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王妃归来 > 14、入局

14、入局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萧齐之前接到那封地国事变的密报,外人尚且不知,等消息真正传到,已是一个月后,彼时消息则变成了相王起兵造反。

    究其起因,原来五色地乡新皇即位初重用相王,一切倒也井然有序,哪知前些时日新皇随地师去神坛祭拜,地神坛竟现异象,坛内王土灰暗,旁边蓝泥反现五色。事情重大,民间顿生谣言无数,内容大同小异,暗里都指向相王。这也难怪,地国十二州,惟有相王封地是蓝州,合了个“蓝”字,且相王兵权在手,原本最受先皇器重,如今迫于压力臣服新皇,谁知道他有没有不甘?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谣言越传越盛,加上亲眼目睹地神坛异象,新皇终于也开始猜忌兄弟,竟听任身边亲信之言,将相王诱入宫中擒住,软禁起来,不料相王本事通天,设法逃出了宫,连夜逃离京城,新皇大怒之下不顾众老臣拦阻,下令沿途追杀捉拿,相王安然回到封地后,果然借机起兵反了,公开指责“上不仁,难容手足”,称自己乃是“逼不得已”。

    暑热已退,天气逐渐转凉,暮□□临,池中沉着几点晚星。雁初半躺在池边榻上,慢慢地摇着扇子,有点心绪不宁。

    不知为何,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竟无端想到了那日永恒之间所见的场景,冷雨悬崖,亭内两道人影,岚使者亲口说是地师拜访……

    作为五灵界最有名最强大的道门,永恒之间从不插手外界政事,所以得各国敬重,纵有弟子擅取印信,也已经被处置,一切看上去并无不对之处。可是地师前些时候才去拜访过他,没多久地神坛就现异象,会不会太巧合?若非地神坛出事,地皇不会急着下手,若非地皇下手,相王再有野心,迫于压力也只能规规矩矩当个能臣,地神坛之变,某种程度上就像是在成全相王的野心。

    雁初驱除脑中那些奇怪的想法,当年他弃天下而去,实在没有理由再插手这些,而且地国之事根本与自己无关,何必为它费神。

    红叶又过来劝:“风冷,姑娘回房吧。”

    雁初抬眸看着她。

    红叶也不觉得尴尬,自然而然拿话陪笑,只不肯离开。

    “这丫头吵闹,徒儿替你杀了她吧?”头顶传来萧炎的声音:

    “元君!”红叶大惊失色。

    眨眼的功夫,萧炎站在了她面前,低头瞧她:“叫得真好听,再叫一声。”

    红叶退了两步,勉强笑道:“元君和姑娘说话吧,我先回房……”

    “想跑吗,”萧炎伸手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回,“你难道是要去告诉我大哥?”

    “红叶……不……不敢。”声音颤抖,半是恐惧半是痛苦。

    萧炎立刻放开她:“那你跑吧。”

    红叶哪敢真的跑,哆嗦着朝他作了个礼,然后才慢慢离去。

    等她走远,萧炎抬手理了理盖住眼睛的长睫,坐到雁初身边:“讨厌的丫头,我替师父赶跑了她。”

    雁初收了扇子问:“你的花养得怎么样了?”

    萧炎叹气:“师父何必明知故问呢。”

    难得看他露出真实情绪,雁初颇觉快意:“你既然知道那盆残花不可能结果,为何还要答应这个交易?”

    “是啊,我有点后悔了,”萧炎躺下,头枕在她腿上,“西聆凤歧究竟想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雁初也是好奇的,两人难得沉默,忽然丫鬟报说永恒之间有使者来,雁初面露喜色,连忙吩咐快请。

    一名白衣使者走进枫园,他先朝雁初作礼,又瞧瞧趴在她身上的萧炎,飞快移开视线,双手递上一封信:“弈主说,这是姑娘所求之物。”

    雁初暗道不好,再要推开萧炎已是迟了,她只好点头说了声“有劳”,然后接过信,令丫鬟送使者出去。

    “你在害怕。”萧炎歪着头。

    雁初反问:“你难道不怕他?”

