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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神州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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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耆当然不是只肩负着农业合作的事情去的法国,法国人与中国关系一直不太好,平常也常常为中国的广阔市场完全被英国人或者德国霸占着而气愤,但是与英国人或者德国人不同的是,法国人的殖民地越南原先乃是东方那个古老帝国的属国,在十几年前的那场边境战争中,两国结下了仇恨,而且法国海军的伟大人物孤拔将军也死在那里。

    虽然英国人也曾在本世纪中叶的先后两次鸦片战争中与那个帝国发生了极大的不愉快,但是显然中国人已经淡忘了这些。而且英国人也停止了在那个帝国的西南部的不友好的动作,双方如今的关系好的有点让人嫉妒,从传统的英国思维来说,这种关系也可以理解,长远来看,英国在亚洲也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代理人来协助大英帝国维持亚洲的秩序,而中国的传统地位以及近些年来奋发的势头,使得双方一拍即合。在这样的比照下,英法之间的关系在远东反而显得不是那么的融洽。起码在印支半岛的争夺上,英国人明显不会帮助自己在南掌的归属地位问题上,英国人保持了缄默,使得法国再一次站在了与中国人直接争夺属国支配权的风口浪尖。

    而且这种争夺并非是明刀明枪的武装对抗如今的法国不能在欧洲局势未明的情况下,向远东大规模增兵。而且这个对手也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山东教案时的帝国了,拿破仑三世的帝国在普法战争前夕还能以武力强迫中国的铁腕人物曾国藩付出不菲的代价来缔结和约,那是军舰和外交技巧的胜利。但是如今来看,中国人似乎一夜之间就开窍了,他们现在地技巧似乎比法国人还要纯熟“他们如今能在英国人和德国人之间跳舞。”巴黎的报纸用这样的语句来介绍善耆来访地事情。

    在抵达巴黎之后。善耆也及时与如今身份是瑞士商人的梅塞施米特见了面,在与北京的往来电报之后,军情局欧洲小组的新任务是全力给俄国人添点麻烦。这是对俄国人支持中国境内的**的报复行动,在无法进行直接军事对抗的情况下,只有以牙还牙才能给俄国人教训,这种谈判桌底下地小动作,往往比直接陈兵有效的多。

    海外地动作进行的同时,国内的进剿行动也没拉下,在洋县高彦发匪帮定下三日后劫掠城固县城的时候。赵秉钧以及锡良统帅地陕西山西两省新军正在凤翔府整修,新军与就绿营的最大区别就是新式的装备新式的训练方法。军内不分满汉,官兵一体行新式礼节,废除了过去那种下跪奏事的礼节。为了弥补废除这些礼节之后造成地纪律缺失,新增设了新的各项纪律。包括内务,队列等种种繁多的细节要求,以这种反复和复杂的严格要求来形成官兵的服从命令意识,同时也侧面加强了军纪的约束效果。

    所以,当两万四千人的两省新军进驻凤翔府街头的时候。赵秉钧深知这是他这一生中地第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是醇亲王给的,可千万不能自己把他扔了。所以,到了凤翔第一件事,就是谢绝一切外客,官兵一体露宿街头,自己也以身作则,与士兵们在凤翔的巷间迷糊了一夜。这让陕西的老百姓吃了一惊。以前都是说过兵如过蝗,自从陕南出了大乱子以后,早就人心惶惶的,一是担心土匪来劫掠,二是担心朝廷的征缴大军过境,若是十天半月能恢复元气那就要烧高香了。却不料这钦差醇亲王爷派来的赵将军还有山西来的锡将军,当真是秋毫无犯,感念之下,凤翔府的官府和士绅自发的组织起了人力在第二天早上送热饭馒头给短发兵爷吃早饭,送兵赴征程。赵秉钧虽说是吃了一夜的苦,但是见到这种场景,他知道只要这一仗本就是轻轻松松的剿匪只要打得顺当,这往后的民声是不用愁了。想到这里,志得意满,在马上回身朝送行的凤翔府父老一拱手作了个四方揖,漂漂亮亮的说了几句场面话,转过脸来,给传令官下达指令,目标恰恰就是城固县。

    天上两艘飞艇缓缓向南飞过,地下两列长龙向南进发,八十里外的城固县,就在前方。

    高彦发的山寨里,也在热气腾腾的吃着早饭,喽罗们都发现早餐份都比以往多了一倍,而且四个当家的还同时出现给大伙儿打气,勉励大伙儿勤加操练,敞开了吃。军师姚洪还设坛作法,请来天上仙兵佑护大伙儿刀枪不入。接着,趁着士气正高的当口,大当家的高彦发便传令下去,这两天敞开吃饱肚皮,趁着天兵护体的三天劲儿使劲的练,到了后天一早,一起去打城固县!

