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黑儒传 > 第十九章奇峰迭现

第十九章奇峰迭现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丁浩痴痴地望着妇人的背影,心头感到无比的凄凉,她是娘的化身,见了她,像是重见到了死的娘,他渴望多看她一会,但她走了。

    随着这感受涌起的,是无边的恨、仇,又在血管里奔流,登时食不下咽。

    古秋菱惊诧地道:“少侠见到我义母,似乎心事重重?

    这一点破,丁浩眼角的痛泪便忍不住了,顺腮滚了下来,这使他很窘,在一个女子面前掉泪,但这发自内心深处的悲伤,偏偏又控制不住。

    古秋菱不由怔住了。

    丁浩抹去了泪痕,勉强一笑道:“请恕在下失态!”

    古秋菱与丁浩互谈过身世,心中也料到了几分,忙道:“那里话,这正说明了少侠是性情中人。”

    丁浩忍不住脱口道:“她太像了,使在下情不自禁”

    “少侠是说我义母?”

    “是的!”

    “太像什么?”

    “像先慈,几乎难以分辨。”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少侠突然伤感起来!”

    “令义母看上去,似与常人无异?”

    “是的,她只是忘了过去,但对现在的,却十分清楚。”

    “她也是武林人吗?”

    “是的,她当初救我时,功力平平,入宫之后,经夫人诊察,发现她一度丧失功力,仅恢复了两三成,经夫人调治之后,已完全恢复,可惜,她丧失了记忆,无法说出身世与遭遇!”

    丁浩沉声道:“在下全力以赴,誓要找到蒋光彦被窃的九叶灵芝,使她灰复记忆!”

    古秋菱激动地道:“我在此先向少侠致谢!”

    “不敢当!”

    就在此刻,只见小燕匆匆奔入,她已改换了宫妆秋菱一礼道:“禀使座,高总管业已查验出七指残煞的死因!”

    “啊!

    丁浩精神大振,星目电张,迫不及待地道:“是如何致死的?”

    小燕抬起手,她手中赫然持了一只小巧的白玉盏,递到丁浩几上,丁港一看,竟然是一粒绿豆大的蓝刺。

    小燕又把玉盏送与古秋菱过目,才道:“这料芒刺,是高总管从死者的脑勺中起出的,因有头发遮住,所以先前均无法发觉,若非高总管用‘探毒珠’查出是死于毒,孩真发现不了!”

    丁浩惊声道:“什么毒,何以全身没有中毒迹象?”

    “据高总管说,这毒叫‘无影飞芒’,是毒中之毒,见血毙命,毫无痕迹!”

    丁浩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下手的,也赏自己一粒“无影飞芒’,恐怕也活不了,照这样看来,自己是多疑了,下手的不是威灵宫的人,否则不会自己泄底,仅可以死因不明了之。

    古秋菱接着道:“高总管江湖阅历极广,可以说博古通今,是夫人的智囊!”

    小燕插口道:“高总管是有名的‘女诸葛’,歧黄术算土木,无所不精。”

    “小丫头,别替老身吹嘘!”

    随着话声,一个宫妆的白发老妪,转了出来,面目慈和,使人一见便生好感。

    丁浩心忖,威灵宫的人,看来俱非邪恶之辈,自己以前的猜测完全错了,当下不待引介,站起身来道:“前辈想是高总管了,晚辈丁浩这厢有礼!”说完拱手一揖。

    高总管欠身还礼,微笑着道:“请坐,不必拘礼!”

    说着,自在旁边坐下,丁浩坐回原位,古秋菱含笑道:

    “姥姥有兴喝一杯吗?”

    高总管一摆手道:“不了,你陪客人尽兴罢!”

    古秋菱向丁浩劝了菜,然后道:“姥姥,这‘无影飞芒’是天生的,还是人工制炼的?”

    “当然是人手做的,先用铁制成芒刺,然后膈淬以‘无影之毒’!”

    “能发这种细小之物,功力必然相当可观?”

    “这还用说!”

    “姥姥是怎么知道的?”

    “在‘毒经暗器篇’上载得有,首制此歹毒之物的是汉代一个魔道巨擘‘超生太岁西门倪’,如何传下来不得而知!”

    “对了,还有件事请教姥姥”

    “什么事?”

    “这是了少侠提起的,以前我从未想到过,姥姥当然也知道石纹剑“知道!”

    “威力比我这月魄剑如何?”

    “同属仙兵利器,可以说不分轩轾,但差别在于使用者的本身功力修为深浅。”

    丁浩忍不住接口道:“那就是说,功力愈深,愈能发挥威力?”

    高总管一点头,赞许地道:“对了,正是这句话!”

    古秋菱接着回话头道:“如果以月魄剑对石纹剑,结果如何?”

    “如果一方的功力超过对方三成以上,可以获胜,否则双剑俱毁。”

    丁浩不由心中一动,如自己有月魄剑在手,全力施为,决可胜过毒心佛,但这是别人的珍宝,业已提起过,无法再开口,万一不幸而双剑齐毁,将何以交待?再则使用这等利器,必有不传之秘诀,开口便是不识相。

    心念之中,脱口道:“可有克制之物?”

    “除了同样的利器,其它老身不知道。”

    丁浩心中不禁一凉,这可就难了,这等神物,可遇不可求,那里去找第三柄呢?即使有,别人必珍逾性命,密藏严收。

    高总管闲谈了一会,告辞走了。

    丁浩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道:“古姑娘,在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请讲?”

    “当初赤影人何缘获贵宫夫人召见?”

    “这个为了我那义母!”

    “哦!”“因为我义母失去记忆,无法获知她的来历与致此绝症之由,所以请贵友人入宫,一方面看是否能辩识,一方面问问江湖现况,如此而已,别的没什么!”

    “承教了!”

    “如果能知道致症的原因,便易于着手医治!”

    “现在除了寻到九叶灵芝之外,别无他途了?”

    “可以这么说!”

    “这件事如果能让在下的忘年交‘树摇风’来辨认,也许他能”

    “空门的掌门人?”

    “是的!”

    “他人现在何处?”

    “南下湘境办事去了!”

    “嗯!这么着好了,少侠无妨口述义母相貌病情,看他是否有印象,另外待他北返时,我们再联络!”

    “好,在下试试看!”

    “少侠憩一会如何?”

    “也好,古姑娘想必也累了!”

