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桫椤双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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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桫椤双树 如果要深究时间的刻度,她宁愿一直停留在跟岚一起坐在天台上看梦境赶路人的日子。这一点,内心无法隐瞒。提及岚,胸中涌动着的美好词语,就像那年异常繁盛美丽的蔷薇,肆无忌惮地绽放。 当晚真夜带着证件赶往大使馆,工作人员转告她:慕音岚是昨天在布拉格一所公园的长椅上被几个晨跑的女生发现,他睡着的样子像个终于回家的孩子,可醒来时茫然一片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起,明显地迷失心智。经大使馆工作人员、警方和医院三方商榷后,将他移送医院精神科做进一步的治疗。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冰风暴中神秘失踪两个月后再度出现,而且还是出现在离北极千里以外的布拉格! 失踪的这段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是怎么来到布拉格的? 真夜永远不会忘记医院精神科那条暗黑的走廊,那么长的走廊,长到让人心生恐惧。 走廊两边的房间里住着或者说是关着一些她不敢接近的人们,他们的眼神无法琢磨,有时直愣愣地看过来,目光生生地要从你身上刮下一层皮。 但是岚跟他们完全不同。 即使是落魄到如此,他也是安静优雅的。穿着干净的白色病服坐在床边喝咖啡,时不时用棒棒糖搅一搅,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看你。 那眼神比婴儿还单纯,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 护士将真夜带到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探视窗重新见到岚的第一眼,有一根叫做"心痛"的针无声无息地扎进她的左心室。 "慕音岚!慕音岚?你的家属来看你了。"护士打开岚病房的铁门。真夜一见到岚落魄的样子就难过地背过身去。她还是无法接受岚丧失理智的现实。 两个月前,他还是优雅迷人的摄影师,他还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两个月后,他却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精神科病室,守着这空寂的房子出神。没有任何人再忍心伤害他。 真夜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去红人馆时,那时几乎每天夜里她都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梦见岚站在那扇蓝色大门的房间里,他的眼神像婴儿一样单纯无助。 他不停地对她说: 救我啊。 真夜,救我。 救我。 "岚,是我来了。"真夜把袋子里的香芋酥拿出来递给他,以前他很喜欢买这个给真夜吃。岚瞥一眼并没有接。过了一会他突然转身从真夜手里抢过袋子,掏出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砸! "你们走开!" "走开走开啊!我不想见到你们!" 护士赶紧拉开真夜:"你当心一点,他从进院开始就特别排斥陌生人。" "都给我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岚大喊,额头上的青筋痛苦地凸起。痛苦的他即使落魄到如此,也有着没落贵族般的优雅,那是从血液中散发出的气质,永远都无法磨灭。闻声而来的值班医生惊讶地发现:这个叫慕音岚的病人会毫不留情地砸所有人,可他就是不砸近在咫尺的那个叫由真夜的女孩。眼看病人的情绪越来越难控制,值班医生赶紧在护士耳边细语几句,她会意地点头出去。 真夜默默地站在哥哥身边,喉咙哽咽着许久说不出半句话。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滴在岚的脸庞。岚停住疯狂的举动,抬头愕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真夜。 时机到了! 趁岚平静下来的这一瞬,从值班室拿来镇静剂的护士和医生一拥而上,熟练地擒住岚的手,反扣在床边。没等岚用力挣脱,护士赶紧拿起针筒,狠狠地扎了下去。 痛到皱眉的岚在镇静剂的药效下渐渐丧失挣扎的力气,被牢牢地绑在病床上。他瘫倒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地喃喃自语: "真夜真夜死了" "真夜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眼泪从岚脆弱透明得像孩子的皮肤上一颗一颗地滑落,碎裂在真夜的手背上。