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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神仙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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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天成此话一出,孔二立马开启了暴走状态,拎着拐棍对他就是一顿修理。马天成不认为自己的话有错,可他也不想还嘴辩解什么,只能呲牙咧嘴地在旅馆不大的空间里转,连连求饶。

    ******

    张行的奶奶终究是没有挺过这一关。

    看着奶奶的尸体,张行心如刀绞,暴躁的就如被刺伤的猛兽。此时魏楠几个人的劝说已经不能再对他起任何作用,对青木空的恨意,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张行却在奶奶下葬后没了任何情绪,不喜不悲不哭不笑,也不说话。魏楠怕张行做出什么傻事,时时跟在他的身边。

    张父一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自己劝说无效后在背地里让魏楠陪着张行出去转转。只盼着他能走出这个困境。

    魏楠当然也想,可一和张行提起出去转转,张行就直觉的摇头,再多说些什么,张行站起来就走。

    就在众人苦于怎么劝张行时,张行却在奶奶过完头七后消失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张父唉声叹气,用没受伤的右手使劲的捶自己的头。

    张母上前劝慰,可话还没说出口,却已先哽咽。

    “小行这孩子,心理太脆弱了……”张父自己也对老人的去世伤心不已,可毕竟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

    “如果当年……”张母道。

    张父突然抬起头,如猛兽一样红着眼睛看着张母,“没有当年。”

    张母的眼泪扑落下来,把已经说出一半的话收回了口中。

    “放心,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还不了解吗?”张父缓和了脸色,用手拍拍张母的右臂道,“他就是出去散散心,银行卡和身份证都带走了,我明天就往卡里再给他打点钱。”

    张母只能哭着点点头。

    张家父母心中不急,魏楠几人却彻底慌了,因为他们知道张行心底的恨有多浓,怕有多深。

    孔二当天下午拎着马天成的耳朵一起飞了上海,为的就是在张行没有做傻事前把他拦下。他们分析过,张行不可能回落云谷,不可能回大庆,不可能去找魏兰,唯一的可能就是去找青木空。

    魏楠留在了郑州,在张行没有回来前他要时刻注意着张家人的安危。

    ******

    张行没有去找青木空,他知道自己此时去找青木空无疑是送死,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把自己搭上。

    他最初只不过是想一个人到街上走走,静静。父母担忧的目光,魏楠片刻不离身的跟随,都让他喘不上气来。

    张行的头涨得厉害,想不明白的事越来越多。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以善为本,处处为别人着想,可是落到最后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按孔二和魏楠的想法,他们只能躲,因为他们对青木空这种人没有一点办法。可他们要躲到什么时候,躲到青木空把他们忘到脑后吗?

    张行一想到父母心中就一阵阵撕痛,这次出事的是奶奶,那下次会不会就是他们?他们一直在做好事,却为什么不有好报。他要怎么承受亲人因为自己的过失一个一个离去?

    如果是样,他宁愿不做好人,只为护自己家人的安全。

    就在张行左思右想之时,他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兴庆。

    高兴庆就如从天而降一般站在了他的面前。

    高兴庆张着满口大葱味的嘴对张行呵呵一脸高深的笑道,“你别说话,我来就为问你三个问题。”

    张行被高兴庆问得一愣。

    虽然他此时悲伤过度,可也清楚的记得高兴庆不是什么好人。

    高兴庆不理会张行的诧异,张口便道,“何为善?”

    善?张行低头深思。

    这个字太为广意,救国救民是善,救猫救狗也是善。就算不救任何人,心中时时报着一颗感恩的心也是善,不给要饭的白眼也是善。

    可真要上纲上线,却让张行不知如何说起。

    见张行没有说话,高兴庆又问,“何为恶?”

    张行张口便道,“损人不利已,伤害别人,毁国败家,都算恶。”

    高兴庆点点头,又道,“如果一个开国将领,有功之臣,杀妻灭子,杀父弑母,他善良吗?”

    听到这里张行笑了,对高兴庆道,“别和我扯没用的,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你想说什么直说。”

    人的多面性谁都懂。杀手对于被害人来说是恶人,可对自己的妻儿来说却可能是好丈夫好父母。这种道理不用高兴庆教他也懂。

    高兴庆见自己装逼没装成,尴尬的道,“那就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三个问题都问完了。”张行冷冷的道,“没事别挡我路,我心情不好。”

    高兴庆心里数了数,的确三个问题都已经问完了。见张行要走,语气略急的道,“你想不想报仇?”

