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玲珑枕上杀 > 224 情不敢至深

224 情不敢至深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说了半天,什么也没说明白,师子钰只觉上当受骗,云间急忙拉住他,收了签文道了感谢,将茶钱奉上,便带着师子钰上了马车。

    车夫催动马蹄,仍是徐徐地速度,一来不惊扰云间的身子,二来方便师子钰随时想要游山玩水。

    师子钰跟着钻进车厢里来,坐在云间身边,先一步将那黄纸签文夺了过去,展开念起,“笑谈封侯事不难,英雄乃作布衣看,纷纷眼前皆舟客,斯人原在咫尺间。”

    师子钰念过后,又是一番左看右看,蹙起眉来,“这什么跟什么,让他算的是天下,这如何看来都是指姻缘的签,果然是江湖骗子。”

    云间眼神淡淡,仿佛思绪飘渺,听师子钰说这话,也只是微微而懒懒地一笑,将签纸拿回来,伸手轻轻地丢出窗外。

    ……

    茶肆里,徒儿守在一旁问,“师父,你刚刚已经喝过一壶了,这茶钱也有人付过了,再喝,又是一场债了。”

    老江湖一双染尽风霜的唇不住地嘬咂着,仿佛在品这茶中的甘美,眯了眯眼,放下茶碗道,“为师方才不经意又算一卦,付这一壶茶钱的人,就在路上了。”

    小徒便托腮巴巴地看着师父饮茶,忽地眼前一亮,摇了摇老江湖暗黄道袍下的手臂,“师父师父,付钱的来了。”

    只见一顶青帐描金的马车徐徐驶来,车后还有一车,车后另有随行数人,各个跨的都是上好的栗马。一看就是有钱人,有钱人的钱最好骗了。

    小徒便要迎上去,被老江湖一把按住,“咦?矜持一点。”话这么说着,却已经站起身来,向着那车队栓停的方向,含笑俯首作揖。

    小徒干愣,这也叫矜持?

    打头的那辆马车里,男子掀开车帘一撇,一身静默素黑的衣,林风微露,抬首展颜一霎,唇畔微扬恰似天光破云,直看的人又是另一番心旷神怡。

    十三公子下了车来,便也直走向茶肆歇脚饮茶,从另一架马车上下来的若筝公主,坐在一旁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对中原的茶饮也没有多余的兴趣,澄黄澄黄的,好像饮尿一般。

    两人之间便全无交流,只是若筝公主忍不住去看十三公子的脸,起初是隔一会儿看一眼,看着看着便好似上瘾一般,斜着眼睛瞟得越来越频繁,只见他本就生得格外红润的两片唇,因沾了茶水潮湿,而像是泛着薄光一般,眼眸微合,似在细细品着茶香。

    实际这山野林间的茶,也不会有多么香,香的不过是在山林自然中饮茶的意趣罢了。

    茶饮至一半,若筝公主终于忍不住,指了指十三公子手中粗糙的茶碗,天真而认真地问,“好喝?”

    十三公子已知道自己说多了她也听不懂,便用下巴指了指她面前的那一碗,示意她自己尝尝。

    若筝公主便将碗捧起来,像他们霍北人饮酒一般,豪迈地一饮,就连碗底的一层茶沫,都一股脑灌入了口中。这样自然是不会好喝的,旋即将满满一口茶汤从口中喷了出来,端起胳膊来,既愤愤又有些娇嗔。

    十三公子便是低低一笑,余光里瞟见隔壁的师徒二人,那穿着泛白黄道袍的老江湖依然作俯首作揖的恭敬模样,已经僵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将这师徒二人的行头看了看,十三公子没说什么,将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二人面前的桌上,“请先生为在下测一字吧。”

    “公子要测的,是前程还是天下?”

    “都不是,”他微微一笑,展颜一瞬,波澜悲喜似流云万千,翻涌漂浮之后,终需归于平静甚至于消亡,“在下要测的,是姻缘。”

    又是相同的动作,老江湖牵起袖摆,铺开一张白纸,“请公子落字。”

    一笔一划,几乎是相同的字迹,写下的仍是一个“间”字。

    小徒脸上已经露出讶异的神色,那老江湖自淡定从容,静静道,“公子心中之疑惑,老道恕不能解。”

    十三公子抬眼,微笑,“哦?”

    老江湖道,“此字中心为一,公子心中已有唯一一人,去此一横,便是‘问’字,问乃疑惑,疑惑乃愁苦,公子情真,却有口难言。若不言,便去其口,正是‘闩’字,门闩而隔绝,是以无论公子言或不言,不过是一种愁苦与另一种愁苦的差别,此愁终究难解。”

    十三公子身边的随卫,为了防止主子让江湖骗子给害了,也已经靠近,听了听,便大喇喇地问,“难解就不是不可解,有什么方法?”

