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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峥嵘岁月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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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二年残冬,太皇太后下旨:孔四格格下嫁广西将军孙延龄,封孙延龄为和硕额驸,世袭侯爵,进议政王大臣会议。

    因顺治皇帝崩逝而沉寂多时的紫禁城被这道圣旨重新点燃了喜庆,织造坊奉命为我赶制大婚喜服和配套首饰等物,慈宁宫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道喜的王公大臣们络绎不绝,各色流光溢彩,珠光宝气的嫁妆贺礼堆满了吉云楼的小库房,我注视着围在眼前一团喜气的众福晋贵妇,却是说不出的莫明惆怅。

    这桩婚事于我而言,只是无奈,在当时的境地,我别无选择,除了嫁给孙延龄,我不知还能如何。父王生前确提及过此事,却由于母妃的反对和广西状况的日趋危急而撂下,造化弄人,亦或是命中注定合该如此,辗转多年之后我竟还是嫁给了他。

    我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前来贺喜的命妇,脑中却只是一片空白,廊下挂着的大红的灯笼映着夜色里的漫天大雪,恍惚想起那年,那夜,那雪,那月,那片温暖的红,那个铭心刻骨的人,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就泪流满面。

    一旁衡若瞧出我的异样,别过身子飞快替我拭了泪水,凑近耳边低声道:“有多少眼泪,非得这会子叫她们都瞧见呢?”

    我回过神来,转过脸去,见太皇太后和诺敏正与几个上了年纪的福晋品论着各色嫁妆,宁太妃灵月身侧却站了一个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华贵夫人,两人拿了一块上好宫用宁绸低头说着什么,半晌抬起头我才瞧出来。原来是岳乐的福晋,佟佳衡芳。佟佳衡芳见我盯着她看,款款一笑走了过来。执起我的手正色道:“格格大喜。早两日就该来向格格道喜地,偏生我们大格格着了凉。这才晚了的。”

    我淡笑道:“不妨事,还要多谢王兄和嫂嫂的厚礼。”

    她落落大方坦然笑道:“我们爷和格格兄妹情深,不同旁人,饶是这些,我还觉得不尽心呢。”

    我听她口口声声说着兄妹情深。心内如同百根细针扎着一般,密密实实地痛不可挡,紧紧捏着手中的锦帕强笑道:“嫂嫂厚意,四贞心领了。”

    衡若安抚地按了按我的手,笑道:“我也乏了,就先回宫去,姐姐和我一同过去吧。”

    说罢,她们姐妹向太后跪安,往景仁宫去。。一时。众人见天色已晚,皆退了出去,只余我和太皇太后盘膝相对而坐。

    经福临盛年而别的打击。太皇太后比之往年老了几岁的沧桑模样,惟独目光犀利心神爽明仍不下当日。此时她慈爱的注视着我。见我只是怅然若失,长叹道:“额娘知道你心里不如意。若有法子,额娘也我垂下头,收拾了心绪笑道:“瞧您说地,哪能事事如意呢?我父王在生之日也有这个意思,如今权当完了他老人家的愿罢了。”

    太后怜惜道:“傻孩子,倒是要你来劝额娘的吗?”

    我亦一笑,从塌上起身,随意翻看着桌上堆着的嫁妆,道:“这些都是我的了吗?”

    苏么么打趣道:“瞧这傻话,不是你的还是别人的不成?你额娘为了你把国库都给翻了一遍。”

    太后笑道:“离你出宫只有几天工夫了,打今儿起跟着额娘睡吧。”

    我略欢喜起来,一迭声的唤来人收拾床铺。

    大雪一连数日,直到大婚那天才放晴,我一早被苏么么唤起梳妆打扮,趁着阿离打水的空儿,我披了大氅立在殿门侧,清寒地天色底下,厚厚积雪层叠在院内,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雍容淡定,平和舒缓的如同遍历人世的老人,何等超然。

    苏么么拉我坐在菱花铜镜前,几个上了年纪地老么么满脸笑意的走上来为我扯脸上头,面皮和头盖传来隐隐地痛楚,好容易完了,碧裳朱颜过来上妆,我从未如此地浓妆艳抹过,嘴唇上涂了一层厚厚的大红胭脂膏子,腮晕潮红,羞娥凝绿,端地是明媚妖娆。

    阿离小心捧来喜服,大红的朝褂朝裙上取金线银丝遍绣丹凤牡丹,金黄色绦带,月白色结佩,通身点缀五彩云蝠,边缘领边袖口皆是繁复细腻的滚镶金纱花纹,众人啧啧赞叹不已。

    朱颜服侍我穿好,又将朝冠捧来,那是一顶镂金三层宝冠,细碎珊瑚团团绕着七颗硕大浑圆的东珠,两端垂着两条金黄绦带,顶端一只金凤口衔红宝石傲然独立,双耳上佩着三对金云衔珠。