    张行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自打高兴庆出现,他就觉得这个人来意不善,现在话一出口他更确定了这个想法。虽然他家里发生爆炸的事郑州人人得知,可知道这事有幕后黑手的人却少之又少,这高兴庆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你不信我?”高兴庆见张行不走了,知道他被自己那句话吸引住了,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神色。

    “的确,我不信你。”张行摊手道,“我知道你本事大,大到可以知道我家里发生的事。可是我却不认为你有本事能把青木空干掉。”

    “我有鬼婴。”高兴庆拍了拍胸脯,随后嘴角浮现一丝得意,“我的鬼婴在柳阴下吸收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阴气,已经养成。就算青木空身边那个日本妞没废,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常。”

    说着高兴庆把自己的右手拿到空中翻了一下。

    “条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张行深知这个道理,“你不会做无用功,说说你的条件。”

    高兴庆知道张行动心了,道,“条件很简单,跟在我身边,直到鬼婴杀掉青木空。”

    张行双眼一眯,他本以为高兴庆会提出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来,谁知道竟然是让自己跟在他的身边。这事说难办不难,可,为什么呢?

    见张行犹豫,高兴庆道,“跟不跟我来,随你。报不报仇,也随你。”

    “你到底是谁?”张行疑惑的问,“你知道这么多事,你到底是谁,让我跟着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高兴庆闻言看着张行,眉稍一挑,“我知道我是谁,可你却不知道你是谁。我有什么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目的能不能达到。”

    张行站在原地考虑了良久,最后道,“我不会杀人的,不会帮你为恶。”

    “何为善?何为恶?你觉得你一直以来做的事是为善吗?”

    张行点头,自打他认识魏楠之后,做得每一件事都对得起良心。

    高兴庆嗤笑出声,突然用一种世外高人的态度道,“世界本无善恶,所谓善恶,无非是那些道德君子强加给别人的枷锁。就像你,张行二字是你的名字,名字是你父母强加给你的。可如果你从小叫张三,难道就会改变了你这个人的本质?善恶之分,一样。”

    “跟不跟我来,随你吧。”高兴庆这迈出步子没有再停留,嘴里不仅哼唱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声音不大,却让张行忍不住在心里跟着念,最后不由得迈腿跟在了高兴庆的身后。

    高兴庆首先带着张行回了贵阳。

    一入贵阳的地界,张行的心里便不由得想到了魏兰。可也只是想想而已,最后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里,高兴庆带着张行去柳树下挖埋鬼婴的坛子。

    张行记得这个坛子最初是用来埋阴柳追魂钉的,高兴庆把阴柳追魂钉纳为已有,把坛子装了鬼婴。

    当时这个坛子是土黄色的,可如今却是血红色的。

    高兴庆乐呵,回头对张行道,“你跟我一回,也算是我的徒弟,这些东西讲给你听听也没什么。”

    张行冷冷回了一句,“你别说,我不听。我有师傅。”

    高兴庆感兴趣的咦了一声,然后道,“你师傅是魏楠的师傅。”

    张行刚想说是周生,可又怕高兴庆追问周生是谁,便没再吱声。

    高兴庆也没介意,让张行搭把手把坛子抱上来,然后道,“那也说给你听听。”

    其实高兴庆想和别人说说,完全是因为他兴奋。

    自古以来鬼婴便是用血来养,可他高兴庆却用魂给养成了。这在阴阳界里也算是头一份了,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他们这种隐世的人都有这么一个毛病,平时不爱出门,可却都想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多厉害。

    坛子一抱上来,便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张行忍不住用手把鼻子捂了起来。

    高兴庆反而兴奋的道,“闻闻,闻闻,这味多正!”

    “你当这是陈年老酒?”张行嫌弃的道,“还味多正。”

    高兴庆乐呵呵的道,“你还别说,真有用胎儿泡酒的。还是大补的东西。”

    “真够变态的,那种东西谁会喝?”

    “早时的皇上都喝,延年益寿。”高兴庆用手小心的把坛子上被血浸透的符纸揭下,道,“当时有道士专门为帝王家制那种酒,而且还分等级。”

    “这玩意还有等级?”

    “当然有。据我所知分三等。最为常见的就是用胎儿泡酒,名叫仙醉。意思是就算仙人喝了也会贪杯。仙醉的制做方法简单,只要把打落下的全肢活胎泡入酒中,过个一两年,当肉泡成红色,成丝丝状就能成了。酒中的胎肉也是上品,通常都是贵族用来宴请贵客的。

    再高一级的是神醉。这神要比仙高上一个等级吧,什么好喝的没见过。可要是遇到这种酒也要大喝特喝,不醉不休。神醉用的是三岁以内的活婴泡酒,并且分两种。用男婴泡得酒给女人喝,滋阴养颜。用女婴泡得酒给男人喝,补肾壮阳。由于婴儿的骨头已经长成,所以这酒要泡到婴儿的骨头用筷子一戳就烂为好。到那种程度没个十年二十年的做不到,所以很难得。这最高等级的酒,叫神仙倒。你听听这名字,一听就知道等级不低。用得是刚刚出生的双生婴儿,还必须是龙凤胎。把酒混入人奶里喂给婴儿喝,直到婴儿醉到昏迷不醒,入坛回糯米封起……”

    听到这里张行再也忍不住,扶着柳树干呕起来。

    高兴庆没有理会张行的不适,继续说道,“这里你听出不同没有?这仙醉和神醉都是把人泡到酒里,时间到了酒自然就成。可这神仙倒却不同,是用龙凤胎酿酒,往往是百坛里也出不来一坛。所以这种酒,就算是皇帝也喝不到。叫神仙倒也是这个意思,凡人喝不到……”

    张行听高兴庆讲起来没完,连忙摆手让他打住,“你这都从哪里知道的这些玩意?我咋没听别人说起过?”

