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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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斌,你这兔崽子怎么来了?”光叔怒气冲天,差点就拿起扫帚来撵他出门。

    “要知道这私纵人犯逃走的罪名可是不小喔~~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呢!”李斌笑得奸诈万分。

    “滚出去!”裴菁又倦又饿又急,根本就没有心思和他周旋。

    “我这次可是和马捕头一起来办正事的呦!”李斌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呵呵~~我就知道我看到的是这个死囚。”

    那死囚居然敢扇他的耳光,这回他倒要看他怎么死了!哼哼~~李斌冷笑着。

    “你看见他了?他现在在哪里?”裴菁心急的问道。

    “马捕头您看我说得没错吧!那小子早就逃了好几天了。”李斌得意洋洋的道。

    “你——”裴菁这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可是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裴三小姐,一七三真的逃跑了吗?”马捕头严肃的问道。

    “是。”

    “没有。”

    光叔的目光和裴菁的碰撞了一下,终于屈服在后者的要求下。

    “没有,裴家牧场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犯逃走的事。”裴菁再一次回答。

    “不可能!我明明有在宿城看见那个死囚!”李斌跳起来,所有的斯文都不见了,只剩下狰狞而已。

    “光老爷子,你说呢?”马捕头向光叔确认。

    “呃~~没、没有逃跑。”光叔有些心虚。

    “那能不能让一七三出来和我见个面?”马捕头办事一向是一板一眼的。

    “呃这”众人面面相觑。毕竟这人现在确实是不在裴家牧场里,一时半刻要他们到哪里去找人呢?

    “呵呵呵呵裴场主可别忘了,这私纵囚犯可是以同谋罪论处呢!”李斌嚣张王极“我记得你家这个应该是斩立决吧!”

    “裴三小姐,让我见一见人吧!这样让我也好交差。”马捕头看见事情透着怪异,言语也强硬起来了。

    “这——”

    “我回来了!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呀?”裴菁一筹莫展之际,门外忽然傅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君贻笑?!

    在场众人同时转身,当看到进门处那个翩翩的玉树临风贵公子时,不由自主的擦了擦眼睛。

    “呃你、你”这下子就连生平最自负的李斌,也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了。

    “你你真真的是那个君贻笑吗?”光叔结结巴巴。

    “光总管,您这是怎么了?”那个长得有些像君贻笑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笑容就像旭日一般灿烂。

    “真的是那个君贻笑呢!只有他才会喊我光总管。”这回光叔终于确定下来人就是君贻笑。

    “菁,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怪怪的?”君贻笑这才注意到现场除了裴家众人以外,还有李斌和一个捕头打扮的陌生人,不由得皱起了好看的眉。

    “你——”裴菁忽然觉得他一身崭新的白衣刺眼极了。

    “一七三,你是不是偷偷去宿城了?”马捕头插进来。

    “别说!”

    “是啊!”裴菁和君贻笑的回答同时响起。

    “马捕头,您看我说得不错吧?”李斌得意万分“我就知道这小子是私逃出去的。”

    “一七三,你可知道背主私逃是要处以重刑的?”马捕头严肃的说。

    “处、处以重刑?”

    “是我,是我派他去的。”君贻笑还在呆愣着,裴菁就插嘴道。

    “裴三小姐,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

    马捕头还想劝说什么,裴菁已经截住了他的话头。“马捕头,事情的轻重我还分得清楚。”

    “那马某就相信三小姐了。”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已经知道无论一七三否是裴菁派出去的,她都护定他了。除非是要和裴家牧场对干,否则马捕头自然就只有引退的份。

    “马捕头,不送了。”裴菁拱手为礼。

    “裴三小姐别忘了,囚犯外派得要有主人亲手写的手令。”李斌就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扳倒裴家的好机会。

    “哦~~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呀!”裴菁讽刺道。

    据她所知,李家牧场是从来不雇用囚犯的,也不清楚这些手续问题,由此可以看出李斌为了扳倒她,真是费尽了心机呢!

    “好说、好说,能否请贵囚犯将三小姐的手令拿出来瞧瞧?”李斌相信自己已是胜券在握了,神情也自大了起来。

    “李大场主,你不是曾经讽刺过我目不识丁吗?怎么这回自己倒健忘起来了呢?”裴菁冷笑一声。

    “你”李斌没想到自己完美的计画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当下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难看至极。

    “既然李大场主的大事也说完了,就不留你吃饭了。”她冷冷一笑,做个送客的手势。

    “大力、小九,放狗送客!”光叔高兴的道。

    “是!”大力和小九早就跃跃欲试了,当下在一阵狗吠人声中,李斌狼狈不堪的逃离了裴家牧场。

    “菁——”君贻笑正想说些什么“啪”的一声,一个冷冷的耳光打掉了他的兴奋。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大家了?”

