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残人传 > 第三章堪叹虚名空铸恨

第三章堪叹虚名空铸恨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红衣妇人冷凄凄地一笑,道:'做下人的不便哓舌,阁下记住说过的这句话便行了。'朱昶心内不能释然,但也未便追问下去,沉声道:'在下一言九鼎,焉有口是心非之理,别过了!'说完,弹身朝西奔去。

    到了天明,一无所见,朱昶只好折头东行,暗忖,'天不偷'多半已不在那洞穴中,自己与'花后张芳蕙'母女,有利川十日之约,还是先办妥这件事要紧,于是继续东行,一意赴约。

    到了镇甸,重新买了一付行头,全身上下,焕然一新。

    这一天由石宝寨渡江,到了川鄂之交的武陆山区,距利川已不远了。

    一踏入武陆山区,朱昶的情绪便无法平静了,一家人就是在这山中遭害的,仇未报,恨未伸,何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为了抄捷径,朱昶不循正路,相准方向,越山野而行。

    眼看红日偏西,眼前仍是无尽的山峦,前不巴村,后不着店,肚内饥肠辘辘,却找不到充饥之物,投宿处就更不用提了。

    正自彷徨之际,忽见不远的山坳里冒起了一缕炊烟,袅袅上升,登时精神大振,在这深山峻岭之中,不是猎户便是山农,看来食宿是可以解决的了。

    想着,身形已不自觉地朝山坳飘去。

    越过一座小峰,只见这山坳是一个狭谷,飞瀑流丹,在如白练倒挂的瀑旁,一块小小平阳,竹篱茅舍,栽花莳竹,背山面潭,怪石嶙峋,好一幅天然古画。

    朱昶微微一楞,根据经验,不像是山野人家,而是隐者之居了。

    心念之中,迳朝那茅舍欺去。

    到了篱笆门前,正待出声。

    忽见一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手提一个长布包,跨门而出。

    这决非山野之人,朱昶一动念,忙闪到一块突石之后,只见那中年书生缓步到了庭中,然后站定,双目望天,似有重重心事。

    这书生剑眉星目,英挺俊逸,长相不俗,年纪至多三十出头。

    朱昶敏感地想到莫非也是避仇隐遁的武士?

    '奇峰?'

    '我在这里!'

    一问一答之间,朱昶只觉眼前一亮,一个荆布钗裙的少妇,幽然出现,很美,美得像一朵空谷幽兰,是小两口吗?怎会住在这丛山野谷之中呢?

    那少妇姗姗来到那书生身边,幽怨地瞄了书生一眼,道:'峰哥,你忽然变了?'书生心不在焉地道:'倩妹,我没有变。'

    '你为什么不承认,自你三天前下山归来,便魂不守舍''那是你多心!'

    少妇目光转到书生手中的长布包,粉腮顿现苍白,娇躯也在颤抖,栗声道:'你又把这东西拿出来干嘛?'书生脸上绽出一个笑容,但这笑很难看,根本就不是笑,只是勉强使面皮牵动而已,笑容倏忽便消失了。

    '倩妹,我我'

    '你怎么样?'

    '实在说,这三年来我一直无法忘掉它!'

    少妇花容惨淡,泪光晶莹,幽幽地道:'那这三年来你一直是在玩弄我?'书生苦苦一笑道:'怎么是玩弄呢?'

    '你一直在欺骗我!玩弄感情'

    '我没有,如果存心骗你,便不会说出来。''但你是变了'

    '变了?'

    '峰哥,你凭良心说一句,爱我还是爱它?'朱昶在暗中听得莫明其妙,但好奇之念却大炽起来。

    书生期期地道:'当然是爱你!'

    少妇激动至极地道:'爱我就忘了它!'

    '可是'

    '忘不了,是吗?'

    '倩妹,求求你,这是我生平的大志'

    '住口,你忘了我们是如何结合的,我们为什么避世而居?'书生的脸上起了一阵抽搐。

    少妇接着又道:'峰哥,你身上的十处创口是如何来的?你几乎死了几次?你说要永远忘了它,今生不再打开这布包,为什么你又改变了初衷?'书生的面色更形难看了,显见他此刻的心情相当复杂,但他仍开了口:'倩妹,我很痛苦,我曾无数次强迫自己忘掉它,但我办不到!'说着,以手掩面。

    少妇依然十分激动的道:'到底你这次下山,碰到了什么?'书生放开了掩在面上的手,栗声道:'我听说中原武林出了一个杰出的剑手,叫做"断剑残人"!'朱昶心头为之剧震,怎会扯到了自己身上?

    少妇恨恨地道:'是的,以前便是如此,你一听说什么地方出现剑手,便赶了去,你得到什么?你你'以下的话,哽咽住了。

    书生眉毛一扬,激动的道:'这次情形不同,传说中,把"断剑残人"说成了剑神,他出手只一招,仅只一招,对手不死即伤,如果我能赢他一剑,此生便不作他求了!'朱昶暗自打了一个冷颤,又是一个梦想成名的武狂,这种成名的方式,不但卑鄙,而且大悖'武道',为什么不从义行侠道上去博取声名呢?

    书生似意犹未尽,接下去道:'听说他在附近出现,我要去找他,倩妹,答应我,这是我此生除你之外的唯一愿望,自从十七岁时,蒙那位陌生剑客指点了我那一招,到今天才完全揣摩透澈'少妇反而平静了,冷冷的道:'你一定要去斗那什么"断剑残人"?'书生红着脸道:'倩妹,成全我!'

    少妇一字一字地道:'那你先杀了我!'

    书生脸色遽变,大叫道:'什么意思?'

    '因为我俩已不会再长相厮守了!'

    '为什么?'

    '我有这个预感,你这一去不会再回来了!''倩妹,你是说我会抛弃你吗?'

    '不,我是说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书生蹬蹬退了两步,双目暴睁,激越地道:'倩妹认为我会死在"断剑残人"剑下?''我确有这预感!'

    书生解开那长长的布包,一柄奇古长剑,现了出来。

    少妇凄厉地道:'峰哥,你已经打定主意了?'书生抽出长剑,一道森森剑气,闪耀在黄昏落日中,他脸上浮动着一种异样的光釆,那是预期成名的憧憬。

    '倩妹,我只求你这一次?'

    少妇的粉腮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成为僵冷,螓首一点,道:'很好,我早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但我仍然嫁给你,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倩妹,别这么说?'

    '现在我才明白,你并不爱我,只是爱剑,你活着是为了剑''倩妹,你说的太过份了'

    少妇冷笑了一声,道:'事实不是非常明显吗?'书生痛苦地道:'倩妹,我爱你,我这么做使你伤心,但请你原谅,一次,只一次啊!''是的,人生也只一次啊!'

    '倩妹'

    '峰哥,愿你成名!'

    说完,突地弹身朝屋后的山顶奔去。

    书生呆了一呆,才狂声叫道:'你去那里?'少妇没有回答,身形更紧了。

    书生也弹身追去,边唤着少妇的名字:'舒倩──倩妹'朱昶摇头叹息,心想,人,多么奇怪,为什么不安本份?为什么不珍惜感情?名,算什么?父亲被尊为'剑圣'结果如何?

