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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京城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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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和一众武士虎视眈眈地盯着马车。驾车人却是丝毫不理睬,他拉低帽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众人连他的长相都看不清。

    一个中年美妇从车中走出,眼光扫过眼前诸人。看到她,李承乾马上怒气消融,换上了一副笑脸。

    那美妇笑道:“我道是何人如此好兴致呢,原来是太子爷呀。怎么?这么晚还在河边看风景?”

    李承乾彬彬有礼:“青青夫人见笑了。我只是来此迎接江南才女秋小姐的,她刚说已和你约好,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青青讶然道:“太子对秋小姐的话也不信吗?当然是真的了。我也是派人在此恭候,却回报说秋小姐的船无故停在岸边,所以前来看看的。难道是太子殿下要阻止秋小姐入城?”

    李承乾连忙否认:“我当然不会阻碍秋小姐的行程,我来的时候她的船已经在这逗留好一段时间了。我也是听手下人回报才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觉得秋小姐还是住到皇宫去比较合适,青青夫人以为如何?”

    青青笑道:“怕是要让太子爷失望了。秋妹妹此来,虽是受万岁所邀,但我也早就有心邀她来风雅阁做客,既然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再说了,如果这么放走秋妹子,阁中的姐妹还不把我怨死了?太子爷也不想以后成为阁中姐妹的眼中钉吧?”

    李承乾见此目的难达,转口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就让秋小姐随你去。不过我一番奔波,总是好意,好歹应该让我见上一见秋小姐吧?”

    青青又是讶然不解:“秋妹妹竟是不肯见你吗?定是你得罪她了。”

    李承乾一脸尴尬:“只是手下人不懂事罢了,我岂会唐突佳人?现在秋小姐生气了,还望青青夫人能帮忙说两句好话。”

    青青笑道:“太子爷又何必急在一时呢?秋妹妹本就是为皇后祝寿而来,你难道还怕没机会见她?”

    李承乾脸现热切之色:“有语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虽没见过秋小姐,却已经闻名久矣。知道她要来长安,我是朝思暮盼,现在她就在眼前,却是一见难求,岂不要煎熬死人?”

    青青笑道:“太子爷竟是痴情种,还真让人料想不到。我可以帮你求求情,却不能保证一定有效。”语气中满是揶揄之意。

    李承乾听她愿意帮忙,哪还管她取笑讥讽,喜出望外下,连连作揖:“多谢青青夫人。我只要能得见秋小姐一面,与愿足矣,别无他求。”

    青青一笑,从众武士当中穿过,来到岸边。那大船在听到她的声音后马上靠岸,青青盈盈走上甲板,进入船舱。

    李承乾眼巴巴地看着船舱,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佳人秀色。其他人也屏息静气,目光都落在船舱上。

    良久,青青方从船舱中出来,笑道:“还真是要让太子也失望而归了。秋妹妹偶感风寒,身体欠佳,实在是不方便见客。”

    李承乾大感失望,情急下滚鞍落马,直向大船跑去。

    他这一下马急奔,叶星落和明空才发现他居然是个瘸子。

    明空惊叹道:“堂堂大唐太子,竟然是个残疾,真让人想不到。”

    叶星落叹气道:“怪不得他行事荒唐,脾气怪异,定是因残疾而导致心理不正常。”

    那边李承乾好话说尽,却不见秋雨苇有何回应。青青站于甲板上,脸上神色颇是为难。

    见秋雨苇如此不给面子,李承乾忽然不言,脸色却阴沉起来。青青见势不妙,很明显李承乾的沉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连忙咳嗽了两声。

    像是约定的暗号,青青刚一咳嗽,在李承乾发火前,忽然一个打雷般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好困啊。他***,到底有完没完?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快点办完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如此唐突的语气,如此粗鲁的言辞,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李承乾自是怒不可遏,其手下也是横眉冷对,都像发声处望去。说话的竟然是那个为青青驾车的人,他这时已将帽子拿开,露出本来面目,原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山羊长脸上留着一把山羊须。看到众人都看他,他一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明空在暗处看到这一幕,忽然吃吃笑了起来:“原来是他呀。我还只以为他为人和善,没想到居然如此风趣。”

    叶星落也猜到几分,为了确定,仍问了一句:“他是什么人?”

    明空笑道:“不就是青青夫人的郎君,前赌王,现长安富豪雷九指吗?”