    外头喜乐吵嚷不绝,东暖阁内却是异常的安静,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玄烨,他身着明黄龙袍,清秀的小脸上净是焦急,抓住我的手道:“姑姑,您要去哪里,我不要您走我蹲下身子抚着他的脸柔声道:“姑姑打今儿起就不住在宫里了,皇上要乖乖听话,好生念书,姑姑得了闲就进宫来瞧你。”

    玄烨眨巴着清透黑亮的眼睛执拗道:“朕是皇帝,朕下旨命姑姑住在宫里,一辈子陪着朕。”

    众人皆笑起来,衡若将玄烨拉到身边笑道:“傻孩子,姑姑又不是不回来了,快别胡闹,说些孩子话,叫人家笑话你。”

    只听礼官回道:“太皇太后,吉时已到,请格格上轿。”

    我缓缓走至太皇太后跟前,跪了下来,强忍着泪水道:“额娘,女儿这就去了。”

    太皇太后眼眶微红,扶起我的双手亦有些颤抖,拿过红帕子为我盖在头上,牵着我的手一步步直送到花轿之上。

    花轿在一片震耳欲隆的鞭炮声和喜乐声中朝西华门外的定南王府走去。这是我第一次走进福临生前为我修葺的定南王府,却是坐着花轿在热闹非凡的喜炮中被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男人,并且将要成为我的夫君的男人领着进入陌生的一切。

    我手中紧紧捏着一个寓意平安如意的红苹果被阿离扶着走进洞房内,坐到挂着百子吉祥如意喜帐的床边。一双簇新的朝靴出现在眼前,我知道那是孙延龄。

    心内无由来的发慌,只听一个么么的声气道:“额驸,请用这杆称挑起格格的盖头,从此夫妻称心称意。”

    片刻,眼前一亮,我凤冠上盖的帕子被挑起,孙延龄一身喜服手持银称站在面前,见我打量他略有些局促不安,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惟有眸子里掩饰不住的惊艳和欢喜,平添了几分光彩。

    送喜么么呈上合卺酒来,笑道:“格格和额驸饮过交杯酒,从此甜甜美美。”

    孙延龄醒过神来,端起两杯酒,将一杯递给我,坐在我身边,伸出手来,我犹疑了一瞬,将手臂缠绕过去仰头满饮了一杯。众人笑着出去掩了门,孙延龄倒比我更紧张,搓着手在洞房里来回走个不停,满脸通红,我细细的打量着他,其实他长的并不坏,颀长的身子,俊秀的面容,除了骑马之外,听闻还擅长音律,只大概从小的印象吧,他性子太过优柔,出身行伍却没有血性男儿的豪情胆气。

    我微微叹气道:“你还要走多久?”他一愣,随即走过来怯怯的挨着我坐下微笑道:“属下

    见我盯着他,又忙改口道:“我,我太欢喜了,倒不知道说什么好,格格别见怪。”

    我略微有些失望,淡淡道:“你出去吧,来了那么多王公大臣,总该出去招呼的,老呆在这里叫他们笑话。”

    他不知哪里说错了,见我淡淡的只得道:“那我出去了,格格略坐坐。”

    我呆呆的注视着洞房内精巧的装饰,只觉茫然,一丝喜气也无,忽房内被推开,阿离端着一个小碗走进来,笑道:“格格,该饿了吧,我刚去厨房炖了碗燕窝,好歹用点。”

    我挑了两匙便放下来,阿离小心道:“格格,您怎么了?”

    我叹气将方才与孙延龄的对话复述完,末了又道:“夫妻之间客套到如斯地步,日后如何相处?”

    阿离松口气劝道:“我当是什么呢,孙将军说是将军,其实是个读书人,口舌上又不伶俐,再者今儿才第一日,过些时候就好了。”

    我摇头道:“不,阿离,你不明白他,我是极清楚的,他头一句便以属下自称,显见得在他内心深处是介意的,正因为他是个读书人所以他更介意夫凭妻贵,他心里存了这个疙瘩,日后又怎么会与我交

    阿离默然无语,半晌低声道:“格格心里又何曾忘记安王爷?”

    我一愣,苦笑道:“是啊,既无法交心,又无法举案齐眉,已经注定了我们结合的悲剧。”

    无论无何,我的夫君不该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殷勤恭顺的对我啊。

    阿离惊道:“格格,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说这些不吉利话儿,快别想了,日子久了就好了。”

    我眼中缓缓滑下泪珠,打花了精致的妆容,如同那对龙凤喜烛滴下的烛泪,映衬着满目的红,分外凄楚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