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31章 药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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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眼若流星……
无论多少个词汇，都无法用来形容这小生的俊俏和美丽。尤其，还有那满园的芬芳都只肆意地浮沉其身间，跌宕出几许甘甜而又稍许苦涩的味道——这是独立于世的清雅，这是翩跹自若的悠然，这亦是万人赴汤蹈火都绝难得获的静宁和安然。
「薛大夫。您今儿个忙吗？」门口的来人虽然还不曾报出名号，但那蓝白相间宛若制服一般的衣裳终究很快便让围观之人猜出了其身份。
「怎么，你们剑神宫有事？」薛大夫淡然地说着，面不改色，依旧只轻巧地研磨着手里的药材。
如此，却是叫那海蓝女子一阵心惊，叹息：果然，就是那所谓剑神宫的门人。只是，这剑神宫，又为何竟会放任自己门下弟子被卷入这般的幻影之中，久而不散去？难道，这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针对于剑神宫的么……
心下思忖，霖儿不免担惊害怕，面泛苍白。还好，身侧的棋神但只缓身靠近，扶住了她稍许颤抖的肩膀，微微低声：「别怕。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用去畏惧。不论过往如何，如今我们所看到的，都不过只是些斑驳的幻影而已。如果你信任朋友，那就不要怀疑他是恶人。」
「我明白。」轻叹一声，欲言又止。心中何尝不明白，只是……末了，霖儿终是感叹着摇摇头，再度凝神看向了身前幻影中的那二人——
¤
「还能有什么事情呢！」那剑神宫门人却倒是一边抱怨且一边娴熟地走到院落中间，捡出一方干净的木椅缓身坐下。「还不就是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师叔么——他以为他是谁啊！仗着辈分比我高一点就敢对我指手画脚！如今倒好，还将我撵下山来寻大夫了。」
「呵呵。」听闻那满口的不乐意，薛大夫终是只淡然微笑，转身又进了屋，将那研钵里的药粉倒出来收好之后，方才只再度提拎着研钵走出门来，一边捣弄着崭新的药材，一边还只耐心劝诫，「你也别这般胡说吧。就算他年轻气盛，但好歹也是你小师叔。就算你入门比他早，但可惜，你拜的师傅是他的大师兄，可他拜的，却是你师公。不论你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事实。即便你心中再过愤慨，也无需每次下山都到我这跟前抱怨一次：现在不会被人听见，但也难保以后——天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他知道你今日不满，小心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我当然也明白。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张趾高气扬的丑恶脸孔——你是不知道。趁着师公离开这废墟之城，又趁着我师傅和几位师叔都闭关修行，他这个小师叔反倒是小人得志，变成了掌权人。现在，竟是连半分面子都不肯给我这个大师兄，只叫我在众师弟妹们面前抬不起头！如今倒好，我不过就是讽刺挖苦了他几句，他就将遣我下山来说要请大夫——他早就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我又何必还要委曲求全呢！」如此这般说，可这样看似年轻的人，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大的胆子。
「怎么？」说话间，薛大夫却倒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冷声。「你们剑神宫中，当真还有再需要用到我这个平凡医者的时候么？」
如此，那弟子却是心绪焦灼地辩解道：「大夫快别玩笑了！我知道七师叔那日说话是得罪了大夫，可七师叔的意思，不过是说我们都是修仙之人，不该为那点小病痛就折磨得死去活来。大夫，若是您对七师叔的话尚不解气，那您今日不如暂且就此先放下吧。反正，七师叔他老人家也早已被尸毒所伤，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康健了。好歹，您就大发慈悲，先帮了我这一次吧——千万，别叫那小师叔为难我才好呢。」