    散了席,丁浩被安顿在殿侧的小室中歇憩,他也无意安卧,只在榻上跌着养神,但心境始终不宁静,主要的是古秋菱的义母,酷肖他娘,使他沉溺在痛苦的回忆里。

    心不宁,则无法入定,索兴随其自然,反正是不感觉到累。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占秋菱的声音在门外道:“少侠醒了吗?”

    丁浩翻身下榻,理了理衣衫,道:“在下已醒了!”

    说着,步出室外。

    “夫人此刻召见!”

    “啊!请引见!”

    丁浩随在“威灵使者古秋菱”身后,心头仍不免有些紧张,不久,来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外,殿顶高悬“威灵殿”三字巨匾。

    占秋菱大声道:“丁少侠侯见!”

    殿中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夫人请丁少侠入殿!”

    步上台阶,古秋菱一侧身,以目示意丁浩进殿,丁浩镇定了一下心神,昂首从容入殿,八名官装少女,左右分列,各执扇、剑、佛等物,神态至为肃穆,丁浩真有一种像戏文上进宫的感觉。

    迎面,一张长案,案后端坐着一个锦衣蒙面妇人,头顶上一块横额,刻的是“威灵显赫”四个泥金大字。

    丁浩肃容恭施一礼,朗声道:“武林末学丁浩参见夫人!”

    威灵夫人微一抬手,道:“赐坐!”

    立即有一名少女移过一只锦墩,古秋菱这时侍立到长案右侧。

    丁浩道了一声:“谢坐!”恭谨地坐了下去。

    威灵夫人又沉默了片刻,悠悠启口道:“丁少侠人中之龙,果然不同凡俗!”

    那清韵使人有坐沐春风之感,丁浩欠身道:“夫人谬奖,晚辈不敢当此赞誉!”“丁少侠身世,秋菱业已提过,江湖中恩怨牵缠,杀劫无休,实在令人慨叹,少侠至此,亦属缘份,本座仅有一言奉赠,在天心人道之下,尽量减少杀劫。”

    丁浩答应道:“晚辈谨受教!”

    威灵夫人又默而儿了片刻,以一种极其沉重的音调道:“少侠在江湖中走动,对新近发生的武林大事,必知之甚详?”

    “请问是什么大事?”

    “有关黑儒东山复出的大事”

    丁浩心陡然一震,但,他已全得了乃师之风,不动声色地道:“此事业已传遍江湖,尽人皆知,敢问夫人,指的是什么?”

    威灵夫人点了点头,道:“听说黑儒复出,大造血劫?”

    丁浩心头又是一颤,沉吟着道:“以后辈所知,黑儒之复出,是为了追查昔年‘九龙令’的公案。因为他是被害者,事实上,他极具仁心,对当年参予搏杀的为首者,只废弃武功,决未流无辜者之血!”

    “少侠怎知道得这般详细?”

    丁浩略一累索,道:“因后辈曾获这位怪杰青睐,有幸得与交谈,所以得知一切!”

    威灵夫人微颤激动地“啊!”了一声,道:“少侠与他相识?”

    “是的!”

    “这太好了,少侠代本座传语给黑儒,不许制造杀劫”

    “这点后辈一定办到!”

    “还有,他何由证明当年九龙令公案不是他所为?”

    丁浩朗声道:“这点后辈可以代答!”

    “什么,少快可以代黑儒答复?”

    “是的!”

    “怎么说?”

    “目前九龙令已有了下落,澄清这段武林公案,只是时间问题!”

    “少侠能向本座详述吗?”

    丁治心念疾转,威灵夫人忽然提起此事,企图不明,她的真实身份,也是个谜,这与自己有切身利害关系,非得问明不可,当下沉声道:“不知夫人何以问及此事?”

    “当然有道理!”

    “难道夫人与黑儒有什么渊源?”

    “有,而且极深!”

    丁浩不禁大感骇异,这从来未听师父提起过,真伪难辩,而自己是师父的化身,如何设法究出谜底呢?

    “夫人能赐告一二吗?”

    “不行,少侠只须传一句话,黑儒自会明白!”

    “请问是一句什么话?”

    “凉秋九月下扬州!”

    丁浩迷惘地道:“凉秋九月下扬州?”

    “不错,你一说他便知道。”

    丁浩大感困惑,这岂非要专返崤山去问师父,看来威灵夫人是不会坦白告诉自己的,听口气双方不似有仇,但是什么渊源呢?

    当下只好沉静地道:“后辈如有机会遇上他,这口讯必定带到!”

    “少侠知道他准备落脚之处吗?”

    “不知道!”

    “你尚未回答本座刚才的问话?”

    “夫人知九龙令的下落?”

    “不错,必须言而有证!”

    丁浩剑眉微一蹙,道:“祈夫人明鉴,此点后辈已答应过黑儒,未便奉陈。”

    威灵夫人沉凝地道:“言而无证,如何能取信于人?”

    丁浩针锋相对地道:“言而无信,亦无以为人!”

    古秋菱眨眼示意,要他说话不可莽撞,丁浩故作不见,正襟危坐,一副凛然不可侵犯之色,十足表现出一个真武士的风格。

    空气显得十分尴尬。

    威灵夫人语言含愠地道:“丁少侠满有黑儒之风?”

    丁浩暗吃一惊,警惕之念顿生,心想,言行要特别注意。切不可露出破绽,心念之中,从容地一笑道:“后辈生性如此,倒无所觉!”

    威灵夫人突地一抬手,大声道:“首席使者何在?”

    古秋菱面色一变,忙躬身应道:“卑座在!”

    “到殿外廊上攻他三剑,倾全力,死伤不论,不许徇私。”

    古秋菱打了一个嗦,恭应了一声:“谨道令谕!”

    直起身来,目光扫向丁浩,似乎责备他不该如此无礼。丁浩内心相当激动,但表面上仍神色自若,心想,威灵夫人喜怒无常,自己刚才的一句话,也算不上顶撞,竟然认了真,也罢,反正躲脱不是祸,是祸躲不脱,既然只说三招,堂堂黑儒第二,如果接不下一个使者的三招,岂非笑话。

    当下缓缓离座而起,双手抱拳,不失分寸地道:“后辈无意与夫人座前使者动手。”

    威灵夫人语带薄怒,道:“这不能由你!”

    “如后辈失手”

    “本应说过生死不计,你凭本身功力保命罢!”

    “那是生死之搏了?”

    “当然!”

    丁浩知道说多了也没用,但身在虎穴,无论胜败,后果都难以预测,当下沉声道:“如果后辈侥幸接下尊使的三剑呢?”

