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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章 祭河神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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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堂木重重砸在公案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布泰诨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喝道:“何大劲,乔四,快快把你们所见所闻从实说来。”

    何大劲双手作揖,道:“是是。大人,是这样的,上午,卑职和乔四正在江边巡视,突听身后传来女子惊呼声,我二人以为有人落水,急忙赶去,发现这坏……啊……小布丁,手攥鱼线傻站着发愣,吴……吴小姐吧,则昏厥在一旁,事情就是这样的大人。”

    布泰诨显然对这样的口述很不满意,手指不耐烦敲着公案,道:“怎么,这就完了,那无头尸体是凭空跳出来的不成。”

    “啊,对对。”乔四忙补充道:“布丁身前的岸边漂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而这具尸体上挂着鱼钩。”

    何大劲道:“很显然,大人,这定是布丁在偷钓时,误将鱼钩钩住了无头尸体。”

    布泰诨治理临淄一县十几载光阴,也是头一遭遇见这么凶残的案件。自打一看见死尸起,心里就窝火了。举止不禁有些暴躁易怒,他粗暴地打断何大劲的论断,“混账,你能不能少说一句废话。”

    布泰诨把目光转向布丁,道:“布丁你快快把今日江边的所见所闻从实道来。”

    堂上一众人等把目光聚在布丁身上,却见布丁跪在下边耷拉着头,一个姿势僵着不动,也不接话。原来,布丁的思维仍停滞在见到无头死尸的那一刻,那一瞬间布丁被眼前凄厉的场景给深深的震慑住了,来至堂前尚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何大劲走过去,翻开布丁眼皮,瞅了瞅,回身道:“大人,这傻小子是给惊着了。”

    布泰诨摇头叹气,一瞥眼,看见吴翠莲脸色有所好转,便道:“吴小姐既已醒转,就由你来说吧。”

    吴翠莲低声啜泣道:“小女子和他,啊,不对,是他叫小女子……哎呀,也不对, ……”

    吴翠莲是怕让人知道她和布丁在一起会受到非议,此次出行原本计划的天衣无缝,但谁想横生枝节,现在是欲盖弥彰,反倒越发盖不住了。布泰诨不懂她女孩儿家心事,急道:“哎呀呀,不就是你们两个少年人在一起玩耍吗,不用说谁叫的谁了,就说怎么发现的尸体。”

    吴翠莲道:“是,我们到了江边后,布丁扔了几次鱼线都没钓到鱼,于是,加了鱼坠的重量,扔得更远了一些,在拉回来的时候,鱼线很沉,原以为是钓到大鱼了,谁成想竟是这番光景。”

    “哦,”布泰诨点点头,转向许仵作,“许仵作,可确认死者身份了?难道……真的是袁大人?”

    许仵作叹道:“属下对死者进行了全面检查,死者并非先被去首,应是溺毙后方被去首。因为,死者的肺中含有大量泥沙,并且肺泡有明显的破裂现象,想是死者溺水挣扎时呛死的。从死者身上的衣着判断嘛,似是袁大人。”

    何大劲道:“是呀,大人,袁大人自从前日与我等交代巡河事宜后,便不见了踪迹。现如今,家人也证实,从死者身上的衣着装扮来看,确是袁大人失踪前穿的,死者必是袁大人无疑。”

    布泰诨道:“那依你看,会是何人所为?”

    何大劲道:“属下猜想,这必是河神所为。近来,河神猖獗,南门王老爷家的公子就……而且,王府管家说,河神长有尖牙利嘴,锋利如刀,别说是人,就是牛头也能一口咬断。而尸首的脖颈处伤口参差不齐,显然不是刀剑所为,像极是被利齿咬断的。”

    许仵作道:“是啊大人,这断口确非刀剑所为。”

    布泰诨手按额头,痛声道,“河神……河神……唉,何时闹腾个休啊。”

    乔四站出道:“大人,既然确认了是袁大人的尸骸,要不要去通知家人入殓。”

    布泰诨点头道,“同僚一场,安排后事去吧。”

    县丞袁括家人早得到风声,候在堂外,闻召唤,进来抬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尸首,哭声顿时铺天抢地。就在人群正要离开大堂之时,陡听一声厉呼,“袁江大叔哎——

    众人一愣,竟是小布丁终于回过神来,朝着尸体扑了上来,众人急忙拦住。

    布泰诨道:“这是县丞袁括,并非你的袁江大叔。”

    布丁悲声道:“是袁江大叔。”

    “哦,你是怎么认定的呢?”