「你这小子倒是薄情！」薛大夫但只冷声一笑，手里依旧研磨着药材，没有看他。「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记仇之人。想你那七师叔也怪可怜的。当日我好心上山救治，他却倒是将我拒之门外。即便我给他留下药材，却终究还是没有照我医嘱服药。如今变得不成人样，若他还能够清醒知道，也不知如今会心做如何感想呢。」
俯首轻叹，终究时移世易。有些事情，即便再懊恼，却也终究只是难以转圜，不可追回。
¤
然而，那幻影中二人自是百般尴尬，可这围观之中，相思却是低声疑问，一脸困惑。「为什么那个所谓的七师叔不愿意给大夫治病呢？生了病，不就应该马上去找大夫医吗？何苦毁了自己，还断送前程。」
如此，身旁的棋神却是苦笑，有些悲凉。「还不是那所谓的面子在作祟么？有些修仙之人，虽然本领不怎么样，可就是自以为高人一等，不情愿为那些所谓的凡夫俗子接近半分。何况，大夫治病都还要用到山间本草煎煮熬药——如此办法，根本就不能为那些只想靠着山风雨露度日的修仙者们所瞧得起。——治病？在他们眼底，自己终究都是不会病的神仙。」
「这么
说来，倒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了？」相思可怜地叹息一声，有些想不通地看了看棋神，又只听他道——
「呵呵。这世上，什么事情，什么恶果，不是世人在咎由自取呢？」
一声嗟叹，谁都不知道他如今又想到了些什么。或许，就只是顾影自怜罢了。
不过，一旁的霖儿虽然听着，却终究还是没有答话，只淡然地看着，神色渐渐有异，静心倾听——
¤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一次下山来找我，到底又是所为何事？还有，你们山上不是一直都设有药理司的吗？怎么，就因为你七师叔的事情没有派上用场，所以就关闭了吗？」思忖着，薛大夫终是缓缓蹙眉，更是疑惑不解：想当日，那剑神老七为尸毒所伤，虽然本不严重，却终究还是顾自逞强，拖延了救治时间，再加上后来又不肯听凭自己的方法才会落得最终下场。但是，那药理司，难道当真也……
「那倒没有。」那弟子却是讪讪地苦笑，道。「其实要我说，药理司的存在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除了平日炼制丹药，药理司根本就没有任何用途——剑神宫弟子，有哪一个上山之时没有学过炼制丹药呢？可恨那药理司倒是长久地存在着，既花费了大笔的香油钱，还没什么功绩可言：不单说当日治不好七师叔，就连最近小师叔带上山的凡人小姑娘都束手无策——也难怪小师叔气得发抖，说只等师傅师叔们闭关出来，就一定要废了那药理司。」
「要废药理司可是件大事。也难为他还能够忍受得住。」薛大夫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之后便又只复道，「不过，你方才所说的小姑娘——她到底是谁？好端端，你们剑神宫又怎么会大发慈悲地让普通小姑娘上山求医问药呢？」
然而，那弟子却是冷笑，直言不讳：「哪是什么病重小姑娘上山求药啊！是我们那小师叔——只怕是情窦初开，怜香惜玉才带上山的呢！我虽然不曾亲见，却终究还是听其他的师弟们议论过。说当日小师叔抱着姑娘上山之时，两个人搂得可近了呢。」
言语之间，终是尽带鄙夷神色。如此，倒是叫那一旁的相思又只言起，似愤愤不平：「怎么还有人这样啊！都是一门弟子，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师叔，怎么偏偏就可以如此刻薄议论？倒是不怕他那小师叔发威发难吗？」
只是，相思终究不曾想，那身前的霖儿姐姐却是冷声，径直白了她一眼。「好好看就好好看——不要多话。」
如此，相思终是气恼不行，却奈何自己又不能与其翻脸，便只好吞忍下去，没有发作。
¤
相思自是言语打算，可那幻影中的大夫依旧不解，疑问：「你们可别再瞎编排了，好歹也是你们的小师叔——惹怒他不要紧，触犯宫规可是件大事。不管怎么说，他如今都是你们宫中最高的掌权人！」
「我自然也明白：斗他不过，自然就不会当着其面径直发难。」那弟子努了努嘴，只又苦笑着说，「要不然，如今我也不会受气被赶下山来请大夫您了嘛——不过薛大夫，上山之前，我可还得问您一句。不管如何，看小师叔的念头，应该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若是大夫没有十足把握，不如我再去找其他人。」