    萧炎道:“师父,他只是恰好可以利用我想要的东西威胁我,并不代表我怕他。”

    “这有区别?”

    “当然有。”

    雁初听得发笑,不再和他胡扯,低头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小笺确认。

    “是什么?”

    “一张图纸。”

    萧炎又失去了兴趣:“师父,你可以找他要点更有用的东西。”

    “这图正有大用处,”雁初重新收好小笺,躺下,“一年后,你就不用再受制于他了。”

    萧炎闻言侧脸瞧了她片刻,笑起来:“我与他的约定本就是一年啊,傻师父,你上他的当了是不是?”

    雁初愣住。

    出使冰国计划已完整,萧齐将其拟成名册呈与焰皇过目,估计使队要到下个月才会起程,雁初心底早有计较,也不着急,提出去见卢山迟。

    萧齐因为秋影之死有心安抚她,她必须要把握机会,尽快让老将军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只是这一切要瞒过萧齐又谈何容易?

    马车等在大门外,雁初走下石阶,吩咐侍者搬出一盆打了花苞的秋海棠。

    萧齐见状问道:“这是做什么?”

    雁初笑着解释道:“昨日萧炎弄了盆海棠给我,我打算送给老将军,他老人家是喜欢花的。”

    萧齐闻言便吩咐侍从将海棠放到后面车上。

    队伍出发,马车很快驰出京城,数十名高等侍卫护送,这次是两人同乘,雁初倚在车壁上,心不在焉地看窗外的景色。萧齐倒是一直在看她,脸色不太好。

    他忽然开口道:“我近日忙,也没去枫园看你。”

    雁初点头:“你忙吧,我这边不缺什么的。”

    萧齐道:“听说你最近与萧炎走得有些近?”

    雁初回避他的视线:“他对我是不错的。”

    萧齐眼底已有隐忍之色,虽没发作,语气却不再平静:“他是我的弟弟,你莫忘记身份。”

    雁初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他背叛她,选择了另一个女人,如今竟会介意她和别的男人亲近?

    雁初顿觉嘲讽,淡淡道:“你难道真打算恢复王妃的名分,让秦川琉羽伏低作小?她怎么肯?这些日子你一直回避不就是因为这个?”

    萧齐道:“我回避,是因为你也没有决定。”

    雁初道:“现在这样就很好,你我都不为难。”

    “你!”

    见他伸手,雁初想也不想就挥袖甩开,激烈的动作竟带上了劲气,萧齐原也不是真的要对她如何,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场面有点僵,雁初一时不能解释。

    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从她躺在西聆君床上那一刻起,就彻底变得讽刺了,他与秦川琉羽偷情,她用身体取悦别的男人,曾经她不齿秦川琉羽,可她现在的做的事并不比秦川琉羽光彩,始终是怨他恨他的。

    萧齐没有说什么,眼底渐生痛色。

    分明是他先伤害她,怎么现在反像他委屈似的?比起她的恨,他的内疚算得了什么?雁初突然很想问他,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她,设计求娶,温柔纵容,他对她可曾有过一分真心?还是,当真只是一场彻底的利用?

    然而雁初毕竟还是清醒过来,强行吞下了已到嘴边的话。

    这种时候,爱与不爱已经不重要。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马车颠簸,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雁初松了口气,先打开车门出去,萧齐随后也跟着下车,两个人照上次一样步行上山。

    山风清凉,很远就看到了卢山迟,他这回坐在屋檐下修理锄头,显然是知道二人要来的缘故。

    雁初上前作礼:“老将军好,雁初今日又来看你老人家了。”

    “就你会说话,”卢山迟瞪她,丢开锄头。

    雁初心知他其实是满意的,笑道:“我一片孝心,专程给你老人家带了好东西来。”

    “哦?”卢山迟有了兴趣,“是什么?还不快拿上来。”