她不明白岚为什么会说她死了,是因为丧失心智的人会特别害怕失去吗?还是他的幻觉? 想到这里真夜更难过,她抬手温柔地帮他擦去眼角的泪,轻声地安慰着。 "岚,我没事,我就是真夜啊你看,我都好好地在这里,在这里陪着你。" "不,你不是"他像是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真夜她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岚,我真的是真夜!我真的是真夜!"声音轻轻发颤,她眼前的世界被打湿,充盈着微酸的疼。岚惊愕地看着真夜落下的泪滴,他忙不迭地撸起袖子擦掉真夜的眼泪。 "别哭别哭,怎么办怎么办,别别哭好不好" 突然,他止住擦拭的动作,任由真夜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抽泣着,水晶般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落在岚的脸上。 "再也不许你离开我了,岚从现在开始,换我来保护你,保护你和妈妈"像有人在她心口上插上一把刀,不拔出来,反而和着血肉用力搅动两圈。 那个带她去看灵魂梦旅人的哥哥,那个在内心藏着一个叫"樱蓝"的女生却永远不曾说出来的哥哥,那个在下着暴雨的街头抱她回家的哥哥,去了哪里? 如果说人的精神活动是由脑来做形式上的支撑,那么是什么力量什么样的变故什么样的偶然可以让一个有着鲜活梦想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人在瞬间疯狂?是基因变异或是出生前就在他生命里暗藏的劫难?别空洞地只用"意外刺激"四个字来敷衍。医学有时懦弱得无能为力。 无论他怎么落魄,无论他是正常人还是受伤。 他都是她的哥哥,也像她的爸爸,更像她的孩子。 这样温存深厚的情愫,一直深藏在骨子里。在她脆弱的时候,他一直都保护着她,那么现在是她报答的时候了。 窗外,一路跟过来的千曜和小七正在暗处观察着病房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看到已经脆弱得像个小孩的岚,千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忍的神情。 "小七,你觉得还有必要对付这个人吗?" 半晌后见小七不答话,千曜叹息着:"我真没想到,我们一直小心提防着的对手慕音岚,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七铁青着脸沉默,他的视线始终只落在真夜的身上。原来慕音岚在她心里的地位竟然重要到如此?!该死的,他不喜欢她这样抱着别的男人。 即使是所谓的哥哥也不行! 妈妈因为腿脚不方便不能来布拉格,岚的状态太不稳定也不能回国。真夜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岚换了一间全市环境最好的疗养院。 很多次,真夜只是默默站在房间外,隔着玻璃,看着她的哥哥。 他的内心是深不见底的大海;他闭上眼时睫毛的阴影很好看;他的声音沉郁得令人着迷;他宠爱妹妹、关心妈妈和所有亲人;他曾经是那样优秀干净的男生,是她的哥哥,她爱着的哥哥 可现在,他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窗外成片的树影,不笑,不哭,不说话,更不会歇斯底里。 他最终归于安静,什么也不表达。 既然已经找到岚,真夜决定搬出布拉格红人馆。走的那天她给那帮臭小子们做了最后一顿饭。尊尊一直在厨房帮忙,时不时孩子气地乞求:"真夜啊,你能不能不走?" 千曜和皇微也希望真夜能留下来,只有小七什么也没说,连吃最后一顿饭时也始终沉默不语。真夜很想问他是不是见过失踪后的岚,岚现在的状况是不是跟他有关。 但这些问题埋在她心里始终没有问出口。真夜除了在岚面前还会倾诉,很多话早就习惯不说。时间一久,也就更加忍耐地埋在心里,慢慢发酵,如同游过深海看不见身后大片黝黑的礁石。 就像岚说的:爱是可以体会,但无法解释的东西。 什么都别问,问了小七也不会说。 真相总会在某个适合的时刻破壳而出。 "医生,你确信他真的没有任何外伤?那他的精神状况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 "他因为受了某种巨大的精神刺激所以暂时地将自己封闭起来。从我们最近的观察和治疗情况来看,慕音岚除了你以外排斥所有人,所以"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由真夜,我希望你能多跟你哥哥聊天,多安慰他,从他的谈话和举止中找到真正刺激他的病因,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对症下药。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 "刺激他的病因?"真夜重复着医生的话,在这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里,她到底还要独自担负多少责任,才能带着岚回家?