「那你先说说，那位姑娘到底都有何症状？」说话间，薛大夫顾自回房，放下研钵，收拾停当之后便郑重其事地迈步房门，凝神问询。
「说症状，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弟子隐隐皱起眉梢，苦思。「不过，好像有师弟说，当日小师叔带着姑娘回来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昏迷不醒了。而至于后来的事情，也只有一些近身照顾的师妹们才知道。只是，师妹们的地方，我们这些个男儿身倒也不好意思前去询问。」
「所以，就只是昏迷而已？」苦苦思忖一阵，薛大夫似乎没有答案，又问，「那，你们药理司中人，又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只是，那弟子却是鄙夷：「药理司的人哪懂什么治病救人的大道理呀！他们那帮人，除了炼制丹药，平日都是插科打诨不干正事的主！」
「这样说来，我还当真是没什么把握的了。」的确，仅凭几句模糊言语，当真难以判断病情。
「也罢。既然大夫不能，那我就去找其他人问问看吧——老实说，我也不想这么早回去。」末了，那弟子却是狡黠一笑，半点不曾掩饰。
可是，他身前的大夫却也是个极细心的人：「可你不回去就行了吗？你那小师叔万一心急如焚起来，你又怎知他不会寻别人上山呢？万一他气急了，直接将修真之气注入那女子体内，搞不好，当真还会出大事的！」
「说是这般说没错。但是大夫您，您不是没把握么？」撇了撇嘴，方才得意神色却是很快便付之东流，不复存焉。
「有没有把握，也该上山去见到了人再说。」
「那，大夫您的
意思是……」
「我这就随你上山。不过治不治得好，我也不敢妄打包票。总之，身为医者，我薛若澧自当竭尽所能！」抱拳凝神，拖沓一段，终究还是要有此一行。
「那就谢谢大夫了。」苦涩冷笑，嘴角抽搐。虽然明知道必得回去，却终究，连自己都无法肯定，这一句是否真心。
◇
待过一阵时光，那二人收拾停当，两道身影终是结伴轻巧地迈出院门，只叫人一阵心惊，不等跟上，便已然化作白烟，消散虚空。
「他们，这就算是走了吗。」霖儿凄声地看着，急急向前追上，却终究再不能看见半点踪迹。
「是的。」棋神笑了笑，轻缓释疑。「不过你也别太在意。毕竟，这只是当年其中的一段故事。那些幻影，每日都要重演，也尽是些雷同的片段。所以我们所能看见的，终究也只是被人特别筛选出来的一部分。」
「那，我能进去看看吗？」回首转身，霖儿但只神色悲凉地看向那依旧存在的院落：那样的地方，倒像是真实存在，永生不息的。
「有必要么？」
「我也不知道，可就是想要进去看看。这样的大夫，我总觉得他方才所说的那几句，必有其言下深意。只可惜，那个大师兄倒是个愚笨不堪的人。」缓身移步，女子却是不由分说便迈入了那般的院门篱笆之间。
「怎么说？」悼灵不解。
不过，那身旁的棋神却是笑起，浅声：「妹妹倒是细心，才只一遍，就察觉到了。」
「怎么？我猜对了？」回首返身，看了棋神一眼，终又是无限凄凉。「那个大夫他……」
「他是不是好人，我也难以判断。只是我知道，这般的人，终究有他自己存在的目的。对于他而言，他尽了力量，完成了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就已经是问心无愧了——对于他来说，在自己能力范围所及之内达成自己的宏愿，他就是个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听及如此，霖儿倒也安心。不管那样的大夫他到底是不是坏人，终究，都只是在他能力所及之间做了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他问心无愧。所以，就算他是个恶魔，却也终究是个他自认为最好的恶魔！
¤
半晌，等待，辗转回眸。
苦叹了许久，那身间的一切依旧不曾变化，漂泊的芳香但只肆意迷漫：换言之，这里的一切安排，都还一如当年！所以，也就是说，如果这样的地方就是他曾经的故土，那么，他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再也没有变动过这屋里的一切陈设……
当年，到底是怎么了？
不敢想，只好怯步离开。可是，才只刚刚踏及院门，霖儿却是不禁又只惊声，停在了那个地方。「这里，好像是有封禁？！」
「或许，只是因为幻境的缘故吧。」悼灵终是浅声，不以为意。
只是，那般的女子却是慎重，凝神看向了一侧的棋神。「哥哥，你也过来看看吧——这个，当真都只是因为幻境的关系吗？」触手可及，一缕清碧似水面的封禁终是轻薄地隔在了她的身前，在她那身海蓝之中映衬得十分明显。