    “你可以平安离此!”

    “后辈如落败呢?”

    “那是你命该如此!”

    丁浩再无话可说,转身走出殿门,在厢上站定。

    古秋菱从侍主的宫妆少女手中接过剑,跟着出殿,在丁浩对面一站,脸色十分难看,扶剑为礼,沉声道:“请准备!”随即作出了起手之势。

    丁浩心中暗称侥幸,古秋菱没用月魄剑,这就比较容易应付了,当下也徐徐拔剑在手,心意一转,不用黑儒招式,照在离尘岛上修习的“玄玄真经”剑法,亮出了起手式。

    双方的势子,都无懈可击,于此,也看出了古秋菱在剑术上的造诣。

    丁浩可不敢大意轻敌,情势所迫,许胜不许败,但他暗中决定,尽量不伤对方。

    古秋菱口里沉哼了一声,攻出一剑,这一剑乍看平淡无奇,而且势道和缓,但一捉摸,便不是那回事,玄奇诡辣,暗藏杀着,堪称惊世骇俗的一击。

    当然,这意念在丁浩脑海中,只如电花一闪,一招“易乾转坤”封了出去,以攻应攻,真力用了八成。

    双方一触即分,剑气激荡中,各向后退了一步。

    丁浩暗自心惊,自己用了八成真力,双方竟平分秋色,她的功力,确实惊人。

    古秋菱粉腮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一瞬即逝,又恢复原色,丁浩却感觉到了,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古秋菱分明以自己能接她这一剑而喜

    心念未已,古秋菱已攻出了第二剑,这一剑与上一剑大不相同,有如疾风迅雷,剑光如幕,剑气破空有声。

    丁浩贯注十成功力,仍以那一招“易乾转坤”应付。

    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中,古秋菱娇躯连晃,丁浩却屹立如山。

    这一下,已判出了强弱。

    殿内八名侍立的宫女,个个面目失色。

    威灵夫人面上蒙纱,看不出表情。

    古秋菱大喝一声,攻出第三剑,势道更加强猛,看来她已用足了十二成真力。

    丁浩心有成竹,仍以原招十成内力封架。

    一串连珠密响过后,双方在原地不动。

    丁浩窃喜应付得当,从容收剑,道:“承让了!”

    古秋菱粉腮微微一红,道:“丁少侠未用全力!”

    丁浩坦诚地道:“如果姑娘用月魄剑情形便会两样!”

    殿中传出威灵夫人的声音,业已恢复初见面肘的和悦:“这是持平之论,足见丁少侠是一位不苟的武士,进殿!”

    想不到一场凶险,就这么平淡地结束了。

    古秋菱春花般的一笑,道:“少侠请进!”

    丁浩怀着迷惘的心情重新入殿,他实在猜不透威灵夫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意,当下重新施礼告坐。

    威灵使者古秋菱又回到原来位置侍立。

    威灵夫人和声道:“适才之举,少侠勿怪,本座只是要看看少侠是否黑儒传人,别无他意!”

    “哦!”丁浩这才恍然,原来威灵夫人是要试自己的武功路线,因她怀疑自己是黑儒的传人幸而自己见机得早,没有露出马脚。

    又一转念,他发现一个大问题,威灵夫人既说与黑儒渊源极深,她不可能不认识他的兵刃,自己所用的,正是黑儒的成名兵刃,她完全不识,连起疑都没有,江湖中一般武士不识此剑,情有可原,第一,黑儒道此已二十余年,中年以下的没见过,而老一辈的江湖人,现存的寥若星辰,真正与黑儒发生关系的更少。

    第二,黑儒出手,全在夜间,这是下山时师父交待的。

    第三,黑儒功力高,出手快,等闲不露面出手,出手必是可杀的对象。

    其于以上三点,黑儒的兵刃,自不易被人认出,而威灵夫人认不出,她说的渊源两字,便大有商榷的余地。

    据此而论,她此举是何居心,便难以测度了。

    威灵夫人又道:“如果有一天,本应派人寻找黑儒,希望少侠能助一臂之力!”

    丁浩闻言之下,心弦为之一颤,可能文章便在此了,要想借自己以找到黑儒,但,能找到吗?她做梦也估不到面对她的是谁,是否藉机一探,也许可从话中套出此蛛丝马迹,心念之中,豪爽地道:“当然,后辈极愿效劳!”

    “那很好,本座会感激少侠!”

    “不敢!”

    “少侠见到黑儒时,是他本来面目吗?”

    “中年面形,语音冷而沉。”

    “不错了,他一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夫人想来知道他的真面目?”

    “当然,熟念不过!”

    “后辈可以再次请问夫人,与黑儒的关系吗?”

    “这你不必知道!”

    丁浩早已料到答覆的必是这一句话,但他不能不问,接着又道:“夫人要找他何为?”

    威灵夫人连想都不想,便断然应道:“这是本座私事!”

    丁浩锲而不舍地道:“后辈并非有意要探问夫人私事,只是知道一些,见到黑儒时,比较好下说词而已!”

    威灵夫人轻声一笑道:“不是为了好奇?”

    丁浩暗道一声:“好厉害!”

    表面上沉静如恒地道:“夫人可能误会了,后辈无此存心!”

    威灵夫人一抬手,道:“话到此为止,本座有件菲物,作为见面之礼!”

    丁浩欠身道:“不敢当夫人厚赐!”

    威灵夫人转头一望侍立的古秋菱。

    古秋菱立即自座下取出一只小巧玉碟,碟中盛着一粒猫眼大的黑色珠子,看来那是早经准备好了的。

    威灵夫人又道:“这是‘擘毒珠’,据文献记载是‘独角孽龙”的内丹,带在身上,百毒不侵,如遇中毒之人,浸水而饮,即可解救!”

    丁浩不由脱口道:“这是稀世之宝啊!”古秋菱姗姗移步,走到丁浩面前,轻声软语地道:“这是夫人厚爱,少侠请收下!”

    丁浩激动地站起身来,用手指捻起,然后躬身道:“谢夫人厚赐!”

    “免,便殿赐宴,秋菱代本座作陪!”

    丁浩突地想起赤影人当初也一样,赐宴之后,糊里糊涂睡在一座古冢前,不知自己也是同样方式出宫?

    当下恭施一礼,由古秋菱前道,退出了威灵殿。

    到了便殿,一桌盛宴业已排下,两名宫女执壶而待。

    古秋菱肃客上坐,自己在主位相陪。

    酒过三巡,丁浩忍不住道:“古姑娘,宴罢在下便要离宫了?”

