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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反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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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说到他经营了十几年的朝鲜,袁世凯便是立时恢复了能吏的本色,侃侃而谈起来:“回皇上话,要说朝鲜之事,还是要从这李氏王族说起,已故国王李熙,二子皆殇,并无子嗣,王族亦是凋零,如今之朝鲜,名虽为国,然国政皆决于衍圣公孔尚书与驻朝税务帮办唐绍仪之手,我大清有一镇精兵在驻,另有东学逆匪附从军二万有余,朝鲜王室李氏,安东金氏,丰壤赵氏,骊兴闵氏,潘南朴氏,青松沈氏,南阳洪氏,牛峰李氏这八大家族加上东学党全氏眼下与孔尚书,唐帮办共理国政,安抚民生。”

    袁世凯所说之朝鲜内政八大家族,都是我以前闻所未闻的,在我那个时代,似乎还真是有许多白痴一般的少年痴迷的那些所谓明星是出自于这些时代的吧。在这时,还不是如蚂蚁一般的所谓豪门大族。想到这里,我不由暗笑,定下神来听袁世凯继续说这朝鲜形势。

    “依当下之势,可为之处便是在于这朝鲜八大家族又东学党全氏逆匪,其非为铁板一块,我大清大可行扶灭之策,以朝制朝,在目下来说,王室李氏人丁清减,骊兴闵氏因故王后亲倭事,安东金氏因金宏集为倭人奸细事,这三家声势难振。而其余五家又是地处各道,难以成事。最是勘忧的反倒是平民出身的东学党全氏逆匪,此人实非易于之辈,自成事以来,臣因应形势,不得不与其虚于委蛇、利用其势而行驱倭之事。然其亦利用我大清之威势,自行拓充。眼下朝鲜八道,南方三道已是落入其手,若是再不行霹雳之事。若为其以歪理邪说蛊惑愚民,其势难制矣。”

    我扫了扫案头上另一份折子,心头一震,这袁世凯还真是将东学党全奉准之辈看透心肝脾肺肾了,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袁世凯得了我的鼓励。更是兴致大张。

    “眼下之汉城,当务之急乃是选一适当人选承继王位。缓行过渡,贸然废藩恐有异心之人勾连列强干涉,我大清眼下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强兵所为何来?所为者。无非强国兴邦者也,频有干涉,恐难有安稳革除旧弊,施行新政所需之和平的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臣以为。选册朝鲜国王,而后缓图削藩,一二十年后,我大清屹立,其时再行废立,水到渠成。以上臣之所言,实乃十数年朝鲜经营之感慨,一番浅见。恭请皇上明鉴。”袁世凯这一番陈述,洋洋洒洒,对我实在是有莫大的参考作用。

    我见他说完,示意他喝水,低头看着那份折子,心头暗笑,抬手将折子合起捏在手上,起身背手踱步,笑道:“那依卿之见,韩王当立何人?”

    “回皇上话。”见我起身,袁世凯急忙放下茶碗,恭敬的起身道:“韩王当立,臣以为有二者可立。其一李载冕,其人乃故韩王之兄,故大院君嫡长子,取其宗室亲贵,又兼且年长,今年已是五十岁。臣以为立之利在其年长,弊亦在年长。其二可立者,兴寅君李最应之孙李址铭,今年二十四岁。取其年幼易制,惜乎与故韩王乃是三服叔侄,稍稍远了些,且其年轻,将来恐怕难以入手。然其没有子嗣,而李载冕之子李峻熔,亦与其同岁。故而二者均有可立可不立之利弊,还请陛下定夺。”

    嗯,袁世凯对于朝鲜,还真是用心思啊,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我算是听出一点眉目来了,眼下是要立一个傀儡,这个傀儡地人选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这两个人选都各有利弊,眼下这一立,就要决定十年二十年后届时废藩的阻力问题了。“慰亭倾向立哪一个?朝鲜情势,朕不如你熟悉,朕地钦裁只怕也未必就好。”我看着袁世凯点头道。

    “臣惶恐,臣以为立李峻熔稍好一些,李载冕年长难制,又有子嗣承继,故而不立他还好,一旦立其为王,必生异心,若是与列强勾连起来,事难济矣。而李峻熔尚无子息,其在朝鲜又是出了名的放荡浮华,臣以为立其为王,易于控制,而子息方面亦无须担忧。朝鲜王宫如今正要大修,臣可在其间掌握一二。”

    “嗯,慰亭说得不错,立李峻熔之后,如何为之,朕也颇有兴趣听听,今日既然来了,慰亭便说说吧。”