    萧齐打了个手势,不远处的侍从马上搬过来一只陶盆,雁初见状当即愣住。

    那并不是她先前准备的那盆海棠,而是一盆极为珍贵的火蕉,形似芭蕉,叶片火红,焰国名树。

    萧齐面不改色走到她身旁,似是对她解释:“那盆海棠无甚稀奇,改日我再寻更好的品种来,我看这火蕉极为难得,老将军定会喜欢。”

    雁初“哦”了声,不甚在意,转脸与老将军说话。

    换花的事二人似乎都没放心上,卢山迟极有兴致,末了还亲自送二人下山,雁处又保证会择日再来看望,将他哄得更高兴。自卢山迟处归来,萧齐继续忙着办正事,雁初依旧过得平静,只是接连一个月都不见萧炎的踪影,估计是回霰白山照顾那盆残花去了,期间雁初又去永恒之间饲过一次花,没见到西聆君。

    天色阴阴,秋风萧瑟,水波澹儋,算是秋季里难得的节日,河畔,许多女眷趁此机会出来游玩,三三两两,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前面不远处,一名女子身着紫襦华裙,腰坠玉环,发钗精美,款款而行,气度大方,身边跟着四五名穿着不俗的丫鬟,其出身显然非同寻常。

    身后,雁初与萧齐并肩朝前走,也没带侍卫。

    “在府里闷得慌,出来便觉开阔了。”雁初望着河面风景感叹。

    难得看她高兴,萧齐情不自禁地替她理了下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你今后爱出来便出来,多带些人保护就是。”

    保护还是监视?雁初低笑了声。

    萧齐见状道:“如今关于你的谣言不少,为了挑起越军与我的矛盾,想看你出事的人很多,你单独外出实是危险。”

    “我明白。”雁初应得敷衍。

    萧齐欲言又止,缩回手道:“那边有卖桂花饼的,你一向喜欢吃。”

    雁初弯腰捶腿,道:“我走累了,你去给我买吧。”

    她已许久没这样朝他撒娇了,归来的她对他始终保持着疏离,眼前情景与往事重叠,萧齐一笑,果然朝那卖饼的走去。

    雁初慢慢地直起身,侧脸遥望,景山隐约可见。

    “那是个好孩子,老夫委实想不通她怎会变成这样!她绝不可能通敌,她的家人都是死于战乱,死在牧风国之手啊!”

    原来除了她,还有老将军明白,江秋影。

    临时换花,实是戒备,萧齐,你以为这样就防住了吗?

    且说前方那名美丽女子也正立于水边树荫里赏风景,不知怎地腿上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整个人站立不稳,竟“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看似一场意外,丫鬟们吓得惊叫呼救,然而放眼四周,往来大都是女眷,焰国女人多不习武,剩的几个文弱书生不顶事,眼见那女子在水中挣扎,衣饰沉重,非但起来不得,反而离岸越来越远。

    正在众人着慌时,一道纤瘦身影忽然跃入河里,拉起那女子的手往岸边带,不料女子已经呛了水,见有人来救,一时什么也顾不得,手脚并用,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将她死死缠住,两个人都困在了水中。

    萧齐没走出多远,陡然听见呼声,回头不见雁初的影子,他便知出了事,连忙飞身过来,足尖轻点水面,转眼间便将二人带回了岸上。

    见雁初脸色苍白,萧齐立即将那女子丢给丫鬟,脱下外袍披到雁初身上:“你怎么样?”