如此，竟是叫那棋神都不禁诧异。「我还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只以为这些事情都是刻意安排——不过这些药炉，这些幽香，明显都是最真实的存在！难道……」心叹，而变色：因为是幻象，所以自然就不会以为意，所以自然就不会临近其中，进行查看。可是如今，方知晓，有些秘密，其实在细节处，就已然注定。
「怎么说？」看着棋神那惊颤的模样，身旁的人，一并霖儿都只纷纷变色，更是迷惑。
「这些幻象，我原本以为都是那个所谓剑神宫的出镜所为。但是如今看来，或许是另有其人！」
「哥哥……」霖儿不禁停顿，俯首。良久，方才再度仰首，凝神相看。「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薛大夫，他很有可能，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出镜，出镜……或许出镜，就是那所谓的「小师叔」。可是，这般的薛大夫，当真是人面兽心吗？
「我虽然看过这一切，但一直以来都以为那个剑神宫的出镜小师叔才是恶人。可是，妹妹如今这般猜疑，倒是让我有些不明白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察觉到这里的封禁了吗？虽然不是很强大，但是无疑是可以阻挡些许东西进入的。如果那个所谓的薛大夫，他当真可以独自一人长久生活在这山林之中，料想，他也不该只是个普通凡人。」
「你是说……他是，妖魔？」这样的推断，可以接受么？
「不无可能。」
终究，霖儿不免惊叹。久久，方才安定心绪。「那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总得，看完所有，见到出镜再说。」
——你的秘密，到底又是什么？
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眼若流星……
无论多少个词汇，都无法用来形容这小生的俊俏和美丽。尤其，还有那满园的芬芳都只肆意地浮沉其身间，跌宕出几许甘甜而又稍许苦涩的味道——这是独立于世的清雅，这是翩跹自若的悠然，这亦是万人赴汤蹈火都绝难得获的静宁和安然。
「薛大夫。您今儿个忙吗？」门口的来人虽然还不曾报出名号，但那蓝白相间宛若制服一般的衣裳终究很快便让围观之人猜出了其身份。
「怎么，你们剑神宫有事？」薛大夫淡然地说着，面不改色，依旧只轻巧地研磨着手里的药材。
如此，却是叫那海蓝女子一阵心惊，叹息：果然，就是那所谓剑神宫的门人。只是，这剑神宫，又为何竟会放任自己门下弟子被卷入这般的幻影之中，久而不散去？难道，这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针对于剑神宫的么……
心下思忖，霖儿不免担惊害怕，面泛苍白。还好，身侧的棋神但只缓身靠近，扶住了她稍许颤抖的肩膀，微微低声：「别怕。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用去畏惧。不论过往如何，如今我们所看到的，都不过只是些斑驳的幻影而已。如果你信任朋友，那就不要怀疑他是恶人。」
「我明白。」轻叹一声，欲言又止。心中何尝不明白，只是……末了，霖儿终是感叹着摇摇头，再度凝神看向了身前幻影中的那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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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什么事情呢！」那剑神宫门人却倒是一边抱怨且一边娴熟地走到院落中间，捡出一方干净的木椅缓身坐下。「还不就是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师叔么——他以为他是谁啊！仗着辈分比我高一点就敢对我指手画脚！如今倒好，还将我撵下山来寻大夫了。」