一贯坚强的由真夜从未意识到自己是这么孤独无力。 她收拾好心情去岚的病房看他,隔着窗户看到他正在床上午睡,于是悄悄合上门离去。 随着真夜的离去,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暗处闪了出来,站在走廊的阳光下。他冰绿的瞳里是深不见底的寂静。是小七,他瞒着所有人走到岚的房间前推开虚掩的房门。 房间里的岚安静地侧卧,睫毛在眼眶下形成美好的暗影。小七走到他床边伫立着,不说话只是看着睡梦中的岚。 眼前这个纯净得像孩子的慕音岚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对手? 想到这里,小七的眼瞳黯淡下去。阳光在他和岚之间优雅地绕,他不忍地伸手帮岚把被子盖好。 他永远不会原谅岚带走他最爱的樱蓝,他也原本以为如果再见到慕音岚,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想动手杀死岚! 可是现在 "岚,为什么你要变成这样子?"小七无力地败下阵,"如果你还是当初那个慕音岚,那么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从你手里把樱蓝抢回来。可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让你变成这样?" 他明白现在的真夜对他已经设防,他不怪她,毕竟岚是她的哥哥,他端木镜夜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小七明白只要岚一天不清醒,真夜就会以为岚是他害的。与其竭力解释,他宁愿选择沉默。 沙沙。 微风吹起窗户上幔帐,白色的蕾丝花边下,岚沉睡的侧脸像一幅静美的画。小七沉吟半晌后决定先走,就在他转身拉开房门的刹那—— "樱蓝是我的。" 从身后传来不瘟不火的一声让小七惊愕地停住脚步。他回头看到岚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岚神色自若,那安静执著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精神恍惚的人该有的。 小七怔在原地。 "你?原来你没有"他不敢置信,"你根本就没事?!慕音岚,你到底想干什么?" 岚笃定地看着小七的惊讶,不慌不忙:"我不想怎么样,我是今天才恢复意识,之前在北极我遇到了苍蓝之兽,跟他们的交手让我迷失了心智,差点丧命。" "那你怎么回到布拉格的?" "大概"岚自己也不完全明白,"大概是因为有心愿未了,在潜意识的指引下回这里来了。" "我相信你。"小七说,"但是请你马上回中国去。不要再来干涉樱蓝的生活。" "不,我要带走她。" "两年前你就已经带走了她!" "但是现在她喜欢你。" "那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把她抢回来,因为那个tattoo让我和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恋人。"岚看着小七脸上的怒气,安静地笑,"即使做不成恋人,她在我身边也好。" 这句话彻底挑燃小七的怒火,他上前揪住岚的衣领: "够了!慕音岚!我一直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是因为我对你和你妹妹一直有很深的愧疚!同时我也希望樱蓝她自己能突破人鱼的诅咒,希望她自己回想起一切。你以为现在的她就幸福吗?顶着一个早就死去的人的名字,生活在别人的身份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以为这样的樱蓝就是幸福的吗?!你太自私" 话没说完,小七只觉得身后的衣服一紧,他被人用力地推开: "端木镜夜,你想干什么?!" 是真夜。半路折回来拿哥哥病历的由真夜。 看到她出现,岚立刻半句话都不再说,孩子般安静地坐在床边。小七恨不能把刚刚的场景从真夜的脑子里一笔抹去。 "该死,你怎么"他懊恼地挠头,"你怎么来了?!" 真夜冷下脸:"我哥要休息,麻烦你先回去。" 她不由分说地把将小七推出门,自己拿起遗落在桌上的病历,也轻轻掩上门出去。房间里重新只剩下岚一个人,他怔怔地看着被真夜关上的大门,心底涨满失落。 "超人气美型摄影师慕音岚?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呵呵"不知从哪一个角落里突然传来女人的笑声,柔媚入骨。 这笑声让他打了个寒战!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死都不会忘记。 "塞壬?你出来!"他环顾着房间的四壁,"你怎么在布拉格?谁带你来的?" 窗帘边的一小块空地上渐渐弥散出一团深紫的雾气,塞壬在雾气中妩媚地伸了个懒腰,她嘟嘴作懊恼的样子:"哟,生气了?谁要你在北极出事,所以我就只好让真夜带我来喽。" "真夜?!你跟着真夜来的?!"虽然岚在来布拉格之前已经秘密地获知真夜来布拉格找寻他的下落,但岚没想到塞壬会缠上真夜。看着塞壬那张美丽到有毒的脸,他有不祥的预感。为了不打草惊蛇,岚还是竭力将语气放柔软:"我跟真夜说去北极参加拍摄,但是真实的目的你也应该知道:还不就是为了帮你配置那种蓝色药水。没有那药水,我怎么去捕捉人类灵魂来喂饱你?你又怎么肯教我解开那个tattoo的封印?"
