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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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正当韦皓天为了莉塔娜的事情奔波,到处拜托人找治疗梅毒的新葯之际,郝蔓荻也没闲着,同样搭乘着出租汽车,穿梭在上海各条主要街道上,不要命似地参加宴会。

    “蔓荻,你今天来得好早,有钱少奶奶的生活真好!”大家每见她一回,一定损她一回,笑她闲着没事做,连丈夫都不陪。

    郝蔓荻麻痹地笑笑,对于这些嘲笑渐渐没有感觉。起初她还会生气,暗骂她的朋友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但仔细想想,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跟她讲话了,朋友的幽默虽然尖酸,但总比冰冷的眼神好,韦皓天就是这么看她。

    他们现在可真的是“相敬如冰”了。

    两个人几乎不交谈,也不见面。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躲着她,但她知道自己故意不和他碰面,省得两个人又吵架。为了躲他,她故意在他上班以后才下楼,倘若出外游玩,一定早早回去,早早上床睡觉。若是不小心延误了,就干脆玩到三更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为止,她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家。

    总之,她就是不想跟韦皓天见面,而韦皓天似乎也很忙,压根儿没空理她,这样的生活过了将近两个月,时序都由夏天转变为秋天、即将进入冬季了。他们夫妻的关系,却仍不见任何改善,甚至有越来越糟的趋势。

    有时候郝蔓荻都怀疑韦皓天为什么不干脆跟她离婚?反正他也没有碰她的意思,不如跟她离婚,让彼此都自由算了,她也不必像现在一样,过着无意义的生活。

    “才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好呢!日子过得怪无聊的。”她表面笑呵呵,其实内心在滴血,她也不想再继续这样过日子啊“这倒也是。”朋友之中有人回应。“要是我的丈夫老是三天两头地往情妇的家中跑,我也会觉得闷,而且会闷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你们说是不是?”呵呵呵。

    “情妇?”郝蔓荻没漏听这两个字,总觉得这话是针对她而来的。

    “是啊!”本来就是针对她,别怀疑“你不知道你丈夫在外面养了个情妇吗,蔓荻?”

    朋友的表情既恶意、又同情,还有更多的幸灾乐祸。

    “而且几乎天天往那边跑,大家都看见了呢!”朋友对其他人挤眉弄眼,要大家给个回应,陆洁雯果然马上接嘴。

    “莎莉说得对,我们真的都看见韦皓天呃,你丈夫在静安别墅附近进进出出。”

    “静安别墅?”郝蔓荻愣住,有这种事?

    “是啊!”陆洁雯点头。“为了证实我们没有看错,我还特地问了一下住在那儿的朋友,她说没错,你丈夫确实在那附近租了一套房,养了个白俄女人。不单是这样哦!你丈夫还特地给她找来好几个仆人,像个有钱太太一样服侍她。而且还天天往那儿跑,去的次数之频繁,连我朋友都看不下去,直说怎么会有当人家丈夫的,老是往情妇那儿去,那他的太太怎么办”

    陆洁雯咕哝了大半天,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太多话了,连忙住嘴,没再说下去。

    郝蔓荻的脸早已刷白了,心也在滴血。

    静安别墅是这两、三年才陆续建造的新式里弄,为一连排独立的三层砖房,住在那里的人多是一些中产阶级人士,或是高级知识份子,这连她这个出国五年的人都知道,可见多有名气。

    很显然的,她们口中的“白俄女人”就是指莉塔娜。

    她丈夫不但带她离开“地梦得”、帮她找工作,现在更进一步养起她来。这不稀奇,她不明白的是,既然他这么喜欢莉塔娜,为什么不干脆娶莉塔娜?还非要使尽一切手段,将自己娶到手不可,究竟是为什么?

    “蔓荻!蔓荻!”

    朋友在旁边呼唤郝蔓荻,她却已经听不见,整个人沈浸在漫无止尽的痛苦之中,痛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糟糕,她该不会是吓呆了吧?”

    一群爱闹、爱损人的劣友,这时候才发现情况不妙。蔓荻好像真的很意外她丈夫在外头养情妇,但这其实没什么。她们的父亲在外头多少也都养了一、两个情妇,有钱一些的,养了三个都不止,韦皓天并不是特例。

    “蔓荻,你不妨看开点儿,反正”

    “我早就知道了。”

    就在朋友卯起来准备好好劝她的时候,郝蔓荻却突然变得活泼,吓得朋友们个个张大嘴巴。

    “啊?”蔓荻在说什么?