    雁初轻轻喘息,摇头示意让他先救人。

    原来那女子已呛水昏迷,萧齐也不好丢开就走,亲自过去将人救醒。对方毕竟是大家之女,虽然狼狈,亦不失气度,虚弱地扶着丫鬟站起身作礼道谢,又问府上何处,萧齐自是敷衍不答。

    旁边雁初笑道:“定王救了人,还怕别人知道么。”

    谁人不知当朝权臣?那女子愣住。

    萧齐不愿生事,带着雁初匆匆走了。

    一切琐事不提,转眼又半个多月过去,使队终于要起程去冰国,萧齐显得很从容,看样子也料到南王动手的可能性不大,既是焰国境内,此去路线都算定了,不出意外的话,就算牧风国得知后有所动作,派出的护卫队也足以应付。

    时近深秋,院内花木凋残,叶飞无数,往来的丫鬟侍者们都换上了夹衣,行色匆匆,婆子们拿着笤帚满面愁容地打扫那满地落叶,目睹这般景象,未免有几分凄凉之感。

    暖阁中,琉羽与一名男子对面坐在窗间说话。

    “大哥特意来与妹夫道谢的。”

    “谢什么,原是一家人,大哥不必与他客气。”

    “想不到妹夫待你这样好,”秦川琉林叹道,“当初你执意跟着他,我还担心他不能给你名分,让你受委屈。”

    琉羽莞尔,吩咐丫鬟捧上个镶银木盘,上面放着两件暗纹锦面的夹袍:“天凉了,我替大哥做了两件衣裳,大哥带在路上穿吧。”

    秦川琉林笑道:“大哥无妨,你倒是该给妹夫做几件。”

    琉羽脸一红,嗔道:“使队快起程了,我送大哥出去。”

    两人出了暖阁往园外走,丫鬟们捧着衣裳跟在后面,单看那一高一矮两道背影,真真切切是一片兄妹情深,在冷冷秋风中更加温馨动人。

    雁初独立于竹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色,扣住竹干的手指越来越紧。

    兄妹情深啊……

    她也有哥哥,朝中声名远扬的玉面小将军,比秦川琉林优秀百倍不止,在她心中,他是战无不胜的存在,是最护她最疼她的兄长,她想什么要什么,他都能为她办到,出嫁那日,他亲手为她戴上花簪,戴上最华美的火花冠,吉时到,他还迟迟舍不得放她走。

    是她,让他为云泽家征战沙场,是她,为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害死了他。

    记忆中的最后一面,她亲手为他披上银色战袍,萧齐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拥住了她。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萧齐那番举动的含义。

    部下拼死抢回那冰冷残破的尸身,她抱着他昏死过去,葬送了越家,葬送了自己,半只脚踏在死亡线上,她拼命挣扎着活回来,得到的理由竟是“奸细换信”,奸细,多好的借口!

    “兄长的忌日要到了。”冷不防身旁有声音响起。

    真正的皇者,单是那目光落在身上,就有种如负千斤的压迫感,雁初自回忆中惊醒,禁不住退开两步,愕然。

    “西聆君?”

    枯黄竹叶纷纷落下,浅蓝的衣袍在秋风里起伏,俨然成了这萧瑟秋景中最美丽的一抹明净。

    偏巧雁初今日也穿了身浅蓝色衣裳,乍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只袖口和下摆处多了两三道细细的水纹。

    他看着她点头:“嗯,这件衣裳不错。”

    雁初尴尬了,如今她总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暧昧,在有了那样的关系之后,再次面对他,她不能不紧张在意,甚至有种羞耻感,不愿回想那场□□裸的交易,更想不到他会主动找来。

    “图可有看不懂的?”

    从提出要那张图开始,雁初就担心他会怀疑,惟有保持镇定,恭恭敬敬地曲膝作礼:“都看明白了,多谢西聆君。”

    西聆君道:“别打焰邪元君的主意。”

    听到警告,雁初反而松了口气:“我明白。”上次不慎让使者看到与萧炎亲密,她就一直在担心,他那样的人,绝不会喜欢占有过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亲密。

    西聆君点头,收回视线道:“走吧。”

    雁初迟疑了下,试探性地问:“听元君说,西聆君与他的交易只是一年?”