    由于好奇的驱使,他也跟了上去,饥饿早已忘记了。

    日头已接上山巅,无力地吐出最后的一抹残晖。

    远处的山峦,已逐渐沉没在暮霭中。

    朱昶尾随到了半峰,一看,不由头皮发炸,心里直冒寒气。

    那少妇站在一块堪可容一人立足的突岩上,脚下,便是百丈飞瀑,那书生一面手足并用的慢慢接近她,一面语不成声的道:'倩妹回来,我什么都依你!'少妇冰冷的一笑道:'迟了,我不需要因怜悯而得到的爱情,我不是做戏,也不是威胁你,愿你珍重,峰哥,永别了,天下第一剑手'书生已挨到了突岩边,伸手去抓

    只差那么一点点,少妇已投入匹练之中。

    '倩妹!'

    那声音令人不忍听,那是绝望的呼唤。

    落日,黄昏,一个善良的女子殒消。

    朱昶鼻头有些发酸,这是多么凄惨的一幕,这少妇,与其说是自尽,不如说是死在她所深深爱着的丈夫手中,她判断丈夫此番出山,必无幸理,为了受不了生离之痛,先来死别。

    她的死,能唤回丈夫求虚名的心吗?

    朱昶实在不齿这书生的想法与做法,真想现身教训他一番,但想到他经此惨痛,必已悔悟,让他去受良心的制裁吧!

    书生飞纵下峰,到瀑底潭中寻他妻子的尸体去了。

    朱昶也不愿现身,漏液上路。

    所谓上路,其实并没有路,只是依固定方向,在乱山中行走。

    第二天巳牌时分,朱昶出了武陵山区,距利川城已不足五十里,他在小镇饱餐之后,朝利川进发,估计过午时份可达。

    距十日之约还有两天,不知'花后张芳蕙'母女是否已经抵达?

    正行之间,忽见道旁出现几间茅棚,是卖茶水与饮食的,这类小棚,在川鄂边区近山一带,比比皆是,一般肩挑负贩的行脚者,都视此茅棚为歇脚打尖之所,只要化上几文制钱,便可勉强一饱。

    朱昶觉得有些渴了,顺步进入一间茶棚,要了一碗白酒水,慢慢啜饮。

    忽地邻棚之中,传来一阵轻狂的笑声,一个少年的声口道:'奇怪,"花月门门主詹四娘"一向足不离广安城,怎地忽然动了游兴,携门下"锦魂女"来这边荒之地?'另一个中年声口道:'赵老弟,恐怕不是动了游兴,而是另有要事''哈哈哈哈,郝大哥,"花月门"除了招蜂引蝶,还有什么要事。''赵老弟莫非有意问津桃源渡,风流一番。''难道郝大哥不想?'

    '我们是有志一同,彼此,彼此,哈哈哈哈''郝大哥准备以何物作缠头?'

    '这个千年何首乌一枝!'

    '啊!天材地宝,好事必谐。'

    '老弟呢?'

    '祖传汉玉玦一对'

    '嗯!够份量。'

    朱昶觉得有些刺耳,'花月门'一派,他略有所闻,专以女色勾搭一些武林败类,换取武功珍宝,各大码头城镇,都有分舵设立,势力不小,所行所为,较之花柳场所,过之无不及,所异于一般烟花女子的,是每一个门下弟子,都有一身功夫。

    少年的声音又道:'郝大哥,你是老门槛,依你看来,能成事吗?'中年声音道:'只要缠头够份量,随地皆可交易,老弟,你是破题儿第一遭吧?''嗯!这个只有过那么一次经验。'

    '味道如何?'

    '妙不可言!'

    '哈哈哈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确是令人一试难忘。''老弟,"花月门"弟子,个个均有一身软硬功夫,尤其床第之间你只要尝过一次风流味,天下任何美如天仙的女子,都不足道了。''郝大哥,今天总不成你我同操一舟?''哈哈哈哈老弟,别担心,大哥我今天想亲亲门主芳泽,凭这一枝千年何首乌必蒙垂青,身为门主,那滋味吗?嘿嘿!''小弟只要能一亲"销魂女"便心满意足了。''如此,我们倒无可争执,哈哈哈哈'

    '郝大哥,对方真的落脚"莲花庵"吗?'

    '没错,我们得走了,别让他人捷足先登。''走吧!'

    接着是算帐出棚之声。

    事不干己,朱昶也懒得理料,付了水酒钱,离棚上路,只见前道之上,两条武士打扮的人影,急急奔行,想来便是刚才说话的两人了。

    朱昶蹒跚地悠然而行,反正他并不急于赶到利川,十日之约还有两天,说不定对方还在途中。

    走了一程,只见一条岔道,转入左首林中,岔道口,赫然留有暗记,朱昶心中一动,不知这暗记是四大高手之中的何人所留?莫非此地也有'十八天魔'的踪迹?

    心念之中,折身进入岔道,心里转念自己的外貌,是极明显的标记,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隐秘些为上。

    于是,他离道入林,藉林木掩护,逐段前进。

    约莫半里远近,眼前忽现出碧瓦红墙,看来那是庙庵之属,他施展'空空步法',直欺近前,一看,不由大感困惑,这赫然是在茅棚中听到的'莲花庵'。

    朱昶隐起身形,皱眉苦思,想协助自己的四大高手,留秘密暗记的用意何在?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突地,庵内传出一阵隐约的女子荡笑之声。

    朱昶心念疾转,这笑声多半是发自那所谓'花月门门主詹四娘'或那女弟子'销魂女'之口,尼庵乃清净之地,怎能容这些污垢呢?

    暗记指引自己来此,又为了什么呢?

    想来想去,决定不露面,且在暗中一探再说。

    于是,他转到侧方,掩入庵中。

    这'莲花庵'供的是'莲台观音',庵内布置不输富豪精舍。

    靠西的精舍花厅中,此时传出阵阵淫荡的笑声,两名一中一少武士,站在厅门之外,满面邪意,一付迫不急待的恶心相。

    朱昶此刻正隐身在花厅对过的竹丛中,当他的目光,透过叶隙,射到小厅中时,不由血脉贲张,双目尽赤。

    厅内坐的,竟然是'花后张芳蕙'母女,母女俩满面春光,眼角眉梢,春意盎然,与在广安城南大街巨宅所见,完全两样。

    '花后张芳蕙'会是'花月门门主'?

    他在万分震怒之下,也感到无比的迷惑!

    荡妇淫娃,'谷中人'所说的恐怕一点不假了

    只听'花后张芳蕙'嗲声荡气地道:'你俩既专诚慕名寻芳,本门主自不能不破格以应,这样好了,你俩就来个双凰戏凤吧!'朱昶的血管几乎要爆炸开来,天底下竟有这等淫贱的女人?