    台下轰然一声炸雷般的叫好,这一窝土匪的士气达到了颠峰。

    高彦发满意的点着头,与黄英楚玉姚洪站在山神庙的廊檐下,看着满谷的兵士操练图,虽说旁边姚洪沉着的脸给人丧气的感觉,但是总体来说,这形势还是令人满意的。不过如今看挑洪是越来越不顺眼了,刚刚这家伙登坛作法,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的崇慕眼神有些让高彦发嫉妒。早晚要做了他!高彦发与黄英对视一眼,心头恨恨的下定了主意。

    “大哥看!”旁边的楚玉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是个直性子人,军师和大当家兄弟的矛盾他不是不知道,对于那兄弟俩也是略有微词,但是他的宗旨还是个调和,这才什么时候就自己窝里闹,古往今来没这么成大事的人。正想着的时候,就突然右见北面的山顶上,一个奇怪的东西正在天上飞着,还越来越近的样子。

    “那是什么?像是娃娃鱼一样的。”楚玉指着那奇怪的东西道。

    高彦发也看到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无从得知,只是他是大当家地,贸然发问不合他的身份。

    不仅仅是山神庙廊檐下的四个当家地。山谷里正在操练的喽罗们也看到了“军师请来的仙兵!”“仙家驾祥云来看咱们了!”这样的说法渐渐的开始传播起来。

    姚洪心里却是咯噔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那东西越来越近,最后竟而停在这山神庙上头不动了,抬头迎着刺眼的阳光望去,有一种晕眩地感觉。

    “要这么说,就当是仙兵吧。”迎上高彦发疑惑的目光,姚洪压下心头地慌乱,硬着头皮说道。

    到了中午。天上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怪物,不过呆了一阵。原先那个向北回去了,新来的那个继续呆在山神庙上头。姚洪看了一阵,隐隐觉得上头好像有人。心头的恐惧和不安越发的严重,到最后他竟然连在床上继续躺着地勇气也没有了。不得已蹦起身来,冲秦雨生喊道:“雨生!”

    秦雨生懵懵懂懂的进来,看着一向如仙家风范的军师如今却是一副狼狈样子,无力的撑着桌子对自己说道:“去,去一趟洋县。老街上有个叫张鹏洋的,就说说说我要见他!”

    摇摆中地姚洪要确认一下,他很怀疑这是官军的探子。

    张鹏洋却不在洋县,他与李春勃下了山后便去了城固县,大军很快就要进驻城固布防,赵秉钧压根就没想让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硬猜出来的,原因正如姚洪所判断出来的。黄老爷山的匪徒们要打城固,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但凡是兵家,一定会先守这兔子窝边的最后一株草,洋县和西乡已经没有争夺的价值了。

    所以,在下午地时候,两人见到了大军入城,也见到了秋毫无犯的景象。这是王师,两人都有这种感觉,心里也已经对这场剿匪战的结局打好了保票。费尽周折终于在晚间求见到了赵秉钧,通报了姚洪有意招安的讯息,并且说明了对方的条件四大当家的安全要得到保证。

    却不料赵秉钧的态度已经是不冷不热了,只是委了二人暂署洋县和西乡的县令,并且要求二人坚实姚洪反水的心,为了让二人行事方便,赵秉钧有选择的通报了官军的情形,譬如天上的那个怪物,便是冠军侦查用的飞艇,在那玩意的关照下,地面上什么动静都尽收指掌

    二人连夜回了洋县,也急着要找姚洪。第二天的时候,终于与再次下山来的秦雨生接上了头,二进黄老爷山,又见到了姚洪。在对官军的又一次吹嘘,并且坐实了天上的飞艇的确就是冠军的探子之后,姚洪决定反水了,山寨里的情况,马上要打城固,很快消息就传到了赵秉钧的耳中。

    其实他反不反水关系已经不大了,在北面合围形成之后,南面的保宁府重庆镇绿营渡过汉水便可与城固县的赵秉钧部对黄老爷山形成合围之势,七千土匪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天罗地网。

