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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决战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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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挣扎着强挺身坐起,自觉得头颅以下脚面以上,浑身上下每个器官没有一处不是疼得难忍的。首发我这轻轻一动,胸中剧痛难耐,也不知是哪枚脏器又震破了,苦水儿自丹田往外一拨一拨向外溢着,顺着我的嘴角一滴一滴淌在地上。我浑身酸疼无力,口中顿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一听南华老仙在我头上炫耀,我心里更是恨得痒痒。

    “怎样?六只眼,你究竟想好了没有?”南华老仙依旧居高临下,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地朝我问道。

    “我我”一见他开口相问,我犹豫了几番竟不知如何应答。依照我以往的脾气,受了这样的屈辱,即使被活活折磨死也要换得一个嘴上的痛快,把那南华老仙骂的狗血喷头方能罢休。不过此刻我与南华老仙却不仅仅是个人间的恩怨关系我肩上背负的是护佑龙塔的重任,倘若没有那嗜血红花,参场里血参和他的数万喽啰我是根本无力阻拦住的,想到此处,我的内心不禁稍稍向屈辱一边倾斜,便想道:“倘若我此时再去逞那匹夫之勇,只能混一个畅快的丧命,我死之后我倒是从中解脱了,但我爹爹二十年前的牺牲岂不是便是变得毫无意义?况且我身下不咸山那些山民又怎么办?我空有虎神之名,却贪图一时虚荣死在南华老仙的掌下,我又有何颜面去见爹爹?

    罢!罢!罢!求饶便求饶吧”我终于打定了主意,拖着半截残废的身子爬到南华老仙的近前,先用胳臂撑起上身,再把那半截将断的膝盖塞进身子底下,我一昂身,腿上的剧痛顷刻间传遍全身,把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我依旧昂着身子,挺着胸膛直视南华老仙。老仙见我受难,也只是微笑并不搭言。

    我喘了几口粗气,将鼻口中的脓血全都擦净了,强忍着剧痛将身子挺直了恭恭敬敬给南华老仙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晚辈刘知焉,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南华先辈,礼数有不周之处,还请南华先辈和三位大仙海涵,至于嗜血红花,它委实要比晚辈的性命更加重要,只要前辈今日肯赏,他日刘知焉自当给四位做牛做马也是在所不惜,还望四位大发善心”说完我强忍剧痛起身,又给其他三位老仙每人磕了三个响头。

    四人一见我忍住剧痛硬撑着磕头均是吃惊不小,南华老仙索性收起笑姿,一本正经地同我说道:“刘知焉!你方才中了老夫的法术,且能够强忍剧痛将胸膛昂得很直,这说明你是个铁打的汉子,能够将生死疼痛这些凡人不忍不舍的东西置之度外了;而你刚才又能够放下尊严,低声下气给我等磕头求饶,则说明你心中念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是包涵了满天下的黎民生灵!

    大善啊!大善!看来不仅天下黎民有救了,虎神在九泉之下亦可以闭眼了”南华老仙说完此话,又伸出右指轻轻朝我一弹,只见一道黄光自他手中直奔我而来,覆在身上竟是无比的受用,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节噼啪作响,真气在经脉之中川流不息顺畅无比。片刻之后,此前种种的伤病和不适竟然全数消失殆尽了。

    “谢老前辈的大恩!”我一骨碌身从地上站起,自觉得肌肉饱满,浑身的内力好似比来时更盛了几分。

    “知焉啊”南华老仙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慈祥“其实我们老哥四个都是你爹几百年前的旧友。二十年前你爹自知天命,便决定不倚不靠任何旁人,将自己的内力悉数都传予你。之后他便登上这不咸之巅,找我前来帮忙,说二十年后自己的子嗣将会重登此山,求我们四个严加考验。倘若你没有刚毅烈性不堪重任,那就请我不要犹豫,替他清扫门户也好彻底死心。不过老夫方才观你既有勇夫的志气骨气,又有胸襟天下的情怀,的确是一条同你爹一般无二的好汉。老夫很是高兴,不仅要将四朵嗜血红花全数赏你,还要赐你一件宝贝”说到此处,南华老仙右手一晃不知在哪拽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羽衣出来。