    但,随即他便冷静,这事其中大有文章,'武林生佛西门望'定有阴谋在其中。

    只见那姓郝的中年武士深深一揖,邪意盎然地道:'门主,在下渴欲门主布施雨露''花后张芳蕙'格格一笑道:'不行,礼物不够份量。''在下再加上这柄祖传的"惊雷剑"?'

    '让你俩双凰戏凤,已属破格!'

    '这这'

    '愿不愿,如果不愿,礼物原件退回,请便?'两武士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花后张芳蕙'转顾坐在身边的少女道:'好女儿,好好服侍两位,务必让两位尽兴!'少女荡声一笑,站起身来,道:'当然!'然后又朝门外的两武士抛了一个媚眼,道:'两位来呀!'那种眼风,媚态,令人一见销魂。

    朱昶陡地想起'天不偷'在土地祠顶所说的:'一条命迟早葬送在石榴裙下',真武士首戒便是色字,原来老偷儿早已知道她母女的身份,可惜当时没机会追问明白。

    '谷中人'如果知道他的妻女已成了卖笑之人,不知作何感想?

    两武士举步入厅

    朱昶恨恨地一咬牙,心里暗想道一声:'全都可杀!'正待现身出去

    蓦地──

    一阵狂笑,传自不远的假山石后,随着笑声,一条人影,一闪而现,现身的,赫然是一个黄袍老者,面红如婴,健壮雄伟,只是双目邪气甚重。

    这装束,使朱昶想到了'十八天魔',于是,他按捺住了。

    黄袍老者朝厅内一拱手,道:'门主,久仰了!''花后张芳蕙'粉腮微微一变,但随即媚笑道:'阁下是谁?''猜猜看?'

    '素昧生平,无从猜起。'

    '普天之下,堪与门主一较长短的,舍老夫之外,别无旁人!''哦!让本门主想想看'

    '上一代门主可曾提到过一日夜之间鏖战一百回合的故事?''花后张芳蕙'陡地立起身来,激动的道:'阁下是"十八天魔"之中,行第四的"风月魔"'黄袍老者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正是老夫,不知门主的道行如何?''百合之数,尚可应敌!'

    '好哇!老夫是人老枪不老,管保门主俯首称臣!'朱昶真想掩耳不听,这种淫猥不堪的话,他们说来竟似家常闲话般的,天下之无耻者,莫过于此了。

    此刻,明珠与两武士业已转入侧首房中不见,想是在弄什么'双凰戏凤'的无耻勾当了,两男共淫一女,那两名武士的无耻,也不较母女俩逊色。

    '老夫可以入室了吗?'

    '慢着!'

    '门主尚有话说吗?'

    '阁下当知本门规矩!'

    '老夫也要规矩吗?'

    '谁也不能例外!'

    '好吧,一件武功,如何?'

    '什么武功?'

    '龟息大法!'

    '哦!龟息大法,这可得先付'

    '老夫有些难耐'

    '不行,这是本门规矩。'

    '好,照办!'

    '如此请进。'

    朱昶可再也忍耐不住了,大喝一声:'别动!'人随声现,直逼檐前。

    '花后张芳蕙'一见朱昶现身,骤然色变,这可是她做梦也料不到的事。

    '风月魔'没有回头,冷森森的道:'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找死?''花后张芳蕙'连向他施眼色。

    '风月魔'徐徐转身,一看,栗呼道:'你便是与本教作对的"断剑残人"?''不错!'

    '好极了,老夫正要找你'

    '彼此!彼此!'

    '兔蛋子,你死定了!'

    '这话该在下说的!'

    朱昶带煞的目芒射向厅中,'花后张芳蕙'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

    '风月魔'向前欺了两步,一袭黄袍,无风自鼓。

    朱昶的目光,移回'风月魔'面上,心念暗转,虽然大理国段皇爷不喜杀戮,师父临行也交待尽量只废对方武功,但此等淫魔留在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子要遭劫,应该除去才是。

    心念之中,眸内杀机倏炽。

    '天不偷'的话,又响在耳边:'不给对方机会'血的教训,使他想起来余悸犹存,一时托大,几乎丧命'武魔'等的群攻之下。

    '风月魔'的确不愧是旷代巨魔之一,朱昶心念甫动,他已从朱昶的目光中看出端倪,双掌暴扬,猝然劈向朱昶。

    但朱昶身具绝世武功,反应之神速,令人咋舌,几几乎不差先后,断剑已闪击过去,拔剑出手,快得不可思议。

    一声闷哼传声,'风月魔'连退三步,右臂血光迸现,朱昶也同时被对方的如山掌力震得身形连幌。

    人影一闪,'风月魔'电射而去。

    这一着,大出朱昶意料之外,堂堂'十八天魔'之一,竟然一个照面即遁。

    '那里走!'

    朱昶大喝一声,跟踪追了上屋,只这眨眼工夫,'风月魔'业已鸿飞冥冥,极目全是森森林莽,要追他已属不可能之事。

    又是一次教训,证明老偷儿所说的几点制敌之道,确属经验之谈,如果一碰面便毫不迟疑地出手,相信'风月魔'决无逃生的机会。

    倏地,他想到屋中的'花后张芳蕙'母女,忙折身回到精舍小院,目光扫处,一颗心顿往下沉,厅内已失去了那淫妇的踪影。

    朱昶一个箭步窜入小厅,耳际忽听到一种怪异的呻吟声,再一听,声音来自邻室,他一掌劈碎房门,跨了进去。

    不堪入目的一幕,骤呈眼帘,使朱昶为之脸上发热。

    一张宽大的雕花大床上,那两名寻芳武士,精赤条条,躺在床上直哼,被褥凌乱,锦帐已被抓落,只是不见那少女的影子,看来母女俩已扬远了。

    这两名武士,瘫软如泥,看来是真个销魂。

    朱昶恨到极处,手掌一扬,道:'身为武士而无行,该死!'两名武士张口结舌,无力挣扎,也说不出话,只惊布欲死地瞪着朱昶。

    这景像,勾起了朱昶潜意识中母亲与陆叔女儿被奸杀的隐恨,怜悯之念,一闪而逝,手掌虚空一按,两声低沉的惨哼,两武士自做风流鬼去了。

    朱昶不愿多看一眼,返身到了庭中,心中的恨毒气恼,莫可言宣,此番专诚来赴利川之约,实指望为'谷中人'了断这件公案,不想却是这等收场。

    庵堂乃清修之地,岂容藏污纳垢,看来庵中女尼,准不是好东西。

    心念之中,奔出精舍,往各殿屋搜去,奇怪的是不见半个女尼的影子,看来已闻风隐匿了。

    搜查无所获,他又折回前院。

    突地,一条人影,蓦然出现,朱昶吃了一惊,仔细一看,不由大是振奋,这不期而现身的,赫然是师父的至友'南极叟',忙施礼道:'老前辈幸会!'话出了口,才想到自己戴了面巾,对方怎认得出,但事出意外,'南极叟'意然毫不惊怪的道:'小子,你还记得我老人家?''当然不会忘记!'

    '我得令师传讯,就近照顾你'

    '哦!晚辈在此致谢了!'

    '免!'

    话音不善,使朱昶心头打了一个结。

    '老前辈怎会来到此间?'