    古秋菱一笑,道:“是的!”

    “此刻什么时辰?”

    “外面正当午刻!”

    “是坐轿还是”

    “坐轿,由我恭送!”

    古秋菱表现得很热忱,殷殷劝饮。这一吃,直吃了半个时辰,丁浩等待着像赤影人一样,在昏沉中被送离,但意外地没有。

    散席之后,有宫女捧上巾栉,丁浩略事拭面,然后由古秋菱带着,转出数重殿宇,到了入宫时下轿之徙,小轿已在伫候。

    丁浩朝古秋菱微微一笑,径自入轿。

    又经历了同样的时间,轿停门启,强烈的阳光,几使他睁不开眼睛,下轿之后,轿子自去,丁浩望着青天白日,苍林翠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半夜半天的经历,恍如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古秋菱有些依依地道:“丁少侠,我们不久再见!”

    丁浩诚挚地道:“多承姑娘关照,在下十分感激,愿不久再见!”

    “少侠出山之后,准备何在?”

    “南下访仇!”

    “归期呢?”

    “很难说!”

    “我送少侠一程吧?”

    “不必了,在下认得路!”

    “我们再谈谈!”

    这我们两个字,使丁浩下意识地心头一动,他感觉得古秋菱与梅映雪一样的端庄,毫无一般女子的轻佻习气。一想到梅映雪,他的心便乱了。她怎会是金龙帮主的女儿呢?她为什么要在那样的环境中呢?

    这一段情,结果将是什么?

    心念之中,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古秋菱秀眉微微一扬,道:“少侠叹息什么?”

    “触景生情吗?”妙目流波,紧紧注定了丁浩。

    丁浩心头一荡,他已从眼神中看出了她的心意,暗自警惕道:“丁浩啊,你仔肩极重,大事未了,不能再牵上儿女之情!”

    “不,偶有所感而已!”

    “少侠贵庚?”

    “虚度二十一!”

    “啊!我二十五了,比你痴长五岁!”

    丁治心中又是一紧,一个女子自报芳龄,这是很少有的事,也意味着有某种含蓄的东西在其中,当下不经意地道:“古姑娘可做我的大姐!”

    古秋菱喜之不胜地道:“真的么?”

    丁浩不由一窒,自己无心说的,她却当了真,但出口的话是收不回去的,反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当下讪讪一笑道:“这本是事实嘛!”

    古秋菱慧黠地一笑道:“那我要叫你弟弟了?”

    丁浩硬起头皮道:“当然可以!”

    “那你叫我姐姐?”

    “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不嫌姐姐多吗?”

    丁浩不由一愕,道:“小弟我孤雏一个,那来许多姐姐?”

    古秋菱神秘地一笑道:“弟弟不愿说便算了!”

    丁浩暗自好笑,女人心胸窄小,是天生的,她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是指红颜女友而言,只是说得很巧妙,没有说出妹妹两字罢了,当下换了话题道:“姐姐,关于长白一枭的下落,仍无回报吗?”

    古秋菱想了想,道:“我陪你到昭应寺仔细查查,怎样?”

    “不能误姐姐正事吗?”

    “我没事,陪你去才算是正事!”

    柔情蜜意,隐约可感,丁浩略一思索道:“也好,我们就走吧!”

    两人弹身并肩驰去,在这青山翠谷之间,恍若一双无邪的儿女,又似一对无忧的侠侣,如果有人看到,一定羡煞,丁浩没这念头,古秋菱可就不得而知了。

    白日奔行,比夜晚方便,速度也快些,来时丁浩带着七指残煞的尸体,行动多少受些限制,此刻是空身,古秋菱的功力也不弱,是以奔山越涧,如浮云行空。

    不及一个时辰,昭应寺峰顶在望。

    古秋菱停了身形,道:“我先查询一下情况!”

    说着,撮口发出鸟鸣暗号。

    工夫不大,一名村壮少女,疾奔而至,朝古秋菱施了一礼,道:“使座有何令谕?”

    “昭应寺方面情况如何?”

    “毫无征兆!”

    “那和尚的下落呢?”

    “目前还没查出!”

    “好,你去吧!”

    “遵命”

    那名弟子弹身没入林中,古秋菱道:“弟弟,我们登峰!”

    登上峰顶,轻车熟路,直入庙中,这庙在白天看来,更形古老朽败,仅大殿附近,比较稍稍干净,但也苔痕斑斑,散布着枯枝败叶,鸟翎雀粪。

    丁浩四下里望了望,道:“如何着手?”

    “我们先查查有没有什么秘室窖穴!”

    “好,就从殿中开始!”

    于是,两人开始仔细搜索,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同时用剑鼓点,搜完了大殿,又按两厢,一无所获,然后排到了后殿。

    这一殿与前殿仿佛,一样的破落,神像面目全非,缺头断臂,入目一片蛛网尘封,霉滋之味扑鼻。

    突地,丁浩惊呼一声:“在这里了!”

    古秋菱急趋近前,道:“弟弟发现了什么?”

    “你看地上!”

    “啊!脚印本宫弟子会来此搜索过,当然会留下脚印!”

    “不错,贵宫派出男弟子吗?”

    “没有,宫内向来不容男人居留,弟弟别看那两名抬轿的壮汉,那是粗手大脚的女子改扮的啦”

    “这就是了,姐姐再看看脚印是否有异?”

    占秋菱再一审视,惊声道:“是了,我一时没注意到,瘦小的肢印,是本宫弟子所留的,这男人的靴印,盖在原有的新印上,那是本宫弟子搜索之后,又有人来过!”

    “这靴印通向神龛”

    “唔!”

    丁浩定了定神,沉声发话道:“悟果,不必躲藏了,出来吧!”连叫三遍,没有任何反应。

    古秋菱秀屑一蹙,道:“弟弟,不对?”

    “什么不对?”

    “和尚没有穿靴的,据我所知,悟果和尚一向是穿麻鞋,有时赤足,而这靴印,分明是别人所留。”

    丁浩心头不由一凉,道:“贵宫弟子可能没发现有外人来此,不然刚才那位弟子必会禀报。”

    古秋菱颔了颔首,道:“此人必然功力极高”

    “会不会是暗袭七指残煞的人?”

    “对,这可能性极大,看来的手根本没有离山!”

    “我们继续搜查!”

