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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狱中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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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都察台王府门口处,一条大道直延伸到不远处的巷口。微风和煦的天气下,这里和往常一样,两旁的树丛还是原来的树丛,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偶尔几个从草丛中钻出来的小动物,横穿着大道些许,或许这些动物和人一样,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享受一下外面世界的风景。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样天气怡和的时候心情闲趣,正见着几个人影略微闪过,躲在离王府门口不远的杂草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在寻找什么或是等待什么。

    “喂,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儿?”草丛中的人影中,一人不禁问道,“这样有办法救出少主吗,阿光哥?”

    原来躲在这的众人便是在摔跤大会现场姗姗来迟却没能救回孙云的任光等人,他们此时也正在为如何救出孙云而烦恼,刚才问问题的人便是来运镖局的另外一个镖师石常松。

    “我怎么感觉有些不靠谱……”何子布也在一旁说道,“察台多尔敦的部队已经进去这里多时了,我们还在这里躲着有什么意义?”

    “嘘,别出太大声,我们现在需要等……”任光做出一个轻声的手势道。

    “等?等什么……”林景也在一旁一脸踌躇道,“你不要告诉我是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偷偷进去劫狱……”

    “别想多了,我们要等的既不是时间,也不是机会……”任光白了一眼,随后轻声道,“我们只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可以救出少主的人……”

    “可以救出孙大哥的人,还是从察台多尔敦的手里……”何子布更加疑惑道,“真有这样的人吗?”

    任光闭了闭眼睛,随后继续道:“我么要等的人是……察台王——”

    众人听了,心中不禁一惊,林景更是不解道:“我们要等察台王?”

    任光轻轻点了点头。

    石常松想了想,也跟着担心道:“我知道,察台王确实是帮我们来运镖局脱了许多的险境,但是这并不能代表察台王就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林景听到石常松所说的,也补充道:“就是啊,察台王毕竟是察台王府的一把手,是蒙元朝廷的人,我们……真的要找他来帮忙?”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任光继续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察台王今天上完早朝后,会在大都的东街区县衙处处理一些事务,所以会晚些回来。而这里是回往察台王府的必经之道,不时又会有巡逻兵在这儿附近转悠,所以我们只能暂时躲在这里,等到察台王的车队经过时,我们再出来和察台王谈谈……”

    “可是……察台王这一次真的会帮我们吗?”林景又担心道。

    “这个,我也不是太肯定……”任光在心里打赌道,“不过既然察台王之前说他于我们来运镖局有恩,我想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现在只能赌一把了,毕竟已经找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如果在这儿等的时间长了,孙大哥在察台王府不会有事吗?”何子布又担心着被俘的孙云,于是又道。

    任光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道:“既然察台多尔敦没有立刻杀了少主,我想应该有其他的原因。如果是这样,察台多尔敦也不会急着怎么对付少主吧,现在我们,只能祈祷少主他能够平安无事了……”

    见着任光的话语也没有太足的底气,何子布也默默低下头,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何子布眼神彷徨地咬牙沉默着……

    “那边有车队来了——”正在众人思考间,石常松最先发现大道延伸处,一队马车缓缓行来,于是望着那个方向说道。

    听到了石常松的提醒,其他的人也把目光聚集到了那一处。只见着马车队沿着大道慢慢行来,行在最前面的车轿,装饰富丽堂皇——任光他们见过的,在第一次与察台王府人的对峙中,在来运镖局的门口,任光他们就是看到察台王从这个轿子里出来的。

    任光等人认定了,那个车轿里坐着的,一定就是察台王。于是任光轻声道:“那个车轿里坐着的,一定就是察台王不错的……记住,一会儿我们出去拦截的时候,我在最前面一个人说话就行,其他的时候我没有指示你们,你们就不要出声了,明白吗?”

    “嗯——”其他三人点了点头。

    “好,我们现在就出去……”说完,任光直接从草丛中窜了出去,其他三人也跟着从草丛中现身,众人一齐朝着车队前进的方向奔去,似乎是要拦住车队的去路……

    车队中坐在轿子里的,的确就是察台王没错了。此时的察台王正在闭目养神着思考着一些事情,从他满脸迷茫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而就在这时,一个似乎是他身边的管事走到了轿子窗口旁,随后隔着窗帘,对着轿内的察台王道:“王爷,不好了,刚才小的打听到,来运镖局在运往青墨山庄的途中,遭到了劫镖强盗的袭击,出现了人员伤亡,现在大部分的人也都回来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察台王猛地一睁眼,随后惊讶道:“什么,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王爷……”管事继续说道,“据说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劫镖,刺客在雾隐丛林中设下了陷阱,好在来运镖局的人员伤亡不大……”