    连续赶路的疲倦和到处求人碰壁的挫败感,压得裴菁都快倒下去了,君贻笑私逃这件事就像导火线一样,让她整个爆发了。

    在场众人从没想到好脾气的裴菁居然也会狮子吼,尤其是大力和小九更是吓呆了。

    “对不起,可是我——”君贻笑想要解释。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裴菁断然打断他的话。

    “呦~~我说谁这么大声呀?可别把我们的君公子给吓坏了哟!”蓦地,一个柔媚至极的女声传入了室内。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秋水为神、白玉为肌的年轻女子已经闪身走进了裴家老宅破败的大厅。

    “呃这位小姐你”大力只觉得眼前一亮,忽然就领会了君贻笑先前所教的“蓬荜生辉”之意。

    “小女子婉仪,受君公子之邀特地到贵牧场拜访。”红衣女子秋水流转,每个人都有一种“她在看我”的感觉。

    “你就是翠晴阁的那个”光叔张口结舌。

    “正是小女子。”婉仪浅浅一笑,让在场的男人一阵心荡神驰。

    他们早就听说翠晴阁的婉仪是宿城最美的女人,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狐媚女子,没想到居然是这么艳而不妖的清雅女子。

    “这里不欢迎你。”只有裴菁不为所动。

    “可是君公子说”婉仪轻皱起眉头,神色中有一丝困惑。

    “菁,我好不容易才——”君贻笑着急的拉拉她的衣袖。

    质地良好的白衫摩擦到了她的手,那种迥异于他们平常所穿的粗布衣裳的滑腻感觉,刺痛了裴菁的心。

    “这是她买的?”裴菁冷冷的道。

    “呃?”君贻笑还没来得及回答,跟在婉仪身后的小丫头已经抢着回答了。

    “君公子当然不能穿那种质地粗劣的衣服啊!这是我们家小姐特地从锦织坊买的上好——”小丫头吱吱喳喳的。

    “小绿,住嘴啦!”婉仪是何等心思玲珑之人,自然看出了裴菁的脸色不是普通的难看。

    “君贻笑又不能代表裴家牧场,请你马上离开。”不知怎么的,这个明艳万分的女人让裴菁越来越焦躁。

    “菁,你别这样啦!我好不容易才请她们过来”君贻笑又来拉她的袖子,却再一次被她给甩开。

    “你以为我们想来这种破地方啊?如果不是君公子在我们小姐的绣楼外跪了一天一夜,我们才不来淌这淌浑水呢!”小丫头气愤追。

    “跪了一天一夜?”听闻此言,裴菁的心里一颤。

    “是啊!连水都没喝一口呢!你以为我们小姐喜欢见胡大户那只肥猪啊?若不是为了君公子,小姐才不会再理他呢”小丫头噼哩啪啦的说个没完。

    “你去翠晴阁是为了牧场”裴菁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刚才打人的手忽然升起了一种火辣辣的疼痛。

    “我只是想帮你。”君贻笑轻声解释。

    “我”看着他红了一半的睑,歉疚袭上了裴菁的心头。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头就像被堵住了一样。

    “君公子,你怎么了?”一阵香风袭来,却是婉仪轻移莲步来到君贻笑的身边。

    只见她摸出一方水红的丝帕,去擦他嘴角沁出来的血丝。

    不知怎么的,见此情景一种陌生的心痛袭击了裴菁。

    “婉仪姑娘,我自己来就行了。”幸好君贻笑闪开了。

    “你莫非是嫌弃我吗?”婉仪一双妙目似?非?、似笑非笑的“你明明说过虽然我身在青楼,可是你心里的我就像是天边的皎月一般明净无垢,难道这一切都是你骗我的吗?”

    “我”唉~~他这是百口莫辩呀!当下,君贻笑只有乖乖的让她擦去血渍的份儿。

    “我说君公子呀~~你看我家小姐对你多好,你可不能负心喔!”叫小绿的小丫头也在一旁扇风点火。

    “这、这”这“负心”又是从何说起呢?

    君贻笑还没来得及澄清呢,就听到那边重重一声冷哼,裴菁一脸阴霾的望着他门。

    “君公子,不,我还是唤你明钺好了,这样更顺口些呢!”婉仪故意道。

    “呃好、好吧!”君贻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毕竟是他们有求于人呀!

    “明钺?”裴菁的语调低沉,隐藏着即将爆发的风暴。

    “哎呀~~裴场主你居然不知道明钺是君公子的字吗?”婉仪故作天真的道。

    她好歹也在风尘中打滚了这么多年,在那种泥淖中尚能保全自己,自然是心机手段缺一不可。裴菁和她比起来,跟天真的小孩没两样。

    “你就是那个叫明钺的书画家?”裴菁勉强镇定住自己。

    “我是一个读书人,书画只是兴趣而已。没想到在这边城也会遇到知音。”君贻笑没说的是,他的诗文字画曾经闻名江南。

    知音?哈!可以想象这几天他们是如何相识相知、诗书互娱、卿卿我我、难分难舍

    裴菁的面色很是难看。

    “你为什么瞒我?”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因为没有多少把握,所以才没告诉你。”君贻笑老实的招认道:“没想到婉仪姑娘这么通情达理,还愿意帮我们跟胡大户交涉”

    “她是你的知音,那么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人?”心里好象有什么在烧,烧得裴菁好想抓住些什么。

    “你是我的仙——呃主人!”君贻笑差点就脱口说出“你是我的仙女”了,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扭转成了“主人”

    “好,你说得很好!她是你的知音,我只是你的主人!”裴菁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听到他这句话时,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下一刻,她夺门而出,屋里的人只听到外面一声马鸣,然后一阵马蹄哒哒,一人一马眨眼间就跑得远远。

    “菁”这是怎么了吗?事出突然,君贻笑还在那边傻愣着。

    “她在吃我的醋呢!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婉仪笑得风情万种。真是个绝世好男人呀!真不想就这么把他让给别人呢!

