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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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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海滩,凉风习习,一轮圆月斜挂天边,照得整个海滩一片银光灿灿。

    海滩上已经没有了黄昏时的喧闹,只有几个度假村的工作人员正在慢悠悠地巡逻着。不远处,是一座豪华的酒店,在周围都是一片荒芜的沙滩上,更显得鹤立鸡群。

    离酒店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小脑袋左右晃悠了几下,直到确信保安不可能发现自己的时候,一条瘦小的身影这才如泥鳅般钻了出来。月光下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小男孩,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穿着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发出阵阵霉臭味的沙滩裤,赤裸的脚丫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半点儿声音也没有,左手提溜着一个跟自己的身体不成经例的若大的蛇皮袋,右手拿着一根铁钩,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他叫古大力,是一个标准的流浪儿,一年四季在全国各地四处溜达,主业是捡破烂,副业是乞讨,偶尔也干点儿偷鸡摸狗的小勾当,对他来说,只要能活下去,干啥事都行。别看他瘦瘦小小的,猛一瞧,个头也就跟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差不多大,可是,他今年起码有十五岁了。没办法啊,从小就营养不良,能活下来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古大力不但对自己的年龄一无所知,就连自己叫什么,他也不知道。父母抛弃了他不算,竟然没有给他留下半点儿线索。至于古大力这个名字么,跟生他而不养他的父母无关,是他自己起的。之所以起这个俗而又俗的名字,没办法,古大力大字不识一个,就这水平,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力大无穷的男人,如此,就谁也不敢欺负他了。

    一个月前,古大力来到了度假村,并立刻看上了这里。这片沙滩可是国内知名的度假胜地,游客多得半死,曲终人散时,满地的饮料罐子,对古大力来说,简直是一个取之不尽的财源。当然,这财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一旦被保安发现,绝没有好日子过。因此,古大力每次出动都是小心翼翼的,而且深悉以速度换安全的战略战术,总是趁晚上保安刚刚忙完、去吃晚饭的时间,先拾了一蛇皮袋的饮料瓶子再说。这战略还真是不错,最起码,近五天来,他只不过挨了一顿揍而已。

    古大力睁大了眼睛,确定周围没有保安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行走在沙滩上,一边捡拾着饮料瓶子,一边把耳朵竖得高高的,倾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特别是那些奇怪的动静。如有那种声音传出,古大力总是远远地绕开,要知道,浪漫的沙滩上,总少不了热情如火的男女,那些精虫上涌的家伙,揍起人来可是特别狠的,特别是,揍起象古大力这样根本就没有还手能力的小孩子,更能显出他们的英武神勇啊。

    沙滩上的条条翻滚的肉虫,引不起古大力的任何兴趣,对古大力来说,还没有达到饱暖思**的程度,他首先得把自己的肚子照顾好再说。古大力很高兴,今天的收成不错,才不过半个小时时间,他就捡了半蛇皮袋的饮料瓶子。那么多的饮料瓶子啊,足可以卖个二三十块钱,足可以保证他两三天用不着饿肚子。保不定,今晚上还可以空出一些时间来,去公园看一场免费的电影。对古大力来说,这可是最好的娱乐,只要他能够想办法钻进公园就行。

    把三个可乐瓶装进蛇皮袋后,古大力站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腰,长舒了一口气后,放松心情,朝着海面望去。月光照在海面上,波光鳞鳞,美不胜收。古大力心下里高兴,就算他身无分文,就算他每天都得为如何果腹而苦恼,可是,这不妨碍他欣赏景色啊,在天然美景之前,人人平等,他一个小乞丐,也不见得比那些有钱人少看多少。

    突然,他的眼睛停了下来,在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在月光的衬映下,清楚可见。古大力的眼力极好,他看出来了,那是一个黑乎乎的箱子似的东西,随着波浪时上时下,飘浮不定。古大力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半个月前,他也在海面上捞起了一个箱子,结果呢,卖了整整三十块钱,那可是他辛苦一天都不一定能够赚得到的巨款啊,看来,今天他的运气相当不错,老天爷都自动自觉得向自己送钱来了。

    古大力想也不想,直接就跳入稍有点儿冰冷的海水中,三下五除二就赶到箱子边,一把捞起来就走。箱子不重,顶多也就二三十斤而已。就着月光,古大力发现,这箱子好象有点儿年头了,上面有着不少的花纹,光线不足,看不出那是啥花纹,不过,跟他所熟悉的大不一样。古大力的心怦怦跳了起来,难不成,这是一件古董?他可是知道得很,古董都相当的值钱。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就算是一些最最寻常的古董,其价钱对古大力来说也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

    一回到岸上,古大力把那个箱子往蛇皮袋里面一塞,顾不得再捡瓶子了,拎起蛇皮袋就往不远处的草丛里跑去。不跑不行啊,他已经看到了,酒店门口处,闪出了几条身影。那身影,古大力熟悉得很,他身上的伤痕,起码有一半是这几条身影所赐的,不跑,等着挨揍啊。