    '我老人家且问你,你因何追踪那不要脸的老鸨"花月门门主"?''晚辈是受人之托,了断一桩公案!'

    '受何人之托?'

    '中原大侠诸葛玉!'

    '嗯!不是无名之辈,他怎会托你追踪"花月门门主"?''因为她是他妻子!'

    '什么?'

    '花月门门主便是诸葛玉之妻!'

    '南极叟'双目圆睁,大声道:'胡说!'

    朱昶虽尊敬对方,却不惯等这等喝斥,冷冷的道:'晚辈并未胡说!''南极叟'冷厉的道:'小子,"中原大侠诸葛玉"的妻子会是"花月门门主"谁说的?''诸葛玉本人!'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晚辈不是这种人!'

    '诸葛玉发疯了吗?'

    朱昶一愕,但随即断然道:'他很正常!'

    '他怎会托你跟踪他妻子?'

    '他被奸人谋算,业已成残,功力尽失,据他说是妻子不贞!''南极叟'偏头想了一想,道:'他说他妻子是"花月门门主"?''不,他说是"花后张芳蕙"!'

    '照啊!你不找张芳蕙,却追上了老鸨"花月门门主",什么意思?'朱昶若有所悟栗声道:'难道她不是"花后张芳蕙"?''南极叟'吁了一口大气道:'你的确是孤陋寡闻,"花月门门主詹四娘",大名鼎鼎,怎会变成了"花后张芳蕙",你小子怎把冯京认成了马凉?'朱昶恨恨地一跺脚道:'晚辈被他骗了!'

    '谁?'

    '武林生佛西门望!'

    '南极叟'白眉一皱,道:'西门望声名不恶,会骗你?'朱昶咬了咬牙,把受托的经过说了一遍,但隐去了自己受害的那一段没提。

    '南极叟'沉声道:'原来如此,是我老人家错怪你小子了,若果这样,西门望是个了不起的奸雄,竟然掩尽了武林同道的眼目。'朱昶恨得牙痒痒地道:'晚辈决不会放过这老匹夫!''这一来,你要找他恐怕很难了,当心他暗箭伤人?''是的!'

    '你下一步行止如何?'

    '找"黑堡主人"算帐!'

    就在此刻,一声栗人的冷哼,传入耳鼓。

    朱昶大喝一声:'什么人?'

    没有回应,朱昶正待弹身去追,'南极叟'一抬手道:'不必了,对方能伏匿暗中,而不被你我发觉,必非等闲之辈,追也追不到的,倒是你要找"黑堡主人"如何找法?''晚辈已有打算!'

    '南极叟'不再追问下去,转口道:'这"莲花庵"其实是"花月门"的一处分舵,应该毁去。''是如此么,晚辈来办!'

    说着,进入殿中,扯下帐幔,就佛灯上点燃,登时烈火熊熊而起。

    朱昶与'南极叟'退出庵外,监视着火场,顷刻工夫,全庵已陷入火海之中,突地,数条纤纤人影,自火场中射出,竟然是一名老尼,五名妙龄女尼。

    '南极叟'一拍手,道:'狐狸烧出窝了!''这些女尼也是"花月门"下?'

    '那当然!'

    朱昶闪身上前,手掌连挥,尖厉刺耳的惨叫声中,那六名淫尼,连出手者的形像都不曾看清,便被震得倒投回火窟之中。

    '南极叟'道:'小子,你出手似辣了些?'朱昶愤然道:'除恶务尽,这等人留在世上,并非武林之福。''我们离开吧!'

    '老前辈请!'

    '小子,我们最好不明里在一起,分道而行吧!'这正合朱昶的心意,他打算就近赴荆山探'黑堡',了断血仇,实在不愿假手于任何人,当下立即应道:'如此晚辈先走一步了!''你去吧!'

    朱昶转身出林,重行上道,心里把西门望恨到了极处,'谷中人'所托付的事,看来难办了,想不到西门望会来上这一手,把'花月门门主'来冒充'花后张芳蕙'。不过他倒庆幸没把'谷中人'那布包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坏大事了。

    利川城已没有去的必要,于是他远城而过,第二天上了沿江大道。

    悠悠江水向东流,芦花翻白,帆樯映碧波。

    朱昶却无心欣赏这江景,只盘算着应采取的行动。

    正行之间,身后一个声音道:'朋友留步!'朱昶心中一动,停了脚步,但却不曾回顾,只冷冷地反问道:'何方朋友?'身后那声音道:'阁下是"断剑残人"吗?''不错!'

    '区区万奇峰!'

    '有何见教?'

    '想领教阁下剑术!'

    朱昶缓缓转身,一股无名怒火,冲上顶门,对方,赫然是在武陵山中逼死妻子的那中年书生,仅数日之隔,他竟不顾发妻新丧,出山求斗,这人已狂得失了人性。

    万奇峰朝江边一指,道:'我们到江滩上?'朱昶冰寒至极地道:'你知道在下准奉陪吗?'万奇峰显得有些激动的道:'阁下不屑于赐教吗?''也许!'

    万奇峰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栗声道:'区区向阁下挑战?'朱昶冷酷地道:'你不配!'

    万奇峰面孔红里泛白,怒声道:'阁下目中无人?''对你是如此!'

    '断剑残人,你欺人太甚'

    '怎么样?'

    '决斗!'

    '我说过你还不配!'

    万奇峰陡地拔出长剑,一震腕,剑尖幻出了一片耀目银星。

    朱昶心念一转,道:'走吧,到江滩去。'

    二十丈之外,是一大片芦苇,正好挡住道上行人的视线,前面是一片沙滩,直延伸到江边。

    两人到了滩上站定。

    朱昶冰声道:'万奇峰,你简直毫无人性!'万奇峰气得浑身簌簌而抖,厉声道:'你我素昧生平,要求比剑是武士本色,何以出口伤人?'朱昶冷酷无情的道:'本人再说一遍,你不配!''什么意思?'

    '为了追求虚名逼死妻子,尚不知悔悟,你是人吗?'万奇峰面色顿呈苍白,蹬蹬蹬退了四五步,骇然望着朱昶,久久才迸出一句话道:'阁下是怎么知道的?''不必问,你承认吗?'

    '区区区区并没有杀死她。'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之情。

    '你虽不曾下手杀她,但是被你逼上绝路的,与你下手杀她何异?'万奇峰额上渗出了大粒的汗珠,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扭,颤声道:'阁下目睹这悲剧?''不错!'

    '区区想不到她会如此!'

    '可是她的死并未能改变你的无知,你仍然出山了。'万奇峰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我非与你比剑不可,这是我平生大愿,先父一生好强,却死在剑下'泪水,从他两颊滚滚而落。

    '你曾答应你妻子永不用剑?'

    '是的'

    '既然自知不能守约,为什么要和她结合?''这这我爱她啊!'

    '欺骗,自私,无耻,你不配做武士!'

    万奇峰脸孔扭曲得变了形,狂呼道:'拔剑,非比不可!'朱昶寒声道:'我会杀了你?'