    丁浩剑尖前探,步步为营,以防不意的突袭,七指残煞的死法,是令人惊怖的,如果凶手藏匿在此,无疑的会施猝袭。

    看那靴印,绕过神龛,通向龛后的中门去了。

    古秋菱从另一边搜索,不约而同地齐到了龛后的门边。

    门外,全是荒草落叶,靴印到此为止,前面是三间业已全倾的房舍,一目了然,不可能藏匿有人。丁浩看了看现场,突然道:“可能遁走了!”

    突地,占秋菱用手一指破屋被塌顶掩护的角落,惊声道:“弟弟,你看那是什么?”

    丁浩顺着她的手指一望,只见一片衣角露了出来,不由大感振奋,一个弹身,扑了过去,沉声喝道:“那位朋友,请出来!”

    没有反应,丁浩再次道:“不必再藏头露尾了!”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古秋菱绕到侧方,从隙缝向里一张,惊呼道:“悟果和尚!”

    丁浩心头一震,伏剑迫近前去,目光扫处,只见悟果和尚盘膝端然趺坐,不言不动,暗付,好魔头,你真能沉得住气,当下用剑一指,历喝道:“长白一袅!滚出来!”

    依然没有反应,丁浩猛运真力,一丝剑气,从剑尖射出,直射向长白一袅“擦!”地一声显然业已射中,但长白一袅安坐如故,恍如未觉,也不见有血流出,这可就相当骇人了?

    丁浩突地想起昨晚七指残煞与长白一袅交手的经过,不禁心生寒意,七指残煞的七煞指能洞石柱,而长白一枭硬承了一击毫然无损。

    这是什么邪门功力?

    古秋菱在一旁看得粉面失色,栗声道:“弟弟,你闪开我用月魄剑”

    “不能杀他,我要活口!”

    “用掌风请他出来”

    丁浩扬手便劈,掌风卷起,瓦砾并飞,长白一枭栽了下去,身形仍蜷曲如趺坐之势,丁浩一看这情况,不由五内皆裂,狂叫道:“他死了!”

    “尸身业已僵直!”

    “啊!想不到!”

    丁浩几乎气得发狂,好不容易追到了凶手,正欲澄清当年血案,想不到他竟然死了,这一来昔年凶手,只剩下了“云龙三现赵元生”一个,如果仅存的一个也已不在了的话,这血案岂非永沉不白?

    他的俊面在抽搐,身躯在发抖。

    古秋菱见状,关切地道:“弟弟,冷静些,不要太激动!”

    丁浩收起长剑,钻入塌落的屋顶下,把长白一枭的尸体抓了出来。

    前车之鉴,古秋菱忙俯身检视尸体,惊呼道:“无影飞芒!”

    丁浩咬牙切齿地俯下身去,果见长白一枭左“太阳穴”上,凝结了一粒碗豆大的血珠,呈紫黑之色。

    古秋菱直起娇躯,皱眉道:“与下手暗袭七指残煞的同属一人!”

    丁浩激颤地道:“对方杀人的目的何在呢?”

    “会不会是企图灭口?”

    “这毫无疑义了,能找出其他理由吗?”

    “是那一方面的人下手的呢?”

    丁浩勉力镇静了一下心神,默想先后所发生的事,首先“丰都使者”死于“毒心佛”

    之手,其后‘江湖恶客胡非’被‘白儒’所杀,曾一度被认定为凶手的胸前刺蟠龙怪客却是老哥柯一尧,他曾救了自己一命,也已死亡,现在,长白一枭又死了。

    这是巧合,还是有计划的谋杀?

    难道现在暗中下手的,也是望月堡的人物?

    这说明了什么呢?

    七指残煞完全与血案无关,为什么也被杀呢?

    越想,越觉扑朔迷离

    “全知子”与“半半叟”南下失踪,又如何解释呢?

    如果说,元凶是“南天神龙余化雨”他派人搜杀灭口,那“丰都使者”与“江湖恶客“之死,当属意外的巧合“长白一袅”之死,也是巧合吗?

    古秋菱幽幽地道:“弟弟,这事态很严重”

    “唔!”

    “这次杀劫,对本宫来说,是一项威胁,出动了这多弟子,竟然没发现下手者的踪影,此人功力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丁浩深深一想道:“这下手的是否你昨夜所追的人?”

    “但七指残煞是被杀于我追敌之时”

    “姐姐不是追丢了,以后又再发现吗?”

    “是的!”

    “时间上正合,追丢那一段时间,他来此下手杀害七指残煞!”

    “那就是说,下手的是在伊川道上引走我杀害蒋光彦的人?”

    “很可能,杀七指残煞是在我追问蒋光彦被杀血案之际!”

    “那是灭口?”

    “对了!”

    “如果杀了你岂不更干脆?”

    丁浩心中一动,这话有理,但随即又道:“可能对方没有把握!”

    “那长白一袅之被杀呢?”

    “这一时想不透。”

    “为什么?”

    “因为七指残煞是金龙帮的人!”

    丁浩双手互握,咬了咬牙,道:“我怀疑是望月堡的人所为!”

    “根据什么作此推断?”

    “可能与‘望月堡郑三江’企图君临天下的阴谋有关,照历来一些枭雄的作为,如不能为其所用,则消除之!”

    “这也有可能!”

    “照姐姐判断,凶手仍在山里吗?”

    “很难说,我无从判断。”

    “来的恐怕不止一人?”

    “这也无从判断!”

    “姐姐准备采取什么对策?”

    “这得回宫请示夫人。”

    丁浩心想,神秘的凶手分明已不在山中,此间事算已告一段落,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蒋光彦被杀的公案,只好下一步再说,心念之中,面色一正,道:“姐姐,小弟有句话不吐不快”

    古秋菱嫣然一笑道:“有话就说呀?”

    “说出来姐姐别见怪,请坦诚回答”

    “好,你说。”

    “小弟在庄府会答应将太医的胞妹蒋大姑,提凶手的人头去见她”

    “嗯!”“当时,一致认定姐姐是凶手”

    “这我已经知道,在泌阳客旅中,你已说过了!”

    “姐姐前此对小弟说的,全是实情?”

    古秋菱粉腮一寒,道:“弟弟现在还怀疑?”

    丁浩诚恳地道:“不是怀疑,只讨姐姐口中一句话,小弟好放手辑凶!”

    古秋菱以断然的口吻道:“那我告诉你,除了有关本宫的一些秘密之外,我没对你说过半句虚假的话!”

    丁浩长揖道:“如此小弟放心了,相信姐姐这方面,也不会放过凶手,我们多联络?”

