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太过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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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那一日，天气没有异常晴朗也没有特别阴霾，一切如旧。海兰珠坐在木盆后搓衣服时，看到一串身材娇小的宫人从面前经过。
新进宫的包衣已经到了，听一同洗衣服的宫女儿说，送她们来的并不是多尔衮，而是另一个叫鄂硕的人。
海兰珠敷衍地搓了三两下，很快地便把衣服穿到杆子上，用围裙擦了擦有些发红的手，匆匆忙忙低头往绿君苑走去，偏巧不巧地与阿那日撞了个正面，平日里，她最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海兰珠心里正慌忙，一时找不着借口，阿那日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呵斥她，反而主动给她让道。
海兰珠一口气跑回绿君苑，赛雅已经背着包袱等在门口，还没等她喘口气，便拉着她往皇宫侧门走去。
“慢些、慢些……”海兰珠总觉得太过仓促，然而从长计议已是来不及了。
跑到皇宫侧门一看，宫门守卫都不见了总经，门边听着一辆敞亮的马车，两人拔腿便冲，只是没想到，马车上还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车夫。
“嘘……”赛雅做了一个手势，海兰珠捂嘴瞧过去，那车夫正耷拉着脑袋打瞌睡。
两人放轻脚步，偷偷溜上了车。
海兰珠想了想：“我出去把车夫叫醒。”
赛雅拉住她：“你疯了，我们会被发现的。”
“再不走，万一侍卫们回来怎么办？”
赛雅仍旧不放心地拉住她：“你坐着，我去。”一边说一边伸手从包袱里掏出了一锭金子，她探出头，叫了老先生，很快就把这锭金子送了出去。
马车嗖的一下飞奔离去，海兰珠听着那碌碌滚动的车轮声，不敢相信，她为之险些丧命的潜逃居然如此轻而易举。
直到马车跑了许久，海兰珠才敢掀开车帘，指着外面问：“赛雅，有人。”
赛雅便凑到她身后，只看那身影飞快地跑向后面的屋舍。
“您看错了，这是屋檐，不是人。”
海兰珠笑道：“是啊，大约是我高兴坏了，眼睛都能长出花来了。”
“海福晋，您真的有那么高兴吗？”赛雅问道。
“当然了。”海兰珠满心欢喜道，“从今天起，我自由了。”
赛雅望向远处：“如果心被拴在一个地方，走多远都是一样的。”
“赛雅又把心留在了哪里？”
赛雅叹气：“海福晋，赛雅是想说，有人把心留在了你身上，你却没有好好珍惜。”
“赛雅……”她忽然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说着深沉的话语，海兰珠一时觉得陌生。
“赛雅，我总觉得你心里还藏着秘密。”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马车仍然在疾驰，由于道路的崎岖，滚动的车轮声变得狂躁不安，车身跟着咿咿呀呀地要换，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们会被带到哪里去？她想到的是这个问题，但问出口时，却又想到了另一个：“赛雅，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赛雅望着她，忽然笑起来：“大福晋赏赐的。”
“是啊，你假意归顺大福晋，我怎么忘了？”
“那是因为你真的信任我。”赛雅微笑着叹息，“可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宫里的人都是自私，不能信。”
马车停了下拉，车子最后晃了一下，赛雅挑起帘子四处望了望，这才扶她下车。
马车夫已经不知所踪，赛雅指着前方的一片漆黑道：“前面便是渡口，我们走水路才不容易被发现。”
“好。海兰珠拉着她手，跟在她身后，“我相信你。”那一瞬她感到她的手在颤抖，带着一丝歉意与无奈。
“海福晋，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赛雅突然停下，解下包袱挂到她的肩上。
“你不走吗？”
“赛雅出去过，可是后来又回到了笼子，早已无处可去。”
“你还有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赛雅摇头：“过了今天，我想您不会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赛雅……”海兰珠裕感到什麽，然而还来及理清头绪，一到凌厉的剑光便落到了跟前。
“奉大汗之命，诛杀祸水妖女。”那人如是念着，便向她砍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又软绵绵地倒下，如一条绸缎。