    叶星落点点头,仔细打量着雷九指,他其貌不扬,但举手投足间却是神气十足,具有大家风范。

    看清雷九指的面貌后,李承乾手下的武士们都脸露不屑,齐齐向李承乾望去,只等他一句话,马上就准备将雷九指打成猪头。他们本怕李承乾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见这老头居然如此自己送上门来,当然希望能将目标转移。但出乎众人意料,李承乾却是笑容满面:“原来是雷老爷子亲自送青青夫人来了,我本该想到的。失敬失敬。”语气恭顺有礼,听到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何对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如此客气过头。

    雷九指却一点也不奇怪,大喇喇问道:“你身为大唐太子,不将心思放在治国安民上,半夜三更胡闹什么?”

    李承乾居然不生气,干笑道:“治国安民自然要体察民情,我这不是趁机会出来打探民间疾苦吗?如此方能为民造福嘛。”言辞倒也慷慨激昂。

    雷九指冷冷道:“那秋小姐的事又怎么说?”语气很是不客气。

    李承乾尴尬不已:“秋小姐是皇家贵宾,我自然不能怠慢,所以有些热心过头了。好了,现在没事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快点进城,好让秋小姐早点休息。”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船上人所说。

    青青也不多话,盈盈一福,转身回船舱去了。大船离开岸边,继续沿水面绕往南城门入城去。

    见青青坐船走了,雷九指也没心情和李承乾多说话,马鞭一挥,径直赶车回城去了。

    看着雷九指消失,李承乾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转而变成阴狠的神情。除那高大剽悍之人外,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一声不敢吭,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纥基承干欲言又止,李承乾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他的身上。

    纥基承干马上作出奋勇状:“可汗,刚才那老头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客气?他居然在可汗面前也大放厥词,实在是放肆。依我的意思,将他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只要可汗下一声令,我马上就将他抓来,任可汗处置。”其他人也纷纷摩拳擦掌,群情激动。只有那高大剽悍之人脸现不耐之色。

    李承乾微微一笑,倒让纥基承干大是恐怖,不自禁后退一步,李承乾于是放声大笑。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却知道他并为生气,当下放心不少。

    李承乾笑罢,沉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刚才那人就是号称长安首富的雷九指。区区一个雷九指我当然不用放在眼里,不过其人和我父皇很是有点关系,我是不愿惹得他向我父皇告状。被责骂还是小事,若被父皇禁止我出来高兴,那就得不偿失了。”众人恍然之余,高呼“可汗英明”李承乾也是一脸得意,看来还真是喜欢可汗这个称号。

    稍停一下,李承乾恶狠狠说道:“不过此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敢坏我好事,我迟早要他雷九指好看。”众武士忙大拍马屁,争相献策,雷九指一会儿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且死法之离奇怪异,非常人所能想及。李承乾频频点头,仿佛这些招数已经都用在雷九指身上了,一脸得意解气的神情。

    当众人才穷智短,再想不出什么新的创意时,李承乾才一声大喝:“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天色尚早,有什么好提议?”

    纥基承干抢先建议道:“可汗不是想见秋雨苇吗?不如我们现在赶去码头,说不定可以一睹芳颜。”

    李承乾怒道:“你还嫌今晚丢人不够吗?不能放过她是肯定的,但此事我们慢慢再想过。不过我问的是现在我们该去找点什么乐子?”

    纥基承干挠挠头:“要不去上林苑喝花酒吧?醇酒美人,正好应付漫漫长夜。”

    李承乾又是一怒:“这种主意还要你出吗?有没有什么新鲜点的点子?”

    看到喜怒无常的李承乾又要发火,众人都不敢吱声,当然纥基承干例外,他不说话只会更糟。他抓耳挠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突然,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犬吠,纥基承干马上有了主意,他笑着说道:“经可汗这么一点醒,我倒有个好主意了。这附近山村中家家养狗,不如我们去偷上两条来,再去上林苑喝花酒,野味对醇酒,再加上美女乐舞,当是更为够味。”众人暗暗摇头,这算什么好主意?只怕要被李承乾打破纥基承干的狗头了。

    结果又让众人大跌眼镜,李承乾居然大为满意:“不错,还是你这小子点子多。好,我们现在就去偷狗去。”