    “那是当然的!”

    丁浩想起威灵夫人对黑儒的一番说词,竟不知意味着什么,但这是该官的恩怨问题,问了她也不会透露,反正总有抖明的一天,当下依依地道:“小弟想告辞出山了”

    古秋菱玉颜一黯,道:“是的,你总得走的,愿不久再见!”

    “请代谢夫人的厚赐”

    “你已谢过了!”

    “如此,姐姐珍重!”

    “我再送你一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告辞算了。”

    古秋菱幽幽一笑道:“你走吧!”

    丁浩怕再谈下去,无以自持,古秋菱的心意,已十分显明,她已动了情怀,自己在未完全明白梅映雪情况之前,自不能另牵情债,否则将来便无法了结了,心念之中,拱手一揖,掉头迳去了。

    但,他的心是沉重的,他觉得辜负了古秋菱的一片情意甚是不安。

    离寺,下峰,加速奔行,这样,心头似略觉轻松了些。

    奔了一程,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驰行。

    日落时分,来到一处峰脊之上,展目远眺,层峰叠岭,眼看今晚是赶不出山的了,不如寻个合适处所过夜,明天便可到枣阳。

    于是,他攀到峰顶,寻了个避风的石穴,准备过夜,中午享受过一餐盛宴,肚中倒不怎样饥饿,只是心事重重,情绪十分紊乱,大事小事,要做的太多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反正一切都无法预期,

    想像中,杀害长白一袅的凶手,必在桐柏一带,不会远离,但自己不能停下来办这事,一方面无从查起,另一方面南下的事更要紧。

    身在山中,心已飞驰到洞庭湖畔。

    入夜,袅啼狼嗥,荒山之夜充满了神秘与恐怖。

    威灵宫中,那失去记忆的白发红颜面影,又呈现脑海。她怎会如此酷肖死去的母亲?回想母子在望月堡中,那一长串相依为命的日子,不禁悲从中来,凄苦不胜。

    父死母亡,双亲尚未瞑目啊!

    于是,无边的仇恨怨毒,又涌上心头。

    他盘算着,此番再度南下,是直接到齐云庄指名索仇,还是先查探全知子与半半叟的下落?但转念一想,不妥,只要进入齐云庄势力范围,自己的行踪立被对方知晓,反而不好。

    最希望的,是能与老哥哥树摇风取得联络,要查全知子与半半叟下落非如树摇风这等老江湖莫办。

    正自思潮起伏之际,耳畔突然传来衣袂飘风之声,不由心头一震,在这种境地之中,竟然也有夜行客,当下立即起身,贴近穴口,向外张望。

    只见来的是一个中年文士,与一个穿蓝布衫的古稀老者。

    那古稀老者四下一扫瞄:“此地可以谈话了!”

    于是,两人踞石而坐。

    那中年文士开口道:“阁下大概已听说黑儒出山之事?”

    丁浩心头大震,赶紧凝神摒息听下去。

    那古稀老者沉声道:“老夫听说了,怎样?”

    “阁下当知黑儒东山复起的原因?”

    “大不了向当年下手之人寻仇!”

    “正是这句话,阁下有何打算?”

    “老夫早已退出江湖!”

    “他不会放过阁下?”

    “如果他找了来,老夫认命!”

    中年文土哈哈一笑道:“堂堂‘九宫奇侠’也谈认命!”

    丁浩暗自一咬牙“九宫奇快斐文度”列名师父交付的名单之首,想不到今晚在这深山野岭碰上,他说认命,一看来非认命不可了。

    九宫奇侠沉声道:“不认命又待怎样?”

    “在下有两个献议!”

    “什么献议?”

    “目前,望月堡郑堡主已联合各大门派与江湖好手,共谋对付黑儒,阁下有意加盟吗?”

    “你老弟不惜跋涉重山,寻找老夫,便是如此?”

    “真佛面前不烧假香,不错,在下是叩堡主之命而来!”

    “老夫无意再卷入血劫之中!”

    “对方会放过阁下吗?”

    九宫奇侠激动地道:“当年一念之差,参予邓邙那场是非,事后思量,实觉不当,到底九龙令公案,是否真的黑儒所为,尚属疑案,老夫既已归隐,便不再问江湖事了。”

    中年文士声音一冷,道:“阁下虽已归隐,但恐无法如愿!”

    “为什么?”

    “在下能找到阁下,黑儒也能!”

    丁浩心念疾转,听话声这九宫奇侠是个正人君子。上次回山,师父曾交待不必严究了,今夜看情况再说吧。

    九宫奇侠淡淡地道:“老夫已说过认命!”

    “希望阁下三思。”

    “老夫不会改变主意的!”

    “阁下既已立意在此,在下自不能相强,不过”

    “不过怎样?”

    “恐怕阁下会后悔!”

    九宫奇侠愠声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一句忠告而已!”

    “忠告!意思是说老夫如不答应投效望月堡,便会遭报复吗?”

    “在下并未如此说!”

    “但你的意思已很明显。”

    “既然阁下要这样想,在下也没办法。”

    九宫奇侠站起身来,道:“请上复贵堡主,老夫蒙他另眼相看,至为感激,但退出江湖之身无法再供驱驰,方命之处,尚祈海涵!”

    中年文士不言不动,面上浮起了阴森的笑意。

    九宫奇快转身便走。

    中年文士在九宫奇侠走出了约莫两大距离之时,突地冷喝一声:“站住!”

    九宫奇侠止步回身,冷冷地道:“什么意思?”

    “本堡一向的规矩是非友即敌,不容许有中间路线者!”

    九宫奇侠老脸一变,怒声道:“王子奇,你待如何?”

    中年文士缓缓站起身来,道:“在下当然是执行本堡的规例!”

    “你准备杀人?”

    “是阁下迫在下不得已而出此。”

    “哈哈哈哈,你不得已?”

    “这并没什么好笑的!”说着,突自袖中摸出一个白森森的东西,擎在手里,又道:

    “阁下认得此物吗?”

    九宫奇侠不屑地道:“一个骷髅头,拿来哧唬人吗?”

    “哈哈,阁下走眼了,听说过‘食肉骷髅’没有?”

    “什么!‘食肉骷髅’?”

    “对了!”

    丁浩在暗中大感骇然“食肉骷髅”是“风流尊者上官鹗之物,在“隔世谷”外,曾见识过,连“素衣仙子许媚娘”都不敢招惹,一名老妪,曾遭毒手,可知此物十分歹毒,这东西怎会到了对方手中呢?他是“风流尊者上官鹗”的传人,抑是上官鹗那老魔头已被望月堡笼络?