    布丁道: “青天老祖宗,小子曾和大叔的儿子袁文共念一所学堂,时常见到袁大叔,因大叔手腕上有酷似鸡形的胎印,我们便暗地里喊他鸡大叔。为此,袁文还和我们翻过脸。”说着,指向尸体,原来众人抬尸体时,尸体的一只手从裹尸布里滑落出来。

    布泰诨脸色大变,转首对何大劲道:“袁江可在衙上。”

    何大劲道:“大人,袁江前几日说是要在家伺候生病的老母,这几日并未来衙上执事。”

    布泰诨脑袋嗡的一声,喝道:“你还楞着干嘛?还不……”

    何大劲一拍脑门,心想,看我这脑子,刚才还说,袁大人从来都不去江边的,我怎么就给忘了袁江,他俩身形胖瘦还真差不多,袁江哎,你这个短命鬼,在家老老实实等着我。

    边自言自语,边快马加鞭直奔西城门。何大劲和袁江共事多年,袁江为人老成,在衙门里人缘极好,他们也算处的来,自然不想袁江出事。

    不久,何大劲带回话来,袁家人说,袁江为母采药,多日未归。

    布泰诨摇摇晃晃地坐回公案后,望着布丁,心中暗叹,差点又断糊涂案。不由想问左右戚师爷的归期。但他随即又想起,戚师爷才去一个多月,起码得两个月后才能回返。

    布丁回到家中,仍是泪眼婆娑。他想起不久前袁江替他挡住何大劲的殴打,袁江在他们这一帮小伙伴眼里是一个温厚和善的老好人,他的死布丁很难过,不由泪如雨下。阿娇闻讯赶来,帮他擦泪,布丁哭着,满脑子都是死尸手腕上的鸡形胎印,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袁江紧紧攥着的拳头,难道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吗?

    布丁喊来野菜,偷偷拿了许仵作的停尸间钥匙。夜里,几个人来到停尸间,费尽力气才掰开拳头,掌心里有一截红线坠子,看那线头的断口,像是死前争斗撕扯掉的。布丁将坠子收好。第二日一大早,布丁来到县衙。

    布泰诨将坠子拿在眼前端详,叹道:“你这个孩子倒是胆大,缉凶断案是我们大人的事,以后切不可任意妄为,少年人应该好好去学堂念书。”

    布丁原以为会受到表扬,不想布泰诨上来一顿数落。道:“青天老祖宗,小子即将年满十六,已经算是大人了,况且,袁江大叔曾对小子有恩,所以,小子不能让大叔死的不明不白,我要给他报仇。”

    布泰诨将坠子扔到案上,气道:“你这混小子知道什么?你以为就凭这区区一个线坠子就能破案,哼,你想的也太简单了,这等寻常的坠子,西门大街上少说也有十几家店铺有售,这还不算那些个摊贩。每日,买坠子的又何止几十上百,一年下来就何止上万,难道店家能将买坠子的人全都记住——就算店家能记住,难不成大老爷我要对几万人逐一盘查?”

    布丁才要还嘴。布泰诨一挥手,“去吧,本官有事自会召唤你,尔等不许再插手此事。”

    布丁从县衙出来,等候在外的阿娇和野菜围上来。

    “县太爷怎么说,没少夸你吧?”

    布丁沮丧地摇头,道:“布老爷不仅没夸,还不允许咱们插手这件事情。”

    野菜叹道:“意料之中。”

    阿娇嘟着小嘴,嗔道:“怎么能这样啊,真是糊涂……”没等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两声咳嗽,几人回头一看,却是布泰诨站在身后。布泰诨是夫子出身,为官后致力于县学,可以说半生都花在教育事业上了,虽然政绩平平,可县学在他的支持下,搞得有声有色。也因此,布泰诨和周夫子关系不错。要是别人在背后说坏话叫他听见,少说也得吃上十几记水火棍。阿娇看见布泰诨,吓得往布丁身后躲去。布泰诨故作严厉状,点着阿娇,“看你往哪躲,你个小贫丫头,竟敢说本官糊涂,还好老爷我耳朵不糊涂。”

    说完,假装要上前捉阿娇。阿娇用力抓着布丁的后衣襟,带着哭腔道:“布丁哥哥。”

    布丁上前一步,道:“大老爷,阿娇虽然说您糊涂,可却是小子的意思,要怪就怪我吧。”

    布泰诨没成想布丁这么义气,不觉对眼前的小大人,开始重新审视。道:“那你说说,本县该怎么罚你。是叫你试试那夹指的拶子,还是尝尝水火棍的滋味。”

    “大老爷,小子却不知为何要挨罚。”

    “老爷

    我赏罚分明,你做错了事情,当然要挨罚。”手点阿娇,“亏你还是周夫子的女儿,你们夫子难道没给你讲过颜渊的故事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阿娇鼓起勇气顶撞道:“可是,做错了事要罚,做了好事却又不奖,大老爷刚刚还说赏罚分明,现在又如何自圆其说?