    '生死于我已不重要了!'

    '你妻子的看法完全正确,你不会再回头了''拔剑!'

    '你似乎曾说过十七岁时,从一个陌生剑客学到了一招剑法,至今才参悟?''一点不错!'

    '你想以这一招成名?'

    '不,该说是完成父志!'

    '你父亲和你一样狂?'

    '别辱及死者!'

    '好,本人成全你!'

    话声中,缓缓抽出断剑,斜举向右上方。

    万奇峰平剑于胸,情绪豕渐平静,这是一个剑手在出手前必须做的,如果心浮气躁,再高的剑术也会打折扣。

    朱昶默察对方的起手式,愈看愈起疑,沉喝一声道:'且慢!'万奇峰咬了咬牙,道:'阁下有何话说?'

    '你这一招剑法何名?'

    '不知道!'

    '那传授你剑法的可曾留名?'

    '没有!'

    朱昶沉思了片刻,道:'出手吧!'

    万奇峰凝神静气,双目瞬也不瞬地注定朱昶,论功架气势,的确无懈可击。

    朱昶自不用提,他的功力,业已到了巅峰状态。

    两人如石像般对峙,连眼都不眨。

    '呀!'

    两声栗喝,几乎不差先后,宛若从一个人口里发出,分不清是谁先出的手,只见剑芒如万花怒放,又如银蛇乱舞,但,只是那么一刹那

    '嗯──'

    '啊──'

    闷哼与惊呼齐发。

    万奇峰长剑拄地,身上有四个地方渗出血水,面色比死还要难看,脸孔在不断的扭曲,双目黯然无光。

    朱昶则是惊楞地望着对方,蒙面巾遮盖了丑脸,但心意从眸中表露无遗。

    久久,万奇峰狂呼一声:'倩妹,我错了!'手中剑一横,勒向咽喉。

    '呛!'

    朱昶飞一指,万奇峰手中剑应声落地。

    '断剑残人,方才那一招,你本可杀死我,为什么不杀。'朱昶没有回应,心乱如麻,因为万奇峰刚才那一招正是父亲的独创绝学'一剑追魂',他不明白,这招绝学父亲为何传给了他?当然,对方口中的陌生剑客,是父亲毫无疑义了。

    万奇峰疯狂地吼道:'断剑残人,你想折磨我吗?'朱昶冷冷地道:'有此必要吗?'

    '那为何不让我死?'

    '生命如此贱吗?'

    '我已没有再活下去的价值。'

    '万奇峰,"十八天魔"尚且是我剑下亡魂,你算什么?''父志未竟,贤妻饮恨,不孝不义,尚有何面目偷生人世''你方才那一招剑法,足可傲视剑坛,何不做些有意义的事,聊补对尊夫人的亏欠于万一,遽尔寻死,尊夫人泉下将不瞑目,既无面目偷生,难道就有面目见你妻子于地下吗?'万奇峰脸色开始变化,由悲愤而颓丧,最后现出愧色,双手一拱,道:'阁下金玉良言,儆醒愚顽,请从此别''且慢!'

    '阁下尚有指教?'

    '你那一招剑法,一年之内,不能施展,否则必遭惨祸!'万奇峰骇然道:'为什么?'

    朱昶不敢明言那招'一剑追魂'是父亲的绝学,炫露了必遭仇家追杀,只好含糊其辞的道:'此中原委未便奉告,但这是在下出自内心之言。''哦!区区本已决定青山绿水,长伴妻灵,从此不谈武事了。''这样很好,妻生不能守诺,妻死补过亦不失求心安之道。''仅受教!'

    '还有,如你愿意,可否将当年陌生剑客的原因见告?'万奇峰沉吟了片刻,道:'说出来亦无妨,事属巧合,那陌生剑客夫妇同行,被仇家追杀,剑客的妻子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剑客因维护妻子而重伤,逃到寒舍,区区予以藏匿,蒙过了追杀者的眼目,事后,那陌生人便传了区区这一式剑法。''啊!'

    朱昶几乎流下泪来,但他忍住了,那所谓陌生剑客的妻子,正是自己的母亲,肚中所怀的,也正是自己啊!如此说来,万奇峰对父母曾有救命之恩。

    万奇峰敏感地道:'难道阁下认识那陌生剑客?'朱昶本待说出身世,但一转念忍住了,只淡淡地道:'不认识,从剑法上疑似某一人,但无法确定!'万奇峰却锲而不舍地追问道:'阁下疑是什么人?'朱昶略一踌躇之后,道:'待在下证实之后再说吧!''阁下尚有指教吗?'

    朱昶心念疾转,他对父母既有那笔人情,而父亲传了他那招绝学,虽无名份,但已有同门之谊,心念之中,道:'我们交个朋友如何?'万奇峰似乎受宠若惊,脱口道:'阁下与区区交朋友?''不错!'

    '当然乐于应命'

    '兄台年长为兄,我算是小弟吧!'

    '这这'

    '大哥,我们的结交,算是"一剑之缘",小弟的身世来历,目前暂不能相告,这点希望能谅解。'这一来,无形中消除了万奇峰因落败而产生的屈辱与悲愤,登时面浮笑容,道:'如此我叨光为兄了,一切悉依贤弟之见吧!''大哥仍回武陵山吗?'

    万奇峰又触起爱妻惨死之痛,泫然欲泣的道:'愚兄当然回山伴墓,以示忏悔!

    '

    朱昶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们将来山中再见?''贤弟何往?'

    '小弟要办的事太多,容后一一奉告。'

    '就如此分手吗?'

    '小弟敌人太多,不宜结伴。'

    万奇峰依依地道:'如此愚兄期待异日把晤了?'朱昶诚挚地道:'小弟事了,必定专访!'

    万奇峰拾起地上的剑,投入江水之中。

    朱昶一愕道:'这是为何?'

    万奇峰惨然一笑道:'虽然大恨铸成,但遇兄誓永守当初允你亡嫂的诺言,以赎前愆于万一,从此永不握剑了!'朱昶黯然道:'大嫂当可稍慰于九泉了!'

    万奇峰望着朱昶的蒙面巾,欲言又止。

    朱昶立知其意,沉声道:'大哥,恕小弟暂不出示真面目。'万奇峰一笑道:'贤弟实在聪超,观色而知心意,就从此别吧!''大哥珍重!'

    '贤弟也珍重!'

    两人互道珍重之后,拱手一揖,万奇峰疾奔而去。

    朱昶望着滔滔江水,不由发了呆,他内心感到无比的歉疚,如果在武陵山中,初遇万奇峰夫妇之时,现身与斗,他的妻子当不致于寻短见,然而,谁知道彼此会有这段渊源,又怎料得到他妻子舒倩会步上这条绝路呢

    蓦地──

    朱昶感到身后的空气起了微微的波动,错非功力到了朱昶这种程度,是无法觉察的,他立即意识到身后来了人,而且来人的功力相当高,他没有回顾,只冷冷地道:'何方朋友?'一个极为耳熟的声音道:'区区何文哉!'

