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丑皇后 > 第十二章耳光

第十二章耳光

作者:依秀那答儿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几乎是呆了,面颊上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滚落,酸涩难言。这叫她怎能够相信,她的爹爹竟然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凉没有生命的尸体。爹爹,半年多未能相见,如今却是得此噩耗。叫她怎能够相信?怎能够接受?

    爹爹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那慈祥的微笑,曾经看着她与映月一同写字,那样严厉的神色,曾经责罚她与映月的顽皮,那样无奈的眼神,曾经目送着她登上花轿,进入皇宫。

    没想到,如今,那样淡淡的却充满着温情的注视,竟然成了永别。

    慕容傲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叹息劝道:“烟儿,人已逝,你要节哀。”垂眸瞥了一眼她已是日渐隆起小腹,更是柔声道:“你怀着孩子,可千万不要再伤心了。这般情绪悲伤会对胎儿不利。”

    她心中一酸,眼泪汩汩落下。即便是慕容傲,都知晓心气躁动,五内郁结会影响她的胎儿,她也想不受人与事的纷扰,可能么?风离御并不会因着自己有孕,从轻落爹爹,让她得以宽心,更可见他根本就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手中罗帕被泪水浸透,她勉强镇定下心神,哽咽道:“我想去见上爹爹最后一面,还望候爷相助。”

    慕容傲凝眉摇一摇头,重重叹一口气道:“烟儿,这恐怕是办不到了。别说是狱台所任何人不让进入,且我得到消息之时,令尊的遗体已然送去焚化。令尊得的是疟疾,为了避免引时疫,是以只能焚化处理,且不能耽误片刻。所以,烟儿,我们还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什么,怎可能”她仿若不信般连连摇头,要她怎么相信,她不但见不到爹爹最后一面,爹爹甚至连尸骨都无,亦不能入土为安。想爹爹一生为风晋皇朝卖命,官居正二品要职。却最终落了个这般凄凉的下场。

    慕容傲神色凝重道:“千真万确。”顿一顿,他冷声道:“罪臣原不准收尸入殓,我寻个法子,想办法替你将令尊的骨灰偷偷运出,先立个衣冠冢,日后再另行打算罢。”

    烟落木然听着,眼泪早已是凝结在了颊边,绷的肌肤生疼,整个人若灵魂抽离一般,只淡淡道:“有劳候爷费心了。”

    秋风渐起,红了霜叶。无名秋虫唧唧做声,硕大的天地间,仿佛孤零零只剩下刑部大牢,黑墙冷脊,疏桐槐影。日光仿若在她眼前凝结着迷离不散的水雾,远处依稀可见几颗枫树鲜红如泣血。

    她攥紧了衣裙一角,用力之极,几乎将其揉得粉碎。

    风刮痛了她的双眼,她再不做声。平静得近乎可怕,冷静得近乎骇人。只缓缓登上马车,凄哑的声音泠泠响起“起驾,回宫!”

    慕容傲见她神色不对劲,忙上前阻拦,焦急道:“烟儿,你怎么了。可千万不要冲动!皇上绝不好惹的烟儿”他欲上前拽住烟落的衣袖,再劝劝她,不想却被她狠狠甩开。

    她冷声道:“候爷多虑了,皇上是烟落的夫君,又是至高无上的君王,烟落区区女流又能耐他若何?”

    马车徐徐启程,她回眸撇了一眼伫立于风中无措的他,心中涌起一分浓浓的感激与愧疚,道:“候爷倾力相助,日后烟落定当回报。家父之后事,做女儿的不便出宫,便有劳候爷了。此恩,烟落没齿难忘!”