    老江湖又是拈须而笑,“老道只会算卦不会指路,和那些江湖骗子可不一样。”

    十三公子原本已陷入了沉沉的思绪中,听到这一句便又展颜笑了开来,从袖中又摸出一锭金银,放在桌上,道了声,“多谢。”

    他抬脚而去,小徒弟急忙追上来,“公子,您的签文。”

    年轻的公子静静而笑,只微微侧目,并未回头,“既不能解惑,不看也罢,丢了吧。”

    清风一阵,将卷起的签纸吹开,写的是,“凡事欲为须量力,临渊羡鱼恐不及,神仙也有不力时,行前细酌每步棋。”

    十三公子重新上回马车,身形在车帘后消失前,仍是朝着那师徒二人又看了一眼,适才看清那老江湖幡子背面的字,“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待这一队人马走了之后,小徒将桌上的银子收入袖里,问老江湖道,“师父,明明那女子算的是天下,这位公子求的是姻缘,为何您给他们的签文,却是反着来的?是不是弄错了?”

    “不错不错,”老江湖拈着须子,“此二人一个有风光霁月之华,一个是翩若惊鸿之姿,他们所求的答案,就在彼此的身上,偏偏同路不同心,为师有意交错,是想帮他们一回吶。”

    “可是那公子没看。”

    老江湖超然一笑之后,便露出了凡尘俗世的模样,“不看就不看吧,为师反正是已对得起这双倍的卦金。”旋即用眼神催促着徒儿,央着要再喝一壶茶。

    暮霭沉沉的天边,乍起一声雷响,小徒将袖中的银钱护住,“师父方才泄露天机,要遭报应了,快找地方避雨去吧。”

    ……

    雨说下就下,密密麻麻,秋雨凉凉。

    茶肆不远的地方,林间好歹是有一座荒废的小庙,马车停靠下来,师子钰搭起衣衫,与云间一起撑着躲进了破庙中避雨。

    身上还是沾了些雨水,云间在衣袖上拍打,掸落晶莹的雨珠,然后打了个喷嚏。

    师子钰早已在地上坐下,嫌弃地看着云间,“你怎么这么多事!”

    “我怎么了?”

    “淋几个雨点子就又要闹病,烦死了!”师子钰说着却又跑了出去,将马车上备用的干净衣衫,护在怀里抱了进来,递上去道,“快去换上,生了病小爷又要伺候你,没一天省心!”

    云间心里干笑,还真是劳小爷您操心了啊,嘴里便是千恩万谢,躲到隐蔽处动作利落地将干衣裳换上了,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她已经被病痛折磨过太久了,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生病,多小的病都不要。

    换了衣裳,云间走回来,看到师子钰已经将身上的衣袍脱去,只穿条尚未完全湿透的裤子,将衣裳握在手中反复地拧着。

    也是他自找,两人离开金都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季节,出去这样久,总要添点衣裳,可师子钰偏偏就迷恋那种金不金红不红的颜色,美其名曰喜庆。云间觉得,他一则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显得高贵且与众不同,二则是为了杀人时,血溅在身上不那么扎眼。

    总之因为这个偏好,师子钰便没有挑到称心如意的衣裳,整日就这一件穿了洗洗了穿,没的替换。

    云间见他发上滴水,都滴嗒到腮边了,像淌眼泪儿似的,便顺手就用自己换下来的衣裳,捏起一角凑过去帮他擦拭。师子钰似早已不再抗拒这样的动作,一门心思地拧自己的衣裳,云间擦过了他的脸,便站到身后,用衣裳将他的脑袋上的乌发包起来,又是胡乱地一通摩擦。

    擦完了,云间看到他被揉得像鸡窝一样的发型,心里觉得有趣,便恶作剧地又包起来擦一回,擦一回欣赏一回,便就笑了起来。

    师子钰背着身,冷冷地问,“你玩够了没有?”

    “我在照顾你呢。”

    “我从地上都看见自己的影子了!”

    云间急忙停下动作,倒退了一步,师子钰顺手抓了一把枯草,转过身恶狠狠地将云间看着。

    云间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你干什么?”

    “哼,给你添几样首饰!”

    云间反应过来师子钰要把那些枯草插在自己脑瓜子顶上,急忙转身就跑,绕着因无人照看已经倾倒的佛像,“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了!”

    “荒郊野岭,你叫给谁听!”

    “举头三尺有神明!”

    “神明才不管这种小事,鬼都不管,你给爷站住!”

    ……

    小庙外,十三公子站在隐蔽的一处,目光朝那头遥遥望去,头顶有人帮他撑开油纸伞,雨水沿着伞骨顺次而落,形成一串一串大颗大颗连绵不断的水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