    朱昶悠然转身,只见不到两丈之处,站着那'黑堡'总管何文哉,对方不速而至,使朱昶意识到'黑堡主人'可能也在附近不远。

    复仇之火,立即自胸中熊熊燃烧起来,他暗中作了决定,今天非从对方口中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黑堡总管何文哉凝视了朱昶许久,才开口道:'断剑残人,我们好好谈一谈'朱昶冷冷地道:'很好,在下也有这打算。''你认得方才与你比剑的人所施展的那一招剑法?'朱昶心头一震,看来对方早已隐伏在侧,幸而自己没有进一步与万奇峰相谈,否则秘密尽泄了,但由于这一问,使朱昶心里泛起了杀机。

    '阁下早已在侧作壁上观了?'

    '区区不否认!'

    '因何有此一问?'

    '当然有道理在其中。'

    '愿闻?'

    '请先答覆区区问话!'

    朱昶反问道:'难道阁下认得?'

    何文哉坦然一点头道:'认得!'

    '这招何名?'

    '剑圣朱鸣嵩的绝学"一剑追魂"!'

    朱昶倒不以为怪,因为父亲那一招'一剑追魂',中原道上成名的人物多数认识,当下冷冷的道:'这一招剑法,对中原武林道上并不陌生,在下也不例外。''话虽如此,但情形不同!'

    '什么意思?'

    '你当不否认你对姓万的施展那一招反应奇突?'朱昶心头又是一震,道:'是又为何?'

    '区区据此看出了端倪'

    '说说看?'

    '第一,你便是年前逃离黑狱的"苦人儿"'朱昶冷哼了一声,道:'就算是吧,还有呢?'何文哉声音略见激动的道:'你与那白衣书生必有相当渊源,而并非为你以前所称临危受托。'朱昶杀机更浓,冷酷的道:'阁下这判断非常危险!''为什么?'

    '在下可能要对阁下出手!'

    何文哉面色微微一变,道:'灭口吗?'

    '可能是!'

    '如是区区又有一个新的判断!'

    '什么判断?'

    何文哉双目大张,目芒犹如电炬,沉凝万分地道:'你便是那白衣书生!'朱昶蹬地退了一步,强捺住沸腾的情绪,栗声道:'白衣书生是谁?'何文哉面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以极低的声音道:'剑圣遗孤朱昶!'朱昶心头剧烈地震荡,双目杀光暴射,一字一字地道:'阁下知道的太多了。'何文哉颤声道:'你承认了?'

    朱昶手按剑柄道:'阁下也死定了!'

    何文哉身躯突地簌簌抖动起来,脸孔竟起了抽搐。

    朱昶有些困惑,对方何以激动若此?

    何文哉朝靠岸的方向望了几眼,悄声道:'你来自大理国?'朱昶内心的惊震,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对方何以知道的这么多?这些都是极度秘密的事呀!太可怕了!

    何文哉激动无已地又道:'你认识胖大娘其人吗?'朱昶更加骇然,对方竟然提出了胖大娘,记得自己被对方带往'黑堡'途中,路经一山镇,胖大娘兜售松子花生等零食,当时何文哉并未有什么异样表现,仅询问了一些平常话,并予以济助,嘱她勿再抛头露面,如今胖大娘置身大理国皇宫御厨,他怎会忽然提起她呢?当下栗声道:'认识!''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这不知道。'

    '她叫朱杏怡。'

    '什么,她她也姓朱!'

    '嗯,不但姓朱,而且'

    朱昶迫不及待地道:'而且怎样?'

    何文哉再次追问道:'你承认区区方才所判断的身世吗?'朱昶猛一咬牙,道:'承认!'

    本文出处利文网'liven' >liven

    '如此告诉你,你的行踪经历,是她自大理国传来的。''她传消息与阁下?'

    '不错,不过,她只是传消息,并不确知你的身份''她到底是谁?'

    '她是令尊的胞妹,你的姑母!'

    朱昶如中雷击般全身一震,连退三步,骇然瞪视着何文哉,这可是他做梦也料不到的事,胖大娘竟会是自己的姑母?

    于是,一些往事,闪电般浮上脑海──

    胖大娘在利川城经营太白居酒店,对自己之关怀备至。

    自己因干预郝宫花的事,接'黑堡'所传'死牌',胖大娘逼自己入地室避灾。

    胖大娘因此而毁家,飘流江湖。

    胖大娘言语中曾隐约透露知道自己身世。

    这些都不是偶然的,现在,总算什么都明白了。

    但,何文哉怎会知道这些呢?

    心念之间,激颤万状地道:'阁下怎会清楚这些?'何文哉的眼眶内突然涌起了泪光,怆然道:'你知道我的来历吗?'朱昶困惑地摇了摇头。

    何文哉接下去道:'我是你师兄!'

    朱昶这一惊更加非同小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的竟会是事实,'黑堡总管何文哉'竟会是自己的师兄?这的确是不可思议的事

    怪不得他清楚自己的身世。

    怪不得年前他一再追问白衣书生的下落!

    怪不得他具备双重性格,暗里是'黑堡'叛徒。

    如此说来,'黑堡主人'的来路立可揭晓,'黑堡主人'是否仇魁之谜也可得到答案,但,父亲生前从未说过曾经收徒的事呀?

    他怎会做了'黑堡'总管?

    以他的出身,'黑堡主人'会留他存身吗?

    '阁下说什么?'

    '我是你师兄!'

    '你是我的师兄?'

    '师弟,听着,师父除我之外,平生从未收徒,而我之列门墙,是极端秘密的,江湖中无人知道。'朱昶惊愕地瞪视了对方半晌,道:'先父被尊为"剑圣",天下知道,何以不公开收徒?''师父有先见之明,树大招风,名高遭忌,所以预为之计。''阁下又何以托身人神俱愤的"黑堡"为总管?''为了查一件公案!'

    '什么公案?'

    '黑堡主人的真正来历!'

    '查明了吗?'

    蓦在此刻,一只银翼健鸽,低空掠过,响起一阵急骤的铃声。

    何文哉面色一变,匆忽地道:'师弟,下次再谈!'说完,闪电般疾掠而去,眨眼消失于视线中。

    朱昶不由傻了,这是何人飞鸽传讯?何文哉为什么连多一句话都不说便匆匆而离?为什么不迟不早偏偏在这紧要关头?

    眼看谜底便要揭晓,他却被鸽铃声召去。

    还有许多问题尚未问得,实在令人气煞。

    朱昶有些牙痒痒地,但却无可奈何。

    何文哉可算是父亲生平所收唯一的传人,既然奉师令卧底'黑堡',查究'黑堡主人'的来历,一待便是十几年,难道还没查出来吗?身为总管,与堡主出入相共,难道还查探不出?他既与姑母胖大娘有连络,所发生的惨祸,当无不知之理,谁是凶手,他应该是清楚的

    记得初见面时,他自称姓林,原来是随口乱道的。

    不管如何,只要进入荆山,当不愁他不出面连络。

    心念之中,离了江滩,重新上路。

    走没多远,忽见一具刺目的红色棺材,横在路中,棺盖抛在一边,一个女子躺在棺旁,这景象,使朱昶骇然大震。

    这时,恰有四名武士装束的人,从棺旁经过,四名武士先是惊呼一声,奔上前去,但看了几眼之后,立时面目失色,匆匆走避。

    这情况,又使朱昶大是骇然,脚步一紧,奔了过去,一看,不由头皮发炸,汗毛逆立,几乎失口而呼。棺内,是一具被分解了的尸体,地上躺着的,是一具少女尸体,一些扛棺的用具,四下散抛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棺内的残肢,没有血迹仅有被分割的紫黑切口,证明是后死分尸。

    '好残忍的手段!'