    九宫奇侠面色惨变,栗声道:“这是‘风流尊者上官鹗’的杀人利器”

    “阁下果然见多识广,正是这东西!”

    “你是那色魔的传人?”

    “这阁下就不必过问了,阁下既知此物来历,必知此物的厉害,在下先提警告,别仗侍‘九宫步法’妄想脱身,此物掷出爆炸,广及百丈方圆,只要有一丁点沾上身,便将会蚀尽皮肉!”

    九宫奇侠暴吼道:“你掷罢?”

    中年文士装束的王子奇嘿嘿一笑道:“阁下此刻如果回心转意,还来得及,蚀肉的滋味并不好受。”

    九宫奇侠目眦欲裂地道:“老夫不受威胁,决不助纣为虐。”

    “阁下死而无怨?”

    “老夫已古稀,死不为夭。”

    “好,有种!”

    丁浩心念一转,立即褪落外衫,戴上面具,幽云般欺到斜方向,九宫奇侠电闪弹起身形,王子奇脱手掷出了“食肉骷髅”丁浩一长身,扬手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三方面的动作,快得间不容发。

    谁也料不到半路里会杀出个程咬金?

    那“食肉骷髅”被掌风震得倒飞而回,丁浩在劈出掌风之后,电掠两丈之外,一伏身,蔽在树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只听王子奇发出一声惊叫,接着“波!”地一声,骷髅头凌空爆炸,惨号随起,王子奇作法自毙,从石上滚了下来,嘶声惨叫,那声音令人不忍卒听。

    九宫奇侠折转身来,激动地道:“是那位同道救了老身丁浩悠然而现。

    九宫奇快目光一扫,栗呼一声:“黑儒!”身躯顿时抖个不住,目中尽是骇芒。

    只在转眼工夫,王子奇惨号已停,只剩下抽搐,丁浩转目望去,不由毛骨悚然,只见面目全非,皮肉在逐渐融蚀,手掌已露出了指节骨。

    丁浩重行正视九宫奇侠,冷酷地道:“斐文度,想不到你还健在?”

    九宫奇侠激颤地道:“你救我是为了要亲手杀我?”

    丁浩向对方身前迫近数步,道:“你对当年邙山之事,有话说吗?”

    九宫奇侠咬了咬牙,道:“你既然不死,当年参予其事的就不必问了。”

    “我问你对那公案,有什么感想?”

    “那仍然是疑案!”

    “当年你为什么要出手?”

    “为了武林公义!”

    “你感觉错了吗?”

    “也许是上了奸人的当,但也许是对的!”

    “如我现在杀你,你认为应该吗?”

    九宫奇侠打了一个哆嗦,向后一挪步,道:“江湖中一向是有强权,无公理,我没话说!”

    “哼!以近千高手,对付一人,有公理吗?”

    “那些说之无益,既然碰上了,快下手吧!”

    “你不准备反抗?”

    “姓斐的至不济也不会瞑目待死,明知必死,但也必须死得像个武士。”

    “很好,本儒成全你,拔剑!”话声中,自己先掣出剑来。

    九宫奇侠斐文度亮出了长剑,丁浩沉哼一声,攻出了一剑,这一剑,他只用六成功力,他并未存心要伤对方,他看出对方并非邪恶之流,反之很有骨气,剑出人杳,丁浩一回身,九宫奇侠已在丈许之外。

    九宫步法,果然玄妙,但他去不敢遁走,九宫步法可用于现场对敌,却不能助他脱身,步法与身法是截然不同的,

    丁浩对这奇门之术,虽不精,但并不外行,默默一想之后,弹身再度出手,但这一扑却是虚的。人影一晃,他已制敌机先,旋身换式,一下子横剑截住对方,剑尖指正对方心窝。

    九宫奇侠惨然一笑道:“黑懦,可以下手了!”

    丁浩冷电般的目芒,直照在对方面上,缓缓地道:“斐文度,本儒看你为人尚还正直,今夜放过你,这是答覆你刚才所说的公理两个字,希望你一本初衷,别再介入江湖是非,安度你的余年吧!”

    九宫奇侠大感意外,万料不到黑儒会放过他。登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张口结舌了半天,才期期地道:“阁下令老夫深感意外。”

    丁浩冷冰冰地道:“你认为本儒是嗜杀之流?”

    “不!只是这过节阁下能予放过,令人惊异。”

    “本儒此番讨账,因人而异,本儒之剑,只流恶者之血,去罢!”

    九宫奇侠口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吐出声来,倒剑拱手为礼,弹身疾掠而去,眨眼消失在沉沉在色中。

    丁浩望着夜空,心里感到一丝轻快,他认为这样做很恰当。

    回头再望那王子奇,尸身业已化尽,只剩下骨架与虚脱的衣履,地上血水横流,腥臭难当,立即弹身回到原来准备度夜的石穴,恢复原来面目。

    第二天拂晓,丁浩重新上路,近午出山,打尖之后,送奔枣阳。

    未申之交,抵达枣阳,先投店住下,略事梳洗,然后出店上街,信步而行,要查询“萍踪无影神丐”的下落,当然得向丐帮弟子打听,但转了好几条街,不见半个乞儿的影子,心想奇怪,难道此地没有丐门弟子?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看看黄昏来临,街头陆续亮起了灯火。

    了浩暗付,现在已是乞儿们回窝的时候,找了也是白费,不如到郊野破庙荒屋走走,也许可以碰上。

    于是,他离市朝荒僻之处行去。

    眼前突地出现、一片黑压压的林子,夜空中,可见高耸人云的树梢,看来是一片古柏林,透视林中,隐约露出墙垣屋影,无疑的这是一座庙宇。

    丁港心中一动,转身朝那片林木走去。

    进入林中一看,所猜不错,正是一间大庙,静悄悄矗立林中,无灯无火,有些鬼气森森,从外表看来,这庙必是香火冷落。

    顾盼间,来到庙门之外,目光扫处,不禁心中一喜,只见几个乞儿,蜷屈在庙门口,身上搭着破絮,鼾声正浓。

    丁浩干咳了一声,开口道:“朋友,请起来说话!”

    一个乞儿伸拳踢腿,翻了一个身,揉揉眼,坐了起来,惺松地道:“此地没人,全是要饭的啦!”