    “有预谋?”察台王自言自语道,“竟然在雾隐丛林这样危险的地方设伏,强盗显然是对那里的地形非常熟悉,说不定,有可能是大都里的人干的。本王今天去查了东街区县衙的报告,了解了一些有关火药库遗失石雷的事情,心里正烦着,如今又碰到劫镖这等事,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王爷的意思是……”听到察台王推理的一句,管事不禁道。

    “本王的意思是……”察台王刚想要说什么,突然前方的护卫的士兵停下了脚步,并与前面的什么人似乎是发生了争执,前面出现了嘈杂的争论声。

    察台王顿感奇妙,于是问道:“奇怪,前面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用想,前面拦住他们去路的,自然是任光等人。此时任光正站在最前面,林景、石常松和何子布纷纷站在背后,任光一个人正在和前方的侍卫交涉,林景等人并没有插手。

    “什么人,连察台王爷的轿子都敢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士兵拔出身上的苗刀,指着任光厉声问道。

    任光见了,立刻摆出阻止的手势,随后解释道:“兄弟别误会,我们是来运镖局的镖师,我们有事要找察台王爷……”

    谁知那个士兵并不领情,继续警告道:“哼,你们都是什么东西,王爷是你们这些贱民想见就见的吗?”

    听到了蒙元侍卫不客气的话语,站在最后面的何子布心情非常不爽,但是想到眼下要救出孙云,只能是能忍就忍,眼睛皱了皱,也没有表现出太生气的样子。

    “我们其实……”任光刚想要继续解释,察台王正好拉开了面前的帷幕,从轿子里面现了身。

    “察台王?”任光不禁轻声道。

    旁边的蒙元侍卫见着,以为是任光等人要对察台王有什么企图,于是纷纷将轿子给围了起来,以防不测。

    然而察台王并没有太多的惊动,见到了任光等人的阻拦,似乎是认出了身份,于是不禁道:“你们是……来运镖局的……”

    任光等人这边也是一样,都用惊讶的目光望着察台王……

    “这是哪里……我怎么了……”意识朦胧的孙云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去找察台多尔敦算账了,最后被他击昏了……为什么,为什么来运镖局和察台王府之间会产生了结不完的恩怨,为什么察台多尔敦会这样的灭绝人性……察台王和来运镖局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有谁知道,义父、还是察台王……永远解不开的恩怨,永远打不过察台多尔敦,永远被察台王府惨无人道地压迫着,难道日子就一直这样下去吗……如果以后的生活都是如此的反复,那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居然想到了活着的意义,是我想多了吗……如果我想多的话,现在应该考虑什么简单的事情呢……对了,鹃儿还昏迷着,我还要去照顾她,我居然还这样失去理智地去和察台多尔敦决斗,我太蠢了……鹃儿需要人照顾,我得赶紧回去,鹃儿,等着我,等着我,我马上就,马上就,马上……”

    孙云眼前突然闪现出一道光亮,渐渐地,渐渐地,孙云努力着拨开眼前遮挡光亮的云雾……

    “啊——”孙云惊叫了一声,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刚才一直在做梦,在意识中自言自语。

    然而,等到孙云醒来时,他发现周围的景象不太一样。自己的左边墙上,有一个透光的风窗,自己的右边,是一条条铁栏。屁股下坐的,是阴湿的干草,手脚上戴的,是结实的镣铐——孙云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关在监狱里的。

    “我想起来了……”孙云自言道,“我在摔跤大会的现场,发疯似的和察台多尔敦打了一架。随后我被他打昏了,所以……所以他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孙云看着牢狱周围阴湿的环境,不禁有些压抑道。

    “你醒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孙云顿时警觉起来,只见铁栅栏之外,察台多尔敦拿过了侍卫手中的牢狱房门钥匙,慢慢走到了孙云的房前,打开了狱房的锁,然后慢慢走了进来,随后竟不嫌肮脏地坐在了孙云的对面。

    孙云见到了察台多尔敦,心中的气焰似乎还没有完全消退,于是咬牙道:“察台多尔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来你已经恢复冷静了,已经想要和本公子用话语解决问题了……”察台多尔敦轻声笑道,“哼,放心吧,本公子不会杀了孙少主你的。本公子只是想要和孙少主说说话,只不过刚才在摔跤大会现场的时候,孙少主有些失去理智了,所以本公子才把你暂时押回这牢房,给孙少主你戴上了镣铐,好让孙少主你冷静冷静。”

    听察台多尔敦这么一说,孙云又往自己身上瞅了瞅,见着自己身上只是被察台多尔敦戴上了镣铐,其他的衣物和银月刀都还是原封不动的样子,于是便静下了心,似乎真的想和察台多尔敦静下来说些话。

    “说吧,察台公子究竟想和在下说什么?”孙云问道。

    “我知道孙少主你一直非常恨我,因为我做出了太多压迫中原汉人的事情……”察台多尔敦最先道,“包括这一次的劫镖也是一样,不过我可没有强求欧阳聪那条狗一定要杀了你们,只是想给你们一点教训,谁知道他竟然那么狠心,居然真的用上了石雷?”

