让别人这么污蔑。

    程如山把一只搪瓷盆子端过来放在他们跟前,“好好看看。”

    程福万和马开花、常继红几个一看,里面……一堆,他们顿时恶心得不行,“什么什么?”

    程如山冷冷道:“我媳妇儿的衣服怎么去了你们家狗肚子里?”

    当时他只是奇怪那恶犬的胃里怎么有破布,姜兴磊眼尖,拿棍子扒拉扒拉觉得是姐姐丢的那件。虽然只是一些细碎的纤维,却能看出是细棉布,还有绣花的线,红色粉色绿色的。他挑了一坨让商宗慧用水冲冲,看得就更加清楚。

    “怪不得我姐姐有件背心不见了,里里外外没找到,原来被你们家狗偷吃了!”

    程如山想得更多,他当下就端了一个盆子,又把程信达给拖到大队,让人找大队干部来审案子。

    乡下的案子,十之八/九都是大队里办的。

    程如山对大队干部的说法是“程福万家弄来一只经过训练的恶犬,偷了姜琳的衣服,训练它追咬,这是杀人之心,必须严惩。”

    程信达瘫在地上抱着头一个劲地尖叫,他已经被愤怒、憎恨和恐惧击垮,没有力气站起来。

    不管程福军和程福联几个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只是低声吼着。

    这会儿常继红和马开花跑过来,一个疼儿子一个疼大孙子,恶毒地咒骂着那些逼迫他的人。

    马开花:“你怎么证明那是你家的衣服?”

    程如山:“用这样的面料加这样的丝线做出来的衣服,目前村里就我媳妇儿有。”

    姜琳穿不惯粗棉布的里衣,买的最好的那种细棉布,柔软吸汗,更何况上面还有绣花。

    而且他并不想和马开花这些人讲道理,他只需要拿到他们做这件事儿的证据就行,至于怎么证明衣服是姜琳的?不需要!甚至连他们怎么偷的,怎么拿去的也不需要,他只需要有人承认训练狗咬姜琳就可以!

    他不是公安,他不负责破案,他只负责找到要害他媳妇儿的,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常继红哭喊着:“就算是你媳妇儿的衣服,也不是我们偷的,谁知道是不是风刮出来,狗贪玩去啃的,你也不能说是我们训狗咬人。”

    程玉莲:“哎呀,你们家狗无缘无故吃衣服?天底下还没有吃衣服的狗呢?就算啃着玩儿,也不会啃肚子里这么一大坨吧?”

    治保主任也道:“这种大狗,以前都是当猎犬、警犬、部队里用的,普通人家可养不起这么精贵的狗。咱们大队看门也就养两只土狗拉倒,谁有肉给他们吃?”

    程如山蹲下,离地上的程信达近一些,他用不疾不徐的语调淡淡道:“我想你肯定知道一些故事,有人用仇人的衣服包了生肉给猎犬撕咬,训练久了以后,只要主人一个信号,那猎犬看到仇人就会扑上去撕咬,不死不休。如果懂门道的人训,最后肯定一击致命。不过这狗本身不行,又蠢,只会凶,不够通人性,养得也不好,养狗的人又蠢、又毒,却没有足够的脑子……”

    “你才蠢,你才毒!我的黑豹一点都不蠢,它又聪明又通人性!”程信达中二年纪,受不得人家否定自己和自己的爱犬,他跳起来朝着程如山撕打:“黑豹最聪明!它这是还没训练好,不小心让它溜出去,要是它训练好,一口咬死你!”

    他眼珠子通红,脑子里一片轰鸣声,根本不管不顾,也无力思考,满脑子都是对程如山的仇恨。

    程福万和马开花等人麻爪儿了,“这孩子气糊涂,说气话,当不得真!”

    他们忙去拉程信达。

    程如山却不给他们机会,一伸手就捏住程信达的脖子,猛得将他掼在地上,幽深冷沉的黑眸没有一丝温度。

    他一字一顿:“你不蠢么?蠢得很?狗随主人形,和你一样蠢!”

    “你才蠢!”程信达被他卡着几乎说不出话,“黑豹才训练两天就能追踪她的气味儿!”