    只是重庆镇的钱玉洋那头,却不是那么稳当,麾下两个协从重庆赶至以后,钱玉洋便下令第二天渡汉水入陕,并与赵秉钧取得了联系,通报了合围的方案,双方约定在两天后,形成合围。但是钱玉洋不知道的事,他手下的几个袍哥将军们,却在密谋着一件大事。

    保宁府的重庆镇绿营大帐内,杨维已经率领了一批袍哥的兄弟们化装成亲兵躲进了副将赵长发的营帐,虽是恼怒,赵长发也无可奈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如今人家也没说什么,也许是监视自己放袍哥兄弟一马的意思,这话里话外虽是不愉快,但是也不好就这么翻脸。

    所以,重庆镇的人马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渡过了汉水。刚一过江,就接到赵秉钧传令,即刻就地封锁汉江,不得军令,一人一马都不得放过江去!

    姚洪的消息赵秉钧是上午得知的,看见两个人日夜奔忙,跑到大帐后说了消息就黑着眼圈倒地酣睡了过去,赵秉钧也是不忍,土匪攻打县城的时间定在了晚上,由于对地形不是那么熟悉。即刻布阵打伏击已经是来不及了,夜里飞艇又无法发挥作用,当机立断之下。决定依托县城工事,山西新军守城,自己麾下的一万多人打机动,分出一部埋伏在城外,他想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但是毕竟是夜里,土匪又是本乡本土地人,地形远比自己要熟悉。地利上头恐怕要吃点亏,所以不放心之下以防万一。还是传令给了钱玉洋部,让他沿汉江布防,以免土匪南窜入川。

    一场伏击战便这么打响了,七千人的土匪在“天兵护体”的信仰下蜂拥攻向防守严密地城固县。却一下子就被打懵了,一排枪下来,护体的“天兵”早没了踪影,尸体一排排的倒下绊脚,慌了神的前部掉脸就往后跑。土匪们立时就炸了锅,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一支部队来,又是密集的枪声就打了过来“跑啊!”不知道谁当先喊了一声,不到四千人的残兵在漆黑的夜里仓皇就跑到了红瓦铺,高彦发黄英一下子也慌了神。

    “一定有内鬼!漏风了!”黄英气急败坏地看着姚洪道:“不然官军怎么这么准!”

    姚洪看了一眼高彦发,心里一阵发虚,但还是镇定下来反唇相讥道:“你是说我咯?我早说过。这兔子窝边最后一株草咱不能啃!你当官军都是傻子!别打城固别打城固,说了有人听吗?!”

    楚玉心里发酸,他那剩下来的九个老兄弟刚刚点了一下,全都没回来,正烦闷着,就越发地瞧黄英不顺眼,听了这话就点着了:“日你妈的,都这当口了还他妈的吵!瞎疑心什么东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军师要是内鬼,等着你黄老三这个聪明人来抓!?咱们再不齐心,大伙儿迟早一块儿玩完!”

    “都别吵了。”令人窒息的尴尬之后,一直没说话地高彦发吭声了,楚玉说的对,这会儿不是闹腾的时候,剩下这点人要是再窝里斗起来,真是要死在这里了。“如今还有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南面兴许有人接应咱们,渡了汉水那边的枣园铺,川中地兄弟在那有点,去那里吧。老家怕是已经给官军占了。”

    “大哥!”楚玉红着眼睛道:“你说的靠谱不?四川人就那么可信?你也说重庆镇的人马压过来了,这会子过汉水,总得先说好吧,不然一时半会也找不着船啊。要我说,还是回寨子!”

    高彦发不耐烦地摇了摇手道:“跟你们说实话吧,重庆镇的兵已经过了汉水。”看着三人骇然的神色,笑了笑道:“不过没事,保宁府的大哥杨维已经派人来知会了我,明天晚上就要起事跟咱们会合,咱们只要在这呆到明天这个时候,就天高海阔了。”

    哼,想得轻巧,姚洪心里一阵烦恶,天上官军探子瞧着,这么一大票人朝哪躲去?想来官军没有尾追而来也是这么个想头,到明天这个时候,还有十二个时辰,怎么躲?想了想,面上的脸色便是越发的难看。

