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漓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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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怎么不害羞?提起婚事,仙女们可都是会害羞的啊。”

    “艾叶,不许无礼。九漓殿下这是端庄高雅,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天妃娘娘应有的气度。”艾草忙说。

    “啊?”

    “九漓殿下,我们为您准备晚宴所要衣物,就先告退了。”

    艾草拉着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艾叶走开,九漓坐在床边望着满园春色,淡淡一笑。她觉得艾草实在是太聪明了。她肯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所以敏感地选择避开,天庭真的不缺聪明人呢丫

    呵,确实表现得不对劲是吗?提起婚约,的确没有什么喜悦与羞涩,甚至最近根本没有考虑这件事情。

    我现在只是想知道真相罢了,我也一定会知道媲。

    九漓想着,写了一张纸条,把纸条做成小纸鹤,看着它飞出窗外,越飞越远,一直远离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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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了。

    当彩霞仙子开始披洒她紫色的纱衣时,艾草与艾叶就开始为九漓装扮,直到明月高悬,九漓才梳妆完毕。她穿的是曜华送她的白色纱裙,头上戴着玉兰发簪,耳上戴着宛若明月的金色琉璃,峨眉淡扫,额中更是画了一朵朱砂红,显得整个人美丽至极。

    这裙上缀满了小小的铃铛,她走动的时候铃铛便会轻轻作响,倒是盖过了七夜戴在她手腕上的镯子的声响。这件衣服极适合九漓,艾草、艾叶对九漓的美貌真是叹为观止,而九漓的神色却是淡淡的。她扶了一下头上的发簪,轻笑着说:“我很少戴那么多首饰,头真是沉得慌,脖子都不能动了。”

    “你现在就觉得沉,那大婚的时候可怎么办?到时候饰品起码比现在多一倍!”艾叶笑嘻嘻地说。

    “是啊到时候该怎么办。”

    九漓若有所思重复着艾叶的话,眼中一片迷茫,而艾草急了。她早就发现九漓最近一直发呆,有点不对劲,眼下虽然不懂九漓为什么又发起呆来,但现在显然不是发呆的好时候。她忙说:“时间快到了,我们是不是要去赴宴了?迟到的话天帝一定会不高兴的。”

    “走吧。”九漓站起身,轻声说。

    她来到了凌霄宝殿面前。

    这三界内最为巍峨的建筑果然如同传闻中那般富丽堂皇。踩在白玉制成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美貌仙女,闻着最甜蜜的芬芳,九漓的脸上保持着最得体的笑容。

    宫殿门口,那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等待着他。身穿白色镶金太子服饰的曜华与九漓的装扮十分相配,他伸出手,看着九漓。九漓稍稍愣神,然后笑着把手放进曜华的手心,只觉得他的手温暖至极。

    “曜华。”九漓轻轻呼唤。

    “进去了。”曜华对九漓淡淡一笑。

    “嗯。”九漓也对他报以微笑。

    大门打开。

    未来天帝与天后的到来让热闹的夜宴变得鸦雀无声。他们惊诧于曜华与九漓出色的容貌,但更为惊异的是为人冷淡的曜华竟然会亲自拉着九漓的手,看来传闻中天君宠爱这个贫贱女子之事是实情。

    他们想象中的九漓是妩媚、妖气,善用手段的小家子气的女子,没想到她居然神态从容,步伐雍容,眉眼间有着淡淡的疏离与让人不敢直视的尊贵,倒是有几分像已经仙逝许久的瑶珠天后。凰羽没想到九漓打扮后居然有着如此容颜,恨得几乎把手中的金筷折断,凰王淡淡瞥了她一眼她才收敛住情绪。曜华与九漓走到了天帝面前,对天帝行礼,天帝淡淡地说:“你就是九漓?”

