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云上青梅 > 11、第十一章

11、第十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黄昏,补足睡眠的宿子约早早吃过饭,收拾停当准备去州牧府替换妹妹。

    临走前,云知意嘱咐道:“和之前一样,今夜无论看到了什么,你都不要插手,只需记在心上回来告诉我事情经过,明白吗?”

    宿子约先点头应下,才迟疑发问:“大小姐,早上二公子与那霍家大少爷……”

    “他们应该是看出点端倪了,那盛粥的木桶分量对不上,”云知意无奈笑叹,宽慰道,“不怪你。事发突然,你行事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只是霍奉卿太聪明,也是我太大意。”

    “那,会给大小姐惹麻烦吗?需不需要我先下手为强?”

    宿子约问得一脸认真,把云知意给惊笑了:“你想怎么下手?可别乱来啊!这种事不是江湖帮派争地盘,可没有听风是雨、喊打喊杀的道理。”

    原州两府相斗由来已久,对此朝廷不是半点不知,却始终没有寻到一劳永逸的根治之法。

    究其根源,就是因为两府党争在明面上总踩着线来,即便要除掉谁,也会从律法规制上寻求突破口,谁都不会私自动手留下把柄的。

    “明白了,大小姐放心。”宿子约点头抱拳。

    云知意想了想,追加一句:“若你今夜看到霍奉卿出入州牧府,尤其不能轻举妄动。从前你与子碧到我家接我出游时,他似乎见过你一次。”

    宿子约皱着眉头回忆片刻,不敢置信:“那是大前年的事了吧?就马车经过他身旁时照过一面,能记到现在?”

    云知意噙笑:“可别瞧不起读书人的记性。八尺厚的书,读完过十年还能背个大概呢。”

    *****

    酉时日沉,青山碧天俱染夕阳色。

    傍晚秋风薄寒,温柔拂过衣摆掠向湖面,使原本平滑如镜的淡金色水面荡成无数细碎光芒。

    云知意极目远眺,双手来回搓揉轻摩,助玉肌膏更好沁入肌理。

    小梅陪侍在旁,替她捧着装盛玉肌膏的阔口小药罐,低声问:“大小姐为何对宿少侠说,今夜霍家大少爷可能会出现在州牧府?”

    “霍奉卿卷入两府党争远比我以为的要早,我居然到今日才察觉。若我没猜错,上个月在试院密会后,霍奉卿就已答应为盛敬侑所用了。”

    云知意贝齿轻啮着口中半软的薄荷蜜丸,哼声轻笑。

    “我没有同意与盛敬侑合作,他却也没放弃从我这里打探线索。今日霍奉卿大概是奉了盛敬侑之命,特意前来确认我动向的。”

    小梅听得目瞪口呆。

    云知意转头笑望她:“很难懂?”

    “奴婢驽钝,没听明白。”小梅惭愧地低下头。

    “驽钝这件事,你大概是随了我。我也是在早上他和言知时走后才想通的,”云知意以舌尖抵了抵口中蜜丸,“你想想,这些年哪次不是我色厉内荏地逼到言知时跟前,他才勉强写两张字纸敷衍我?这回竟转性了,一次交来十页。”

    虽然照样潦草敷衍,从墨迹来看却不是早上临时写的,更像昨晚就写好备用的。

    “可、可二少爷说,是言大人让他来交功课的啊!”小梅震惊到磕巴了,“他若说的是假话,您只要一问、一问言大人,这不就被揭穿了?”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点小事去问父亲吗?”云知意笃定嗤鼻,“霍奉卿拉着言知时,合伙将我算得死死的。”

    “霍家大少爷不是……替您同窗带话来的吗?”

    “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消息,随意遣个霍家小厮来传就行的。他大费周章借这由头亲自来南郊,莫非是因为半个月不见,对我思之如狂?”

    云知意笑出了声:“我猜,盛敬侑大概一面派了人盯州丞府官差,一面派霍奉卿来我这里打探形势。霍奉卿拉上言知时,是为了确保绝不会在我这儿吃闭门羹。我再如何,也不至于大清早将亲弟弟关在门外吧?”

    盛敬侑既能坐原州牧这位置,便绝不会是个草包。

    他既知道了云知意是“黑市赌档案”的查案诱饵,只要在关键时刻确认云知意的动向,再比对官差们在城中的行动,就能大致猜出黑市赌档案何时收尾。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务虚玩计、谋篇布局这一套,她真是谁都玩不过,永远慢别人半步。

    小梅还是想不通:“可是,以二少爷那性子,怎么会乖乖任霍家少爷摆布?”

