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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且向君王问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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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巍峨高耸俯瞰满城京华的升仙台上,身着一袭黑金色祭天华服的黄钟在高大的祭坛静穆而立,面容肃然。

    他是阳京值守司的司天副手。今日的三万人祭天大典将由他主持安排,这是大概率能够得到天道和天庭馈赠的一个好差事。

    他目光缓缓看向祭天后方已经被控制安排好的三万生民,又转头看向今日整个寂静冷清的阳京。

    他知道今日大概率会有人间的反抗势力的出现,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尽管他只是一个不到化灵境界的修士,但是只要身在阳京,便是化灵境界的人踏入他也完全自信可以一剑斩之。

    那可是颠覆了整个修仙界的战争之术,即便在阳京值守司这么多年来从未动用过,但去过蛮荒交界仙妖战场的他对那个有绝对的自信。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从升仙台上四处搜寻着,没有看到那个名义上是才应该这场祭天大典主持者的蓬莱剑修。

    没有看到那个来到阳京快半月却只在值守司见过一次的白衣剑修,他的心情微松的同时又忍不住浮现一丝讥讽。

    那个剑修还算识相,没有来自取其辱。

    这十年,被方丈仙岛控制了十年之久的阳京值守司基本已经被全部替换为方丈岛自己的人,打造得如铁桶一般,从而垄断了人间供往修仙界的大头资源。

    按照三岛的契约,阳京司天由三大仙岛轮流派出一名核心弟子值守,每任司天值守期限是二十年,但是由于这一任司天的提前十年陨落。虽然没有过司天提前陨落的先例,但是按照规则应该是方丈岛派出继任司天。

    可是那向来嚣张的蓬莱仙岛居然提前了十年派来了他们的核心弟子。涉及到人间十年的供奉,这激怒了向来与蓬莱不太和睦的方丈。他提前得到了宗门不要交出阳京值守司权利的暗示,下一任值守也在派来的路上。

    而且他没有想到的是,蓬莱仙岛在阳京真的只是派来了一个化灵境界的修士而已,一个光杆子的大夏统治者?何况在没有移交阳京战阵之前,在阳京里面便是化灵境界的修士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铛”“铛”“铛”……

    祭典开始前的的最后连续三十六声钟鸣已经开始敲响。

    黄钟的目光能够看到脚下整个阳京的状况,祭典已经将要召开,但是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除了对大夏君主的小型刺杀,负责警戒了一天的修士和他灵感的搜寻都没有看到那些武道修行者的踪迹。

    难道他们不是要解救这三万名生民?

    那他们真实的目的是想做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阳京总重重的高楼与宫殿,眺望向了那座同样高耸的朱雀城楼。

    …… ……

    “铛”“铛”“铛”……

    “君临”

    “跪——”

    祭典开始前的的最后连续三十六声钟鸣已经开始敲响。

    钟鸣声中伴随着司礼官的宏亮的唱礼声,朱雀门外如

    血残阳映照的荒野,密密麻麻的人群由近及远缓缓跪倒叩拜。

    “连什么是真正对的东西都还没有确定,为什么就要去送死?”

    “那人不过是个可笑的傀儡,你杀死他除了得罪值守司又有什么意义?”

    剑九微显急促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

    “我一直在找绝对正确的东西。”

    “但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世界上许多的道理不是能够靠思考就能够找到。对的东西,需要有行动的人来证明。”

    叶明柯转过头眼神清澈地看着剑九,微笑着道

    “我一直很想做一个侠客。有一个老头告诉我,侠是勇,是正,但是侠,最终是酒,是天地的一场大酣畅大自在。”

    “你虽然可能是个剑仙,但是你不喝酒所以你不可能理解我们。”

    “唉,突然想喝酒了……”

    想起那一夜那个老头拍着从魔猿手中抢过美酒拍着酒坛大笑的模样,叶明柯微笑着意态懒散地轻轻地抬头,望向高高的城墙之上的那个尊贵的君主,刚好迎上了那个君主向下看来的目光。

    城楼下的那个布衣少年眼睛微眯,在无数人跪倒口诵“君主万岁”的洪潮中微微拂衣,身形一动,如闲庭漫步般自下而上沿着城墙登临百丈高楼。

    他手中按过的城墙上,留下一个个被烧灼塌陷的乌黑手印。

    越过城墙上头密密麻麻留下的诸多兵刃时,他伸手折下那一柄古寂的长剑。

    少年布衣带剑立于墙头,在响彻天地的钟鸣声中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地伸手端起那祭台上祭天的硕大酒杯,一杯凌空推向身前那个目瞪口呆的君王,一杯自己端起轻笑平视着向那个身着龙袍的尊荣的君主,

    或许是那个少年的出现太过于没有征兆与自然而然,又没有丝毫的杀气,那个白衣修士这才转过身来凝目看向那个少年。

    那个布衣少年高举酒杯对着那个君主敬酒,朗声地道。

    “大夏君主,我代我一个朋友且问,人间国度的大夏,为何只敬鬼神,不敬苍生?”

