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章 谁的石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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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湾码头的存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直到一年前,申东城里那些弃信的武士突然来到石湾,大兴土木,扩建了泊船的栈道,兴建了码头上的建筑。接着,石湾就成了申东城辖内的一处市镇。

    申东城派驻在石湾的武士并不多,三百人的样子。主要负责街面上的治安,酒馆客栈的课税,以及石湾码头的正常运转。

    带领三百弃信武士的统领,叫做多雄。五十多岁,矮胖,黝黑。据说力大无穷,能举千斤。

    武士统领多雄整天呆在兵营里很少出门,很少过问石湾街头的事情。

    街面上那些事,都有副统“细杆”负责。

    细杆,是街面上那些人给武士副统起的绰号。因为武士副统细细长长的身体,看起来就像一根细木杆。而且细杆刁钻刻薄,订立出各种名目收缴税捐,大有把人活活吸干的架势。

    作为申东城辖内的市镇,石湾所有经营的行当,都要向细杆缴纳税金。甚至精灵夜无风这样的盗贼,都要按时缴纳人头税费,否则将被赶出石湾。

    而停靠在码头上,那几艘南北往来的大船,实际上早已被申东城控制。装什么人,运什么货,全凭申东城的一句话。

    木椟和有菜静静听着,听着客栈掌柜讲起石湾的种种过往。猜不出这些事跟找到半人马阿原,打听出人马姑娘白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客栈掌柜向着木椟和有菜问道

    “你们知道,现在的石湾住了多少人吗?”

    木椟看着客栈掌柜摇着头。

    “老人和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有谁愿意要,所以都关在码头上的木笼里忍饥挨饿。哪一天捱不过去,死了,就拖出去扔进海里。这样的人有一万多。能干活的青壮奴隶,全都被几个奴隶工头瓜分了,有两万多。码头外面,那些万幸没有沦为奴隶的山南人类,也差不多两万多人。加上异族的人马、精灵、兽人,总数差不多有七八万人。”

    木椟默默地看着客栈掌柜。

    客栈掌柜瞥了一眼木椟和有菜,显得有些犹豫,还要不要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精灵夜无风接过客栈掌柜的话说道

    “在石湾,利润最丰厚的行当,就是贩运人口。无论是从山南来的那些逃避战乱的难民,还是把人马兽人装上大船送去山南,都能赚到大把利益。这么赚钱的行当,申东城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你们要找的那个半人母马,就攥在细杆的手里。细杆需要那个半人母马为他们赚钱,半人母马也需要那些申东城的武士给她撑腰。”

    夜无风看着木椟和有菜。

    “你们想要找到人马之王的女儿,就一定要找那个半人母马。你们要找那个半人母马,就一定要经过细杆。细杆是个武士副统,一眼就能看出你们是假扮的申东武士。这件事一旦拆穿,势必发生一场恶斗。”

    夜无风说着看了一眼客栈掌柜,也犹豫起来,不知道还要不要说下去。

    有菜突然接过夜无风的话说道

    “你们想让我们干掉那些申东城的武士。让你们控制石湾码头对吧?”

    有菜说出了客栈掌柜和精灵夜无风的心里话,两个人却并没表现出应有的轻松,反而更加紧张地看着木椟和有菜。

    申东城派驻到石湾的弃信武士是有三百人。但其实,只要拿下武士的统领和副统领,那些武士没了指挥,也就很难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经历过杨树林那一仗,木椟对这一点有完全的把握。

    申东城的那些人,说是圣殿的武士。骨子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问题在于,一旦拿下来石湾,就会惊动申东城。

    杨树林对于申东城,不过是个夏季狩猎的据点。丢掉了,大不了明年寻址再建一个。

    而石湾码头,是申东城与山南城邦易货换取粮食的门户。这么重要的地方,申东城绝不会听任它易手他人。

    一旦发现丢了石湾码头,申东城就会带足人手来把它抢回去。

    到那时又该怎么办?把石湾里七八万条生命,填进班察骑士的屠刀下?

