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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北方的澳大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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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缔结条约的消息传到北京,举国欢腾,加入远东股份有限公司的投资计划的满人们更是欣喜若狂,他们知道,这一票又投对了,虽然自从旗务改革以来,自从咸丰年就一直没少挨骂的恭亲王一家面临了更多的骂娘声,但是更多聪明的旗人还是感谢这一家子弄了这么个远东股份公司,毕竟小钱生大钱这种好事不是哪年都能遇上的。而且,很多有见识的旗人也能想得到,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落地钱粮总有一天会取消的,满人越来越多,国库哪里能够跟得上?如今这个国势大盛的世代把这件心事了了,总比日后哪年大清朝衰弱不堪的时候全赔光的要好。

    这顺天府衙门大牢内的英老二早已经没有了往日二爷的风采,在大牢内关了几个月下来,审了几次也没个定判,虽说是被审时一会听说是个辱骂今上的泼天大罪,一会儿又听说只是个非议朝政的口祸,但是从现在自己身处的这个顺天府大牢内的狱友来看,也不像是要夷族的样子,到底是生是死,英老二自己也摸不着半点头绪。

    与他关在一起的,也大都是些旗人,情况大抵类似,旗人中的破落户,偶尔在街头巷尾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给逮到这位于西山的大牢里来的。这地方原不归顺天府管,乃是原先兵部的一个废弃了的料场,自从后勤部独立出军部以后,这地方便划给了顺天府用作监放特殊犯人用。这样的简陋囚场,京城西郊共有六处,在光绪二十年的秋天,这六处特别囚室一共关押了近千号人,这些人虽说是挂在顺天府名下,但实际上是由如今权倾天下的天下第一王铁帽子恭亲王兼内阁总理大臣,总理旗务大臣,玉牒馆总裁。总管内务府大臣,总管宗人府大臣奕忻所领导的旗务革新局所管理着的,有关这些人的处置生死,一一都要经过钦裁方可。当然,象英二这样的被处理者是无从知道这些的。他们唯一能做地就是每天放风的时候。听听秀才们念念当日的报纸,以及教化部派来的小吏们给他们训话,并且从那些或明或暗的消息中小心翼翼地判断着自己未来地命运。

    这一天,脑袋还算灵活的英二终于依稀能够判断出一些有利的因素来了。大清荡平日本二岛,缔结马关条约,大胜之下依例会有大赦。肯定能够回家的。当英二兴冲冲的将这个判断说给其他人听时,却被冷冰冰的打了回来,狱中有名的刺头,听说与宗人府某管事有些亲戚关系的萨老西阴阳怪气的说道:“得了吧英老二,咱爷们大赦也就赦了,你丫的敢对皇上不敬,还想活着出去?别作春秋大梦啦。话说回来,你丫的就算出去了,又能怎地?混吃等死还不是个死字”

    “哈哈哈哈哈”周围那几个将辫子咬在嘴里的囚犯忍不住吐出辫梢,与说话地萨老西一同放肆的大笑起来。

    这英二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这几个月来也是忍了不少委屈,受了这番奚落,想了想自己也的确是生还无望,一时心头恶起,冲了上去就扭着萨老西扭打起来。一时之间劝架的趁机下黑脚的。将这片空地弄得是鸡飞狗跳。

    “都他妈闹什么呢?不想活啦!”牢头胡三水一肚子窝囊气正没处撒,闻声就带了几个狱卒跑了过来喝斥道。这位胡大爷乃是直隶顺德府人氏,口音中还带了点山东呛味,配合上他那五大三粗的身材以及脑门上一块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声势慑人。正扭打着的一伙人怏怏的看了彼此一眼,迎上胡三水凶悍地目光都是一凛,垂下头去。

    “就你们他妈的正红旗闹腾得慌,看来是老子对你们太客气了,前头宋家庄狱子里关的镶蓝旗,蔫的就象他妈个兔子。非要老子象他们齐老大那样隔三差五的给你们来上一百鞭?”胡三水恨恨地在地上啐了一口道:“呸死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害老子还得跟你们去受那份苦寒罪去!操!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爷”说话的是个看上去有些白净的瘦弱男子,因为刚才没有参与斗殴事件,所以这会儿才敢开口说话:“您说咱们要受什么罪!”

    一阵秋风瑟瑟吹来,吹起地上几片枯黄的树叶腾到半空,突然风势一劲,嗖的就将这枯叶如箭一般的平吹开去,啪的一声钉到旁边的隔墙上去。胡三水眉头一皱,收回凝视那树叶的目光,声音似乎也在这种凉意里颤抖起来:“小毛没听明白?是他妈的苦寒罪!”