    大夏君主夏胤望向那个突然向他飞来的酒杯而突然出现的古怪少年,惊骇莫名地向着后面退去,他根本没有去听那少年在说什么,张嘴就要大叫。

    那个白衣修士面容冷峻愤怒,已经横挡在他与那个少年之间。

    叶明柯看着没有回答的他微微地摇头,气息平静地踏步向前,反手抽出那柄古剑惊寂,身形飘逸地横跨数丈,一抹极细极亮的剑光划过,斩向他目光紧盯着的那袭龙袍。

    剑名不让。

    那原本挡在剑光与皇帝之间,已经达到通元境界的白衣修士在这剑光面前竟然面露惊色,不敢承接地向后疾退,让出了他身后穿个那一身龙袍的、满脸惊恐的人影。

    “不!”

    那个面容扭曲的尊贵身影只来得及喊出这半声。剑光横过,那个声音戛然而止。

    大量飞溅而起的鲜血如倒落的大雨,融入这如血

    的残阳里,让着残阳更加的血红。

    但是这血红是垂暮的。

    反手握剑的叶明柯清秀的脸上与布衣沾上了鲜血,但是他的面容依旧平静,只是有些疲倦。

    他对着那个那个鲜血中的魂灵轻轻地道。

    “我不杀你,我杀的是皇帝!”

    “君上崩了!”

    城墙上的百官与士兵们已经从短暂的失神与恍惚中醒了过来,尖叫与愤怒的大喝混成的喧嚣如同大潮般席卷开来。

    叶明柯提着那个血淋淋的人头,拄着剑,跨坐在城墙上的高台,无言地看着下方那些也从城楼上的混乱开始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开始又近及远动荡起来的难民。如同蚊子一般的嗡嗡声从城墙近处向远处的荒野扩散,进而变成如雷的喧嚣。

    但是事情太过于突然与震撼,所有的人都呆呆地在原地站立着,只知道向四周的人探求消息与意见。

    那个通元境的值守司修士死死盯着坐在墙头上的叶明柯,面容愤怒中混杂着不可思议地惊惧,缓缓地道。

    “失传许久的武道十二层,而且,那一剑,似乎还超过了武道十二重。”

    “难道你才是杀死上任司天的武道十三重楼?”

    那个修士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惊惧又带着不可思议,在他们的情报中那一个突破武道十二重楼的应该是十年前的祭剑人,而且应该已经死了。

    叶明柯根本没有看向他,而是目光直接越过了他看向城中央那个高高伫立的升仙台。

    “呵。不管你是不是突然了武道十二重楼,我已经通知启动阳京的战争,今日你在这里,绝对没法走出阳京。”

    那个白衣修士看到叶明柯的目光,面容微微扭曲地道。

    见过刚才那一剑的他并不敢真的一人与那个身穿布衣的少年战斗,只是维持着一定的距离,在对方想要逃跑的时候能够施加一定干扰。

    叶明柯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地拄剑坐在城墙之上。

    此时天际垂暮的残阳已经走到了尽头,那辉煌的霞光一步步被泛起的黑暗吞没,天空中飘起了晶莹的飞雪。

    寒冷的黑暗渐渐围拢降临。

    背靠着天际最后一抹残阳的叶明柯,看着天空与大地的黑暗从上下合拢,如同冥王的瞳。

    他望向下方的难民,轻声地道。

    “大夏已亡,凛冬将至。”

    他的笑容渐渐扭曲变得有些嘲讽,他无声地大笑着看向天地与旷野,带着自嘲地喃喃着。

    “寒冷的冬夜已经来了,仙已经变成了邪神,没有人是你们的救世主。”

    “你们还不自救的话,难道还要靠我这个魔吗?”

    黑夜彻底来临。

    “轰”的一声他猛地转头看向远方升仙台突然冲天而起的煌煌光柱。

    无边的黑暗里,他将那个滴血的头颅丢向城下那些乌压压喧嚣的人群,拔出那柄剑,一步步迎向了那道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