    袁世凯今日终于得了机会,可以将他的宏图大志向在位者全盘托出,词锋渐渐的尖锐起来:“回皇上话,眼下立王之后,便可以韩王名义追究闵氏与金氏之责。闵氏误国,金氏作奸,此两家可大行镇压,如此削弱朝鲜本土势力。其后再缓行削弱其余五大家族并王室宗亲势力,其间并行教育教化控制,驯化韩民,如此十年之后,民心所向,废不废藩,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嗯,你这一番心血,朕都觉着很好。这里有份折子,乃是朝鲜诸亲贵大臣委孔尚书转奏,你看看吧。”我将手中那份折子递给了袁世凯。

    袁世凯正在谈兴正浓的时候接到这么一份折子,迟疑之中展开略略一扫,脸上的汗便涔涔而下,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口中哭音大起辩解道:“陛下明鉴,此韩奸之计啊!臣纵万死亦不敢行此蠢事,臣实在是冤枉啊!”“呵呵,朝鲜全奉准连同八大家族共同为你慰亭担保,又愿举你为监国不设韩王,这实在是个天大地恩情啊。”我笑着将袁世凯扶起来道:“起来,慰亭,你当朕是愚昧昏君么?这种伎俩,朕是不会信的。朕看其间,除了全奉准此人奸谋最盛之外,出力最多地便是你所说的那个李峻熔了。如何?慰亭将来的朝鲜攻略,可有修改的打算?哈哈,中华之反间计。这朝鲜人学起来还学地有模有样呢。”

    袁世凯脸上泪珠不退,起身之后感激涕零的道:“皇上圣明,臣初见此折,当真如晴天霹雳,若不是陛下,臣当真是万死之罪”见我不说话依旧在等他的回答,袁世凯抬起袖子抹去泪水。在这当中也是想好了回奏:“回皇上话,臣以为其间为恶最甚者。莫过于全奉准,此人心有异谋,此折尽显无遗,臣以为当务之急。便是要即刻立韩王,诛除东学党余逆!”

    我坐回椅子,琢磨着形势,袁世凯在朝鲜太久了,地确容易得罪人。朝鲜这帮家伙想用这拙劣的反间计来借我地刀子杀掉袁世凯,实在是太小看我了。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想着便点头道:“嗯,慰亭,朕给你看这个折子,一是示你袁世凯以诚,朕是信任你的。二也是要你袁世凯想一想,你在朝十余年,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想给你下绊子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个事情的根子在哪里,你要好好想想,朝鲜地这些心怀叵测的人,到底怎么用,该杀还是该怎么办,你要拿个方略出来。至于你袁世凯,朕再给你半年时间,明年军制大改,你袁世凯也要有大用,你是个能臣,封疆一方你袁世凯没那个才能吗?朕看你有,所以啊,心思要放大一点,朝鲜那盘菜,你袁世凯能吃地定地,朕给你全权,在北京再呆两天,各衙门都跑跑,朝鲜办差这么久,京里瞧你不顺眼的人多着呢,言官们弹劾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这不是个银子的问题,你可不要到处送银子,朕要是知道你袁世凯行贿京中大臣,朕不信朝鲜人地反间计,朕就是要办你这个行贿的罪,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朕砍的,可知道了?”

    “臣不敢,臣叩谢皇上知遇之恩!”袁世凯诚惶诚恐的跪地回奏道:“臣忠心办事,自是容易得罪人,至于言官们,臣一直以为他们就像嘴巴上的胡子,不是附着上嘴唇就是附着下嘴唇,总是占着有理地一片的,而且管了也没用,理了一茬又一茬,臣索性是不管了,有圣明天子在位,委屈不了臣。”

    这比喻还真是传神,我心中暗笑着点了点头道:“嗯,起来吧,朕也不是要吓唬你,朕明年还有大事要交给你去办,你回朝鲜后,朝鲜便交给你全权,鸭绿江之南,你袁世凯说了算。半年内给朕弄个干净的朝鲜来,不过就一条,东学党那些人不要杀,魁首可以办几个,这底子朕有用,将来你也有用,不要就这么杀了,明年军制大改后,朕是要派你去九州四国的,那里比朝鲜更需要你袁项城呢,好了,今儿就说到这吧。总之一句话,朝鲜是藩是省,于朕而言并无太大意义,你好好的办差去吧,到朝鲜之后请旨立韩王。跪安吧。”

    袁世凯跪安之后,我总算是将朝鲜这头的事情弄好,有他全权,加上我给他的全力支持,半年就足够他在朝鲜烧上几把火了,至于烧死什么高丽大家族,死上几个什么重要的人,我全然不放在心上。这碟子小菜对于袁世凯来说,塞牙缝都不够地。

    倒是载沣这次从德国带回来的这三百多个人,眼下都在军部挂员外郎的职衔,帮着李鸿章原先的军制拟定班子整改将来的军队规划,借鉴了德国的经验,再综合历朝历代的军制利弊以及中国的国情,眼看就渐渐的厘定出了一个近似于后世大军区的概念出来。虽说是有点近乎于唐代的节度使制度,但是这份军制里,军事长官绝对不能干涉民政,而且,最重要的一条是后勤全部由后勤部解决,这也是一个稳定的国家的保证。否则各自自行负责后勤的话,这里面的名堂太多了。