「呵呵。」听闻那满口的不乐意，薛大夫终是只淡然微笑，转身又进了屋，将那研钵里的药粉倒出来收好之后，方才只再度提拎着研钵走出门来，一边捣弄着崭新的药材，一边还只耐心劝诫，「你也别这般胡说吧。就算他年轻气盛，但好歹也是你小师叔。就算你入门比他早，但可惜，你拜的师傅是他的大师兄，可他拜的，却是你师公。不论你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事实。即便你心中再过愤慨，也无需每次下山都到我这跟前抱怨一次：现在不会被人听见，但也难保以后——天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他知道你今日不满，小心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我当然也明白。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张趾高气扬的丑恶脸孔——你是不知道。趁着师公离开这废墟之城，又趁着我师傅和几位师叔都闭关修行，他这个小师叔反倒是小人得志，变成了掌权人。现在，竟是连半分面子都不肯给我这个大师兄，只叫我在众师弟妹们面前抬不起头！如今倒好，我不过就是讽刺挖苦了他几句，他就将遣我下山来说要请大夫——他早就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我又何必还要委曲求全呢！」如此这般说，可这样看似年轻的人，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大的胆子。
「怎么？」说话间，薛大夫却倒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冷声。「你们剑神宫中，当真还有再需要用到我这个平凡医者的时候么？」
如此，那弟子却是心绪焦灼地辩解道：「大夫快别玩笑了！我知道七师叔那日说话是得罪了大夫，可七师叔的意思，不过是说我们都是修仙之人，不该为那点小病痛就折磨得死去活来。大夫，若是您对七师叔的话尚不解气，那您今日不如暂且就此先放下吧。反正，七师叔他老人家也早已被尸毒所伤，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康健了。好歹，您就大发慈悲，先帮了我这一次吧——千万，别叫那小师叔为难我才好呢。」
「你这小子倒是薄情！」薛大夫但只冷声一笑，手里依旧研磨着药材，没有看他。「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记仇之人。想你那七师叔也怪可怜的。当日我好心上山救治，他却倒是将我拒之门外。即便我给他留下药材，却终究还是没有照我医嘱服药。如今变得不成人样，若他还能够清醒知道，也不知如今会心做如何感想呢。」
俯首轻叹，终究时移世易。有些事情，即便再懊恼，却也终究只是难以转圜，不可追回。
¤
然而，那幻影中二人自是百般尴尬，可这围观之中，相思却是低声疑问，一脸困惑。「为什么那个所谓的七师叔不愿意给大夫治病呢？生了病，不就应该马上去找大夫医吗？何苦毁了自己，还断送前程。」
如此，身旁的棋神却是苦笑，有些悲凉。「还不是那所谓的面子在作祟么？有些修仙之人，虽然本领不怎么样，可就是自以为高人一等，不情愿为那些所谓的凡夫俗子接近半分。何况，大夫治病都还要用到山间本草煎煮熬药——如此办法，根本就不能为那些只想靠着山风雨露度日的修仙者们所瞧得起。——治病？在他们眼底，自己终究都是不会病的神仙。」
「这么
说来，倒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了？」相思可怜地叹息一声，有些想不通地看了看棋神，又只听他道——
「呵呵。这世上，什么事情，什么恶果，不是世人在咎由自取呢？」
一声嗟叹，谁都不知道他如今又想到了些什么。或许，就只是顾影自怜罢了。
不过，一旁的霖儿虽然听着，却终究还是没有答话，只淡然地看着，神色渐渐有异，静心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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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一次下山来找我，到底又是所为何事？还有，你们山上不是一直都设有药理司的吗？怎么，就因为你七师叔的事情没有派上用场，所以就关闭了吗？」思忖着，薛大夫终是缓缓蹙眉，更是疑惑不解：想当日，那剑神老七为尸毒所伤，虽然本不严重，却终究还是顾自逞强，拖延了救治时间，再加上后来又不肯听凭自己的方法才会落得最终下场。但是，那药理司，难道当真也……
「那倒没有。」那弟子却是讪讪地苦笑，道。「其实要我说，药理司的存在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除了平日炼制丹药，药理司根本就没有任何用途——剑神宫弟子，有哪一个上山之时没有学过炼制丹药呢？可恨那药理司倒是长久地存在着，既花费了大笔的香油钱，还没什么功绩可言：不单说当日治不好七师叔，就连最近小师叔带上山的凡人小姑娘都束手无策——也难怪小师叔气得发抖，说只等师傅师叔们闭关出来，就一定要废了那药理司。」