    朱昶心内暗骂了一声,楞了片刻,忍不住蹲下身子检视那具女尸,外表不见创痕,不知为何所死的,用手一触,竟然还有余温,不禁脱口自语道:'尚未断气,也许还有救!'为了救人,自然也顾不了男女之嫌,那女子是侧卧蜷曲,朱昶用手把她翻了过来,只见这少女年在十八九岁之间,披头散发,泪痕斑剥,但看上仍极美,美得令人目眩,目光下移,不由呼吸急促,面热心跳。

    那少女胸衣已被撕开,一双颤巍巍的玉乳,挺然高耸,如羊脂白玉。

    朱昶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扭开头,不敢再看。

    过了一会,心想,为了救人,顾不得这些小节,如果耽误了对方一命,倒是件遗憾的事。

    心念之中,伸手查探穴脉,指尖触处,一股热流,自指尖传透全身,他生平未经这种阵仗,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

    检视之下,发现这少女只是穴脉受制,但如果不及时解开,定必香消玉殒,但查来查去,查不出是何穴受制,这种诡异的点穴法,使朱昶吃惊不小,凭他从'玉匣金经'所学的'审脉法',竟然查不出来。

    目前的办法,是寻一个落脚所在,慢慢设法解穴,但光天化日之下,抱一个少女上路,自己又是这等打扮,势必惊世骇俗,如果不理,良心总过不去,身为武士,不能见死不救?

    他站起身来,抓耳搔腮,没个安排处

    突地,掀在一边的棺盖上,赫然呈现一块铁牌。

    '死牌,原来是"黑堡"中人所为!'

    他栗呼了一声,明白那些路过的武士,不敢理睬的原因了,一种同仇敌忾的心理,使他断然作了决定,他重新俯下身去,先拉拢胸衣,掩住双峰,然后双手把她捧了起来,但一抱起来,那时令人想入非非的尖挺之物,又弹了出来,这使朱昶狼狈不堪,紧张的大汗淋漓。

    望了一眼棺木残尸,心想,现在已无法顾及了,留给旁人掩埋吧。

    死者毛发已灰,看来年纪在五十以上,不知是这少女的什么人?

    朱昶用脚踢飞了'死牌',以免阻挡别人援手,他抱着昏死的少女,离开大道,沿江而行。

    走了里许,仍想不出处理之道,忽然瞥见江边树下,系了一只篷船,登时有了主意,走近船旁,大叫一声:'船家!'一个蓬头,从舱中伸出,见了朱昶的形象,面上不由变了色,惊疑的道:'客官要雇船吗?''买你的!'

    '什么,买小的这只船?'

    '不错!'

    '客官,小的赖此船为生,不卖!'

    '像这条船如是新的,该值多少?'

    '小的不想卖'

    '问你值多少?'

    '这个新的至少得十两足系纹银。'

    '给你二十两如何?'

    那蓬头垢面的船家,整个攒出舱外有些不相信的结舌道:'客官说什么?''二十两给你买!'

    船家摸了摸脑袋,一跺脚道:'卖了!'

    朱昶剩出手来,摸出一锭银子,随手向船家一丢。

    船家双手捧起,笑颜逐开的道:'客官是自己驾驶还是由小的''自己驶!'

    '是,小的这就下船!'

    '把你的东西都带走。'

    '是!'

    船家喜孜孜的把船上的被褥什物,一件件朝岸上抛,然后清扫一遍,道:'客官,船是您的了!'说着,跃上岸来。

    朱昶解了系缆,让船漂离岸边,一纵而上,这船不大,隔为明暗两舱,倒也干净,他把那少女放在木板床上,然后上船头掌住舵,让船顺流而下,到了一处芦花荡边,将船泊进芦苇之中,系好缆索,这才折入舱里。

    那少女仍昏迷如故,只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如再不解穴,非死不可。

    于是,他耐心再探查一遍经脉穴道,发觉'带脉'以下,有数穴不通,这可为了难了,'丹田'以下,是属女子私处,一个陌生男子,怎能触及少女的隐秘所在呢?即使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能如此呀!

    他楞住了,急的满头大汗。

    情况似乎有意与他过不去,高耸的双峰,使他双目生花,由于内衣是紧身的,撕裂了便无法再拉拢,掩上又自动地弹出来,再加上幽幽体香,简直使他透不过气来。

    他想,这件事应该让宋伯良他们去办,但一时到那里找他们呢?自己又不曾在路边留暗记,时间已不许再延宕,既管了这闲事,就不能眼看她香消玉殒。

    他闭上眼,但心乱如麻。

    回肠百转,始终无计可施,最后,只好咬紧牙关,救命要紧。

    他解开了她的罗带,轻轻褪开小衣,一双手颤抖得几乎摸不准穴道。

    '丹田','腹结','气海'

    他觉得自己的里衣,已完全被汗湿透了。

    下手的人,十分阴损而残酷,手法又甚为诡异,如果不碰上朱昶,别人可能解不了,气血下降,郁积于胸,那真不知如何是好!

    穴道解开,朱昶蓦见少女靠在舱壁上直喘气。

    工夫不大,少女气血渐渐转为红润,呼吸也渐渐调匀,悠悠睁开眼来,茫然四顾,血红的双眸,转到朱昶身上,陡地如中蛇蝎般跳了起来,厉声道:'你是谁?'朱昶赶紧别过头去,道:'断剑残人!'

    '断剑残人?'

    '不错!'

    少女拂开了披在面上的秀发,低头一看,登时粉腮大变凄厉地道:'我劈了你这恶魔!'手起一掌,劈向朱昶,双方近在咫尺,伸手可及,朱昶靠舱壁而坐,简直避无可避,如果还手,又怕伤了她。

    情急之下,只好一把刁住对方皓腕,发急道:'姑娘莫误会!''误会,你们这些丧尽天良"黑堡"爪牙,姑娘不想活了!'奋力一挣,没有挣脱,左掌闪电般劈向朱昶脑门,竟是意存拚命。

    朱昶只好又抓对方左腕。

    '姑娘,冷静些,想想经过!'