    “我早就知道皓天在外面养情妇的事,所以并不意外。”她微笑解释,朋友们不敢置信地大喊。

    “蔓荻!”

    “你们干么这么惊讶?”郝蔓荻装出一个不在意的表情,倒过来嘲笑她们。“而且我还知道你们说的这个情妇是谁,就是前阵子害我闹笑话的莉塔娜,对不对?”

    确实是莉塔娜,这也是接下来她们想要跟郝蔓荻报告的,不过她既然已经知道,她们也不必多事,反正大家心照不宣。

    “其实,我们早已经说好各玩各的。”郝蔓荻耸肩。“所以,他要怎么养情妇是他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她特意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精湛的演技,让大家误以为她真的不在乎,所有人都佩服她的胸襟。

    “你真的无所谓?”不会吧!她爸爸不过在外头养了个小他二十岁的情妇,她妈妈就寻死寻活,非得让他们分开不可,蔓荻居然这么大方?

    “当然无所谓。”郝蔓荻笑得异常灿烂。“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为了拯救我爹地的银行,不得已才嫁给韦皓天的,干么要在乎他有没有在外头养情妇,自寻烦恼?”

    这倒也是,蔓荻本来就是一个相当自我的人,绝不会没事找事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么说也有道理。

    “但是你不会觉得可惜吗,蔓荻?”有人不相信,提出疑问。“韦皓天的身价可是很高的哦!”一票女人终于承认。

    “我听说,有不少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都没兴趣。你就这么放手,就不怕他被其他女人抢去,到时连太太的位子都坐不稳,可就糟了。”

    “那不是正好?”郝蔓荻耸肩。“反正我对他也没兴趣,顶多就离婚,大家各走各的,每个人都开心。”郝蔓荻比谁都清楚韦皓天的魅力,但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其实她也喜欢韦皓天,只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蔓荻,你真是太潇洒了,要我就做不到。”陆洁雯叹气。“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要去哪里找?我听说他最近又要竞选堡部局的华董,一旦让他选上,你就是华董夫人,这样你也能放。”太厉害了。

    “皓天要竞选华董?”她怎么都没有听说?

    郝蔓荻又一次愣住。

    “这是秘密。”陆洁雯装出一脸神秘的表情,小声告诉郝蔓荻。“那天吴建华会长来我家拜访我爸爸,两人正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刚好被我不小心听到,其他人都还不晓得呢!”

    本来大家都不晓得,只是被陆洁雯这么一宣扬,恐怕现在全上海的人都明白了,可见谣言的力量有多大,郝蔓荻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总之,现在你和韦皓天已经决定互不相干,是不是这个意思?”其他人对华董选拔没什么兴趣,反而对郝蔓荻和韦皓天的关系比较好奇,频频追问郝蔓荻。

    “呃是啊,就是这个意思。”话既然都已经说出口,郝蔓荻不得已只好点头。

    “那太好了!”陆洁雯不晓得跟人家凑什么热闹,竟比当事人还兴奋。“这么一来,乔治又有希望,我得赶紧去告诉他才行!”

    什么玩乐都比不上马上去传递这个消息重要,陆洁雯二话不说离开派对,赶着去拜访乔治。

    “我也要去跟我哥报告这个消息,不能让乔治一个人独占鳌头!”说着说着莎莉也赶紧走人,去告诉她那爱慕郝蔓荻已久的二表哥,让他来追她。

    “我也去说!”

    “我也先失陪了!”

    一票女人,正事不干,道人长短倒很有兴趣,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跑去通知各人的堂哥、表哥或是朋友,散播他们夫妻俩决定各玩各的讯息。

    “蔓荻,这样好吗?”唯独留下来的何明丽有不同意见。“韦皓天不会生气?”

    “我我管他会不会生气,反正在外头养情妇的人又不是我,我只是把实情讲出来罢了!”郝蔓荻其实只是一时口快,只是一时气不过,才会说出“各玩各的”这句话,谁晓得大家把它当真,还争先恐后到处放送?