    古大力这么一跑,立刻引起了那几条身影的注意,其中有两条身影的速度一下子加快,并且朝着古大力不断的挥着拳头,大呼小叫了起来。这是两个脾气特别暴躁的保安,揍起人来凶得很,古大力一直都搞不明白,那些酒店招的保安,怎么一个比一个脾气坏啊。幸好,那两个保安明显的是刚刚吃饱了,肚子涨得半死,没多大力气去追,让古大力有惊无险地钻进了草丛。

    古大力松了一口气,带着蛇皮袋,三拐两拐的,很快就到达了一个破桥洞处,这可是他的家啊,夏天特凉快,舒服得很。古大力转着脑袋瓜看了看,确信周围没有其它人后,从一个蛇皮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把手电筒,然后,才拿出了那个黑盒子。

    黑盒子上的花纹很是古怪,古大力看了老半天,仍然看不清楚上画刻的到底是啥玩意儿。盒子的下方,有一个微微的突起,古大力轻轻地碰了一下那突起,只听得扑的一声,盒盖突然打开,把古大力吓得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直到确信没有危险后,古大力这才重新走上前去。

    用手电筒照了照,古大力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盒子里面,是一个棋盘似的东西,不大,也就一尺见方左右。棋盘的中央,是一个凹下去的小洞,里面放着一颗骰子。这玩意儿古大力熟悉,他经常看到街上有人打麻将,用的就是这种骰子。小洞的旁边,围着六个方格子,每个格子上都画着一种动物,动物边上有几个黑点,对应着数字。有一个黑点的方格子,上面画着一只大白象;有两个格子的,画着一只黑乎乎的乌龟;标着三的格子上,画着一只浑身通红的鸟儿;标着四的格子上,画着一只雪白的老虎;标着五的格子上,画着一只威猛的金龙。让古大力感到奇怪的,是标着六的格子上,画的不是神话传说中的那些有名有姓的神兽,而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猴子。这猴子,脑袋大,身子小,浑身长着金毛,一双与脸部不成比例的大眼睛,仿佛在不断地向古大力眨巴着,很是可爱。

    古大力暗叫晦气,妈的,这显然是某个孩子的玩具而已,他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白高兴一场了,早知道如此,他应该在沙滩上再捡一会儿饮料瓶,还能多赚点儿钱呢。本想着直接把这东西扔掉了事,可是,他又有点儿不甘心,自打懂事以来,古大力还从来不曾拥有过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玩具。人家有钱人家的孩子家里玩具堆积如山,而他呢,则是破布条烂纸头堆积如山,连身上都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子霉味。现在见了这棋盘,古大力不由得童心大起,把手伸了过去,想要拿起那颗骰子。

    没想到,骰子仿佛嵌在棋盘上一样,古大力拨拉了好一会儿,却是纹丝不动。古大力急了,手指猛的一伸,没想到用力过猛,那手指竟然夹在骰子与小洞的边缘处,拨不出来了。小洞边缘锋利得很,把古大力的食指割了一个大口子,滴滴鲜血,从古大力的手上流下,很快就把小洞给填满了。古大力痛得直抽冷气,他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手指往外拉,好不容易才把手指解救了出来。

    把手指放在嘴里面吮吸了几下、直到不怎么痛的时候,古大力这才重新看向了棋盘。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刚才他手指夹在那儿,流了不少的血。他记得挺清楚,那血,把小洞都填满了。可是现在,小洞里面光溜溜的干净得很,别说血了,连颗灰尘都没有。古大力的心渐渐地发起毛来,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啊,竟然会吸血?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差点儿摔到河里去了。

    毕竟是小孩子,心中的害怕,挡不住他那旺盛的好奇心。好一会儿,直到确信棋盘里面没有蹦出一只魔鬼后,古大力这才慢慢地再凑了上去,用手电筒仔细地打量着棋盘。好象,棋盘跟刚才没啥两样,半丁点儿变化也没有。古大力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他再度用手指拨拉了一下骰子,没想到这回,骰子竟然轻易地被他拨拉了出来。

    古大力心中暗骂,妈的,这棋盘还真是有点儿古怪啊,竟然只能用鲜血来喂后,才能取出骰子,早知道如此,他刚才索性直接用小刀把自己的手指划拉一个小口子,喂给棋盘几滴血得了,省得自己遭这么大的罪。他兴致勃勃地拿起了骰子,学着那些打麻将的人的样子,把骰子握在手中,朝上吹了几口气后,再投了下去。

    骰子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后,停了下来,正朝上的那面红通通一片,竟然是一个六。古大力呵呵笑了起来,妈的,看来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平生第一次投骰子,竟然投了一个最大的六,如果自己去买彩票的话,保不定可以小赚一笔呢,看来,明天得出点儿血去买一张彩票,如果运气好的话,这辈子就算是咸鱼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