    那个班察骑士,绝对能屠光石湾里的每一个人。他不会在乎再用万人的尸骨,堆出又一个白滩。

    木椟低着头,在内心里思筹着。

    客栈掌柜看了一眼夜无风,冲着木椟和有菜说道

    “人手方面,我们早就做过打算。金角酒馆的老板,我们在一起也都商量过几次了。他的酒馆了,几十条汉子,都有过刀头舔血的经历。拉出来就能独当一面。还有那些为了活命,被迫卖身的苦工。塞个木棒在他们手里,他们也会为了自己的自由拼死抗争。”

    客栈掌柜说着看着木椟。

    “我们现在缺的,就是个领头的。你们三位在进门时,我就看出绝不是寻常人的来历。夜无风跟我说起你们曾经的壮举,我就更加相信你们能担此大任。那三百个申东城的武士,无论如何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木椟抬起头,看着客栈掌柜问道

    “申东城是不会轻易放手石湾码头的。他们肯定会来争抢。你们知道,申东城里有多少兵马?”

    夜无风说道

    “五万人。春夏时,申东城闹了一场瘟疫,病死了两万多人。如今,申东城内外加在一起,不到三万人。”

    木椟瞥了一眼有菜。

    这倒是个好消息。

    看了看客栈掌柜和夜无风,木椟问道

    “如果申东城派出兵马,你们怎么办?”

    客栈掌柜伸手沾了些杯子里的水,在柜台上画着一张草图。

    “石湾连通申东城的,只有一条路。那条路经过莫高山下,会经过一条大河。河岸陡峭河道宽阔,水流湍急。每年,就只有春末时分的枯水季节,才能凭着舟楫渡河。一年前,申东城在大河上修了一座木桥,方便通行。我们只要拆毁河上的大桥,断了申东城的来路,他们想要来到石湾,就只能绕行大草原。”

    客栈掌柜说着抬起头看着木椟。

    木椟明白。

    绕行大草原,首先就要穿越莫高山。莫高山山高路远并不好走。

    就算穿越了莫高山,一旦进入大草原,还要经过人马部落的祖地。

    个人、十几个人的队伍,还可以保持克制,尽量不惊动人马。几万人的队伍,不可能不被人马部落发现。

    而人马部落,是不会听任全副武装的申东城战士,穿越他们的草原,不管不问。

    客栈掌柜说道

    “掐断了北面的道路,又不能经过大草原,申东城整个冬天都无法采取行动。借着这个冬天,我们加紧训练自己的战士。到了明年春天,我们就有能力抗衡申东城了。而申东城,衣食补给全靠着石湾码头。一个冬天的缺衣少食,会大大削弱他们的实力。到时候,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坐下来跟我们谈判。”

    木椟沉吟着,问客栈掌柜

    “你打过仗吗?”

    客栈掌柜摇着头。

    木椟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当年在山南,为了一口吃的杀了人。杀人需要胆气。你杀了人,也做好准备以死抵命。你有担当,我钦佩。只是,我们现在讲的,绝不是有胆气有担当就保证能做成的事情。你现在所做的,是断了申东城几万人的活路。你觉得他们会如你料想的那样,老老实实等到明年春天,给你时间让你羽翼丰满了以后,再来跟你一较短长吗?”

    木椟看着客栈掌柜接着说道

    “如果他们拼死杀到石湾,你们怎么办?”

    客栈掌柜看着木椟,随即低下了头。

    木椟转过头看着精灵夜无风,夜无风半晌嘀咕道

    “真若如此,我们愿意面对一死。”

    可是,那几万逃难过来的难民,也愿意跟着你们一起赴死吗?他们千里迢迢逃到长岭以北,不就是为了能活命吗。

    木椟向着夜无风问道

    “你先告诉我,要去哪里找到那个细杆吧。我把手头上的事理出头绪,就想办法帮你们解决申东城的问题。我说到做到。”

    夜无风看了看客栈掌柜,客栈掌柜轻点了下头。夜无风冲着木椟和有菜说道

    “我带你们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