    “是。”九漓轻声说。

    看到天帝,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天帝是一个面容俊秀的中年男子。他五官深邃,虽没有曜华那样英俊秀美却气质绝佳,不怒自威,让人情不自禁心生畏惧。九漓的心跳个不停,但她尽量让自己面色平静地与天帝直视,天帝默默看了她许久,笑了。他说:“果然是一个不错的丫头,配得上曜华。去,和曜华一起入座吧。”

    “是。”

    曜华牵着九漓的手坐在天帝下首的位子上,却已经是凌驾于众仙之上,独享殊荣了。九漓看着台下面容陌生的仙人们,突然看到了席位末端那个放火烧了琳琅山的将军,眯起了眼睛,杀意顿起,然后迅速恢复了正常神色。曜华看了她一眼,突然说:“要是不耐烦的话,我们中途离开。”

    “这样不好吧。”九漓吓了一跳。

    “无妨。”曜华淡淡一笑。

    他的笑容极淡,要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但饶是这样还是让下首的仙人们都看傻了眼。那些老成的心中暗暗腹诽,不敢露出什么异样来,而那些直肠子的已经吓得摔了手里的酒杯,大堂顿时弥漫着诱人的酒香。大家都没想到天君居然会笑,而且会那么温柔地对那只小狐狸

    天君也会喜欢上一个人?这天要变了吧

    大家都沉浸在深深的惊愕中不能自拔,而凰羽紧咬嘴唇,几乎就要当场哭泣出来。她的指甲深深掌心,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落泪,也终于下了决定。下了决定后,她的脸上满是决绝的笑容,让凰王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凰王轻声说:”注意言行,莫让人轻贱了我凤凰。”

    “母亲放心,我当然不会让任何人轻贱我。”凰羽微笑。

    天帝并不管众人的脸色姹紫嫣红地分外好看,似乎对曜华与九漓的亲昵也视而不见。他喝了一杯酒,扬声说:“如今妖孽横行,虽我天界怜悯众生,但三界都深受其苦。其中,以几个名为‘暗夜’的妖孽最为嚣张。‘暗夜’居然敢杀我天兵天将,实在是有损我天庭威严!众仙家随我去诛仙台,一同观看‘暗夜’首领伏法!”

    “天帝英明!”

    所有的仙人都一脸喜气地恭维天帝,而九漓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里的酒杯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曜华默默看着,抓住了她的手。九漓惶恐地看着曜华,曜华的声音轻不可闻:“这是他咎由自取。”

    “嗯这是他灭了我一族的报应。”九漓说。

    曜华神色微微一变。

    “走吧。去看看他是怎么伏法的。”

    只是那么一瞬间,九漓就恢复了惯有的活泼神色,甚至看起来很是雀跃。她率先离席,和曜华一起走到了诛仙台边,也看到了那个被捆绑地严严实实的黑发男子。

    他跪倒在地上。

    几天不见,他身上的伤痕又多了许多,浑身都被铁链捆着,巨大的锁链穿过了他的琵琶骨,令人触目惊心。就算是那么安静,就算是低垂着头看不清容颜,但是没有哪个仙人敢小觑了他,除了天帝外都没有人胆敢太过接近。天帝的脚踩在七夜的背脊上,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但饶是如此,七夜还是悄无声息,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亡。天帝冷冷看着众位仙家,朗声说:“这妖孽其罪当诛,我判决他上诛仙台,魂飞魄散,不容于三界!可是,我不会那样轻易就让他死!他伤我天兵一人,我就给他一刀,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天帝英明!”

    所有的仙人都赞美着天帝的决定,情绪激昂。吃过七夜亏的人见七夜真的没有反抗能力而蠢蠢欲动起来,有人先是试探性地轻轻踢了七夜一脚,见他没有反应就放着胆子重重一踢,然后放心拎起他破烂的衣袖,对准他的脸就是几拳。

    在那人的带领下,不少人都前去泄愤,七夜好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被他们踢打地飞起数次又重重落地,吐出了暗黑色的血液来。好像是有着某种默契般,那些高洁的仙人们纷纷在七夜身上泄愤却又不取他的性命,只是对他极尽凌辱。七夜的皮肉被他们生生撕裂,他的身上满是伤痕,他被冰水浇被滚水淋九漓看着他,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胸口发闷。她紧咬嘴唇,连嘴唇被咬出血来都没有察觉到。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七夜确实为人随心所欲,杀了不少天兵,不管天庭的颜面,与天庭结仇也是正常。他们可以杀他,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欺辱于他!七夜是强盗,但他是骄傲的又高贵的。他该死在一对一的公平战斗中,不该死在这帮见风使舵的仙人们的手中!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他!

    “九漓?”