    '不必想了,你死或者我亡'

    双手被抓,用上了脚,踢向心窝要害。

    朱昶一扭身,功臂一震,把少女抛回床上,大声道:'难道区区救你错了?'少女一楞,继而嘤嘤啜泣起来,刹那间变成了一朵带雨梨花,那种楚楚可怜之态,更加令人沉醉。

    衣裂难掩,这一哭,双峰颤个不停,使人眼花心撩,目眩神夺。

    朱昶是正人君子,但不是圣贤,此情此景,直使他六神无主,气荡肠回,他把目光投向舱外,但那撩人的情景,仍在眼前幌漾逐之不去。

    少女这一哭,直哭得天惨地愁,肝肠寸断,无了无休。

    过了许久,朱昶忍不住道:'姑娘别尽哭,区区有几句话要问'少女止住啼声,但双肩仍抽动不已,泪眼婆娑地望着朱昶道:'少侠如何称呼?''断剑残人!'

    '奴家是请教尊姓大名?'

    '区区没有名姓!'

    少女窒了一窒,才道:'是少侠救了奴家?''是的!'

    '怎会在船上?'

    '求其隐秘,好为你疗伤!'

    '奴家爹爹的遗体呢?'

    '啊!那是令尊?'

    少女的泪水又告簌簌而下,咬牙切齿的道:'是家父!''姑娘芳名?'

    '奴家叫方柔柔。'

    朱昶下意识地心头一荡,好一个动听的名字。

    '方姑娘可否把经过事实见告?'

    方柔柔用衣袖拭了一拭泪水,哽咽着道:'家父叫方彬,是一名武师,在成都府告老致仕的张御史府中当护院,先母见背,父女俩相依为命''啊!方姑娘知道凶手是何方人物?'

    '知道,是"黑堡"那批恶魔!'

    '事缘何而起?'

    方柔柔娇喘了一会,道:'据说张御史在京供职之时,曾在无意中得到了一颗来自交趾国的孽龙珠''孽龙珠?'

    '是的,"孽龙珠"能辟水火,兼解百毒,所以是武林人觊觎的至宝''以后呢?'

    '月前的一个晚上,有一个不明来历的中年文士来访,声称奉主人之命,要家父设法盗取那颗"孽龙珠",限半月之内献上,否则性命不保'天地至宝,人人均想得之!

    为了那颗'孽龙珠',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无穷的杀孽!

    多少人,利欲薰心,梦想得到武林奇宝而丧身!

    多少人,为了武林正义,为了友难拔刀相助,稍一不慎,弄得非死即残!

    而又有多少人,气血方刚,凭仗武功高强,想来个人财两得!

    然而,到头来,却是一场梦!

    方柔柔拭了拭溢出的泪水,道:'家父为人刚直,况且对张御史感恩知遇,岂肯做这这种事,但又慑于"黑堡"淫威,度日如年,半筹莫展,期限将届,家父辞去护院之职,携奴家回乡,行至归州,惨遭杀害,奴家一介女流,怙恃尽失,如何活下去'话声一顿,再次拭了拭泪,又道:'几番觅死,却被好心人救活,最后扶榇归里,行至此间,又遭对方袭击,父亲惨被戮尸,奴家:也遭毒手,幸蒙'说至此已泣不成声。

    朱昶为之发指,切齿道:'杀人者死,姑娘等着看吧!'方柔柔望了望朱昶,又低头望了望身上破裂不整的衣裙,哭声更大了。

    朱昶被哭得六神无主,只好劝慰道:'魔势猖獗,受害的比比皆是,姑娘节哀顺变才是!'方柔柔突地站起身来道:'少侠大恩,来世再报了!'说着向舱口冲出。

    朱昶伸手抓住对方手腕,栗声道:'姑娘准备做什么?''随先父一路!'

    '姑娘何必如此,令尊九泉能瞑目吗?'

    '少侠我奴家如何能活下去啊!'

    '且坐下再说!'

    方柔柔顺势坐在朱昶脚边,凄惨地道:'奴家该怎么说才好?''姑娘有话就说吧!'

    方柔柔垂下头去道:'说出来奴家成了不知好歹,忘恩负义''尽管说吧,此地没有别人。'

    '奴家虽非大家闺秀,但也知三从四德''怎样?'

    '叫奴家怎么出口啊。'

    '不要紧,不管姑娘想说什么,区区决不在意!'方柔柔猛抬头,直盯住朱昶道:'为妾为婢,请少侠收了奴家吧!'朱昶骇然大震,道:'姑娘何出此言?'

    方柔柔哽咽着道:'奴家并非鲜廉寡耻,如果少侠不允,奴家只有一死明志'朱昶尴尬至极地道:'这这从何说起?'方柔柔以袖掩面,道:'少侠业已遍触贱躯,奴家还能再嫁别人吗?'朱昶倒吸了一口凉气,啼笑皆非的道:'姑娘,那是为了疗伤解穴,救你性命,并非区区意存轻薄''是的所以奴家除了一死,别无他途!'朱昶发急道:'姑娘也是武林儿女,何必拘泥小节?''这不是小节啊!'说着,拉了拉胸衣,双峰又巍然幌动。

    朱昶想起解穴时的那种感觉,心头不自主地一荡。

    他觉得整个脸在发烧,他连带想起了绛衣少女郝宫花,自已当初一念不愤救了她,结果成不了之局,还加上'红娘子'为媒,现在,又面临同样困扰,难道女人都不该救吗?

    想到了郝宫花,忆起与'红娘子'一年之约,现在约期已过,如碰上'红娘子'时,该如何交代呢?

    眼前的,又如何了结呢?

    方柔柔以一种断然的口气道:'少侠,奴家已厚颜说出心中的话,应不应请说一句?'朱昶觉得手脚有些发麻,脑内乱糟糟一片,如果一口回绝,将会伤了她的自尊,该如何措辞呢?沉吟了很久,才期期地道:'方姑娘,区区仇家满天下,早不知晚,还请三思?''不!奴家的主意已打定了,万难更改!'

    '你跟我没有幸福'

    '不管,少侠死奴家也陪着死!'

    朱昶深深为她的这份固执与情意所感动。

    就事而论,自己的确触摸了她一般女子视为隐秘之处,论人才,她并不输于郝宫花、奇英、甚至大理国公主。

    但,自己的脸,一想到这点,犹如冷水淋头,毅然道:'不行,区区是残废之人。'方柔柔连想都不想的道:'奴家全无所谓,只要侍奉少侠。''姑娘有一天会后悔?'

    '决不!'

    '可是区区不能从命?'

    说着,凄怨地望了朱昶一眼,起身又待冲出舱口

    朱昶只好又出手把她拉住。

    '少侠答应了?'

    '我们从长计议!'

    '奴家不敢奢望妻子的名份,只希望少侠收容!''姑娘安知区区没有妻室?'

    '那无关紧要,为妾为婢都可以。'

    '姑娘何以这么固执?'

    '情势使然,并非固执!'

    '还请坐下吧!'

    朱昶一松手,方柔柔打了一个踉跄,跌倒朱昶怀中,朱昶本是坐着的,这一来,软玉温香抱满怀,心里一急,想推开她,双手无巧不巧按上了那一对柔滑温软而富有弹性的乳峰,忙缩手不迭,心里登时如小鹿冲撞。

    '你坏!'

    方柔柔嘤咛一声,紧缩在朱昶怀中。

    朱昶茫然失措,不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