「要废药理司可是件大事。也难为他还能够忍受得住。」薛大夫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之后便又只复道，「不过，你方才所说的小姑娘——她到底是谁？好端端，你们剑神宫又怎么会大发慈悲地让普通小姑娘上山求医问药呢？」
然而，那弟子却是冷笑，直言不讳：「哪是什么病重小姑娘上山求药啊！是我们那小师叔——只怕是情窦初开，怜香惜玉才带上山的呢！我虽然不曾亲见，却终究还是听其他的师弟们议论过。说当日小师叔抱着姑娘上山之时，两个人搂得可近了呢。」
言语之间，终是尽带鄙夷神色。如此，倒是叫那一旁的相思又只言起，似愤愤不平：「怎么还有人这样啊！都是一门弟子，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师叔，怎么偏偏就可以如此刻薄议论？倒是不怕他那小师叔发威发难吗？」
只是，相思终究不曾想，那身前的霖儿姐姐却是冷声，径直白了她一眼。「好好看就好好看——不要多话。」
如此，相思终是气恼不行，却奈何自己又不能与其翻脸，便只好吞忍下去，没有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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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自是言语打算，可那幻影中的大夫依旧不解，疑问：「你们可别再瞎编排了，好歹也是你们的小师叔——惹怒他不要紧，触犯宫规可是件大事。不管怎么说，他如今都是你们宫中最高的掌权人！」
「我自然也明白：斗他不过，自然就不会当着其面径直发难。」那弟子努了努嘴，只又苦笑着说，「要不然，如今我也不会受气被赶下山来请大夫您了嘛——不过薛大夫，上山之前，我可还得问您一句。不管如何，看小师叔的念头，应该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若是大夫没有十足把握，不如我再去找其他人。」
「那你先说说，那位姑娘到底都有何症状？」说话间，薛大夫顾自回房，放下研钵，收拾停当之后便郑重其事地迈步房门，凝神问询。
「说症状，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弟子隐隐皱起眉梢，苦思。「不过，好像有师弟说，当日小师叔带着姑娘回来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昏迷不醒了。而至于后来的事情，也只有一些近身照顾的师妹们才知道。只是，师妹们的地方，我们这些个男儿身倒也不好意思前去询问。」
「所以，就只是昏迷而已？」苦苦思忖一阵，薛大夫似乎没有答案，又问，「那，你们药理司中人，又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只是，那弟子却是鄙夷：「药理司的人哪懂什么治病救人的大道理呀！他们那帮人，除了炼制丹药，平日都是插科打诨不干正事的主！」
「这样说来，我还当真是没什么把握的了。」的确，仅凭几句模糊言语，当真难以判断病情。
「也罢。既然大夫不能，那我就去找其他人问问看吧——老实说，我也不想这么早回去。」末了，那弟子却是狡黠一笑，半点不曾掩饰。
可是，他身前的大夫却也是个极细心的人：「可你不回去就行了吗？你那小师叔万一心急如焚起来，你又怎知他不会寻别人上山呢？万一他气急了，直接将修真之气注入那女子体内，搞不好，当真还会出大事的！」
「说是这般说没错。但是大夫您，您不是没把握么？」撇了撇嘴，方才得意神色却是很快便付之东流，不复存焉。
「有没有把握，也该上山去见到了人再说。」
「那，大夫您的
意思是……」
「我这就随你上山。不过治不治得好，我也不敢妄打包票。总之，身为医者，我薛若澧自当竭尽所能！」抱拳凝神，拖沓一段，终究还是要有此一行。
「那就谢谢大夫了。」苦涩冷笑，嘴角抽搐。虽然明知道必得回去，却终究，连自己都无法肯定，这一句是否真心。
◇
待过一阵时光，那二人收拾停当，两道身影终是结伴轻巧地迈出院门，只叫人一阵心惊，不等跟上，便已然化作白烟，消散虚空。
「他们，这就算是走了吗。」霖儿凄声地看着，急急向前追上，却终究再不能看见半点踪迹。
「是的。」棋神笑了笑，轻缓释疑。「不过你也别太在意。毕竟，这只是当年其中的一段故事。那些幻影，每日都要重演，也尽是些雷同的片段。所以我们所能看见的，终究也只是被人特别筛选出来的一部分。」