    “军师,这些天地那点子事,你也别放在心上。我老高可没信不你。咱们一起起事的兄弟还信不过?”高彦发瞅见姚洪的脸色不好看,上来说话道:“黄英他那也是直肠子,都不是坏心的人,咱们先得齐心,还有十二个时辰,凑合着对付过去再说。”

    还再说?刚刚说就去枣园铺,一会儿工夫又是再等十二个时辰,你信得过我?姚洪心里苦笑,面上却改了容色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赶紧离开这支没几天日子好过的队伍。

    “大哥这么说我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姚洪冲高彦发一笑道:“黄三爷疑我我不是不知道,但是咱们既是一起起事,如今这时候也不是闹家务的时候,闹腾下去没个好的,三爷,咱们往后谁也不提这茬,这事就当这么过去了,您看行不?”

    在高彦发的眼神示意下,黄酉尬的点了点头。

    姚洪继续道:“这么样子最好,这么着吧,咱们得歇息,明天不管如何,官军只怕还要咬上来厮杀,咱们轮流守夜,你们先歇着吧,我先守。”

    楚玉道:“我跟军师一道,大哥你先歇着。”高彦发原本有些疑心,但楚玉如此一说,刚刚又说过不闹家务,无奈之下也只好点了点头。这么折腾了半夜,很快一群疲兵便合上了眼。

    姚洪还是脱了身,楚玉是个直肠子人,稍稍几句话这汉子便放心的睡去了,姚洪离了红瓦铺,便直投城固县而去了。赵秉钧连夜亲审,姚洪又是铁了心反水,一下子什么事情都清楚了,赵秉钧真是感慨天助我也,不仅仅是剿灭黄老爷山土匪这么一份泼天大功,而且钱玉洋的前程也是捏在了自己手里。如此重大一份人情,他钱玉洋总得还吧?

    废话不说,赵秉钧点了陕西新军,连夜出发,连锅端了匪兵残部,轰动陕西一省的洋县高彦发匪案,便这么就了结了。天一放亮,赵秉钧的战报折子就连夜派人送往西安醇亲王钦差行辕,同时通知了山西锡良新军,全副武装、即刻南下汉水。

    重庆镇入陕助剿大军的中军帐内,钱玉洋听赵秉钧说起麾下的异谋之后,勃然大怒之余也是感激的五体投地,别的不说,赵秉钧带来的两万四千人新军殄灭自己的这一万多人绿营那是绰绰有余,他完全可以等自己的军中乱起再行屠杀,那样又是大功一件。但是他钱玉洋别说那四川提督的新顶子,就是脑袋还在不在还是另说呢。

    明查暗访了副将赵长发的几个亲兵,坐实了赵长发以及麾下几个参将的不轨图谋,为了防着袍哥势力已经渗透到中军帐,钱玉洋将提督行在搬到了赵秉钧军中,发号施令抓捕袍哥会众,杨维为首的袍哥们,赵长发为首的军中有染将官,一体被捕拿至赵秉钧军中,其余袍哥兵丁,全部缴械在押,赵秉钧也不贪功,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这些人把全部交给钱玉洋发落,自己见事态已经完全控制,便笑眯眯的率军北返,以王师姿态进城固,洋县,西乡,后勤部的军粮和户部的赈济也交给以张鹏翼和李春勃为新县令的地方去分发给百姓,陕南之乱就这么定了下来,只是论起功劳来,赵秉钧自然是坐收大头,几乎跑断腿的张鹏翼和李春勃以举人拔县令也算是有所收获,只是关键人物姚洪下场不佳,收监之后很快被恨他入骨的犯人打死在狱中,报了刑部瘐死,地方连个处分都没有。

    钱玉洋吃了袍哥这么一个大亏,险些连命都搭进去,日后自然是恨之入骨,回到四川之后,重拾道光年间四川臬司刘喜海的酷刑,对绿营中的袍哥会势力进行了一番大的整肃,同时上奏天听,请旨定性袍哥会为反党严酷镇压,这之后又引起一场风波来这是后话不提。

    平定了陕南之乱之后,内忧之中,就是一个十万回民大暴动最为令人头疼了。正在董福祥和曹克忠的两省绿营全力镇压的时候,朝廷派来的助剿钦差徐世昌带着天下第一军龙旗军的一部以及大批新式武器来了。

    甫一到来,钦命就随后而至:“务以一年为期,即行殄灭。并着当地流官妥为思索其因,具本奏呈,今后如何治河湟,地方流官当细思量之,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