    “八成被霍奉卿逮住什么把柄了。倒也不妨事,我只要这案子能顺利了结,别的不重要。”

    这案子最多再三五日就能结,只要期间盛敬侑没出什么意外,就算事后被人知道她身边有宿家兄妹,也生不出什么风波。

    “对了,雍侯世子几时启程离京的,有消息吗?”云知意问。

    “雍侯世子与府中派给您的人同时离京。不过,他是乘自家船走的水路,料想会比咱们的人先到邺城。”

    小梅早前是云知意祖母跟前的人,她口里的“府中”自是指京中的云府。

    “若近日滢江无大风浪,雍侯世子约莫中旬前就能在南河官渡靠岸。届时大小姐是否前去相迎?”

    云知意道:“不必。他是盛敬侑呈帖请来观礼‘送秋宴’的贵客,和我没相干。”

    眼下没旁人在,小梅说起话来也没太大顾忌:“怎会没相干呢?若不是您托了六爷从旁相劝,雍侯世子哪会应盛大人之邀?盛大人自己心中不会没数的。”

    被小梅称做“六爷”的,便是云知意的亲叔叔云孟冲了。

    雍侯世子是个不出仕的闲散妙人,他性情有些古怪,万事只随心意,不太看谁人面。若无云孟冲与雍侯世子的那份忘年交情,就光靠盛敬侑那张请帖,雍侯世子会搭理他才怪。

    云知意笑道:“我叔与雍侯世子是朋友,我以晚辈礼去迎倒也合情理。但我既要给盛敬侑送这人情,就没必要去抢他州牧大人的风头。若当众落他面子,送人情倒送出仇怨来了。”

    小梅转念一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忽地笑了:“大小姐好像一夕之间沉稳许多,从前您可不管这些人情世故上的弯弯绕。”

    云知意自嘲笑道:“年少轻狂嘛。所以吃了不少暗亏,自己还傻不愣登没个知觉。”

    *****

    天幕墨黑之际,宿子碧就被兄长换回来了。

    她很兴奋,一奔到云知意面前就没头没脑地咋呼开了:“今日城中简直是暗流涌动一锅粥!”

    “怎么回事?”云知意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州丞府乌泱泱一大堆官员,天没亮透就捧着卷宗在州牧府外排队堵门,说是有许多公务要请州牧大人定夺!盛大人最初好像是要亲自出去办什么事,被这堆人缠得没奈何,只能憋屈地退回去了。”

    宿子碧手舞足蹈地说完经过,不解笑问:“知意你说,他们这是为什么啊?”

    云知意稍作思忖后,笑硪簧骸盎鼓芪裁矗课艺獗呓顾忱谑卸牡蛋复咏袢湛季妥急甘胀葚└率14促c鍪智拦Αk抢恋貌率14促Щ嵩趺醋觯餍越退娜硕略谥菽粮凇!

    堵他个寸步难行,纵有绝世妙计也只能坐地空想,干脆利落又没什么把柄。

    毕竟台面上堵门的理由是公务所需,那叫一个冠冕堂皇,盛敬侑就算看破也只能生吞下这闷亏。

    宿子碧听得咋舌惊奇,末了又忍不住忿忿道:“这些官老爷怎么回事?成日里不忙着为百姓思量正事,净这么勾心斗角,有意思吗?”

    “或许,有吧。”云知意苦笑垂睫,轻轻转动着右手腕上的玉镯。

    上辈子她就不勾心斗角,一心一意为百姓思量正事,结果死到临头时却被痛骂为“狗官云知意”。呵,多有意思。

    云知意哂笑自语:“或许我该抽空去找个大夫把把脉。”她怀疑自己脑子可能有什么问题。

    死过一回都不长记性,还是走了同样的路,真是世间难寻的蠢货啊。

    *****

    子时,州牧府内。

    身着巡城卫甲兵服的霍奉卿站在盛敬侑面前,目光清冷地直视着这位名义上的原州最高主事者,半点不见卑下畏怯。

    盛敬侑对此并无被冒犯的恼怒。

    他初来原州不了解本地掌故,得不到大多数官员真正支持,百姓对他更是陌生到几乎一无所知,万事都无从下手。

    他找准霍奉卿,是因其在庠学里出类拔萃,也是看重霍家世代在原州土生土长,且霍奉卿已故的祖父霍迁也曾任过原州牧。

    当初在试院第一次面谈后,盛敬侑就很确定,这小子对原州的民情人心看得比寻常人透彻,这有助他少走弯路。他既要用人,自得宽容对方的年少傲气。

    “我早告诉过您,不必纠缠黑市赌档案,您偏不信邪。”霍奉卿冷冷轻笑。

    “您今早是想亲自调人强行接手这案子吧?结果呢?被州丞府的人堵得连门槛都没迈过。您信不信,就算今早他们没来堵门,您亲自出面,也调不来任何人。”

