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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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为何我们会沦落到夜宿这荒郊野外的地步呢?”

    上官蓉丢了枝树枝进火堆里,发出劈啪轻响,树枝迅速被火舌给吞灭了,燃烧出温暖的火光。

    晌午时,那场绣球招亲,由于唐鹰抵死不娶,还摆出那张冷峻的脸孔来威胁众人,结果气得脸上无光的村长便号令全村的人,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抓到成亲!

    碍于村人全都是不会武功的人,所以初来乍到的三人也不便还手,也就只好躲躲藏藏、狼狈地逃出孙家村,流落到夜宿这树林里了。

    “上官姑娘,你快别说了。”

    喜儿害怕地看了眼身后倚靠在树旁那张阴鸷的脸孔,真怕哪一天会见到他们两人自相残杀起来。

    “我说的是事实呀,其实那位姑娘模样长得也不错,唐鹰这么一跑,岂不破坏了人家的绣球招亲,让那姑娘难堪吗?”

    她可是难得好心替那位姑娘设想,想想以后这件事,一定会被当成笑话,姑娘脸皮薄如何能禁得起大家的取笑。唉!可怜呀。

    “这件事就先记下,你该明白,我从来就不是个君子。”

    唐鹰双臂环胸,唇角扬起一弧森冷的笑,黑眸冷冷地直视于她。

    有道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而他向来就不以君子自称,所以此仇他很快就会回报于她的。

    他话里的意思她懂,朱唇不惧反笑,意思是--她随时奉陪。

    喜儿来回看着各峙一方的两人,下意识地挑了个离两人较远的安全位子坐下。

    只觉得今夜格外难熬。

    随着夜深,三人各据一方,席地而睡,火堆里的火早已熄灭,更觉得寒意逼人。

    蓦地,树林深处传来异响,同时惊醒了唐鹰和上官蓉两人。

    就在两人全神戒备时,几名黑衣人从林间窜出,同时间唐鹰拔剑而起,两方人马随即展开激战。

    兵刀的交击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喜儿,喜儿清醒后见到这阵仗,吓得挨近上官蓉身旁。

    “上官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唐鹰可以应付。”

    上官蓉注视着两方人马打斗,就见那六名黑衣人不是唐鹰的对手,已渐屈下风;六名黑衣人见情势不利,落荒而逃,而唐鹰看来是不想轻易放过他们,也跟着追上。

    喜儿见黑衣人全走了,松了口气之余,小脸浮现羞赧不安,低道:

    “上官姑娘,我我想去方便一下,可我又怕”

    “别担心,若是有事,你可以大声呼喊,我会尽快赶到的。”

    上官蓉含笑安抚,虽然不知道方才那些黑衣人是何方人马,可依她猜测可能是天狼帮的人,既然落在唐鹰手上,那么他们是别想活命了。

    就在喜儿离去不久,她又重新生起火来,正在奇怪为何喜儿怎么还未回来,陡然树林问传来喜儿的尖叫声。

    上官蓉忙不迭地提剑,身形迅速循声而行,来到树林深处,可却见不着喜儿的踪影。

    “喜儿!你在哪里?”

    她一面大声呼喊,凤眸机警地巡视被夜色笼罩的树林,暗地里防备任何风吹草动。

    “上官姑娘--救我”

    喜儿惊慌的求救声再次响起,上官蓉于原地凝神细听求救的方向,确定方位才跨出一步,忽地--

    “咻”一声,一枝暗箭破空朝她袭来。

    上官蓉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地弯身躲过,可就在她起身的同时,一枝枝暗箭从四面八方乱箭齐发,势要置她于死地。

    一个凌空飞跃,长剑挥舞,护住周身,不到片刻即将射向她的暗箭一一打落。

    “啊”凄厉的尖叫声从树林间传来,也让上官蓉一时乱了方寸。

    “喜儿啊”一枝箭矢破空而来,在她分神之时,狠狠地射向她左胸,也令她由空摔落于地。

    上官蓉咬牙将箭身折断,左胸处传来火焚般的疼痛,伴随着一股噬骨的剧痛,迅速地席卷她周身百骸。

    这箭有毒!