    曜华察觉到九漓神色不对,低下头,而九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七夜身上,没有看他一眼。九漓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冰冷的火焰,这样的眼睛让曜华微微愣神。他握住了九漓冰冷的手,九漓如梦初醒般看了一眼曜华,然后轻声说:“我我有点不太舒服,我想先回去。”

    “我送你回宫。”

    “不,我先离去已经是违礼,你再和我一起回去的话天帝怕是要不高兴了。我一个人就好。我也想静一静。”

    九漓微笑看着曜华,那笑容是那样清淡,手不着痕迹地从曜华手中抽出,然后转身离去。曜华定定看着九漓离去的背影,没有跟上去,而九漓一直跑到了蔷薇园,跪倒在地上,身子不住地颤抖。

    好恨好恨!

    这就是天庭吗?肮脏的、只会落井下石,除了仙人外认为所有生物都是低贱的天庭,平时对师父不管不问,大敌当前全靠师父挺身而出才会免于覆灭的天庭!那么脏,为什么华丽下会是那样的肮脏!他们怎么敢那样对七夜,他们怎么能!

    七夜

    九漓想着七夜。她的脑海中回想着他在火海中抱着她离开时的场景,回想着七夜淡然的微笑,和他站在树梢朝她望来的场景。她确实是恨他,她也曾经光明正大地欺辱他、陷害他,但她不能忍受那帮家伙就好像戏弄小猫小狗地那样戏弄七夜。

    明明,他才是暗夜中的王。他是王啊!

    九漓想着,觉得一股火就这样涌上了心头。

    不行,不能让七夜这样受欺辱!

    不行

    九漓猛然起身,朝着诛仙台的方向跑去。她刚跑了几步,突然见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路中间,生生停了脚步。凰羽看着九漓急切的样子,唇边浮起一丝冷笑,说:“你和那个卑贱的强盗果然有奸情。”

    “让开,我没空和你白费口舌。”

    “呵,堂堂未来天妃为了强盗和天庭要反目成仇吗?倒也真是笑话!你舍得那荣华富贵?”

    凰羽尖锐地说,句句紧逼,九漓也是心中一颤。强压住心中的波澜,她淡淡地说:“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所求的是什么?”

    “呵,那你只是爱慕天君而不是贪图他的身份吗?即使他是你灭族的仇人?”凰羽冷笑。

    “你说什么?”

    九漓愕然看着凰羽,头越发眩晕,但意识格外清明。凰羽走到九漓面前,嫣红的嘴唇微张,声音清脆悦耳,但是说出的话却句句刺入九漓心头:“你不知道吗?你那青丘可是天帝下令铲除的,我羽族也有人参与哦。”

    “你胡说!”

    九漓一声尖叫,寻玥重重打在了凰羽的胸口,凰羽倒退几步,一大口血就吐了出来。她恨毒了九漓,索性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青丘仗着流光上仙庇护,一直没有臣服天庭,你以为天帝对你们不管不问就真的是不计较了吗?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低贱种族就不该存活于世!”

    “你胡说,你胡说!天庭怎么可能是天庭做的!明明是七夜他”

    血液在瞬间涌向了脑袋,九漓颤抖着身体,只觉得自己此时比在镜城还要凄寒几分。她的脑子就要炸开了,痛苦地捂着头,而凰羽抓紧时机,用尽了力气对准九漓的心脏就是一刺。剑,深深插进了九漓的心口。九漓看着胸口不断扩大的红色血迹,只觉得力气一点点被抽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痛彻心扉”饶是如此,她还是一步步朝着凰羽走去,凄厉地问:“你说得可是真的?是天庭下令诛杀我狐族?”

    “自然是真的,你都要死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九漓!”

    耳边,突然传来了曜华的声音。九漓回头朝着曜华看去,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曜华如此急切的样子。曜华下意识要抱住九漓,但九漓用力把她推开,微笑着问:“天君,凰羽说的可是真的?是天庭下令诛杀我狐族?”

    “九漓”

    “天君,你绝不会骗我,是吗?告诉我。”

    九漓只离曜华一丈远,血迹在白衣上宛若绽放的红梅,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但她还是美丽的。曜华第一次懂什么叫慌张,他急切地看着九漓,而九漓缓缓又问了一遍。曜华闭上了眼睛:“是。”

    “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九漓仰天大笑。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好像被撕裂了一般,心头血一下子就呕了出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曜华把她抱在怀中,渡仙气给她,维持她的性命,但九漓倔强不肯接受。她轻轻说:“我恨错了人,险些嫁给仇人为妻,我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天君,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你觉得我嫁给自己的仇人不是对我的侮辱吗?你为什么要骗我!”