    “都他妈的给老子规矩点,老丁给我瞧着点,半柱香功夫后收监。上头说了,内务府的鄂三爷庚时就要来,还有大半个时辰,都给我精神点!老子带兵的脾性你们都知道的!”恨恨的咒骂了两句,胡三水狠狠地瞪了闹事的英二和萨老西两眼,掉头走了。

    这当儿他一走,那边的几个人又开始不安份起来,几个刚才帮闲驾的泼皮又撺掇着要起哄,这回却被萨老西止住。这家伙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有些矜持的拂了拂身上的泥灰,有些试探性的看了看英二。英二脸色有些发白,双手交叉搓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个泼皮小声起哄道:“得,内务府鄂三爷是跟着贝勒爷搞旗务的,这次准定是来催这小子的魂的。”

    英二一愣,身子竟然瑟瑟发抖起来,几个泼皮都提高了防备,刚才那一轮下来,真是觉得这家伙不是好惹的,那拳头砸在身上,连着筋的疼。

    “嘘,都他妈别吵了。”萨老西拧过头喝斥道:“咱都是旗下的爷们,非得这么刻薄?老英别慌着走,别想岔了,我寻思着你先头说的,还是有道理。得,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打不相识嘛,我萨老西就这么个人儿。糙了点,甭往心里去。”

    萨老西做了个姿态,英二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不是个本性就坏的人,只是要强好面子而已。这下他却有些不好意思来。瞧着萨老西尴尬的一笑,笑容有些惨,结巴着道:“兄弟是兄弟这嘴巴臭,脾气也差劲嘿,还说个什么呢,那位兄弟说的是。内务府来人,怕就是办兄弟来着。”五尸高的汉子,这话说的地是一片萧索地秋意。

    “别想岔了老英。”萨老西恢复了他狱中一霸的神采,拍了拍英二的肩道:“刚才胡爷不是说了,就是吃点苦寒的苦头罢了,做兄弟的就是琢磨不出来这苦寒地苦头是要到哪吃呢?到辽东去?那也成啊,离光禄寺还近点。咱怎么说也是旗下地爷们,祖上都是从龙入关立了汗马功劳的总不成是要去宁古塔吧”

    经这么一说,英二的脸上略略有了些血色,惨惨的一笑道:“萨兄说的是,怕是真的要去宁古”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定了定,笑容凝固了下来道:“说不准还要到更北地地方呢”

    “铛铛铛”伴随着一阵铜铃声,管事的老丁开始吆喝犯人们进牢间。再过没多久。内务府的鄂三爷就该来了。

    此刻的胡三水,正穿束起官服,一个堂堂的正牌淮军四品都司,偏偏的就为了几句牢骚给打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管这么个屁大点地牢子,他郁闷了很久了。起因是前段时间不知道谁在酒桌上跟他说起军部正在拟定马上就要施行的新军役法。当听说要将麾下的兵士打乱重新分配时,不由发了几句牢骚,第二天还傻乎乎的去找上司理论,给劈头盖脸的骂了回来,不忿之下又提笔给李鸿章写了一封信,言辞之间激烈了点,念在他的老上司素有“李广难封”之名的徐州镇总兵陈凤楼的脸面上,给他派到了这里来让他反省反省。让他恨的牙痒地要死,一心要想去日本前线打仗的他什么都准备好了,但是却只能看着他的同袍一个个的向东开去,自己却西行进京来到这么个破牢子。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直隶提督叶志超刚到日本就吃了个败仗,也幸好没去,不然直隶一省的脸面都给这个狗屁地逃跑提督给丢光了,真是没想到这家伙以往也算是好汉子一条,怎么就那么不经打呢?

    正想着这糊涂心事,那边戈什哈来报,说是内务府鄂三爷来了。胡三水振了振精神,从小到大这脾气不知道给他带来了多少苦头,内务府的人是怎么也不能再得罪了,想着就露出了笑,抖擞起精神往外走了出去。

    “鄂三爷辛苦了。”胡三水迎上几步,与来人寒暄了起来,那迎面的鄂老三本是紧皱着眉头,显然这对于他来说是一趟苦差,见到胡三水上来略略松了点表情,不冷不热的道:“得,咱辛苦些什么啊,都是给皇上王爷办差,你这都是个什么味啊,那些兔崽子们没给胡爷您添麻烦吧?”接过胡三水塞过来的一张小号的银票,说话也客气了起来。

    “嘿,这儿能有什么好味儿啊。”胡三水家中乃是顺德府大族,银子是不缺的,笑了笑就要把鄂三爷往里面引:“走,进去喝口水,兄弟们也招呼起来,大远的路,都辛苦了哈。鄂三爷,请!”