    俏脸因剧痛紧皱,随着噬骨的疼痛侵蚀,她还感觉到身子冷热交错。到底是谁那么想要她死?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解答了,身子无力地躺在地上,可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人无声地走进,直到那人来到她眼前,凤眸掠过一抹惊诧。

    “为什么?”她忍痛地低问。

    “你可还记得半年前,你们兄妹将陈昆给打成重伤,还不准城内任何大夫替他诊治一事?更过份的是,你们还使计令他们父子无法立足于姑苏城内,也因为如此,害得陈昆延误看诊,如今变成废人般,只能躺在床上过活。”

    说者脸上流露出狰狞的笑,似是十分欣赏上官蓉的痛苦,这是她该得到的报应。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想不到她上官蓉,也会有识人不清的一天,只是就这样死也太不值得了。

    “陈昆是我大哥,这下你该死得瞑目了吧?”

    扭曲的脸孔逼近她,带着诡意的笑容,凑进她脸旁,轻抚着她无血色的痛苦美颜,啧啧出声

    “上官蓉!即使在这垂死之际,你的脸看起来依然美得惊人,我一向妒嫉别人长得比我美,所以你猜猜看你中的是什么毒?”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凤眸无惧地瞪视着她的手,即使她全身被剧痛所侵袭,连动一根手指都乏力,她也不想让她碰她一根寒毛。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树林间。

    “哼!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得很!”

    瞧着她细嫩的脸颊,被她一巴掌打得红肿,脸上浮现一丝快意混合着妒意,像是欣赏够了她痛苦的模样,决定好心地告诉她答案,也想看看她听到时惊恐的表情。

    “你中的是唐门的索命三绝,中此毒者绝活不过半个时辰,而且死状极惨,可惜了你这张花容月貌,即将变成七孔流血的骇人模样了。”

    “这就是你故意将唐鹰调开的原因?”

    上官蓉轻易看穿她的计谋,想来那些黑衣人也是和她有关。

    “你的确聪明!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不错,那些人是曾经被你所伤天狼帮的人,他们本来就计画好要找你报仇,我只不过是出了一笔钱,让他们在达成心愿时,还可以赚到一笔银子,只不过就看他们是否有命花而已。我要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拖住唐鹰半个时辰,我可不想等待以久的报仇机会,被唐鹰给破坏了!”

    别人不知道唐鹰的真实身分,她这个拜在唐门门下的人,绝不可能不知道,唐门现今唯一的少主,她当然不可能与他正面过招。

    “你既然知道他的身分,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好痛!全身犹如万蚁噬骨般疼痛,紧随着火焚和寒冷在体内流转,她快撑不下去了,难道她今日真得命丧于此?

    “你休想骗我,我一路上仔细观察过你们,唐鹰那恨不得杀了你的模样,我可不会看错!说不定我替他杀了你,他还会感谢我!”

    两人相处的情形,她一路上看得十分清楚,以唐鹰对她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模样,两人无论怎么看,都应无任何主仆该有的基本情谊,她应该不会看错的!

    “上官蓉!你就在这,慢慢享受等死的滋味吧。”

    为免万一,她还是尽快离去的好,反正半个时辰快到了,上官蓉必死无疑的。

    树林间又恢复寂静,呼啸而过的刺骨冷风,穿梭在树林问,发出彷若哀鸣的风声,辗转回荡

    不对劲。

    由空而落的挺拔颀长身形,回到原来休憩的地方,只见到重新被生起的火堆,却没见到半个人影,一股打由心底窜起的不安,莫名地席卷于他。

    脚下不敢稍有迟疑,身形一拔,往树林深处而去。

    飞掠穿梭于山林问的身形,远远地即见到那抹熟悉的水蓝色身影正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心底的恐慌加深了,随着脚步一步步地接近,直到入目所及,他整个人如遭雷殛,狠狠地撞击于他胸口,令他向来冷峻的脸孔,浮现一抹惧怕。

    原本明艳动人的五官,此时双耳中正不停地流出血来,就连鼻下也开始渗出血来。

    “不--”