    马儿嘶鸣声刺穿长空,她绝尘而去,身后只余他焦切的疾呼,久久回荡于耳畔“保重”

    再回到宫中时,夜幕已如轻纱般缓缓降落至人间,将世间万物都照得朦胧。

    今日浑圆如冰盘的月儿,又如何能知晓人间的悲苦?只是一味明亮着。圆月象征着合家团圆,可她还有家么?如今她早就家破人亡了。

    一路问了来来往往的宫人,方知晓今晚风离御已是去了玉央宫。

    她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觉,只知脚下已是控制不住地向着玉央宫方向而去。夜来风过,冉冉在衣,拂过她益瘦削的脸庞,却有如薄薄刀刃缓缓划过。

    未近玉央宫,已是闻得歌舞丝竹之声靡靡,隐隐可见宫灯辉煌,热闹的氛围与她心底的悲恸相去甚远。

    轻微渺茫的琴声似一种似有若无的缠绵,悠悠隐隐,分外动人。三回九转,在静夜里如同一色春日和煦,合着庭院中夜莺间或一声的鸣叫,直如大珠小珠泻入玉盘般清脆。

    然而此时再疏远悠扬的琴音,听在烟落的耳中都是无比尖锐刺耳的杂音。

    走近玉央宫“砰”地一声,她用力陡然推开了两扇宫门,晚凉的夜风瞬间便灌了一室,惊动了屋中正在惬意抚琴与聆听之人。她们一脸茫然地看向了神情阴冷郁结的烟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半响,才缓过神来,纷纷出席敛衣叩拜道:“皇后娘娘金安。”

    烟落环顾四周,宝鼎香烟里徐徐袅袅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青烟,满室烛火沉寂寂地跳动着。意外的是,她要找的人似乎并不在此处,而意想不到的人却正与梅澜影相聊甚欢。

    梅澜影见烟落美眸微眯,神色阴晴不定,忙又是一拜道:“娘娘若是要寻皇上,请移尊驾至御书房,方才尉迟将军有要事来禀,皇上已是急着过去了。”语毕,她怯怯地望向烟落,双肩微颤。

    烟落冷锐的眸光淡淡扫过紫檀桌上精致的金盘,数样精致的小菜错落摆放,碗筷皆是搁着,显然风离御是在此用完晚膳才走的。巡视一圈,最终她将眸光落定在了正挨着梅澜影而坐,方才正与梅澜影一同抚琴的映月。

    此时的映月,穿着一身品红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上衣,下面是银白闪珠的缎裙,头上绾一支长长的坠珠流苏金钗,娇怯中别有一番华丽风致,更衬得神色如醉。

    相较自己方才回朝阳殿先行换过的一身素白,简直是天壤之别。

    烟落喉头一紧,仿佛有些透不过气来。像有一双手狠狠抓住了她的心,探搓着,拧捏着。明知不用问,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映月,你怎么会在这?”

    映月展颜轻笑,道:“姐姐,为何妹妹不能来?梨妃姐姐邀映月一起与皇上共进晚膳,映月为何不能来?难不成,还是姐姐原本想邀映月与皇上一同用膳的么?”言语之中,全然是嘲讽之意。

    梅澜影倒吸一口凉气,瞧了瞧烟落铁青的脸色,忙拉了拉映月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烟落心中早已是麻木,茫茫然眼边已是无泪,心搜肠抖肺地疼着,空落落的难受,手足一阵阵冷。她秀眉紧皱,上前一步便是拽住映月,冷声道:“家道中落,爹爹获罪,你还穿的这般艳丽,简直不成体统。”说着,手中又用了几分力,紧紧扣住映月的手腕,寒声道:“赶紧跟我去景仁宫换下来!”

    冷觑了一眼呆愣伫立于旁的青黛,烟落低喝道:“给本宫看好你家娘娘,下次再是穿的这样招摇,本宫唯你是问!”

    凌厉的神色,冰冷的语调,吓的青黛立即颤颤跪下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映月本已是极度不满,见状不由得怒意更甚,用力甩开她,愤然道:“凭什么我要跟你回去?!”目光如钢刀,刀刀都刮得烟落脊背凉。

    她被映月反手一推,一时难以站稳,踉跄了几步。绘春嬷嬷慌忙上前将她牢牢扶稳,眸中满是惶恐不安,若是皇后娘娘的龙嗣在玉央宫出了事,那可真真是有口难瓣。

    烟落咬紧下唇,咬得一片青紫,眉间蕴满阴翳,盯着映月,只一字字道:“就凭我是你的姐姐!你究竟走是不走?!”

    映月正一正衣襟,轻轻理了理额边有些散乱的长,执起玉腕在烟落面前得意一晃,一枚蝶形玉佩,晶莹剔透,华光四射。映月低头望一眼那玉佩,露出喜不自胜的神气,道:“瞧见没?这可是皇上赠我的。再者,梅姐姐待我照顾有加,我为何不能来玉央宫?”