    州牧这官在原州就是个摆设,官民都不买账,谁都有法子推脱他的命令,还不会留下破绽。

    “调不调得来,我总得试试吧?”盛敬侑不是听不出他话里那淡淡的嘲笑,却没工夫计较这些。

    “你也亲自去确认过了,云知意今早天不亮时出过一趟门。随后州丞府的人就来堵我,同时有官差微服出现在城中好几处地方!事情很显然和我的预判一致,此案收网就在近几日。若我再不能有所动作,这案子就要结在州丞府了!”

    “那就让它结在州丞府,”霍奉卿嗓音从容平淡,“恕我直言,经过今早被堵门的事,您对原州两府之间的实力悬殊程度,还是认识不够。”

    “你小子看着斯文,骨子里却孤傲难驯,狂得很啊,”盛敬侑气笑了,“什么意思?说我蠢?”

    “这话可是大人您自己说的。”

    霍奉卿没事人一般,不疾不徐道:“州丞田岭将原州各大实权机构把持极稳,您此时根本没有强力羽翼。若上来就撕破脸硬碰硬,之后便会像所有前任州牧一样,处处受钳制,再无一道政令出得了这府门。”

    盛敬侑不是没看明白这局面,只是一时寻不到别的突破口,这才起急想咬住黑市赌档案。

    本地官员抱团太紧,他这新官就是个空架子。

    官员这头无从下手,他就迫切需要一桩实绩来争取民心。

    如若不然,官场无人听他号令,百姓对他也冷漠甚至不知,后续他便什么也做不成,说不得哪日就被人寻到理由赶下台,灰头土脸滚回京。

    “我一开始就说过,此案的功劳名声您是抢不来的。眼下已近收网,这案子您就别打主意了,让州丞府去顺顺当当结案。”

    霍奉卿很冷静:“您的眼光该放在月底的‘送秋宴’,以及雍侯世子。”

    这些道理盛敬侑都懂,只是人性如此,总要撞撞南墙才甘心。

    “罢了,就听你这句劝。我不阻挠这案子,或许还让他们对我少些防备抵触。”

    不过,对于霍奉卿提到的雍侯世子,他面上就浮起尴尬难色了。

    “当初呈帖拜请雍侯世子来坐镇‘送秋宴’,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我没料到他会应得这么痛快……”

    霍奉卿恍然大悟:“所以,您意外请来这尊大佛,却没盘算好该如何‘用’他,使他的到来成为您初立民望的助力。”

    “知道就行,说出来做什么?有没点眼力见儿?!”盛敬侑恼羞成怒地白他一眼,却又笑了,“听你这意思,你有法子?”

    霍奉卿点点头,伸出手去摊开在他面前。

    盛敬侑眼神古怪地瞟他一眼,从袖袋里摸出个阔口小瓶子,放到他掌心:“你这小子真的很有问题。敢和我谈条件,却只要这么个小瓶子?”

    “私事而已。盛大人无需好奇。”

    霍奉卿的这个答案让盛敬侑眉梢动了动,神情玩味。

    上个月那场预审考,学子们入场时都需经过搜身关卡,将无关考试的物件留在搜身处。

    有些小东西不紧要,考生们离场时或许忘了,也或许懒得再绕路取回,便留在小吏们那里随意处置。

    早前霍奉卿提出,必须要找回这个瓶子才答应提前帮盛敬侑做事,这让他狐疑许久。

    当他的亲信好不容易从一堆即将被扔掉的杂物里翻出这瓶子,他立刻找人验看。

    验看的结果让人一头雾水:就是个寻常瓶子,瓶中残留的一点点干涸膏体只是姑娘家爱用的玉肌膏而已。

    虽说邺城能用得起玉肌膏的人家并不算多,但两只手也数不完。盛敬侑实在想不明白这瓶子有何玄机。

    虽觉古怪,但他眼下也没心思细琢磨这点小事,当即催促道:“说吧,雍侯世子到底该怎么‘用’,才能让我这州牧大人在邺城百姓面前露个大脸?”

    霍奉卿接过瓶子握在掌心,面色坦然似白棉,出口奸计却黑如墨:“雁过拔毛,坑他撒钱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