冰冷的金属刺穿心脏是怎么样的感觉？
“痛……”赛雅始终面带微笑。
海福晋，看，赛雅说的没错吧，宫里的人都不可信，连我都在骗你。”
海兰珠扶着她不知所措，既然背叛了她，为什麽不能彻底些呢？还傻乎乎地冲上来做什麽？
“……我……我是一个细作，当初在四贝勒府里，就是被当成细作一样训练，而您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我没有完成，你还记得鄂大夫吗？”
“记得，他是你的心上人，被皇太极杀了。”海兰珠说着，绝望地看向面前的黑衣人。忽然明白过来，皇太极故意放她出宫，就是为了在宫外杀死她，可笑的是，她临死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赛雅流着泪，嘴角含着一丝惆怅的笑意：“那是我毕生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去了许多地方，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是他让我一下子长大，又在瞬间老去，后来我们到了秦淮河，那便是我老去的地方，可是有着许多绝色的女子倾慕着她，在她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与她们相比，我丑陋地如同一只青蛙，因此我尝到了嫉妒，我想我终于成为了一个女人，我要用一个女人的方式永远地留在他心里，那就是在他仍然深深眷恋着我的时候带着我看似高贵的心抽身离开，可是我后悔了，我没有珍惜……”泪水自眼角肆意。
那个站在他们面前的黑衣人就这样听着听着……
“别说话，你会没事的。”她看着她碎裂的胸口，可怜兮兮地欺骗着。
“您还愿意相信赛雅吗？”
“信。”她含着泪光，笃定地点头。
“您真是个傻瓜，千万不要犯与我同样的错。大汗对你是你的福气，请您好好珍惜。”
“赛雅，你还不知道皇太极是什麽样的人吗？为什麽还要如此固执？”
“不知道的是您。”塞亚拉住她的手，“答应我，好不好？”
海兰珠点头。
“谢谢您，”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带着满足的眼神开始涣散，可是突然又无比清晰深刻地望着她，“如果你能遇到他，就跟他说我嫁人了，我过得很好很好很好……”她说着，重新聚焦的眼神已经支离破碎。
“赛雅，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海兰珠知道，她再也听不到她的回答了。
而面前那个黑衣人不曾有丝毫动容，再次举起手中的利剑。
她听到海浪的声音，似是要铺天盖地而来。
逃跑那一日，天气没有异常晴朗也没有特别阴霾，一切如旧。海兰珠坐在木盆后搓衣服时，看到一串身材娇小的宫人从面前经过。
新进宫的包衣已经到了，听一同洗衣服的宫女儿说，送她们来的并不是多尔衮，而是另一个叫鄂硕的人。
海兰珠敷衍地搓了三两下，很快地便把衣服穿到杆子上，用围裙擦了擦有些发红的手，匆匆忙忙低头往绿君苑走去，偏巧不巧地与阿那日撞了个正面，平日里，她最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海兰珠心里正慌忙，一时找不着借口，阿那日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呵斥她，反而主动给她让道。
海兰珠一口气跑回绿君苑，赛雅已经背着包袱等在门口，还没等她喘口气，便拉着她往皇宫侧门走去。
“慢些、慢些……”海兰珠总觉得太过仓促，然而从长计议已是来不及了。
跑到皇宫侧门一看，宫门守卫都不见了总经，门边听着一辆敞亮的马车，两人拔腿便冲，只是没想到，马车上还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车夫。
“嘘……”赛雅做了一个手势，海兰珠捂嘴瞧过去，那车夫正耷拉着脑袋打瞌睡。
两人放轻脚步，偷偷溜上了车。
海兰珠想了想：“我出去把车夫叫醒。”
赛雅拉住她：“你疯了，我们会被发现的。”
“再不走，万一侍卫们回来怎么办？”
赛雅仍旧不放心地拉住她：“你坐着，我去。”一边说一边伸手从包袱里掏出了一锭金子，她探出头，叫了老先生，很快就把这锭金子送了出去。
马车嗖的一下飞奔离去，海兰珠听着那碌碌滚动的车轮声，不敢相信，她为之险些丧命的潜逃居然如此轻而易举。
直到马车跑了许久，海兰珠才敢掀开车帘，指着外面问：“赛雅，有人。”
赛雅便凑到她身后，只看那身影飞快地跑向后面的屋舍。
“您看错了，这是屋檐，不是人。”
海兰珠笑道：“是啊，大约是我高兴坏了，眼睛都能长出花来了。”
“海福晋，您真的有那么高兴吗？”赛雅问道。
“当然了。”海兰珠满心欢喜道，“从今天起，我自由了。”
赛雅望向远处：“如果心被拴在一个地方，走多远都是一样的。”
“赛雅又把心留在了哪里？”
赛雅叹气：“海福晋，赛雅是想说，有人把心留在了你身上，你却没有好好珍惜。”