    不过,这样也好。

    这么一来,她就能放心玩了,也不必再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将她带走,反正他现在也忙得很,也不会有空理她。

    “可是蔓荻”

    “我先回去了,明丽。”只是嘴上虽然这么说,郝蔓荻内心其实很在意,也伤得不轻。

    “大家都走掉了,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你也快回去吧!”郝蔓荻随口交代几句,便转身离开派对,因此未见到何明丽窃喜的表情,她简直快乐透了。

    太好了,他们终于翻脸,她有机会了!

    何明丽思索着该如何介入他们夫妻之间,先行回家的郝蔓荻则是越想越生气,怎么都无法冷静下来。

    她气呼呼地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不明白韦皓天怎么能如此侮辱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养情妇?

    没错,举凡成功的企业家,多多少少都会在外头沾点荤,跑跑舞厅或是酒店,但公然养情妇?未免也太大胆了吧!他多少也该顾虑一下她的感受,怎可以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太过分了!

    “老爷,您今天回来得好早。”

    从客厅传来的模糊声音,提醒郝蔓荻她的丈夫回来了,她最好马上停止生气。

    “我回来换衣服,等一下马上又要出去,你叫司机别把车开走,在门口候着。”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显示韦皓天正往楼上移动,郝蔓荻除了心跳加速之外,还有浓浓的恨意,心头那把火自然也就越烧越旺。

    韦皓天不知道郝蔓荻在家,就算知道也不在乎,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不可能再坏了。

    他匆匆打开房门,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衬衫准备换上,才刚穿好一只袖子,中间那扇门就被用力打开,郝蔓荻接着闯入。

    “你怎么可以”郝蔓荻没想到他正在换衣服,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直直地盯着他瞧。

    韦皓天带着嘲弄的眼光打量她的反应,郝蔓荻这才想到把身子转过去,不自在的开口。

    “我有话跟你说。”天啊!他们已经多久没温存了?她都记不得了。

    “说什么?”他穿上另一只袖子,开始扣扣子。“如果你是想告诉我你有多恨我,那就免了,我已经听过太多次,早就腻了。”

    “我不是要说这个。”郝蔓荻控制不住脸红,每次他们吵架她几乎都这么说,他也越来越不在乎。

    “那是要说什么?”他扣好衬衫的扣子,拿起西装外套就要走人。“我赶着出门,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要浪费他的时间。

    “你这么急着出门,是因为莉塔娜,怕她不等你?”郝蔓荻尖锐地说出她的疑问,韦皓天果然马上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郝蔓荻。

    “你说什么?”他的口气非常阴沈。

    “我都知道了。”郝蔓荻冷笑。“你在静安别墅那儿租了一套房,还给她请了许多仆人,花大钱供养她,这些我统统知道。”不要想瞒她。

    “谁告诉你的?”韦皓天瞇眼,猜想八成又是她那一票损友。

    “一堆人。”她抬高下巴的回道,眼里装满了对他的控诉。“你在外面养情妇的事,已经传递整个社交界。我是无所谓,但是能不能请你收敛一点,不要做得这么明显?我还想做人,不要让我丢脸。”

    “说来说去,你还是只关心自己的面子能不能挂得住。”人家是怕丈夫会一去不回头,她却只要他做得漂亮,其他的无所谓,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那当然。”她的下巴依然抬得高高的,不让他看到她眼底的伤害。“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在乎你和谁交往?我根本不在乎!”

    “是啊,你当然不会在乎。”韦皓天也把姿态摆得很高,不让她知道这句话有多伤他。“反正你要的只是我的钱,别的女人算什么,对不对?”

    他早知道她不在乎他有没有其他女人,不在乎他有没有回来过夜,只是一旦她真正说出口,却比想象还痛上一百倍,他的心痛得都在发疼了。

    “对,我只要你的钱,剩下的什么都不在乎!”同样地,她受够了他老是用这个借口攻击她,当初她的确是因为钱才下嫁,但是他们之间应该还有别的,他却连提都不提。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像个吃醋的妻子,用不悦的口气质询我,你应该快快乐乐地祝福我玩得愉快才对!”

    “我是诚心诚意祝福你和莉塔娜好好交往,但请你不要那么高调,留一点面子给我,我只想跟你说这个!”