    从震愕中迅速回神来的他,犹如野兽失去伴侣,发出一道惊惧的吼声。

    颤抖的双手忙不迭地将她小心扶起,从怀里探出一小罐白玉瓶,迅速地倒出三颗药丸,塞入她嘴里,双掌置于她背后,运用内力助药效快速地运行。

    须臾间,怀里昏迷的人,吐出一大口黑血后,昏厥于他怀里,才让他恐惧不安的心稍微平抚。

    只要再晚个一刻,即使大罗神仙来,也救下活她了。

    双臂紧紧地搂抱怀中失而复得的人。若不是他察觉那几个黑衣人根本无意与他为敌,倒像是在拖延时间,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反而速战速决,尽速解决他们,赶了回来。

    微颤的大掌,轻抚她左颊明显被掴的红肿,黑眸在瞧见她左胸上的断箭,掠过一抹狠戾。

    脸孔深埋于她颈间,深吸了口属于她的淡香,将她小心地搂抱起,身形一拔,迅速离开这片树林,消失在黑夜中。

    *  *  *  *  *  *  *  *

    “好个索命三绝,就算是及时解了毒,没有生命危险,可毒性却早已伤及五脏六腑了,若不妥善治疗,怕是日后就得拖着这副孱弱的身子过活了。”

    老翁心疼地瞧着床上面无血色的孙女,再看了眼伫立床边已失去平日的冷漠、脸上透露着焦虑的男子。

    “这我清楚得很,否则我为何会回来找你!”

    就是太清楚这毒性的后遗症,所以他才会连夜抱着她,重回这虎头山,只因他明白,眼下能救她的,只有眼前这老人,而且他也必会倾力相救。

    唐门里有千百种毒药,各种毒不论其毒性强弱,皆有独门解药,唯除索命三绝较为特别,中此毒者,若未及时在半个时辰内解毒,则会七孔流血而死,死状极惨;可就算在半个时辰内及时解了毒,毒性的蔓延却早已伤及五脏六腑,就算救活了,势必也得花费上一段时间的细心调理,才能把身子重新调养回来。

    所以索命三绝真正的可怕,反倒不是七孔流血而亡,而是救活后,若没有细心调养,终其一生,都得拖着孱弱的病骨直到死。

    “小子!你身为人家的护卫,却没能保护主子的安全,你该当何罪?”

    老翁不舍孙女受的苦,忍不住朝他破口大骂。亏这小子还是唐门的少主,竟然会让他保护的人,中了自家的毒,而且还是最麻烦的一种,怎不教人生气!

    “废话少说,你还不快医她!”

    唐鹰见他迟迟不医,早已失去耐性。这对祖孙都有逼疯人的本事,不愧是祖孙。若非此地离唐门老远,他又何需在这低声下气求人!

    “你这小子”

    老翁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小子也不反省自己的错,还敢对他大吼,真有种!

    “师公别气了,唐大哥也是担心师姐,你就快快替师姐医治吧。”

    小虎急忙拉住正准备卷起袖子的老翁。连他都快急死了,又何况是连夜送师姐来的唐大哥,都什么时候了,师公还有时间斗气,真是

    “你以为我不想医吗?而是我不方便医呀!”

    老翁火大地吼道,顺势赏给敢阻挡他的小虎头上一记爆栗。

    “把话说清楚?”

    黑眸有抹忍耐。这老家伙就不能一次说个明白吗?

    “好!我就说个清楚。”

    老翁以脚勾来一个板凳,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开始说明他为何迟迟还没动手医治的原因。

    “因为毒性早已伤及五脏六腑,以她的情况至少也得花费上半年的时间医治,若要让丫头的身子早日复原,最快的方法就是,让她全身赤裸浸在药桶内,还需要有一个内力高深的人助她将药气输内她体内,依我估计至少也得七天,这七天是关键期,若是效果好的话,之后仅需要两个月的调养,身子就能复原。”

    老翁话一说完,精烁的老眼直视着唐鹰,等待着他的反应。

    在这虎头山上,只有他是适当的人选,若他没有看错,这小子那焦虑的表情,不像是对他的丫头无动于衷才是,他赌上一赌--

    “我来!”黑眸凝视着床上的人,连一丝考虑都没有。

    “小子,你可知这答应后,将负何种责任?”