    “吃、吃你的醋?为、为什么”他更胡涂了。

    “傻公子,难道你没看出来她爱上你了吗?”婉仪在一旁幽幽的道:“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爱、爱上我?”君贻笑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唉~~我也这么觉得。”光叔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三小姐和这君贻笑之间,分明是情潮暗涌而不自知。

    虽然他还是不太满意他的死囚身分,但至少一个已经把今后三十年都卖给了牧场的男人,不会也不可能你妻弃子吧?!

    单从这个层面看来,三小姐还比大小姐幸福一些,至少她永远也不必担心自己的老公会落跑。

    “你还不去追?”大力天外飞来一句。

    虽然他从不觉得这个连一捆青草都抬不动的病骨子有什么好,可是菁姊的幸福最重要啦!既然大家都说菁姊喜欢这个病骨子,他就勉强退让一步好了。

    “啊!”一语惊醒梦中人,君贻笑跳起身就冲了出去。

    “等等!您的伤——”小丫头在一旁跺足道。

    “由他去吧!”婉仪道。

    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人马“搏斗”的声音。

    “啡啡啡啡~~”

    “乖~~一会儿我请你吃草。”

    “啡啡啡啡~~”

    “白云最乖了,不许把我摔下来喔!”

    “啡啡啡~~”

    “好马儿,我们打个商量吧”

    等了好久,屋里的人才听到马蹄声;不过,刚才裴菁是往东边奔去的,但听这马蹄声却是往西边走的。

    “有个哥哥真奇怪,要向东来偏往西”小九拉开了嗓子,开始唱他新编的歌了。

    光叔等人则无可奈何的相视一笑。这骑马白痴就是骑马白痴,并不会因为他在其它方面的天赋而有任何改变。

    *  *  *  *  *  *  *  *

    混蛋!他怎么可以和那女人

    裴菁越想越愤怒,马儿走得飞快,不自觉的竟到了常常沭浴的河畔。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忽左忽右、忽疾忽缓、忽走忽停听这乱七八糟的蹄声,裴菁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你还来做什么!”

    君贻笑气喘吁吁的滚下了马,还没开口,就听见她没好气的道。

    “我——”

    “你不陪着你的知音妹妹,追来这里做什么呢?”裴菁怒气冲冲的打断他。

    “我、我不是——”

    “明钺,连我都不知道你的字,你怎么可以随便告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呢?”裴菁越说越生气。

    “呃我只是想婉仪姑娘既然那么喜欢我的字画,我也许可以请她帮忙”他试图解释。

    “胡说,你明明是看了人家姑娘美貌才会对她那么好”想起那个叫婉仪的姑娘此自己美得多了,裴菁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没有!”他只差没哭天抢地喊冤了。

    “撒谎!连我都觉得人家姑娘美极了,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心里似乎有什么在搅动着,痛痛的、涩涩的。

    “菁,莫非你吃醋了?”一想到此,君贻笑的眼神猛地清亮起来。

    “胡、胡说,才没有呢!”裴菁想摆起主人的架子,可是双颊酡红的样子哪像是示威,倒像是因为被说中了心事而害羞呢!

    “在我心里,没有人比那个施舍给我水喝的女骑士更美丽了。”君贻笑一本正经的道。

    “施舍给你水喝的”裴菁一怔,随即忆起了那天。

    记得那天骄阳似火,一队囚犯在路上跋涉,他忽然扑倒在路中央差点被她的马踏死,然后她就随手解下了鞍边的水袋

    难道他说的是她?!

    “不,这怎么可能呢”她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可能?”他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我还记得你那天也是穿了这一身衣裳,当我知道你原来是个姑娘时,我就觉得你是我的仙女了。”

    “我仙女?!”她有这么好看吗?裴菁很是怀疑。

    虽然这身骑装是她最好的一套衣衫,而且还是她为了谈生意而特别做的,可是她左看右看,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像仙女的;事实上,别说是仙女了,就算是“凡女”如婉仪姑娘,她也比不上呢!

    裴菁越想越觉得沮丧。

    “你是我心中唯一的仙女。”君贻笑的眼神灼热得就像要烧熔了她一般。

    “呃”他的火热凝视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曾想过只要把你放在心里膜拜就好,可是在你身边待得越久,我就越无法控制自己不想你”

    曾经有多少次他为她在夜里辗转难眠,空虚的对着一室的寂寥;又有多少次他梦见自己抱着她极尽缱绻,却在笑醒后唾弃自己的恣意妄为

    “你”他的眼光像是要吞噬了她一般!

    裴菁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时站不住脚,竟一头跌进了他张开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