    当然,对于军人的教育要即刻加强,这也是我急于把朝鲜的事情搞定的原因,孔令贻要抽调回来,康有为有戈培尔的才华,要即刻发展出一套适合中国的思想体系起来,通过新儒党和教育衙门,将文化官员又或者类似于宗教官员的各级思想教育官僚配备到军中去,锤炼出一支国家化的国防军出来,配合打乱地域的兵员配备以及固定年限的兵役制度,以避免掉历史上那些军队为军事长官和人部队。军阀割据地状况发生。

    这是眼前的头等大事,所以我也基本每天都要关注这帮眼下还是相当纯净的年轻人,铁良和赵秉钧便是我地发现了。铁良的性格沉毅,而赵秉钧头脑灵活,正是极好的搭配,年纪也是差不多,正是一个极佳的组合配备,将来一定能够发挥大作用。而再年轻一点的张勋和良毅,吴佩孚和端方。均是有极佳互补性的组合,帝国陆军大学。将提供给他们表演的舞台。

    当然,在此时地欧洲,张之洞的访问又掀起了一阵热潮,英国和德国地高调接待。使得法国人莫名的嫉妒起来,这些年来,法国人除了收到日本人没有付款的三条战列舰的订单之外,也就是俄国人买了一些技术而已,法国地造船业已经远远的被抛在了后面。没办法。只有从拿得出手的农业入手了,虽然张之洞并没有访问法国的行程安排,但是法国人还是向张之洞发出了邀请,利用张之洞头号幕僚辜鸿铭曾经在巴黎大学念法文的老关系,法国人很快得到了张之洞愿意修改行程地回答,当然,对于张之洞来说,农业跟他的关系不大。法国人的工业体系同样值得大清学习。

    英国和德国的钢铁企业,以及各种上下游的支线产业都对中国的优惠政策表示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英国人对于进入中国有着得天独厚的盟国关系地支持,而皇家阿姆斯特朗船厂在中国的成功更是吸引了英国各大企业的兴趣。而对于德国人来说,如果说人有被害妄想症的话,那么德国也是有一种被迫害妄想症,他们总是担心自己在中国那份可怜的利益被英国人吃了去,所以在张之洞来到他的第二站柏林之后,比照着英国人的协议,德国人飞快的就给出了一份条件更为优惠,体系更为完善的工业体系援建计划,在这份计划里,德国人甚至表示愿意为中国培养出以百万计的产业工人阶层出来。这当然是一个令张之洞眉开眼笑的结果。

    而在这次出访中,辜鸿铭风头出尽,英国德国法国都有教育经历和背景,他国学方面深厚的造诣也是令洋人赞叹不已,对于传播中国的形象起了极佳的作用。

    总之,这就是一个交流的时代,走出去,引进来,才能追上这个时代飞快的脚步。如果被甩下,那就只有悲惨

    在美国访问的盛宣怀金融代表团就是这么个感受,随团出访的山西钱号的一群老冒们眼睛都快看傻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大国,而且这个大国不仅发达,更在持续不断的,飞速的,无可阻止地向前跑着。相比之下中华再不努力,将来何以自处?

    虽然是对于美国的无君体制颇为不齿,但是盛宣怀还是能够虚心下来研究美国发展如此迅速如此蓬勃的原因,银行业自然是起了关键的作用,而一种名为会计制度的东西,也使得山西钱庄的那些老板们反思起自已的那种奴隶式防贼式的内部管理体制来。

    当然,美国人对于这一群来自东方的,留着奇怪滑稽的辫子的人也是保持着一种莫名的好奇,在这个八年前通过排华法案的国度里,新闻界将这些年里远东的种种变化也完整的带给了美国人民,这是个正在东方崛起的国度,美国人渐渐开始有了这种概念。

    此时的美国,正在从自我孤立中缓缓苏醒,他们很快就要拉开世界的窗帘闯进来,这时候针对一个正在崛起的国家推行一种歧视性的法案,真的合适吗?这是在盛宣怀访问的佛罗里达州的一家报纸上,评论员发出的疑问。来自这个国家的代表团并没有受到美国朕邦政府官方的接待,只是在几个移民文化较为发达的州,州政府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次成功的访问,美国人并没有消除对于华人的歧视。但是盛宣怀他们还是达到了目的,币制,以及银行的新式经营方法,贷款的放出,吸储,金融的流通,甚至股票,都是与国内那一套完全的不同,怎样汲取他们的经验,又怎样去消化,这都够他研究一阵子。

    对于美国人来说,除了那个从依阿华州过来的19少年赫伯特胡佛之外,更多的人开始愿意了解中国,亲近中国人了。胡佛是要从这里出发的,他刚刚得到一份工作,他要去澳洲,一家矿业公司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正在成长他的人生。

    同样的,中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