“赛雅……”她忽然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说着深沉的话语，海兰珠一时觉得陌生。
“赛雅，我总觉得你心里还藏着秘密。”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马车仍然在疾驰，由于道路的崎岖，滚动的车轮声变得狂躁不安，车身跟着咿咿呀呀地要换，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们会被带到哪里去？她想到的是这个问题，但问出口时，却又想到了另一个：“赛雅，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赛雅望着她，忽然笑起来：“大福晋赏赐的。”
“是啊，你假意归顺大福晋，我怎么忘了？”
“那是因为你真的信任我。”赛雅微笑着叹息，“可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宫里的人都是自私，不能信。”
马车停了下拉，车子最后晃了一下，赛雅挑起帘子四处望了望，这才扶她下车。
马车夫已经不知所踪，赛雅指着前方的一片漆黑道：“前面便是渡口，我们走水路才不容易被发现。”
“好。海兰珠拉着她手，跟在她身后，“我相信你。”那一瞬她感到她的手在颤抖，带着一丝歉意与无奈。
“海福晋，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赛雅突然停下，解下包袱挂到她的肩上。
“你不走吗？”
“赛雅出去过，可是后来又回到了笼子，早已无处可去。”
“你还有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赛雅摇头：“过了今天，我想您不会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赛雅……”海兰珠裕感到什麽，然而还来及理清头绪，一到凌厉的剑光便落到了跟前。
“奉大汗之命，诛杀祸水妖女。”那人如是念着，便向她砍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又软绵绵地倒下，如一条绸缎。
冰冷的金属刺穿心脏是怎么样的感觉？
“痛……”赛雅始终面带微笑。
海福晋，看，赛雅说的没错吧，宫里的人都不可信，连我都在骗你。”
海兰珠扶着她不知所措，既然背叛了她，为什麽不能彻底些呢？还傻乎乎地冲上来做什麽？
“……我……我是一个细作，当初在四贝勒府里，就是被当成细作一样训练，而您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我没有完成，你还记得鄂大夫吗？”
“记得，他是你的心上人，被皇太极杀了。”海兰珠说着，绝望地看向面前的黑衣人。忽然明白过来，皇太极故意放她出宫，就是为了在宫外杀死她，可笑的是，她临死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赛雅流着泪，嘴角含着一丝惆怅的笑意：“那是我毕生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去了许多地方，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是他让我一下子长大，又在瞬间老去，后来我们到了秦淮河，那便是我老去的地方，可是有着许多绝色的女子倾慕着她，在她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与她们相比，我丑陋地如同一只青蛙，因此我尝到了嫉妒，我想我终于成为了一个女人，我要用一个女人的方式永远地留在他心里，那就是在他仍然深深眷恋着我的时候带着我看似高贵的心抽身离开，可是我后悔了，我没有珍惜……”泪水自眼角肆意。
那个站在他们面前的黑衣人就这样听着听着……
“别说话，你会没事的。”她看着她碎裂的胸口，可怜兮兮地欺骗着。
“您还愿意相信赛雅吗？”
“信。”她含着泪光，笃定地点头。
“您真是个傻瓜，千万不要犯与我同样的错。大汗对你是你的福气，请您好好珍惜。”
“赛雅，你还不知道皇太极是什麽样的人吗？为什麽还要如此固执？”
“不知道的是您。”塞亚拉住她的手，“答应我，好不好？”
海兰珠点头。
“谢谢您，”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带着满足的眼神开始涣散，可是突然又无比清晰深刻地望着她，“如果你能遇到他，就跟他说我嫁人了，我过得很好很好很好……”她说着，重新聚焦的眼神已经支离破碎。
“赛雅，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海兰珠知道，她再也听不到她的回答了。
而面前那个黑衣人不曾有丝毫动容，再次举起手中的利剑。
她听到海浪的声音，似是要铺天盖地而来。