    说到最后,两人几乎是用吼的。尤其是韦皓天,作梦也没想到郝蔓荻居然会说出要他跟莉塔娜好好交往的话,让他伤心透顶。

    “你放心,我会跟莉塔娜好好交往,也会保持低调,这样自粕以了吧!”他已经死心,她根本不在乎他,一切都只是他痴人说梦而已,她完全无所谓。

    “那最好。”然而,他错了!郝蔓荻很在乎他,在乎到连自己都惊讶的地步,可就和韦皓天一样,她也不知怎么表达,又死爱面子,两人因此僵着。

    两人的关系发展至此,对彼此都是一种痛苦,但他们却没有人有勇气跨出第一步向对方表白,只得任由情况越来越糟。

    郝蔓荻和韦皓天持续冷战,社交圈却掀起一场热腾腾的大战,几乎所有男人都在觊觎郝蔓荻。

    她过人的美貌,高挑却玲珑有致的身材,都是让男人疯狂的原因。但最刺激的,莫过于她已婚的身分。那会使他们产生一种偷情的快感,因此每一个男人莫不卯足了劲儿,用力追求郝蔓荻。

    反正她早已宣布,她和韦皓天各玩各的,谁也管不到谁。那就表示,他们即便吞了她,也不必负责。天底下哪有比这更好的事?当然是猛追了。

    周旋在这些成天巴结她、讨好她的男人堆之中,郝蔓荻不是傻瓜,当然也明白他们的意图,但仍忍不住自暴自弃。

    我会跟莉塔娜好好交往。

    她总忘不了,韦皓天说这话时认真的模样。看来他是真的很爱莉塔娜,在他心中,她连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是个用钱买来的小角色。

    她是个小角色,小角色

    “来,蔓荻,喝酒。”

    乔治殷勤的送上一杯烈酒,在这群围绕着她打转的公子哥里面,他算是追得最勤的,行为也最大胆。

    “好啊,喝再多我都不怕,干杯!”郝蔓荻接过酒,大方地一仰而尽,果然博得满堂彩。

    啪啪啪!“蔓荻,你真厉害”

    在场的男人围着郝蔓荻打闹,一旁的女伴再也看不下去,纷纷摇头。

    “蔓荻又开始了,真是。”喝得跟个醉鬼一样,哪像个淑女?

    “每天都跟那些男人鬼混,要是被韦皓天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她,一定会好好打她一顿。”

    “他们不是说好各玩各的,你忘了?”

    “对哦,我真的忘了呢!”呵呵。“不愧是留法的,思想真先进,法国那套女权至上的理论全数搬了回来。你们看她那张嘴脸,一副高高在上,完全玩疯了的样子,跟法国酒吧里面的吧女像不像?”

    “真的很像。”

    “就是嘛!蔓荻真不象话”

    郝蔓荻在派对中跟乔治大玩调情游戏,看得周遭的人都摇头。同一时间,韦皓天也在银行二楼的公事房内,抱头苦思。

    “越靠近华董选拔,吴建华的小动作也就越多,简直就是八爪章鱼嘛!”一会儿朝洋人董事下手,一会儿又拢络华界的官员,搞得他们累死了。

    “你还真会形容,慕唐。”傅尔宣附议“要我看,吴建华不只是八爪章鱼,还是只蜈蚣。听说就连法租界的一些商人,都一面倒向吴建华,势力几乎囊括整个上海。”

    “但是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年轻一辈的企业家都挺皓天。况且这是公共租界的选举,跟法租界及华界都扯不上边。就算吴建华再有办法,也不能只手遮天。”放心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毕竟都住在上海,人亲不如土亲,别忘了吴建华可是道地的上海仕绅。”

    说到底,还是皓天的出身害了他。虽然随着时代的演进,门第观念不若以往来得深刻,但还是有它的着力点,不然皓天就不会如此紧张。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毛病,否则就完了。”商维钧突然淡淡冒出一句,韦皓天一听就知道有问题,眼光锐利地转向商维钧。

    “维钧,你打听到什么消息吗?”是不是吴建华又

    “跟吴建华无关,但是跟你太太有关。”商维钧知道韦皓天在想什么,但很可惜不是对手出问题,而是他自己的枕边人。

    “蔓荻?”韦皓天愣了一下。“她又闯了什么祸?”