    烟落心内震惊不小,那蝶形玉佩不是此前被搜去慎刑司的那枚吗,怎的风离御又送给了映月?无暇细思,烟落心知映月恼自己,自己无法说动皇上前去景仁宫看望她。可是,即便如此,映月又怎能为了见到风离御而刻意去接近梅澜影。毕竟,自己是她的亲姐姐啊。

    烟落痛心疾道:“爹爹获罪,你方才瞧见皇上之时,可曾有替爹爹说过半句好话?”

    映月一怔,美眸流转,喃喃道:“爹爹的确是罪臣,皇上自有圣断,映月相信皇上绝不会无端冤枉了爹爹”

    “啪”的一声,烟落甩手狠狠给了映月一个耳光,清脆打在映月的脸颊之上。低喝道:“给我闭嘴!”

    心底的苦楚一点点蔓延出来,从唇齿间犀利迸而出“你究竟还是不是爹爹那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女儿,竟然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手,火辣辣地痛麻,渐渐无知觉。

    那一刻,她几乎能清楚听到心内淌血的声音,缓慢地一滴,良久,又一滴。仿佛在穿肠噬骨一般。

    映月一手捂住脸颊,不可置信的瞪着烟落,美眸几乎要瞪出火来“你打我?!”

    是啊,自己竟然动手打了映月,那个自己一直无比疼宠谦让的妹妹映月,竟然动手打了她。从小自大,自己从未和映月红过脸,更不用说动一根手指头了。

    烟落眸色染上沉痛,怔怔瞧着自己的手,其实打在映月的脸上,痛却是在自己的心中。

    映月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滚滚泪水夺眶而出,她尖声叫道“你竟然打我?你真是太可怕了!你处处压制我,不让皇上与我亲近便罢了。我只想与梅姐姐交好,多多亲近皇上,难道有错么?”

    映月哭的不能自己,冷眸盯着烟落,突然又畅笑一番,嗤道:“我一直以为皇上爱的是姐姐,原来竟不是。原来姐姐你不过是和映月一般孤寂的下场而已。怎么,你妒忌了?妒忌梨妃疯了?所以不能容忍了?那你终于体会到过去我的心情了么?”她笑得不能自己,满头的珠翠亦随之抖动。

    烟落只麻木站立着,一言不,如此毒辣的话,映月轻易便说出了口,丝毫不惦念姐妹间的情分。

    映月瞧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梅澜影,再看向烟落,眸中已满是轻蔑“与其让姐姐独占宠爱,我宁可皇上爱的是别人。如今看来,皇上不过是将姐姐您当做替身啊。姐姐此前的一番心机,可真真是白费了。想必姐姐自己也是知晓的,不然又怎会毁去容貌呢?”

    映月的话,无不是字字如钢刀一般戳至烟落心底的最痛之处,每一刀都戳得她鲜血淋璃。

    原来映月,已是恨她至这般地步了。想来过了今日,映月只会更加恨她吧。

    颓然垂下双手,她只觉得全身力气彷佛被抽干了一般。

    神情缥缈,她颓然垂眸道:“爹爹在牢中,身染疟疾,方才已然过世了,尸骨都无”她的语气极轻极轻,如棉絮飘忽不定,至最后已是哽咽不成声。

    凄然转身,映月会是何种表情,她竟然已无勇气去看了,只怆然道:“如果,你还当自己是爹爹的女儿,就去把这一身的红色换下罢”

    麻木地走至殿外,踏上了平滑坚硬的玉石板。身后彷佛传来一阵阵干呕之声,心中直以为是映月,可待回身,却见原是梅澜影脸色苍白,捧腹呕吐不止。

    自己是过来人,梅澜影那样子,瞧着像极了怀孕。

    而梅澜影入宫不足一月,难道他们

    殿外是深夜无尽的黑暗,一轮明月也不能照亮这浓重的黑夜与伤逝之悲,巨大的后宫此时像坟墓一样的安静,带着噬骨的寒意,渐渐吞覆了烟落的心。

    脑中只觉一片空白,若是梅澜影再有身孕,这后宫,只怕将会更冷

    ————————

    卷三残颜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