    众武士齐声欢呼,唱和响应。那高大剽悍之人却突然开口:“太子殿下,这样做太不像话了吧?你毕竟是太子千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太**分了。”他早对这一行人的行为不满,却没说出来,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不等李承乾说话,纥基承干已先开口:“阿史那都尔,你初来乍到,很多事不清楚。一张一弛,乃文武之道。别说是太子,就是天子在日理万机之余也要找点消遣,如此才有乐趣。像你刚才那种说话,我们知道的说你没见识,不知道的人还说你是故意犯上呢。”对这人,他当然不会害怕,说话也理直气壮许多。

    阿史那都尔还待要说什么,李承乾笑道:“阿史那都尔,我知道你急着想为你被薛延陀打败的部落复仇,不过这事急不得,你就先跟着我,这事我找机会会对父皇说的。你先不用急,现在我们的目的是找点乡间生活的乐趣。你们大草原是事没有这种机会的。别说了,走了。”

    叶星落和明空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幕闹剧,都摇头频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就是大唐太子?两人无语。

    叶星落却突然想起他听过阿史那都尔这个名字,那时李绩说的被薛延陀打败的一个部落的酋长,没想到居然跑到长安来了,还碰上了这个喜欢当突厥人的太子。难怪明空觉得他语音不正,原本他就是突厥外族人嘛。

    明空笑着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光顾看戏了,都忘了我们是来教训这奇怪的太子的了。现在我倒不为刚才的事生气了,不过他居然对秋姐姐无礼,你一定要秋姐姐教训教训他。”她倒不把自己当外人,还没见过秋雨苇,已经把她当姐姐了。

    叶星落倒没理这一茬,沉吟道:“还是正事要紧。这样吧,他们不是说要去上林苑吗?我们就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埋伏,如果他们在子时之前经过,我们就出手教训他们,如果子时前他们不来,我们就先赴师傅之约,和他们的帐以后再算。你说怎么样?”

    明空仔细看着他,笑道:“我就知道是师兄不会放过他们。秋姐姐知道你为她这么做,一定很开心的。”

    叶星落又好气又好笑:“你别老把你的秋姐姐挂在嘴边好不好?我们和她素不相识,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为她出头了?”说着拉着明空向城内走去。

    明空调皮地眨着眼睛:“你不是说怕自己喜欢上人家吗?我看你早就喜欢了。刚才青青夫人进船舱时,你敢说你不希望秋姐姐出来,好让你见上一面?别不承认,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叶星落没好气道:“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的小公主。我这么大人还流口水?那是李承乾好不好?”

    明空却不肯放过他:“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嘛,要真喜欢人家就说出来,不说出来人家怎么知道呢?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了?”

    叶星落对这个鬼灵精的小师妹实在是没办法,忍无可忍下,抬手讲明空抛出。

    明空凌空翻了一个跟斗,稳稳落在前方,满脸笑容看着有些无奈的叶星落。微风吹过,吹动明空的白衣黑发,看上去就像是偷入凡间的精灵一般。

    叶星落摇摇头,掠过去抱起明空,继续向前。明空嘻嘻笑着,又想说什么,叶星落无可奈何说道:“我们今晚有事要做,你就不要再拿你的秋姐姐分我的心了。让我静静想点事,好不好?”

    明空放声大笑,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夜空中,直笑得叶星落莫名其妙。明空伏在他的肩头,笑得喘不过起来:“我不是要说秋姐姐的事。你还真认真。我只是想说,跟你出来玩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谢谢你,师兄。”

    叶星落忽然止步,哑声道:“师傅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一般。在我的心目中,你们就是我仅有的亲人,我自然要尽量让你们开心,无论谁想伤害你们,我决不会放过他们。”

    明空忽然不笑了,深深注视着他:“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我的亲哥哥。由你这样的哥哥,我很开心,也很满足。”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语音哽咽。

    叶星落忙哄道:“好端端干嘛哭呢?现在我们应该祈祷,让李承乾那混蛋快点回来,我们有机会拿他出气。”如风般向前掠去。

    叶星落和明空躺在一家民居的屋顶上,仰望星空。屋外的大道就是去上林苑的必经之路,他们倒不用担心李承乾会悄悄溜过去。

    时间流逝,他们都要决定放弃时,忽然有马蹄声起。

    两人精神大振,起身向下望去。

    月光下长安城一片宁静,所以这阵马蹄声显得突兀而刺耳。一队骑士沿大道而来,正是李承乾等一行。

    这对人簇拥着李承乾,大呼小叫,浑不觉有多少民家被从梦中惊醒。在纥基承干的马鞍上,还真有挂着一条死狗。看起来李承乾等还是大有收获,李承乾在马背上顾盼生辉,象得胜回朝的大将军一般。