第六幕桫椤双树 如果要深究时间的刻度,她宁愿一直停留在跟岚一起坐在天台上看梦境赶路人的日子。这一点,内心无法隐瞒。提及岚,胸中涌动着的美好词语,就像那年异常繁盛美丽的蔷薇,肆无忌惮地绽放。 当晚真夜带着证件赶往大使馆,工作人员转告她:慕音岚是昨天在布拉格一所公园的长椅上被几个晨跑的女生发现,他睡着的样子像个终于回家的孩子,可醒来时茫然一片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起,明显地迷失心智。经大使馆工作人员、警方和医院三方商榷后,将他移送医院精神科做进一步的治疗。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冰风暴中神秘失踪两个月后再度出现,而且还是出现在离北极千里以外的布拉格! 失踪的这段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是怎么来到布拉格的? 真夜永远不会忘记医院精神科那条暗黑的走廊,那么长的走廊,长到让人心生恐惧。 走廊两边的房间里住着或者说是关着一些她不敢接近的人们,他们的眼神无法琢磨,有时直愣愣地看过来,目光生生地要从你身上刮下一层皮。 但是岚跟他们完全不同。 即使是落魄到如此,他也是安静优雅的。穿着干净的白色病服坐在床边喝咖啡,时不时用棒棒糖搅一搅,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看你。 那眼神比婴儿还单纯,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 护士将真夜带到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探视窗重新见到岚的第一眼,有一根叫做"心痛"的针无声无息地扎进她的左心室。 "慕音岚!慕音岚?你的家属来看你了。"护士打开岚病房的铁门。真夜一见到岚落魄的样子就难过地背过身去。她还是无法接受岚丧失理智的现实。 两个月前,他还是优雅迷人的摄影师,他还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两个月后,他却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精神科病室,守着这空寂的房子出神。没有任何人再忍心伤害他。 真夜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去红人馆时,那时几乎每天夜里她都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梦见岚站在那扇蓝色大门的房间里,他的眼神像婴儿一样单纯无助。 他不停地对她说: 救我啊。 真夜,救我。 救我。 "岚,是我来了。"真夜把袋子里的香芋酥拿出来递给他,以前他很喜欢买这个给真夜吃。岚瞥一眼并没有接。过了一会他突然转身从真夜手里抢过袋子,掏出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砸! "你们走开!" "走开走开啊!我不想见到你们!" 护士赶紧拉开真夜:"你当心一点,他从进院开始就特别排斥陌生人。" "都给我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岚大喊,额头上的青筋痛苦地凸起。痛苦的他即使落魄到如此,也有着没落贵族般的优雅,那是从血液中散发出的气质,永远都无法磨灭。闻声而来的值班医生惊讶地发现:这个叫慕音岚的病人会毫不留情地砸所有人,可他就是不砸近在咫尺的那个叫由真夜的女孩。眼看病人的情绪越来越难控制,值班医生赶紧在护士耳边细语几句,她会意地点头出去。 真夜默默地站在哥哥身边,喉咙哽咽着许久说不出半句话。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滴在岚的脸庞。岚停住疯狂的举动,抬头愕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真夜。 时机到了! 趁岚平静下来的这一瞬,从值班室拿来镇静剂的护士和医生一拥而上,熟练地擒住岚的手,反扣在床边。没等岚用力挣脱,护士赶紧拿起针筒,狠狠地扎了下去。 痛到皱眉的岚在镇静剂的药效下渐渐丧失挣扎的力气,被牢牢地绑在病床上。他瘫倒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地喃喃自语: "真夜真夜死了" "真夜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眼泪从岚脆弱透明得像孩子的皮肤上一颗一颗地滑落,碎裂在真夜的手背上。她不明白岚为什么会说她死了,是因为丧失心智的人会特别害怕失去吗?还是他的幻觉? 想到这里真夜更难过,她抬手温柔地帮他擦去眼角的泪,轻声地安慰着。 "岚,我没事,我就是真夜啊你看,我都好好地在这里,在这里陪着你。" "不,你不是"他像是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真夜她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岚,我真的是真夜!我真的是真夜!"声音轻轻发颤,她眼前的世界被打湿,充盈着微酸的疼。岚惊愕地看着真夜落下的泪滴,他忙不迭地撸起袖子擦掉真夜的眼泪。 "别哭别哭,怎么办怎么办,别别哭好不好" 突然,他止住擦拭的动作,任由真夜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抽泣着,水晶般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落在岚的脸上。 "再也不许你离开我了,岚从现在开始,换我来保护你,保护你和妈妈"像有人在她心口上插上一把刀,不拔出来,反而和着血肉用力搅动两圈。 那个带她去看灵魂梦旅人的哥哥,那个在内心藏着一个叫"樱蓝"的女生却永远不曾说出来的哥哥,那个在下着暴雨的街头抱她回家的哥哥,去了哪里? 如果说人的精神活动是由脑来做形式上的支撑,那么是什么力量什么样的变故什么样的偶然可以让一个有着鲜活梦想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人在瞬间疯狂?是基因变异或是出生前就在他生命里暗藏的劫难?别空洞地只用"意外刺激"四个字来敷衍。医学有时懦弱得无能为力。 无论他怎么落魄,无论他是正常人还是受伤。 他都是她的哥哥,也像她的爸爸,更像她的孩子。 这样温存深厚的情愫,一直深藏在骨子里。在她脆弱的时候,他一直都保护着她,那么现在是她报答的时候了。 窗外,一路跟过来的千曜和小七正在暗处观察着病房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看到已经脆弱得像个小孩的岚,千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忍的神情。 "小七,你觉得还有必要对付这个人吗?" 半晌后见小七不答话,千曜叹息着:"我真没想到,我们一直小心提防着的对手慕音岚,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七铁青着脸沉默,他的视线始终只落在真夜的身上。原来慕音岚在她心里的地位竟然重要到如此?!该死的,他不喜欢她这样抱着别的男人。 即使是所谓的哥哥也不行! 妈妈因为腿脚不方便不能来布拉格,岚的状态太不稳定也不能回国。真夜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岚换了一间全市环境最好的疗养院。 很多次,真夜只是默默站在房间外,隔着玻璃,看着她的哥哥。 他的内心是深不见底的大海;他闭上眼时睫毛的阴影很好看;他的声音沉郁得令人着迷;他宠爱妹妹、关心妈妈和所有亲人;他曾经是那样优秀干净的男生,是她的哥哥,她爱着的哥哥 可现在,他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窗外成片的树影,不笑,不哭,不说话,更不会歇斯底里。 他最终归于安静,什么也不表达。 既然已经找到岚,真夜决定搬出布拉格红人馆。走的那天她给那帮臭小子们做了最后一顿饭。尊尊一直在厨房帮忙,时不时孩子气地乞求:"真夜啊,你能不能不走?" 千曜和皇微也希望真夜能留下来,只有小七什么也没说,连吃最后一顿饭时也始终沉默不语。真夜很想问他是不是见过失踪后的岚,岚现在的状况是不是跟他有关。 但这些问题埋在她心里始终没有问出口。真夜除了在岚面前还会倾诉,很多话早就习惯不说。时间一久,也就更加忍耐地埋在心里,慢慢发酵,如同游过深海看不见身后大片黝黑的礁石。 就像岚说的:爱是可以体会,但无法解释的东西。 什么都别问,问了小七也不会说。 真相总会在某个适合的时刻破壳而出。 "医生,你确信他真的没有任何外伤?那他的精神状况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 "他因为受了某种巨大的精神刺激所以暂时地将自己封闭起来。从我们最近的观察和治疗情况来看,慕音岚除了你以外排斥所有人,所以"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由真夜,我希望你能多跟你哥哥聊天,多安慰他,从他的谈话和举止中找到真正刺激他的病因,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对症下药。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 "刺激他的病因?"真夜重复着医生的话,在这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里,她到底还要独自担负多少责任,才能带着岚回家?一贯坚强的由真夜从未意识到自己是这么孤独无力。 她收拾好心情去岚的病房看他,隔着窗户看到他正在床上午睡,于是悄悄合上门离去。 随着真夜的离去,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暗处闪了出来,站在走廊的阳光下。