    衣服当然是他偷的,他想着随便偷一件,有谁的偷谁的。他最大的目标是程如山,可以先从别人练起,所以当时不管姜琳的还是大宝小宝的,他都会偷,偷谁的算谁的。

    他听不少故事,都说那时候日本鬼子训练警犬,用革命党的衣服包着生肉和骨头让狗训练撕咬,很快就会让它记住这样的感觉和气味,一辈子都忘不了,一定会把敌人咬死的。他听了就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总想训练一下外公家的那只猎犬。外公疼他,他和那只猎犬关系也好,黑豹还是他给起的名字。

    现在黑豹被程如山杀了,他一定要给黑豹报仇!

    程福万几个还在喊着吆喝着孩子的话不可信。

    程如山扭头看向程福万家几个孩子,冷冷道:“你们家总要有个男人为此坐牢或者吃枪子!”

    “不,不是我!”程福万二儿子家的小子吓得叫起来,“也不是我爹,是他,是他!”他指着程信达,“他姥娘家的狗,他养的!”

    他虽然小,却也知道坐牢吃枪子是什么意思,怕得要死。

    常继红见状,劈头盖脸就给他一顿巴掌,却被程玉莲拦着。

    程玉莲啐道:“不要脸的歹毒玩意儿,一家子住着,谁干点坏事儿家里人不知道?孩子,你给大家伙儿说说,说清楚你们家就是清白的,说不清楚,你们家一起被连累。”

    这下不只是他,其他小孩子也纷纷说。

    小孩子留意小孩子,有时候大人不注意的事儿,小孩子不经意间都知道。

    七拼八凑,还原了程信达的训狗过程,前几天他弄了一件衣服,然后想尽办法弄肉,或者偷鸡,杀了用衣服包着训狗,让它撕咬,他这两天躲在村外河洼子那一片训练。

    治保主任立刻带人去河洼子那里找找,果然又找到一些碎骨头、破衣服纤维等。

    虽然衣服破得不像样子,程如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他怒极反笑,“看来,你死我活。”

    程福万立刻表示自己不知情,什么也不知道,赖不到他头上,“这就是孩子恶作剧。他才十三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程如山歪头看他,目光冷凉,看他就像看没生命的物件一样。

    程福军害怕程如山冲动:“这事儿报告公安局吧。看看怎么处理。”他看着程信达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怎么这么歹毒?”

    程信达恶狠狠地瞪着程如山:“我比你强!”

    程福万心里一咯噔,这个熊孩子,总是听大爷爷说什么程如山这个小崽子有出息,有本事,是个人才,而看看自己家,这几支没出一个有出息的孩子,都是些没用的。这话别的孩子听了也就那么着,并不往心里去,该干啥干啥。

    可程信达不服气,他打听程如山的事儿,知道程如山小时候在村里有名,他就想更有名,他知道大爷爷恨、怕程如山,他就想如果自己把程如山打败了、打死了,那自己就是最厉害的!

    他想了很久,想出这么一个好办法。

    他要训练这狗,先试试,等厉害了再让它偷袭程如山。

    今天他不是故意放出去的,真的是大意,回来的时候没拴牢固,而他没肉要去公社弄点,结果等他回来狗已经出去溜达一圈差点咬了人。

    他虽然有点害怕,却没当回事,反正没咬着,就算他们来找他算账也没什么好怕的。

    程如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懒得再理睬他,他对程福万道:“不要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家里住着,他有什么举动你会不知道?怕是你大哥也一清二楚。”

    程信达:“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人指使我!你大哥砍了我大爷爷没事,我训练狗咬他有什么不对?”

    很快公社的王连长过来,想把程信达带走,程如山表示拒绝。

    “我要送他去县公安局。”程如山:“我不信公社,王连长知道为什么。”

    王发奎有些讪讪,“这是公社决定……”

    “不好意思,公社书记和程信达是亲戚。”

    程玉莲几个纷纷道:“这事儿必须要严惩,这么歹毒怎么能留在村里?要是看谁不顺眼,就想个法子弄死人家?这谁还敢和他住一个村里?”

    “是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前日防贼的?一个不提防,谁知道怎么得罪他?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下杀手?”

    “不枪毙也得让他坐牢去,不能留在家里!”

    “不要啊,不要啊,你们干嘛这么逼俺孩子啊!”程福万老娘一双小脚颤巍巍的,挥着双手想阻止别人把她曾孙带走。

    程福万却不怕,就算孩子犯了错,也不能如何,顶多打一顿、赔礼道歉拉倒。更何况,那狗也没咬着姜琳,程如山也把狗杀了泄愤,就应该一笔勾销。

    最终,他们决定将程信达在大队屋关一宿,第二天送县公安局去。王发奎奉程福贵的命令但是没能把人带走,又怕回去挨训,便留下守着免得程如山等人偷摸打人。

    程福万跑去公社找程福贵也没用,还赚一顿埋怨:信达这孩子心事重,外人肯定赖大人指使的,就算不能判刑,可他们在村里还能好?