    布泰诨手捋胡须,笑了,“哦,你们做了哪件好事,老爷我没奖啊?”

    阿娇道:“夜来,布丁哥哥为了助老爷破案,半夜三更里,我们几个去停尸房找寻线索,找到了,老爷却一句奖励的话都没有。”

    布泰诨当然知道他们不服气的原因,道:“这算哪门子好事啊,这起案件与河神有关,你们几个小东西胆大妄为,连河神都不怕了吗。大老爷我若夸了,你们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保不准去把河神给我抓来?老爷我是不想让你们出事,才不夸奖的。”

    布丁道:“大老爷为何一口断定是河神所为,难道,线坠子也是河神身上佩戴之物?”

    布泰诨道:“这很难说,前些日子,南门王家的人不是因为河神丢了个簪子来城里闹腾了一回吗?既然簪子都有,为何不能有其他佩饰?——你若说是人为,那你说,何人用何种器皿能造成那样的伤口啊?况且,袁江为人厚道,不可能会有人想取他的性命。再说了,仅凭一小截线坠就能断定谁是凶手吗?荒唐!难道就不能是袁江溺水时胡乱抓到手里的吗?然后,惊动了河神,被一口断颈。这岂不也是合情合理的吗?”

    布丁还要再辩。野菜看布泰诨面露不快,怕真激怒布泰诨,暗地里拉布丁的衣襟。布丁被提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大老爷,刚刚您说赏罚分明,功必赏,过必罚。”

    “嗯。”

    “如果,小子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来证明此案绝非河神所为,那么,算不算是大功一件。”

    布泰诨接过手下递来的文书,展开看了一眼,是上郡吴知府来的信函,起身往衙内走去,丢下一句话,“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你想要任何奖励本县绝无不允。”

    布泰诨身影消失,阿娇才从布丁身后出来,道:“布丁哥哥你真的要查这个案件?”

    三小边说边走到学堂外的小树林边,坐下休息。布丁道:“袁江大叔死的太惨了,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野菜道:“好吧,袁文跟我们关系也算不错,就算帮他为父亲报仇。”旋即道:“可你又为何坚信袁大叔不是河神所杀。布老爷不是说了大叔是先溺水后被河神齐颈咬断的。伤口参差不齐,任何兵器都无法做到的。”

    布丁道:“大叔的水性你们不知,我却清楚得很。再说,那段江面开阔,水流平缓,稍微懂点水性的就淹不死。试想,大叔死前紧紧攥着坠子不放,这还不能说明坠子就是凶手的吗?就算不是也定和凶手有关。”

    野菜道:“布老爷不也说了吗,河神既能带簪子为何不能带坠饰呢?”

    布丁扬手敲了野菜一记响头,道,“你竟然也忘记河神的簪子是怎么回事了?”

    野菜揉头道:“簪子的事我自然没忘,可正如布老爷所说,毕竟咱们谁都没见过真正的河神不是?谁知道它到底带不带首饰呢。”

    布丁哼道:“大人信那邪魔鬼怪,反正我是不信。自小我就在淄江边玩耍,咋从就没被河神捉去过。不是都说河神最喜欢童男童女吗,怎地从不捉我?”

    阿娇道:“布丁哥哥,你说什么我都支持你,你要破案,有什么要我做的?”

    布丁道:“嗯,我还需要好好想想,看看先从哪里着手。”

    野菜道:“要不,我们分头去问问这个坠子的来从去处。”

    三小商定,逐一划分区域。黄昏时分,三个人垂头丧气的在布丁院里汇合。

    布丁道:“看来你俩和我一样,这坠子太寻常,一文钱一个,几十个摊贩一天不知卖出多少。这样查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野菜和阿娇也都跑累了,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布丁单独跑到江边在袁江尸首发现处,进行细细勘察,一无所获。

    如此连续几日,除了布丁,野菜和阿娇都气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