    “没闯祸,只是玩得很疯。”商维钧皱眉。“我的手下每天都有新消息传进来,说她几乎天天泡舞会,玩得非常尽兴。”

    “她每天都泡舞会,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闻。”韦皓天苦涩的说,似乎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问题是她身边现在到处围了一堆人,而且全都是一些素行不良的公子哥儿,你太太也认为无所谓,照样玩得高兴。”以前她再怎么爱玩,都还有节制,现在却完全放开,好像什么事都不在乎似地自暴自弃。

    “有这种事?”韦皓天闻言脸色大变,商维钧更进一步提醒韦皓天。

    “她还到处放话说你们已经讲好各玩各的,所以那些公子哥儿才敢这么放心的追求你太太,这件事已经在社交圈广为流传。”毕竟危险游戏人人爱玩,特别是对那些放纵成性的公子哥儿最具吸引力,所以大家才会卯足了劲儿投入。

    “蔓荻居然这么说?”说他们各玩各的。

    “已经很久了。”蓝慕唐接口。“我老早就听到一些风声,但总斟酌着该怎么告诉你,你最近一直忙着处理莉塔娜的事情,所以就”

    大家都明白他和莉塔娜之间的感情,说是朋友,但又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皓天对她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一般普通朋友。

    只是爱情有分等级,还分先后。皓天的心已经被郝蔓荻占满了,只有一小小块空地可以容纳莉塔娜,所以他才会对她那么亏欠。

    “我认为这不仅仅是你太太单方面的过错,皓天,你也有错。”他们都不喜欢郝蔓荻,但在这件事情上头,他们一致认为韦皓天的做法失当,需要检讨。

    “我们都明白你关心莉塔娜,想在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之前,尽可能地陪她,但你也要考虑到你太太,她是不是受得了?”不能一意孤行。

    “况且你又不善于表达感情,你们再这样搞下去,佳偶也会变成怨偶”

    “若是无法下定决心你到底爱谁,不如赶紧放手,让她自由,也好过这样耗着。”

    “维钧!”

    最后这一句,是由商维钧说出口,大家都很惊讶,尤其是韦皓天。

    “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谁。”一想到要放弃郝蔓荻,他的拳头就握得好紧,几乎无法呼吸。

    “但依我看你的表现不是如此,反倒比较像爱莉塔娜。”就这件事情,他必须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也顺便点醒韦皓天,不能再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你要我怎么做?”韦皓天明白商维钧是为他好,只是手段比较残忍。

    “做你身为一个丈夫该做的事。”商维钧回道。“这件事再不好好处理,别说是华董,你恐怕还会沦为社交界的笑柄,到时候就难收拾了。”

    上海是个凡事讲求面子的地方,一旦丢了面子,就什么事都不必谈,届时吴建华也会不战而胜。

    “我明白了,蔓荻现在人在哪里?”韦皓天决定接受商维钧的建议,把郝蔓荻带回家,省得继续留在外面丢脸。

    “如果手下给的情报没有错,应该是在宋乔治家,听说他们最近走得很近。”

    宋乔治早就对郝蔓荻很有意思,要不是皓天的手脚太快,说不定郝蔓荻老早嫁给他,大家也不必痛苦。

    “我马上去带她回家。”韦皓天僵硬地站起来,匆匆拿起帽子戴上。大家默默地看他走出公事房,直到听见车子的引擎声,才松了一口气。

    “希望他们能从此和好。”蓝慕唐总是如此乐观。

    “我看很难。”商维钧比谁都了解韦皓天,他只是知道自己做错,不见得会认错,他们两人,还有得磨。

    四龙们都不看好韦皓天和郝蔓荻的婚姻,这不能怪他们,因为就连郝蔓荻自己也不看好,才会喝得醉醺醺,藉由酒精麻醉自己。

    “蔓荻、蔓荻!”