    “九漓,不要说话。”

    九漓一说话脸色就越发苍白,曜华不为自己辩解,只是轻轻捂住了九漓的嘴唇。他的手指就好像寒冰一样冷。九漓笑着伸手,抚摸着曜华的容颜,轻声说:“曜华你长得真好看,和师父真像师父流光七夜”

    “吼”

    天庭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声,瞬间天界地动山摇了起来。一阵大风刮过,血色的蔷薇花瓣在空中飘扬,静静落在九漓身上。血腥气与花香意外和谐,九漓伸手接住了一片蔷薇花瓣,然后看到面前多了一团黑影。

    她艰难抬起头,看着面前那个毛色黒得发亮,比玄武还要高大,比夜晚还要黑的奇兽,眯起了眼睛。那灵兽低下了头,额头抵住九漓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知道为什么,九漓一点都不怕他,伸出手去摸他柔软的毛发,而凰羽已经惊呼出声:“麒麟这世上居然还有麒麟!不对,怎么会有黑色麒麟?这不可能!”

    察觉到有异的仙人们都奔到了蔷薇园,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巨大的灵兽,不少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白金星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说:“麒麟这是仁兽麒麟!原来七夜居然是麒麟”

    “那个强盗怎么会是上古神兽,这不可能!而且麒麟都是洁白如雪,怎么会有黑色?”

    “为什么麒麟会流落于下界,这可是不逊色于龙族的种族啊!”“嘘,在天帝面前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在惊呆了的仙人面前,巨大的黑色麒麟幻化为人,真真切切是七夜的模样。七夜从曜华怀中把九漓夺了过去,低声问她:“谁伤了你?”

    “七夜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你喊我。谁伤了你?呵,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她吧。”

    七夜看着凰羽,微微一笑。当凰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心口一凉,愕然看着自己胸前弥漫的血迹,然后瞪大了眼睛倒地。凰王凄厉一叫,抱住了女儿,而九漓皱起了眉:“你呵,你这又是做什么”

    “你心疼她?”

    “当然不是七夜,我就要死了。”

    我没想到在死前还能见到你,也没想到在死前脑中浮现的那人除了师父之外还有你

    九漓的身体轻轻颤抖。

    直到弥留之际,她才终于知道了自己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而她很庆幸自己不用面对这些东西,很快就能到那个黑暗的,没有烦恼与忧愁的国度。那里,也许会见到师父吧

    “不许死。”七夜紧紧抱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九漓觉得他的身体出奇寒冷,好像也在发颤。她笑了:“七夜,你并不是万能的,这个世上也有你做不到的事情。终于能去见师父了呢,真好”九漓说着,手一抖,无力垂了下来,却是没有了呼吸。在她死去的那一瞬间,好像看到凰王举剑朝着七夜砍去,又好像看见曜华挡住了凰王的一击,好像看到了天帝阴霾的面容

    但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分割线———————冥府是黑暗的。

    缓缓流动的冥河中有着数不清的孤魂,他们干枯的手好像要抓住救命稻草般想要抓住冥河中央那叶扁舟,但都被掌舵者毫不留情地举桨砍去,引发阵阵哀号。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掌舵者把船靠岸,接了“新鲜出炉”的孤魂上船,忍不住骂骂咧咧:“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老子一天到晚掌舵都要烦死了!该死的冥王,到底什么时候才让老子自由啊!一天到晚只和这些没有五感的魂魄在一起,再这样下去老子真的要疯了!”

    掌舵者说着,把斗篷一掀,露出了一头白得耀眼的银发,却是一个容貌娇艳的少年。他的举动让船上的一个老者吓得都要跌下船去,他急忙把斗篷往少年身上披去,口中说:“幽冥,你做什么呢!掌舵者是不能露出真容的,你,你这样!”

    “死桂隆,老子就不喜欢穿斗篷关你屁事!快滚开,老子要去讨要买路钱了。你们这些孤魂野鬼快给老子钱,不然可要被老子推到河里去啊!老子数一、二、三,不给钱的都给老子滚下去!”

    “唉”

    桂隆看着一手叉腰,一脚踩在船边上,一脸得色的幽冥,只觉得头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