「那，我能进去看看吗？」回首转身，霖儿但只神色悲凉地看向那依旧存在的院落：那样的地方，倒像是真实存在，永生不息的。
「有必要么？」
「我也不知道，可就是想要进去看看。这样的大夫，我总觉得他方才所说的那几句，必有其言下深意。只可惜，那个大师兄倒是个愚笨不堪的人。」缓身移步，女子却是不由分说便迈入了那般的院门篱笆之间。
「怎么说？」悼灵不解。
不过，那身旁的棋神却是笑起，浅声：「妹妹倒是细心，才只一遍，就察觉到了。」
「怎么？我猜对了？」回首返身，看了棋神一眼，终又是无限凄凉。「那个大夫他……」
「他是不是好人，我也难以判断。只是我知道，这般的人，终究有他自己存在的目的。对于他而言，他尽了力量，完成了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就已经是问心无愧了——对于他来说，在自己能力范围所及之内达成自己的宏愿，他就是个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听及如此，霖儿倒也安心。不管那样的大夫他到底是不是坏人，终究，都只是在他能力所及之间做了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他问心无愧。所以，就算他是个恶魔，却也终究是个他自认为最好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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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等待，辗转回眸。
苦叹了许久，那身间的一切依旧不曾变化，漂泊的芳香但只肆意迷漫：换言之，这里的一切安排，都还一如当年！所以，也就是说，如果这样的地方就是他曾经的故土，那么，他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再也没有变动过这屋里的一切陈设……
当年，到底是怎么了？
不敢想，只好怯步离开。可是，才只刚刚踏及院门，霖儿却是不禁又只惊声，停在了那个地方。「这里，好像是有封禁？！」
「或许，只是因为幻境的缘故吧。」悼灵终是浅声，不以为意。
只是，那般的女子却是慎重，凝神看向了一侧的棋神。「哥哥，你也过来看看吧——这个，当真都只是因为幻境的关系吗？」触手可及，一缕清碧似水面的封禁终是轻薄地隔在了她的身前，在她那身海蓝之中映衬得十分明显。
如此，竟是叫那棋神都不禁诧异。「我还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只以为这些事情都是刻意安排——不过这些药炉，这些幽香，明显都是最真实的存在！难道……」心叹，而变色：因为是幻象，所以自然就不会以为意，所以自然就不会临近其中，进行查看。可是如今，方知晓，有些秘密，其实在细节处，就已然注定。
「怎么说？」看着棋神那惊颤的模样，身旁的人，一并霖儿都只纷纷变色，更是迷惑。
「这些幻象，我原本以为都是那个所谓剑神宫的出镜所为。但是如今看来，或许是另有其人！」
「哥哥……」霖儿不禁停顿，俯首。良久，方才再度仰首，凝神相看。「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薛大夫，他很有可能，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出镜，出镜……或许出镜，就是那所谓的「小师叔」。可是，这般的薛大夫，当真是人面兽心吗？
「我虽然看过这一切，但一直以来都以为那个剑神宫的出镜小师叔才是恶人。可是，妹妹如今这般猜疑，倒是让我有些不明白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察觉到这里的封禁了吗？虽然不是很强大，但是无疑是可以阻挡些许东西进入的。如果那个所谓的薛大夫，他当真可以独自一人长久生活在这山林之中，料想，他也不该只是个普通凡人。」
「你是说……他是，妖魔？」这样的推断，可以接受么？
「不无可能。」
终究，霖儿不免惊叹。久久，方才安定心绪。「那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总得，看完所有，见到出镜再说。」
——你的秘密，到底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