    “嗯,是一年。”

    他与萧炎的交易是一年,那就是说,一年后萧炎本来就不用再受他的限制,她却为此白白地送上门去与他做了场“交易”,再想到他故意不说,要了她的身体,雁初只觉有苦说不出。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他不仅承认了这种丢身份的事,而且毫无愧色。

    后园乃女眷出入之地,雁初谨慎地带路,尽量避开人顺小路往枫园走,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偶尔有侍者丫鬟过来,还未看清两人就全倒了下去,他负手徐徐而行,如入无人之境。

    这算是公然带着奸夫在“丈夫”的后园行走?雁初有种报复的快意,很想笑出来。

    进园门,整片枫林映入眼帘,由于焰国气候偏暖的缘故,叶片仍多呈绿色,西聆君见状顿了下脚步,眼神难得柔和几分。

    “寻常品种,不及枫陵的红叶。”雁初客气地解释。

    她继续引着他游览,最后走进亭子歇息。

    小小木亭已有些年月,所幸木质极好,久经风吹雨淋也未损坏半点,自打她住进枫园,丫鬟们勤来打扫,桌凳东西都很干净。

    可巧亭中桌面别出心裁地嵌了副木制棋盘,本是用作摆设的,还算精致。

    雁初心念微动,提议道:“久闻西聆君善弈之名,可巧雁初也略知一二,如今斗胆作陪,与西聆君下一盘棋如何?”

    西聆君侧脸看她,重复:“略知一二?”

    不待雁初说话,他便轻拂广袖,棋盘上立时多出黑白两个棋钵,其中盛着两色棋子。

    雁初不动声色地走到黑钵那方坐下,道了声“请”,然后就往盘中落了一子。

    西聆君欣然坐定,也自白钵中拈出一子落下。

    两人均不多言,只消片刻工夫,盘中就有了数十粒子。雁初速度极快,落子有声,几乎是不假思索,反观西聆君,面容沉静,每行一步都要沉思片刻,颇有些慎重。

    雁初暗暗发笑,其实她哪里学过什么棋,不过看父兄下过而已,真真切切只到“略知一二”的地步,原是恼他轻辱欺骗,又不敢对他发作,所以借此机会作弄他出气,他果然认真了。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分,盘中局势渐渐明晰,却与预料中完全不同。

    任谁也看得出来,她的赢面极大,先前随手而落的那些子居然都奇迹般活了!

    本无心求胜,偏偏有了胜的可能,雁初神色逐渐转为凝重,落子越来越慢,绞尽脑汁寻思对策,一时如在梦中,全然忘我。约摸一个多时辰过去,直到黑子占据大半江山,她终于忍不住得意忘形,下意识抬起脸想看对方反应,这才猛地醒悟过来。

    不知不觉,竟被他引入了局中!

    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势头,不仅仅是他故意相让的结果,能在棋道上胜过他是多令人振奋的事,他分明已将她的心思算计好了,一步步加以诱导,方才铺成这等局面。

    发现真相,雁初更加懊恼,偏自己起心作弄在先,发作不得,她赌气将棋子丢回钵中,看着棋盘道:“这便是尊驾的棋技?”

    西聆君道:“棋技如何?”

    说话间,他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子,盘中局势竟立即大变。

    原来他早已取胜,她的费心布局则变作了笑话一场。

    雁初盯着那粒棋子看了许久,才又抬眼看他,缓缓道:“如此戏弄于我,西聆君不甚厚道。”

    “你根本不会,”西聆君推开棋钵,身体略后仰,“你以为我在赢你?”

    雁初愣住。

    “与别人,我自是求胜,与你,我是求输,”西聆君轻抚广袖,“每落一子都要思量,如何才能让你走上活路,亦有无穷乐趣。”

    雁初哑口无言。

    “求输都不能,”西聆君站起来,微倾上身俯视她,“还略知一二,没半点长进。”

    俊脸上表情没多少变化,声音里却含了一丝嘲笑,无端生出三分亲密,雁初只觉心头如同响过一道惊雷,恍惚中,这个语气似曾相识。

    “几时让我输一场,就是你长进了。”

    ……

    棋一局,梦一场,醒来四周惟剩风吹枫叶声,空空的不见了人影,桌上残局亦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