    叶星落对明空嘱咐道:“你在这儿别动,师兄演一出好戏给你看。”

    手指有节奏地轻敲屋瓦,叶星落计算着李承乾等的前进速度,就在李承乾将到未到此屋之侧的时候,他蓦然跃起,凌空向李承乾头顶飞去。

    最先有反应的是阿史那都尔,他大喝一声,掣出佩刀向叶星落迎去。

    叶星落脚踝一转,脚尖已经点在阿史那都尔得刀背上,借力一翻,来到李承乾头顶处。

    其他人纷纷掣刀拔剑,直向空中的叶星落击去,叶星落沉身下坠,轻松躲过刀光剑影,落在李承乾身后的马背上。

    李承乾身手也算不弱,发觉不妙,已向上跃起,人还未转身,手中宝剑已经向后挥出。叶星落一身冷笑,挥右手匕首荡开李承乾的长剑,一脚踹在尚未完全转过身来的李承乾屁股上。李承乾腾云驾雾般向前飞了出去。

    叶星落已经发现,除了阿史那都尔外,这些人的武功都不算太高。他闪身避开阿史那都尔劈来的一刀,站在马背上滴溜溜一个旋转,手中双匕首划过一个圆圈,将四周攻来的兵器全部荡了开去。

    纵身飞起,叶星落借力打力,将四周之人或踹或刺,转眼打得溃不成军,只余一个阿史那都尔仍有余力,在后紧追不舍,却总是差之毫厘,无法对叶星落造成伤害。

    见到目的已经达到,叶星落也不恋战,回手与阿史那都尔硬拼一记,硬生生逼退阿史那都尔后,他已经借力向原来所在的屋顶跃去。百忙之中,他仍不忘向李承乾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差点笑得从空中跌落。

    按一开始的阵型,纥基承干在李承乾的右前方,叶星落从他们左侧发动攻击,正好将李承乾向纥基承干的方向踹出。纥基承干的武功明显是这些人中最低的,反应也是最慢,其他人都已经攻上前去了,他才刚把剑拔出来,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大惊之下,顾不得来的是什么东西,他大叫一声,闭着眼就是一剑劈出。

    李承乾本就已被叶星落一脚踹得晕头转向,突然看到前面又是剑光闪动,顿时大惊失色。勉强抬手挥剑,李承乾险险挡住了这一攻击。等看清是纥基承干向自己动手,李承乾不禁又气又怒,大骂混账。两人交了一招,倒是谁也没奈何谁,不过李承乾的去势仍急,一下子扑在纥基承干的身上,带着纥基承干从马背上滚落,化作一对滚地葫芦。

    李承乾死里逃生,浑身冒冷汗,想到差点被纥基承干杀死,先不理是谁偷袭他,揪住纥基承干就是一顿拳脚。纥基承干也发现自己的过失,不敢有任何反抗,只是拼命大叫“可汗饶命”叶星落飞身上房之时,李承乾正忙着对纥基承干大打出手。

    众骑士见叶星落逃走,也顾不得去追,先来劝解李承乾。李承乾对纥基承干狠狠踢了几脚,犹觉尚不解恨,嘴里不停地骂着纥基承干狗胆包天。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明空讥笑的声音:“太子太子,恶狗吃屎。”笑声倏地远去。

    李承乾这才省起被偷袭一事,一下子跳起来,大叫一声:“给我追,我要杀死那个暗算我的卑鄙小人。”

    纥基承干从地上跃起,第一个向叶星落和明空消失的方向追去,其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其他人见李承乾脸色铁青,也不敢怠慢,一个个装腔作势地跃上房屋,装模做样地开始追击。他们为了显示自己的卖力,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大呼小叫一番,长安人家不知有多少人家被从美梦中惊醒,恍惚间以为又回到战乱年代。

    叶星落和明空全速向前,看看子时未到,长安西市的南门已然在望,知道不会误事。想起刚发生的事情,他们不禁一阵开心。

    就在此时,叶星落突然发现前面一个街角依稀有人影闪动,还正向自己这个方向望来。他警觉地停住脚步,闪身进了街旁的一家民居院落。两人刚闪进园中没多久,就听见李承乾等从房顶上呼啸而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好笑。