    ……

    程如山从大队离开先回家看看。

    闫润芝和程蕴之也在各想办法,熬桂圆汤、草药汤、姜汤,结果一样也喂不下去。他们又听村里老婆子们说什么叫魂儿烧纸上香的,也不管犯不犯错误的,就去祖坟烧烧纸上炷香,可回来姜琳还是不好。

    见程如山回来,闫润芝赶紧道:“冬生,你快看看,怎么的给宝儿娘治治,实在不行,送去县医院看看。”

    赤脚大夫也来看过,根本没招儿,要说人狂躁给打一支镇定剂,可她安安静静的就是没人气儿,所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县医院也没办法,他是这样说的。

    闫润芝可要急死了,祷祝天地、求祖宗、拜炕奶奶灶王爷土地爷的,每一个都求到了。

    没一个好使的。

    程如山把手上的狗皮一卷,进了屋里,文生和大宝小宝挤在炕上守着姜琳。她靠在被子上,大宝给姜琳按摩,小宝给她梳头,文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程如山把那狗皮放在姜琳跟前,轻声道:“琳琳,你摸摸看。”他握住她的手,试探地放在那狗皮上,让她感受一下,“恶犬被打死,皮子熟一下回头给你做皮褥子。”

    大宝想了想,就开始学那狗叫,“吼、吼……”他学得很像,吓得姜琳一哆嗦。

    “妈妈,你快醒醒啊。”小宝亲亲她的手。

    “小宝——”姜琳唤了一声。

    小宝立刻抱住她的胳膊,哭着大声道:“妈,我在这里,那坏狗被我爹给打死了!”

    文生一把抓起那狗皮,上面还残存着刺鼻的腥气,他笑起来,“死了,死了,娘,他死了!”

    姜琳慢慢地回神,眨了眨眼睛,对上程如山深邃无底的目光,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关心。

    看她与自己对视,程如山知道她好了,松了口气,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喟叹:“再不好,我的魂儿也要给你吓没了。”

    姜琳深吸一口气,想抬手抱抱他,却软软的没力气,便抬了抬下巴想给他一个安抚的亲亲。

    程如山捧住她的脸亲她,然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替她揉揉身上的穴位,让她尽快恢复。

    大宝便学着他的样子,给姜琳捏腿和胳膊。

    姜琳扭头看大宝小宝:“你们没事吧?”

    小宝哭着抱住她,“妈妈,妈妈……”

    姜琳恢复一些力气,侧首亲亲他的脑门,“这不是没事儿嘛,男孩子要坚强一点。”

    闫润芝看她醒了,赶紧把准备好的红糖鸡蛋端过来放在手箱上,“来,冬生,快喂宝儿娘吃点热乎的。”她又让程蕴之把剩下的端过来给大宝小宝吃了压压惊,姜琳不好他们一口也吃不下。

    姜琳一口气把三个鸡蛋吃完,喝掉红糖水,身上立刻热乎乎的,之前被狗吓得几乎要凝固的血液这会儿热热乎乎地流通起来,她擦擦嘴,轻快道:“我没事。”

    满血复活!

    她知道自己是小时候的阴影导致的惊吓过度,这一下午她不是全然没感觉的。程如山按捏她后背穴位的时候,是她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感觉要掉进一个无底深渊里去,然后被他给拽回来。

    文生把她抱回家,大宝小宝一直在她耳边说话,亲她,闫润芝和程蕴之两人商量办法,她似乎都有点感觉,只是又觉得隔山隔海一样远。心慌得要命,却提不起力气和精神,就感觉自己要飘出去似的。

    当她摸到那略硬扎手的皮毛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一双残忍无情的眼,尖利的牙齿,粗重的喘息,还有那股可怕的让她浑身战栗的恐惧感——直接让她麻痹到失去感觉的恐惧。

    她摸到了,却没有预想的剧痛,是她没感觉到还是它没有咬她?亦或者咬过也就那样,并没有太可怕?人最恐惧的是坏事即将发生而不是已经发生?