    “不必了。”鄂老三苦笑了笑道:“这门口就这么味儿,进去更不得熏死,胡爷,咱来也是传王爷的钧命,传了命咱也该回了。哦,对了,胡爷,也有您的好消息嘿嘿”“鄂爷您又忽悠咱。”胡三水不露声色,一张银票又递了过去。

    鄂老三笑得灿烂了些,也不嫌弃这味了,左右看了看道:“走吧,都进去叨唠胡爷几口茶去!胡爷,请吧。”

    进了屋,鄂老三开门见山:“两件事儿,第一,奉王爷钧命,这京郊六大牢子千把号人,不日就要拔营开赴新鄂省,这是皇上的恩典。国家大胜,天下大赦犯人一体发往新鄂省,在此之前,这牢子不定哪天就有内宫的人来巡视,若是发现欺辱犯人的形状。那就是有损皇上的天德。胡爷这是您知道得,您千万小心。”鄂老三呷了口茶道:“那第二嘛,就是胡爷您的好事了,这是我听军部的杂役说的哦,我琢磨着您心里有点数也好,这不就赶赶的先找王爷讨了您这边地差事。回头还要去宋家庄那边传话呢”

    这老狐狸,摆明着是知道这边有油水吧。胡三水心中暗骂,脸上却满脸堆笑的翘首做出一番愿闻其详的姿态。

    “听说李大人已经拟好了你的派票,胡爷,您不用陪着这帮蠢材去新鄂省啦,您是要官升一级,去日本。”接过第三张银票。鄂老三终于把话说完了,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公务在身,兄弟还有差事要办,就不打搅胡爷了,兄弟们,走啦!”

    日本看着鄂老三远去地背影,胡三水琢磨着这个名字,心头一阵酸楚,这时候派去日本干吗呢?仗都打完了。这辈子他就两个爱好,打仗和女人,这仗没得打了,看来只有搞女人了

    在这个变幻地时代,心头酸楚的人可不止他胡三水一个。比如这个牢子,马上就会被填平,离内城十来里的这里,马上就要拔地而起一大片建筑群来,到明年等到德**官教导团来到的时候,这里的帝国陆军大学就要正式开学了,届时,一大批青年军官和学子,还会来到这里。

    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城地另一边,随着容闳地位的空前提升,另一件投资巨大影响巨大的工程也在北京的另一面展开,帝国大学的奠基仪式由醇亲王载沣和总理教育大臣容闳亲自主持,京师各界名流蜂拥而至,在载沣率先捐出一万两的助学金之后,远东股份公司的代表也以公司名义捐出了十万两白银,皇家钦使内宫总管太监小德子送来天子地捐仪十万两,个人名义捐五千两之后,这个捐款仪式基本上就定了个调,公家名义再多谁也不敢多过天子的十万两,私人名义再多也不敢多过天字第一号亲王醇亲王载沣的一万两,于是当天的助学筹款活动,一共募集了白银一百七十九万两,乐得容宏老脸笑开了花,这笔钱,加上今年的教育预算五百万两,他的延聘西洋教师的数量和质量都可以得到很大的提升了。而教育的基建投资,又是户部额外拨银地,所以,容闳这辈子从来没有花钱这么宽裕过。

    当然,教育的事情不仅仅是花钱这么简单,在京师直隶以及几个战略的军工重地区域的精英教育得到保证后,容闳发现根本没有人力物力保证其他大片地区的高级教育了,目前也只能将扫除文盲地基本识字教育普及下去。每年给各个县补贴点银子,让各个县的初等教育能够办起来,也算是基本解决一下人口素质的初步提升。

    要彻底解决教育问题,自己这辈子怕是不够吧。高兴之余,容闳还是有些遗憾。但是这个国家的底子实在是太薄弱了,没法子,只能指望着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为这个国家多做些努力吧。

    当然,事情比他的忧还是要好一些,这三年中从京师师范学堂毕业出去的两千多个学生,在面见过皇帝受过一番振兴教育的训话之后,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愿意到内地各省去担任府县教育局司的职务,其余的,也都补充到各战略重地去充实当地的精英教育,如今这正是第一批种子播了出去,收获,也许要等到十年二十年后了。

    作为今岁大比的阅卷官,容闳还有一个宏愿,就是将京师师范学堂这个模式在明年推广到各省去,每个省都要建立一个师范学堂,为本省培育自己的师范人才,至于人选嘛,采用一些洋员,再补充各省落地的士子举人,与第一批京师师范培训的人才做一个整合,这样下去,也能快一些见到这普及教育的成果。

    当然,这并不容易,这需要各地方官员的配合才行。明年是军制改革的重要年份,皇上还会不会同时批准自己这一个庞大的计划呢?容闳心里没底。

    当然,我目前的心思还没有转到文化领域上,当前的头等大事,乃是全国大赦,轻罪即行释放,重罪不管是否死罪,均免死罪,全部流放到新鄂省交当地地方政府及远东股份公司管理,新鄂省比辽东对于移民的吸引力要低不少,必须要采用这种强制的方式才能用人口基数将这片新增土地吃下来。而且,向北的延伸也有着经济上的目的,明年,最多是后年,我一定要进行币制改革了,否则现行这种银两制,随着白银的日渐贬值下去,向洋人买技术买枪炮舰船太吃亏了,国力的增长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填进这个大窟窿去了。

    明年,军制改革。后年,币制改革。大后年我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