    “这是老夫特意为你打造的软猬宝甲,它能够替你在实战当中承受一次致命打击。有了这件宝甲相护,你就如同有了第二条性命,这也是我们老哥四个唯一能为你所做的一点事情”

    我听刚刚想伸手相接,只见南华老仙一摆手指,说来也怪,那蝉衣竟然自动套在我的皮肤之上无比紧密。我连忙躬身施礼想要感谢,再直腰时四位神仙竟然踪迹不见。石桌上的残棋依旧歪歪斜斜地胡乱摆放,仿佛在嘲笑着世人周而复始,始而复周的愚钝之行。

    一见此情,我长叹一声,便抬步起身经由小径向后院‘虹园’走去。一进园中,只见满目均是姹紫嫣红,蝶舞翩翩,正是一副生生不息的盛景。在那繁华从中有四朵红花最为乍眼,只见它嫩枝细叶,花瓣重叠交错,煞是惹人喜爱。我伸手将这四枝折断,将它们悉数放进背囊之中,便头也不转再度返回了大殿。

    大殿之中鸦王和四爷正守在门口,一见我返身回来,均是喜上眉梢。我来到大殿之上简单地把方才的经过与他们叙述一遍,二人听罢不住啧啧称奇。鸦王说道:“此番万事俱备,只待我等将这嗜血红花碾碎了取汁去缚那参王”四爷点头称是,便从了鸦王所说从裤腰上取下几团红线,将嗜血红花的汁液滴到线上。

    三人准备已毕,鸦王便重新带我俩从大殿正门滑翔而下。俗话说:‘下山更比上山难’,自万仞高空俯冲而下的感觉自是用言语和动作难以说清的。下山之时,我只见脚下的黛色墨点儿又转化为一座座横亘百里的山梁,那些细若发丝的蓝线却是一条条宽阔湍急的内陆河。

    三人平稳落地之后,我躬身谢过鸦王道:“多亏鸦王指点,晚辈才能有机会得来这旷世奇宝。倘若此次晚辈有幸击败参王,保住龙塔龙脉,晚辈还要再来大鸦山前来拜谢!”

    鸦王听罢脸上掠过一丝羞愧答道:“其实按照因果报应,本王早就不该再存活于世了。本王一生作恶良多:在二十年前我因为贪念,伙同血参二人助纣为虐杀了你爹虎神不说,前几日在隘口的决斗当中,我又率手下的鸦众残害了你的许多同伴,你不把我当成仇敌杀掉本王就已经感激涕零了,倘你再说谢我,那本王真的是惭愧得无颜再在世上存活了”

    一边听话,一边静静观察他的眸子:只见他二目静若止水,一脸五心朝天的虔诚模样,全然不似撒谎,倒像真正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言。于是我心中很是宽慰,便又答道:“前辈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又敢说自己不曾犯过错误?前尘旧事既已成为过眼烟云,你我又何必死死抓住不放?倘若冤冤相报下去,那仇疙瘩只会愈积愈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开呢”

    鸦王一听感动得热泪盈眶,单腿着地跪立答道:“我鸦王之前从未佩服过哪个凡人!但你刘知焉却是一个例外,你既然如此宽宏大量肯与以德报怨,本王自当为你效犬马之劳,刀山油锅、()火海冰窖也是在所不辞”

    众人言罢,那天色已然有些暗淡了。鸦王便说:“按照日期推算:盘龙岭这一半天怕是就要显现了,参王此刻定然广布眼线在整个山内苦苦寻觅龙塔。而这不咸山的地域委实太广了。你徒有两只肉脚,即使有幸探得龙塔,恐怕也难以在两个时辰内就能赶到。而本王却不同了,所以本王料想:你二人暂且在此别动,待我环着山麓探出盘龙岭的所在再回头来接你们”

    我和四爷一听果然有理,便点头与鸦王约好了会合的地方。待这一切全都商量妥当,鸦王将身后的肉翅一振,身形敏捷地消失在夜空之中。我长出了一口气,跟四爷二人简单吃了些小米,之后二人便躺在漫天星斗之下谈起心来。几番言语过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静玉身上。我忙向四爷问道:“静玉妹妹的行踪洪叔叔已经托人打探出来了,洪叔他可有和你提起?”