    然后她听见大宝小宝的声音,听见文生的声音,也看见程如山深邃又温暖的双眸,她彻底回神了。

    这个家这些人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有那么一个家会一直保护她支持她,再也不会被抛弃。

    她被治愈了。

    她扭头看看文生,拍拍他的胳膊,“文生,娘没事了,你别担心。”

    文生低头看她,眼神却若有所思,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孩子似的抱着她哭,反而郑重其事地道:“娘,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也不让坏蛋来欺负你!”

    他看着姜琳软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身体没有任何反应,觉得那情景似乎见过。难道是坏人被他打死了,又派坏狗来吗?现在坏狗也被爹杀了,那还会派什么坏东西来?

    他得好好保护娘才行!

    这么说着,姜琳看他的眼神,感觉比从前大了一些。

    她笑了笑,“文生你真好,娘可幸福了。”

    文生没有像从前那般孩子样在她身上撒娇,反而一副严肃的表情,点点头。

    姜琳又对大宝小宝道:“你们看,女孩子就是不够坚强,吓着你们了,对不起。”

    大宝小宝抱着她的胳膊,“我们保护妈妈。”

    程如山去打热水来,拧了手巾给姜琳擦擦身上,免得出一身冷汗会感冒。

    外面天黑透了。

    姜兴磊跑回来,“姐姐,你醒了没?”

    姜琳:“好了。”

    姜兴磊跑进来,兴奋得很,直给程如山使眼色。

    程如山摸了摸姜琳的后颈,感觉已经热乎起来,温声道:“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

    他要带姜兴磊出去,文生立刻跟着跳下地,程如山怕刺激他,让他在家等。

    文生:“我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

    大宝抬头看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程如山看看文生,见他双眼清澈晶亮充满坚毅的光芒,不是从前孩子般单纯天真的眼神。

    他点点头:“来吧。”

    天已经黑了,看热闹的社员们把日常不舍得点的马灯都点上,拎着出来看热闹。如今除了在砖窑厂上夜班走不脱的,几乎全村都跑到这附近。跟过年一样,路上星星点点的都是灯,照得周围亮堂堂的。

    他们看到程如山过来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说不上来怕什么,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威慑感,让人不敢靠近。

    不知情地纷纷传说程如山一拳头把那大狼狗给打死,然后徒手插进肚子里把心脏掏出来,程福万的老娘和孙子孙女等人要去阻拦,被他直接一锅烩了。

    尽管程福万老娘吓得在炕上哆嗦,孙子孙女尿了裤子在炕上哭,锅里狗肉味儿香飘十里,却也不耽误他们说得津津有味。

    “看见没,这是借机报仇呢!”

    “先杀狗,后杀人!”

    “这就叫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

    “你快扯淡吧啊,程如山还没三十呢。”

    那一锅狗肉还在程福万家门口,程福万和他俩儿子虽然回来,却没一个敢去把锅掀了的,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香。

    商宗慧看程如山过来,立刻道:“哥,好了。”

    程如山点点头。

    他去柳树上折几根指头粗的枝条,撸掉叶子,把皮扯掉。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扯柳枝的皮那么麻溜,周围的人头皮也跟着炸了一下。

    程如山把锅盖掀开,顿时一股肉香冲天而起,周围的人都跟着咕哝咽了一大口唾沫,好香!

    好大一锅肉啊。

    程如山用柳枝把肉叉起来,扯掉四条腿,一条递给商宗慧,笑:“不怕?”

    商宗慧眼睛被火光映得非常亮,笑道:“怕什么?杀牛我都见过呢。”

    程如山:“家去吃饭吧。”

    商宗慧乐滋滋地拎着狗腿走了。

    程如山又把另外三条狗腿送给当时帮姜琳和大宝的冯婆子和张婆子几个。三个老婆子也喜滋滋地收下,反正去砖窑厂已经得罪程福万家,也不怕再得罪厉害点。

    姜兴磊急得要命,直吞口水,一个劲地提醒程如山,还有咱家呢?

    程如山:“谁想吃狗肉喝汤,家去拿碗。”

    “我要,我要!”围观的人都急了。

    附近的速度快,很快就把碗筷拿来,远的急得要命,有的去借,有的回家拿。

    程如山就站在程福万家门口,连肉带汤分得干干净净。

    姜兴磊馋得直啃手指头,一口也没吃上啊,他扯扯文生:“文生,你馋狗肉不?好香啊。”

    文生:“好狗是朋友,不能吃,坏狗是坏蛋,我才不稀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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