    李承乾等在房屋上停下,四处张望,大声叫嚣着,将对雷九指用过的酷刑又对叶星落用了一遍。从明空和叶星落的藏身处正好看到李承乾气急败坏的样子,若不是担心会耽误要事,倒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就在李承乾等怒气高涨之际,忽然一个声音喝道:“半夜三更扰乱京城。什么人如此大胆?”随着说话声,一个人影闪到李承乾等对面。

    来人二十五六模样,相貌端庄,表情严肃。他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十几个突厥武士打扮的人,实在是搞不懂他们的来历。

    纥继承干正为独角戏发挥难犯愁,又恐李承乾静下心来会想起刚才误伤之事,见到有人上前,想来至少可以分散李承乾的注意力,居然觉得很激动。

    李承乾见来人神色严厉,不耐烦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声色俱厉说道:“我是京城总捕头田原。大胆突厥余孽,竟敢在大唐京城寻衅闹事,老老实实跟我回去问话吧。”叶星落听到这里暗自思忖:“早上听说关中剑派有个叫田原的高手,莫非就是此人?”

    李承乾也不计较田原的语气,光听见捕头两字,大喜道:“你是捕头?那可正好。快帮我抓重要人犯。”

    田原一头雾水:“我没听错吧?突厥人在大唐城内捉拿要犯?”神色间不由一愣。

    李承乾可不高兴了:“你还愣着干嘛?你这捕头怎么当的?还不快点去?记得多带点人。”

    田原见他象使唤下人一般,也不由动气,一挥手说道:“我不管你们突厥人有什么事情。现在是在大唐京城,天子脚下,什么人也不能恣意妄为。你们深夜捣乱,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吧。不要废话了。”

    李承乾这次可是听明白他的话了,当下大怒:“大胆!”

    纥基承干正一肚子火没处发,马上狐假虎威道:“放肆!”其他人也是满腹怨气,顿时向田原围了过去。

    田原蓦地拔剑。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不由分说,以纥基承干为首,一众人等挥刀舞剑,对着田原就是一阵劈砍。他们憋的一肚子火,自然全发到田原身上了。只有阿史那都尔一人未动,与李承乾站在后面观战,一脸不耐之色。

    田原可是真的摸不着头脑,搞不清这帮突厥武士打扮的人意欲何为。有种无从说起的感觉,田原挥动长剑,与李承乾手下战在一处。与此同时,从他身后忽然又有数人跃上,不说话就加入战团,与田原一起对抗李承乾的手下。

    叶星落和明空看得大乐,明空掩嘴轻笑:“这也太逗了吧?堂堂大唐太子在自己的京城率众围攻自己的捕头。”

    叶星落也是莞尔一笑,旋又皱眉道:“与师傅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这些人在这里大打出手,只怕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纥基承干武功虽不行,煽风点火却是好手,他一边装出很卖力的样子攻击着,一边对田原等破口大骂。这一切当然是做给李承乾看的。田原本待问清楚事情原委,却被纥基承干气得大怒,也懒得多说,只管埋头苦战。李承乾这边胜在人多,田原等却是身手更胜一筹,于是两帮人糊里糊涂就杀的天昏地暗,难分难解。

    叶星落仔细看看四周,轻声道:“这样下去不行。明空,你在这儿别乱跑,我去把他们引开。师傅来了你对她说一声。”明空点点头。

    叶星落轻巧跃出藏身之处,在黑暗阴影的掩护下,绕了一个大圈,转到李承乾等人身后一处屋脊。

    干咳一声,叶星落喝道:“李承乾,有种过来,我再踹你一个狗吃屎。”言罢自己也不由好笑。

    李承乾本正为自己手下竟然收拾不了田原等人而怒火中烧,闻言又想起刚才的事,更是怒不可遏。他转身看到叶星落,拔剑就冲了过去。阿史那都尔也不甘落后,随之而向叶星落冲来。

    叶星落并不停留,跃下房顶,直向一个早看好的地方逃去。李承乾和阿史那都尔紧追不舍。

    纥基承干骂得田原等狗血淋头,正感快意间,突见李承乾向后跑去,顾不得再过嘴瘾,也转身追着去了。其他人当然也是同样心思,没有李承乾在,他们这么卖力干嘛?一个个掉头,追寻李承乾去了。只留下田原等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表情看在明空眼里,明空不由又是一阵偷笑。