    四爷闻听长叹一口气答道:“咳!我只听得老把头给我托梦说:让我守住参场,切莫让血参鸦王从隘口突破出来。结果在三四天前,参王他们在五更天强攻隘口,就在我们将要溃败那一霎那,老洪他们三人却不知从何处赶来,只是当时两方正在交战的最激烈处,我们无暇说话,众人便投入到战斗之中。老洪和胡三弟先后为了堵住隘口竟然双双都战死了,最后幸亏静虚道长拼上性命在隘口结了一个五行阴阳阵,才阻住血参鸦王直到你来”

    “原来如此”我闻听四爷叙述之后也是不住摇头叹气原来我在老把头法界当中逍遥自在这八天里,外面竟是一股血雨腥风,想来众人为我保住龙塔龙脉牺牲可谓巨大,故而我在暗下决心:纵使拼上性命也决不能让血参得逞。

    叹息之余,四爷便又问道:“知焉,有句话四叔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四爷你但讲无妨”

    “既然如此,那四叔就把话掰开同你说了:其实早在去年,四叔就瞧出你对小女有一份痴恋的情意。但当时老夫以为你就是一个寻常家的放荡公子,故而并不想将静玉许配于你。我之所以允你一起上山抬参,那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帮我寻找血玉,可如今知焉你这一番作为倒真让四叔对你刮目相看。老夫觉得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小女若是能找到你这样一个夫君,便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我听后苦笑一声,也不知该如何搭话,便只好沉默不言。四爷见我无所表示,又继续说:“四叔这一生无依无靠,就这么一个多病的女儿,此次我倘若命薄,出不去这参场的话,不知不知你能不能代老夫照料静玉?”

    “四爷放心,只要小侄我此战能够得胜,静玉妹妹的事就尽管包在我的身上。此番小侄出去已然将她的行踪打听明白:静玉妹妹她如今就被软禁在哈尔滨的一个财主家里当干女儿,那财主婆很是疼爱她,还经常给她买白玉粉来镇痛,只要我出去了,第一件事便要到哈尔滨去救他,这点倒请四爷放心”

    “嗯,老夫能听你如此来说却也是死而无憾了”四爷一边点头一边说着,脸上挂着一丝慰藉之情。正在二人谈话之时,天空突然狂风大作,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鸦王振着肉翅正在返回,他一边滑翔一边朝我喊道:“你二位赶快准备好,盘龙岭已经在东方十五里处现形了”

    我二人一听急忙纵身从地上跃起,鸦王使了一招低空滑翔用利爪抓住我的腰带,我依旧拽着四爷的胳膊将他提起,三人像从前一样一个吊着一个从平地起飞。鸦王此时只管振翅高飞也不多言,拼上吃奶的力气向东直去,我透过林间的空隙向前方观看:只见身前远处似在半空之中悬有一个孤岛,那孤岛周围尽是一片氤氲之气,形状竟与我梦中所见一般无二。随着鸦王的不断飞升,孤岛的中央渐渐现出一根纯黑色的柱子,我仰头自顾朝那柱子望去,但见它下抵土地,上插云霄,周围是一片电闪雷鸣,显得甚是庄严肃穆。

    鸦王带着我俩拼了吃奶的气力继续飞翔,但十五里毕竟不是一个很短的距离,鸦王愈飞愈累,愈飞愈急,振翅之间已然带了几分疲态。正在我三人在半空中之飘飘悠悠,缓缓前行之时。前方的密林之中突然悉悉索索地传出了些许声响,响声过后自密林里隐隐冒出一团黑雾,这黑雾直奔我们而来,越散越大,顷刻之间就将一张大网似地将我们三人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