    “哼,别把人命说的那么轻松……”孙云的语气并不重,但是句句却指出察台多尔敦的阴险,“你不仅仅是压迫我们中原汉人,而且还滥杀无辜,就这一点,察台公子你没有任何可以为你的惨无人道的罪行狡辩的……”

    然而,察台多尔敦却是轻轻一笑,毫不在乎地说道:“或许从你们汉人的角度上来看,的确是这样没错吧……可是如果你们站在我们蒙古人的角度,你或许就不这么想了吧……”

    “什么意思?”听到察台多尔敦变换的口气,孙云又问道。

    察台多尔敦继续说道:“举个例子来说,现在孙少主你是汉人,自然会反对我们蒙古人的行为;但是反过来,如果孙少主你是蒙古人,而本公子是汉人,那孙少主你一样还是会反对我们的行为,并且认为你们的原则永远是对的。”

    孙云两眼直望着察台多尔敦,继续听着察台多尔敦的讲述,还没有立刻反驳。

    “就像你们汉人在宋朝时,也曾经遭到过金人铁蹄的蹂躏,于是你们汉人反对金人。尔后我们蒙古人联合宋人灭了金人,然后金人反对蒙古人和宋人。最后蒙古人又灭了宋人,于是你们中原汉人又开始把曾经是盟友的蒙古人视为仇人……”察台多尔敦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说到底,还是民族之间的问题,只要民族之间有矛盾,他们都会觉得自己的民族是对的。所有人都是一样,连我们也不例外。本公子站在蒙古人的立场,自然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蒙元;而孙少主你作为汉人,自然也会为了中原汉人伸张你们所谓的‘正义’……综上而言,无论我们做什么自以为对的事情,也只不过是站在各自民族的立场上,这其中根本不会有什么永恒的原则。孙少主,你仔细思考一下,我们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不都是为了己方的利益吗?所以说你们中原汉人说过的什么‘心寄苍生’、‘侠义胸怀’,那些都不过是站在你们汉人自己民族的立场而说的吧……”

    听完察台多尔敦的讲述,孙云闭眼想了想,随后轻声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察台多尔敦也笑着问道。

    孙云笑完后,随后两眼瞥视着察台多尔敦,随后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只要天下国泰民安,其实并不在乎当朝统治者是谁……说实话,之前的我,确实如察台公子所说,也是非常痛恨蒙古人的。不过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了察台王,也就是你的父亲时,见到你父亲对我们来运镖局的态度,我突然发现我之前对自己原则的认识并不正确。汉人自为汉人,蒙古人自为蒙古人,其实两者本就不应该有什么矛盾。蒙古人的确是灭了前宋,这让许多汉人都恨之入骨,尔后近一百年也是一样。可是蒙元当朝统治者们想过没有,如果说这近一百年间,他们真的做到了蒙汉之间关系融洽、国泰民安,天下老百姓真的还会一直愤恨蒙元朝廷吗?在这之前,我们汉人可是有太多例子了。秦始皇奴役天下众民,所以才会招致各地反抗并起,遂秦亡;贞观时期,唐太宗友善招待外来使者,加强文化交流,所以才会有四海升平的太平盛世之景……同样的道理,如今的蒙汉矛盾,其根本原因,并不是各民族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当下国势确是压迫汉人过重,中原汉人对你们蒙元朝廷的痛恨才会越来越深,甚至造成了起来反抗的局面……”

    察台多尔敦听着孙云讲述,眼神一变。

    孙云继续笑着道:“往小了说,你们察台王府一直挑衅我们来运镖局,我们来运镖局也从来都不屈服,双方的矛盾主要的并不是蒙汉之间的矛盾,而是察台王府的行为不应民心。察台公子你在程氏酒楼滥杀平民,老西街的时候又当众砍下许玉怀的手臂,如此多的恶行袒于世间,百姓自然会对你痛恶越来越深……所以说,违民心者,天下必恶之!”孙云最后的这句话,说得义正言辞。

    察台多尔敦听了,脸上苦笑着,随后说道:“看来孙少主你是无论如何要和本公子对峙到底了……”

    孙云同样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察台多尔敦,虽然身陷牢狱,但此时的孙云心中并没有丝毫的畏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