    田原喃喃道:“李承乾?刚才那个人是这么叫的。这名字听起来好熟啊。”

    另一人皱眉道:“好象当今太子是叫这个名字。不过刚才那人怎么看也不象太子呀。”

    田原蓦然一惊:“坏了,我们有麻烦了。我顾不上解释,刚才那人一定是当今太子,大家都随我来。”带头象李承乾等跑去的方向追去。

    叶星落带着李承乾等在长安城中兜着***,以他的轻功本可将李承乾等轻易甩下,但为了把他们引远一点,他就故意将自己保持在李承乾的视线之内。李承乾看到叶星落老在前面一点,却老也追不上,气得破口大骂,却又是无可奈何。

    七扭八拐,叶星落突然看到关中剑派的大门。心中忽生一计,他纵身跃如道场前院,大叫:“起火了,救火呀。”等李承乾等也追进院中,院内已经乱成一片。李承乾和关中剑派的人又是一阵冲突,幸好田原赶来,才化干戈为玉帛。不过这下关中剑派的人可倒霉了,全被李承乾临时征用去找那不知名的,竟然敢暗算他的罪恶凶手了。在他一塌糊涂的指挥下,也只是给长安的静夜添加了一阵喧嚣而已。

    叶星落确定李承乾已经给误导往相反的方向,这才重又潜回明空藏身的小院。他在屋顶上轻轻叫了两声,明空狸猫一般攀上屋顶,来到他的身前。

    明空笑着问道:“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叶星落笑道:“我把他引到关中剑派去了,现在全道场的人都在太子的指挥下抓捕我们呢。”

    明空吐吐舌头:“那他不是大出风头吗?”

    叶星落一笑,又沉吟道:“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头。田原他们看来是一伙的,半夜三更的,他们在这附近干什么呢?说不定会和我们今晚要做的事有关,我们有麻烦了。”

    说到这里,叶星落忽觉身后有异,回头一看,田原正冷冷地在后面盯着他:“你说的没错,你们是有麻烦了。”

    叶星落扫过他身后周围,确定只有他一个人,稍感放心,笑道:“这位兄台说笑了,我们师兄妹只不过在此赏月谈心,会有什么麻烦呢?”

    田原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太子殿下要找的人就是你们吧?碰到我算你们倒霉,乖乖跟我走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星落抬头望天,明月已升上中空。

    时辰不早了,叶星落也就不再废话,双手一翻,匕首已然在手,他纵身向田原扑去,笑道:“那还要看田兄有没有那个本事。”人刚落地,双匕首已经幻出一片白光,将田原裹在光芒中。

    田原没想到他说打就打,仓促间先退后一步,这才拔剑反击。他剑法轻灵,身法灵动,本甚是自负,动上手才发现叶星落似乎更胜一筹。叶星落出手快捷,招势更是狠辣,寒光闪动,匕首招招不离田原要害。田原竭尽平生所能,也只能堪堪敌住叶星落的攻势。

    叶星落出其不意得攻击本欲将田原一举击到,却是没能如愿。他想速战速决,所以攻击更是凌厉。

    田原心下却是暗暗后悔。他赶到关中剑派,在旁敲侧击下搞清楚事情原委,当下就觉得不对,想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在全派人都被李承乾指挥走后,他却一个人悄悄跑了回来。

    因为李承乾手下武功差劲,他顺带也就没把暗算李承乾的人看得太高,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厉害。不过既然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自保,苦苦抵挡着叶星落的攻击。

    叶星落久攻不下,心下也是佩服田原的韧性惊人,当然不会因此而放松,他的下手更快更狠。既知今晚之事对师傅至关重要,他当然不想有任何人事来破坏,影响最后结果。

    田原的形势更是危急,却不肯就此认输,虽是左支右绌,叶星落却一时也不能将他击败征服。

    田原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人会即使来援,叶星落最担心的也是这个,见时间越拖越长,心下不禁有些焦急。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忽然掠过半空,轻盈地落在明空身旁。明空一声欢呼:“娘,你终于来了。”当然正是绾绾驾到。

    绾绾人刚落地,一条白色罗带已自手中飞出。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