    老翁笑得诡谲,好心地提醒他。他可不希望他将来会后悔。

    “这我知道。”

    炯亮的黑眸无一丝犹豫,早在树林见她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他就已明白自己的心了。

    “很好。小虎准备热水!”

    老翁确定他的回答后,便急忙开始动手张罗所需的药材,留下两人独处。

    颀长的身形坐落在床畔,从怀里探出一盒药膏,小心地在她红肿的脸颊上涂抹。

    黑眸凝视着她无血色呈透明的俏脸,浓眉厌恶地拧起,他讨厌她这副模样。

    宁可她刁蛮任性地对他、气得他恨不得杀了她,也不要她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

    冷峻的脸孔凑进她耳畔厮磨,双臂紧紧地将她搂抱住。

    原以为两年一到,他就可以摆脱她了,没想到这回主动系上这条线的人,竟是他。

    而他甘之如饴。

    *  *  *  *  *  *  *  *

    两年前--

    “你要找的人已不在这世上了,请回吧。”

    少女有张明艳绝伦的美颜,一双闪着慧黠的凤眸,注视着眼前的雨人,秀眉不悦地微蹙。又是来求医的人。

    “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上官夫妇真已不在世上?那敢问可有继承他们医术之人?”

    身着青衫的男子,有张冷峻如石雕般深刻的五官,此时透露出一抹急迫。

    “有,我就是其中一个。”

    “可否请姑娘出手相救家母?”

    “不愿意。”

    少女明艳的脸上噙着一抹笑,看来格外迷人,朱唇所吐出的话,却与她的外表不符,显得无情。

    “你这个”

    立于青衫男子身后,长相一脸刚正的男子,似是无法忍受她的存心刁难,出口想教训她一顿。

    “住口!飞影。”青衫男子低喝。

    “是,少主。”

    名唤飞影的男子,恭敬地退回原位,不敢再出声。

    少女有趣地瞧着这一幕,明显地一看,就知道主子较为沉稳多了,可她倒想看看他还能保持这冷静的模样多久。

    “要什么条件,姑娘才肯相救家母?”

    有求于人,男子只得忍气吞声,耐着性子问。

    “其实你可以不必求我的,我也可以好心地告诉你,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你娘亲,而且他绝对不求回报,非常好心得很呢!”

    少女语带嘲讽,似是对此人不予认同。

    “还请姑娘告知。”

    “那人就是我师兄,也是江湖上享有神医之名的东方堂。”

    “多谢。”

    一道谢完,似是连一刻也不想多留,两主仆匆忙即要离去。谁料--

    “但据我所知,他现在人应该是在苗疆才对,我是不知道你娘亲的情况如何,不知道等你找到他,还来不来得及。”

    少女轻啜了口茶,状似好心的话凉凉地从两人身后响起。

    黑眸危险地?起,盯视着少女轻松惬意的模样,头一次有人可以在谈笑间,就令他动起杀人的欲念。

    “你到底要何条件,才肯相救?”

    “我缺一个护卫,如果你肯委屈当我两年的护卫,那么我就愿意医治你娘亲。”

    少女考虑了会,这才状似勉强地提出条件。

    她的话,犹如一道响雷,轰得两人脸色难看。

    “你说什么!你竟敢要我们少主当你的护卫?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飞影再也忍不住,跳出来破口大骂。这女子竟要堂堂一个唐门少主当她的护卫?这等于是侮辱整个唐门!

    “他是什么人与我何干?我是看他还算顺眼,所以才破例让他当我的护卫,若是不要那就算了,反正我一向不爱强迫人。”

    话一说完,无视两人铁青的脸孔,掩手打了个呵欠,还是回去补个眠好了。

    “站住,我答应。”

    阴沉的黑眸直视着她讶异的凤眸,唇角扬起一抹森冷的笑。

    为了娘亲,他可以委屈两年,可她若想以主子自称,将他任意使唤,那么他会让她明白,她选的是个什么样的护卫。

    “少主!千万不行呀!”

    飞影急得原地跳脚。一向冷傲的少主竟愿意屈就当这女人的护卫,有谁能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又该怎么做才好?

    慧黠的凤眸流转,螓首微侧,他黑眸里的战帖,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这下有趣了,她选的这个护卫似乎是个不简单的人呢。

    而她--乐意接下这个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