    她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到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只听见有人在叫她。

    “嗯嗯?”她勉力睁开眼睛,看见是乔治,眼睛又马上闭上,总觉得好想吐。

    “你喝醉了。”乔治拍拍她的脸颊,探测她酒醉的程度,她根本已经神智不清。

    “是啊我醉了”她很想吐,但吐不出来。酒精像是只迷路的羔羊,在她体内到处乱闯,一会儿闯到胃里,一会儿又闯进脑子,教她难过死了。

    “我看你醉得连话都说不清,干脆我扶你上楼歇着,等你好一点再送你回家。”乔治话说得体贴,其实心里头存在着一个很坏的心眼。他打算趁着扶郝蔓荻上楼休息的机会,将她拐上床,彻底品尝她的滋味。

    “我不要回家”她根本没听到他前面说的话,只听见“回家”两个字,便开始哭闹。

    “好,别回家,我们上楼休息。”乔治求之不得,他等这个机会少说也有七、八年,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唔好,上楼休息。”郝蔓荻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真的要跟乔治上楼,乔治简直快乐呆了。

    他等了七年,终于给他等到今天,怎么不教他欣喜若狂?

    他原本是打算娶她的,反正她的家世也不错,人又长得绝美,个性虽然任性了一点,只要好好调教,还是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妻子。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才刚盘算着如何求婚,谁料到韦皓天竟在中途杀出来,硬是将她给抢去,害他白打了好几年算盘,气得他差点吐血。

    “小心一点儿,蔓荻。楼梯在这里,我们慢慢走。”只不过,老天爷还是肯帮他的,他虽然娶不到郝蔓荻,却能得到她的身体,也算公平。

    想到马上就能在郝蔓荻曼妙的躯体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乔治就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郝蔓荻带上楼。

    “你想将蔓荻带到哪里去?”

    问题是他的运气不够好,他才扶着郝蔓荻到达楼梯口,韦皓天冰冷的声音随即由他们背后传来,乔治颤抖地回头。

    “蔓荻她她喝醉了”他用力吞下口水,极害怕面对韦皓天。

    “所以你就能把她带到楼上去?别忘了她是我的妻子!”韦皓天的口气冰冷,眼神并充满了杀气,教人不寒而栗。

    “我以为、我以为”老天,他不会当场杀他吧?“我是说、我”

    “让开。”

    韦皓天根本懒得理会乔治这个胆小表,单手推开乔治,就能让他跌个狗吃屎,像个陀螺一样倒下去。

    “咚!”乔治跌倒在阶梯上,韦皓天看都不看一眼,只管接过郝蔓荻柔软的身体,并且因此闻到一股浓浓的酒臭味,她已经喝得烂醉。

    “我们回家。”他搂过她的肩膀,就要带她离开派对,郝蔓荻还在酒醉。

    “谁谁呀?”敢在她面前提到“家”这个字,难道不知道她最恨这个字眼吗?好大胆。

    “走,回家。”韦皓天尽可脑控制脾气,不当众发作,天晓得他们闹的笑话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一桩。

    “哦,我当是谁呀?”努力睁开眼睛,郝蔓荻总算认出韦皓天。“原来是我伟大的丈夫来了,你还认得我啊?”

    她笑得够灿烂,语气够嘲讽,韦皓天的拳头握得够紧。

    “回家。”他掐紧她的手臂,痛得她都叫起来,一直嚷嚷着。

    “我不要回家!”她痛恨那个地方。

    “走!”他由不得她任性,硬是将她拖离开宋乔治家,结果又闹了一次笑话。

    “我不要回家!我不要”

    他将吵闹不已的郝蔓荻塞进后座,跟着坐上车。本想好好修理她一顿,才发现她早已经睡着,眼角还泛着泪光。

    瞬间他的怒气完全消失不见,心里只剩对她满满的爱。

    他抚摩她冰雪一样的容颜,心中同时浮现出少年时候的影子,影子中的少年是那么渴望得到那个漂亮的洋娃娃,发誓总有一天一定会亲手抚摩她的脸,感受她的触感,看是否如想象中的那么棒?

    结果他摸到了,触感也比想象中来得更好,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珍惜这尊漂亮的洋娃娃。

    若是无法下定决心你到底爱谁,不如赶紧放手,让她自由。

    他爱郝蔓荻,毫无疑问。

    只是这份爱,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也许都太沉重,都教他们不知所措。

    静静看着窗外,快速从他面前飞过的街景是最好的答案他们都迷失在这繁华的大上海,等待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