他冰绿的瞳里是深不见底的寂静。是小七,他瞒着所有人走到岚的房间前推开虚掩的房门。 房间里的岚安静地侧卧,睫毛在眼眶下形成美好的暗影。小七走到他床边伫立着,不说话只是看着睡梦中的岚。 眼前这个纯净得像孩子的慕音岚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对手? 想到这里,小七的眼瞳黯淡下去。阳光在他和岚之间优雅地绕,他不忍地伸手帮岚把被子盖好。 他永远不会原谅岚带走他最爱的樱蓝,他也原本以为如果再见到慕音岚,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想动手杀死岚! 可是现在 "岚,为什么你要变成这样子?"小七无力地败下阵,"如果你还是当初那个慕音岚,那么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从你手里把樱蓝抢回来。可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让你变成这样?" 他明白现在的真夜对他已经设防,他不怪她,毕竟岚是她的哥哥,他端木镜夜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小七明白只要岚一天不清醒,真夜就会以为岚是他害的。与其竭力解释,他宁愿选择沉默。 沙沙。 微风吹起窗户上幔帐,白色的蕾丝花边下,岚沉睡的侧脸像一幅静美的画。小七沉吟半晌后决定先走,就在他转身拉开房门的刹那—— "樱蓝是我的。" 从身后传来不瘟不火的一声让小七惊愕地停住脚步。他回头看到岚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岚神色自若,那安静执著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精神恍惚的人该有的。 小七怔在原地。 "你?原来你没有"他不敢置信,"你根本就没事?!慕音岚,你到底想干什么?" 岚笃定地看着小七的惊讶,不慌不忙:"我不想怎么样,我是今天才恢复意识,之前在北极我遇到了苍蓝之兽,跟他们的交手让我迷失了心智,差点丧命。" "那你怎么回到布拉格的?" "大概"岚自己也不完全明白,"大概是因为有心愿未了,在潜意识的指引下回这里来了。" "我相信你。"小七说,"但是请你马上回中国去。不要再来干涉樱蓝的生活。" "不,我要带走她。" "两年前你就已经带走了她!" "但是现在她喜欢你。" "那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把她抢回来,因为那个tattoo让我和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恋人。"岚看着小七脸上的怒气,安静地笑,"即使做不成恋人,她在我身边也好。" 这句话彻底挑燃小七的怒火,他上前揪住岚的衣领: "够了!慕音岚!我一直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是因为我对你和你妹妹一直有很深的愧疚!同时我也希望樱蓝她自己能突破人鱼的诅咒,希望她自己回想起一切。你以为现在的她就幸福吗?顶着一个早就死去的人的名字,生活在别人的身份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以为这样的樱蓝就是幸福的吗?!你太自私" 话没说完,小七只觉得身后的衣服一紧,他被人用力地推开: "端木镜夜,你想干什么?!" 是真夜。半路折回来拿哥哥病历的由真夜。 看到她出现,岚立刻半句话都不再说,孩子般安静地坐在床边。小七恨不能把刚刚的场景从真夜的脑子里一笔抹去。 "该死,你怎么"他懊恼地挠头,"你怎么来了?!" 真夜冷下脸:"我哥要休息,麻烦你先回去。" 她不由分说地把将小七推出门,自己拿起遗落在桌上的病历,也轻轻掩上门出去。房间里重新只剩下岚一个人,他怔怔地看着被真夜关上的大门,心底涨满失落。 "超人气美型摄影师慕音岚?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呵呵"不知从哪一个角落里突然传来女人的笑声,柔媚入骨。 这笑声让他打了个寒战!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死都不会忘记。 "塞壬?你出来!"他环顾着房间的四壁,"你怎么在布拉格?谁带你来的?" 窗帘边的一小块空地上渐渐弥散出一团深紫的雾气,塞壬在雾气中妩媚地伸了个懒腰,她嘟嘴作懊恼的样子:"哟,生气了?谁要你在北极出事,所以我就只好让真夜带我来喽。" "真夜?!你跟着真夜来的?!"虽然岚在来布拉格之前已经秘密地获知真夜来布拉格找寻他的下落,但岚没想到塞壬会缠上真夜。看着塞壬那张美丽到有毒的脸,他有不祥的预感。为了不打草惊蛇,岚还是竭力将语气放柔软:"我跟真夜说去北极参加拍摄,但是真实的目的你也应该知道:还不就是为了帮你配置那种蓝色药水。没有那药水,我怎么去捕捉人类灵魂来喂饱你?你又怎么肯教我解开那个tattoo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