    “切~”高兴庆冷笑,“你认识几个鸟人。不是爷和你吹,这仙醉和神醉爷没喝过,不过那神仙倒,爷可真真正正喝过。”

    这回也不用干呕了,张行直接扶树大吐起来。

    “看你这点出息!”高兴庆右手用力拍了下红血的坛子,坛子里不大不小也回了一声拍击声。

    “欢实着呢!”高兴庆对张行摆手道,“过来过来,鬼婴出坛,这是百年也难得一见的影像,你小子今天有眼福。”

    张行一边擦嘴一边小声嘟囔,“这福气不要也罢。”

    高兴庆听到了也没说什么,对蹲下来的张行伸出手道,“伸手过来。”

    张行直觉上一愣,把手背到了身后,“干吗?”

    高兴庆这人正邪不分,张行哪知道高兴庆会不会拿他去当鬼婴的出坛礼?

    “看你这个胆儿!”高兴庆骂了声没出息,从背后拿出一条红色的小绳子扔到了张行的脖子上。

    张行下意识的一躲,绳子掉在了地上。拿起来细看,却是魏楠的神仙捆。

    “鬼婴刚刚养成,出来分不清主人。只能先用这根绳子捆起来,不然容易跑。”高兴庆道,“一会我把坛子打开,鬼婴爬出来的一瞬间,你用这绳子把它的脖子拴住,就像拴小狗那样。”

    “就这样?”张行问。如果就这样,那也不算难。

    高兴庆点头,“别的事我来做,你拴住他就行。”

    说着右手一用力,把坛子的盖一掌击飞。

    手电光下,只见一团血红的东西从坛子里飞速的爬了出来。张行眼急手快的把神仙捆甩在了鬼婴的脖子上,回手用神仙捆上的铜钱结了个扣。

    眼急手快的除了张行外还有高兴庆,只见高兴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奔着鬼婴的方向就扑了过来。

    张行余光一扫心中一惊,暗骂道,操,还说不是用我来喂鬼婴,这死手都下了。

    身边没有招架的东西,急中生智的张行就地一滚,瞬间躲过了高兴庆的一扑。

    张行哪成想自己这一滚把神仙捆卷到了自己的身上,鬼婴被神仙捆拽得也跟着张行飞了出去。张行坐起来的时候,鬼婴正好落在他的怀里。

    鬼婴浑身上下血红,被神仙捆绑住本就啊啊大叫,此时被张行一拽更是疼痛难当。看着张行就在自己眼前,心中恼怒,张开长满尖牙的小嘴就冲着张行的脖子咬了下去。

    张行被神仙捆和鬼婴绑在了一起,想躲也躲不开,只觉得脖子传来一阵刺痛,惨叫出声。

    “我操!”高兴庆见鬼婴把张行咬了,火速爬起来跑到张行和鬼婴的面前对着鬼婴就是一顿晃,“下来,不能吸他血,快下来!操!!”

    “你他妈的别晃了!”张行本来就被鬼婴咬得痛,这高兴庆一晃他更觉得肉被扯下来了一般,“再晃肉就掉了!”

    高兴庆哪里听得下去张行的话,对着鬼婴的后脑勺就是一顿拍,还不敢用力。鬼婴本来就是幻化的实体,他怕一巴掌给拍碎了,“你这小畜生!快松嘴,不能喝血,不能喝……要喝也喝老子的!”

    可鬼婴哪里能听高兴庆的话,小手搂着张行的脖子就喝了个心满意思足。直到张行觉得自己失血过多,马上就要挂了时鬼婴才把小嘴松开。

    高兴庆见鬼婴嘴角的血迹,不由得跪在地上大哭,“我他妈的给别人做嫁衣裳了!”

    张行用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头脑发晕听不清高兴庆说什么,却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不讲信用,你居然用我来喂鬼婴!”

    高兴庆此时的肠子都悔青了,见张行骂自己举起匕首就想杀了张行。可一见鬼婴没有眼皮的大眼正在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尖牙外露,喉咙里发出呼噜声,不由得心里发悚。

    这要让他怎么对张行说?

    他举着匕首根本就不是想杀张行,而是想把自己手划破喂鬼婴血。只有鬼婴吸了自己的血,才会认自己为主人。

    谁知道那么不巧,这鬼婴偏偏吸了张行的血。也就是说,现在张行才是鬼婴正经八百的主人,要是让鬼婴感觉出他对张行有杀意,那鬼婴还不当下就和他拼命。

    虽然他全力以付也能和鬼婴打个平手,可就怕有个万一。万一没打过,他高兴庆可就交待在鬼婴的手里了。

    这才真正的是养虎容易打虎难,高兴庆悔得恨不得拿匕首自裁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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