    丁浩沉声道:“在下“酸秀才”要见你们头儿!”

    名号一亮,情况便不同了,四五个乞儿,全挺身而起,看来全是练家子,其中一个年长的一抱拳道:“阁下要找咱们头儿?”

    “不错!”

    “请问何事?”

    “见了你们头儿再说吧!”

    那年长的乞儿把丁浩看了又看,才期期地道:“此地是本帮分舵!”

    丁浩一笑道:“那好极了,在下正要见你们分舵主!”

    “阁下与敝分舵主是素识?”

    “不,初次来访!”

    “阁下不示知来意,要饭的不好回禀?”

    “在下只向贵分舵主打探一个消息,没有别意!”

    “如此请稍候!”

    说完,转身进入庙中,一会儿工夫,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丐,匆匆步出,丁浩一看对方的记号是四结,知道是分舵主无疑了,忙迎上两步,拱手一揖道:“在下‘酸秀才’冒昧奉访,请海涵!”

    老丐急忙答礼,道:“老要饭的姓毕,单名一个江字,人称‘四海狂乞’!”

    “哦!毕分舵主,久仰!”

    “里面此刻不便,老化子告个罪,不延实了,少侠此来有何指教?”

    原来躺在门口的几名小化子,自动退了下去。

    丁浩正色道:“在下想向分舵主的打听一个人”

    “谁?”

    “贵帮长老‘萍踪无影神丐’!”

    “啊!少侠要找沿海帮赵长老,不知有何贵事?”

    “听说赵长老精于歧黄,术赛华陀,特专程拜访,请他诊治一椿离奇怪症!”

    四海狂乞用手猛抓乱发,道:“少侠来得不巧!”

    “怎么?”

    “赵长老行踪飘忽,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准去处,数月前倒是在这一带现过身,呆了些时日,现在已不知浪迹何方了!”

    丁浩不由心头一凉,踌躇着道:“赵长老可能的去处

    “根本无法知道。”

    “恕在下无礼请问一句,如贵帮发生了大事”

    四海狂乞似已知丁浩心意,不待话完,哈哈一笑道:“那情形不同,如本门发生了重大事故必须召集长老及支舵主以上高级弟子,那要由掌门人传出符令,通告全帮,无论天南地北,通令均可到达。”

    丁浩“哦!”了一声,道:“恕在下多问了!”

    “那里话!”

    “如分舵主有机会见到赵长老,请转禀一声,就说在下拜谒他老人家,贵帮弟子遍天下,务请通知在下一声。”

    “这点老化子必定办到!”

    “打扰了,告辞!”

    就在此刻,忽见一名小乞儿匆匆奔至,一见丁浩在场,那张开了的口,倏地闭上了,朝四海狂乞恭施了一礼,默然站在一边。

    丁浩看出对方今夜有事,在此不便,忙一拱手,转身便走。

    四海狂乞大声道:“老要饭的不送了!”

    “不敢当,分舵主太谦了!”

    走没几步,只见两名壮年乞丐,押着另一名乞儿,迎面而来,丁浩目光一扫及那名被押解的乞儿,不由一空,那面孔并不陌生,似在那里见过。

    那被押的突地狂呼道:“丁少侠救我!”边叫边奋力挣扎。

    丁浩陡地想起来了,这名乞丐,便是在伊川城中酒店前,指引自己到蒋太医家的那名乞儿。但,这是别人家屋事,照江湖规矩,决不能过问,心念之中,举步

    那乞儿再次狂呼道:“丁少侠救我!”

    那两名押人的壮年乞丐,被他这拼命挣扎,竟无法把他拖走。

    四海狂仁与数名手下,闻声奔了过来。四海狂乞大喝道:“无礼,你忘了本门戒条?”

    那乞儿安静了下来,栗声道:“小的不是丐帮弟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全为之愕然。

    丁治心中一动,索性不走了,想把事情弄个明白,同时也很奇怪这乞儿竟然知道自己姓丁。

    四海狂乞一摆手,道:“松了他!”

    两名壮年丐者松开了手,躬身退开两步。

    那被押的乞儿喘息着道:“丁少侠务必要救救小的!”

    四海狂乞灰眉紧蹙,望着丁浩道:“少侠认识他吗?”

    丁浩很为难地道:“曾有一面之缘!”

    “那时他是什么身份?”

    “这行乞!”

    四海狂乞怒目瞪着那乞儿道:“你不承认是本帮弟子?”

    “小的根本不是!”“你知道欺师灭祖的罪行难当?”

    “但小的不是贵帮弟子,谈不上欺师灭祖!”

    四海狂乞面色沉凝无比,回顾身旁一名中年乞儿道:“任管事,怎么回事?”

    姓任的管事恭应道:“昨日弟子据报,有来历不明弟子,来到本城,但未向当地该管的头目报到,又发现他与来历不明的人物暗通消息,显然是为人跑狗,帮规所严禁,所以才下令逮捕,请分舵主仲裁!”

    丁浩暗忖,怪不得城中不见乞儿的影子,原来齐集在此开堂。

    四海狂乞目光移向那乞儿面上,严厉地道:“你尚否认是本帮弟子吗?”

    那乞儿以断然的口吻道:“小的不是!”“你既乞讨,就必须加入本帮!”

    “小的并非倚此为生!”

    “噢!那你是以乞儿的身份,从事别的勾当?”

    “这这小的不敢否认!”

    “这种行为,本帮例所不许,因为你如此作为,玷污了帮誉!”

    “小的不知有这种规矩,以后改头换面就是。”

    “现在报出你来历!”

    那乞儿苦着脸,望着丁浩一眼,才期期艾艾地道:“小的叫许大光,是是做密探的!”

    四海狂乞眉毛一紧,道:“密探?那一个帮会?”

    “这个恕小的不能泄露!”

    “凭你口说,不能证明你的身份。”

    “但也不能硬栽小的是丐帮弟子!”

    “你现在的装束身份不是假的?”

    “尊驾准备如何处置小的?”

    “暂时拘留,再查真相。”

    密探许大光突地转向丁浩道:“丁少侠,您可以替小的证明”

    丁浩一愕道:“我能证明你的身份?”

    “是的,您来得太巧,否则难说了”

    丁浩困惑地道:“在下如何替你证明?”

    密探许大光沉声道:“小的提一人,少侠必认得!”

    “谁?”

    “梅映雪!”

    “啊!”丁浩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他是梅映雪手下的密探,这一说,他是金龙帮的弟子了,难怪他一口便道出自己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